“倒是個聖人家族。”九天青衣心中了然，目光在門楣上 “陳府” 二字上略作停留，便收回了神念。
    蕭毅飛上前叩響銅環，門環上的獸首銜環發出沉悶的聲響。
    片刻後，大門 “吱呀” 一聲開了條縫，一個青衣青年探出頭來，約莫二十許歲，眼神帶著幾分警惕，見蕭毅飛一身風塵，臉色更添了幾分不善：“你們找誰？”
    “在下蕭毅飛，是陳晴亦姑娘的朋友，勞煩通報一聲。” 蕭毅飛語氣謙和，雖身上還有傷，卻難掩少年人的挺拔。
    那青年上下打量他幾眼，鼻孔裏輕哼一聲，撂下句 “等著”，便 “砰” 地關上了大門，連條縫都沒留。
    蕭毅飛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撓了撓頭看向九天青衣。
    九天青衣隻是淡淡一笑：“稍等便是。”
    果然，不到一刻鍾，陳府厚重的朱門便緩緩打開，這次是全開。
    門內站著位身著月白長服的女子，青絲如瀑，眉眼清麗，正是陳晴亦。
    “毅飛！” 看清來人，陳晴亦眼睛瞬間亮了，臉上的愁緒一掃而空，快步迎了上來，聲音裏帶著難掩的驚喜，“你怎麽來了？”
    “一句話說不清楚，這不是路過白羽城，順路來看看你。” 蕭毅飛臉上的喜悅幾乎要溢出來，連聲音都比平時高了幾分，之前的狼狽仿佛都被這聲呼喚滌蕩幹淨了。
    兩人相視一笑，眉宇間自有一番默契。
    一旁的九天青衣卻微微蹙眉。他看得出，陳晴亦臉上的歡喜雖是真切，可眉宇深處那一絲難以掩飾的愁緒，像是藏著什麽心事，沉甸甸地壓著。
    “這位是？” 陳晴亦這才注意到蕭毅飛身後的九天青衣，見他氣質沉穩，眼神深邃，雖看似普通，卻讓人不敢小覷，連忙斂了神色，禮貌地問道。
    “這是我師尊，九天青衣。” 蕭毅飛連忙介紹，“師尊，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朋友，陳晴亦。”
    陳晴亦聞言，連忙行禮：“見過九天前輩。” 她雖不知這 “九天青衣” 是誰，可光是 “師尊” 二字，便知是位前輩高人。
    九天青衣微微頷首，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府邸深處那道聖人氣息的源頭，淡淡開口：“小姑娘不必多禮，我隨毅飛過來，叨擾了。”
    他話音剛落，府邸內忽然傳來一聲輕咳，那道隱晦的聖人氣息波動了一下。
    陳晴亦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輕聲道：“家祖父正在前廳等候，毅飛，前輩，裏麵請吧。”
    蕭毅飛沒察覺異樣，興衝衝地應了聲，便要跟著往裏走。
    九天青衣卻腳步微頓，看著陳晴亦轉身時那不易察覺的緊繃背影，心中已然明了，這陳家，怕是有麻煩了。
    陳家大堂內，檀香嫋嫋，正中擺著一張烏木長桌，兩側分列著雕花座椅。
    主位上坐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麵容清臒，雙目卻炯炯有神，周身縈繞著若有若無的聖道威壓，正是半步聖人境界的陳家族長，陳晴亦的祖父陳暉庭。
    他身側坐著位中年男子，麵容與陳晴亦有七分相似，隻是眉宇間鎖著一層化不開的愁緒，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正是陳晴亦的父親陳榮信。
    “毅飛來了。” 陳暉庭看到蕭毅飛，眼底率先掠過一絲真切的笑意，顯然少年此前常來陳家，頗為得他喜愛。
    可當目光掃到蕭毅飛身旁的九天青衣時，老者眉頭微挑，眼中多了幾分審視。
    這青年看著平平無奇，周身毫無修為波動，卻偏偏站在那裏，給人一種淵渟嶽峙的感覺，竟讓他這位半步聖人都看不透深淺。
    “暉庭爺爺。” 蕭毅飛拱手行禮，隨即側身讓出九天青衣，“這位是我的師尊，九天青衣。”
    “原來是九天道友，老夫眼拙，未能遠迎，失敬失敬。” 陳暉庭連忙起身，語氣愈發客氣。他活了近兩百年，深知 “看不透” 往往意味著對方修為遠在自己之上，哪敢有半分怠慢。
    九天青衣微微頷首，算是回禮，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掃過堂內，牆角的青銅燈盞火焰微微搖曳，廊柱後似有護衛屏息待命，顯然這陳家近日並不太平。
    陳暉庭請兩人落座，侍女奉上靈茶後，便拉著蕭毅飛問起曆練的見聞。
    少年性子直率，將最近的奇遇與險況一一說來，隻是隱去了劍圖與太虛聖地追殺的細節。
    陳暉庭聽得頻頻點頭，偶爾插言提點幾句，氣氛看似融洽，可一旁的陳默卻始終沉默，端著茶杯出神，連茶涼了都未察覺。
    那張與陳晴亦相似的臉上，愁緒濃得幾乎要滴下來，時不時還會下意識地看向後院方向，眼神複雜。
    九天青衣端著茶杯，指尖輕叩杯沿。陳暉庭的笑意帶著刻意的掩飾，陳默的愁緒更是毫不掩飾，再聯想到方才府邸深處那道隱晦的聖人氣息，他心中已然有了定論，這陳家，定是遇上了棘手的麻煩，而且多半與那位隱藏的聖人有關。
    正思忖間，後院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緊接著，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帶著怒意響起：“此事沒得商量！這乃是我陳家的希望，必須嫁！”
    一道女聲緊隨其後：“老祖！那白家少主聲名狼藉，把晴亦嫁過去不就是將她推入火坑嗎！”
    堂內的氣氛瞬間凝固。
    蕭毅飛臉色驟變，猛地看向陳暉庭，聲音都帶上了顫音：“陳爺爺，這是怎麽回事？”
    陳暉庭望著堂外越來越近的喧嘩聲，重重歎了口氣，滿臉滄桑：“罷了，這事終究瞞不住。” 他枯瘦的手指在太師椅扶手上輕輕敲擊，緩緩道出了內情。
    原來陳家那位鎮守家族的聖人老祖，早已油盡燈枯，壽元隻剩下最後三個月。
    一旦老祖坐化，失去聖人庇護的陳家，在虎狼環伺的白羽城根本撐不過半年，遲早會被其他勢力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為求自保，老祖臨終前定下計策，將陳晴亦嫁給白羽城白家的少主白軒麒，借白家的勢暫避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