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 即將到來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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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山腳的野棗摘得正是時候,瑪瑙似的墜在枝椏上,被日頭曬得甜津津的。
“哦,這幾天運氣真不錯呀!”
白糖蹲在樹杈上,摘了顆最大的往嘴裏塞,棗肉嚼得脆響,尾巴在葉縫漏下的光裏晃:
“墨韻哥你看!這顆比湯圓手裏的還紅!”
墨韻站在樹下接他遞下來的棗子,竹籃底已經鋪了層碎葉,墊得軟乎乎的。
豆腐抱著半捧棗蹲在石上啃,湯圓正追著隻藍翅膀的蝴蝶跑,鬧得草葉簌簌響。
他望了眼遠處層疊的山影——是判宗地界,風裏偶爾飄著絲混沌的淡腥氣,孩子們玩得投入,倒沒察覺。
等日頭往西邊斜了斜,墨韻把裝滿棗的竹籃遞給豆腐:
“你們先帶回去給婆婆,我跟白糖再走走。”
湯圓舉著蝴蝶停住腳:
“要去哪呀?帶上我唄!”
“去河邊看看水情,”
墨韻指尖捏了片剛落的棗葉,語氣聽著平常,
“你們先回,晚了婆婆該等急了。”
白糖從樹杈上跳下來,拍了拍爪上的土:
“我知道!前日下過雨,說不定能撿到光滑的石子呢!”
說著就拽了拽墨韻的袖子,眼裏亮閃閃的,還浸著野棗的甜氣。
等那兩個小的蹦蹦跳跳拐過山腳,河邊的風忽然靜了些。
蘆葦在岸邊長得密,穗子被風拂得輕輕晃,水裏的雲影碎成一片,跟著波紋慢慢淌。
白糖蹲在水邊撿石子,捏起塊扁圓的往水裏扔,濺起的水花沾在他耳尖上,像落了顆碎星。
“白糖。”
墨韻忽然開口。
他沒回頭,還在扒拉岸邊的石子:
“嗯?怎麽啦?”
“你前日是不是又偷偷用了那段新韻力?”
墨韻的聲音平平穩穩,卻讓白糖扔石子的手頓住了。
“呃……”
白糖慢慢轉過身,耳尖的水花還沒幹,剛才眼裏的亮淡了些,撓了撓頭小聲說:
“就……就試了一下下,想看看能不能把東邊那棵歪脖子樹扶直……”
“然後呢?”
墨韻追問。
“然後……然後爪就有點抖,頭也暈乎乎的……”
他越說聲音越小,把手裏的石子往身後藏了藏,
“我沒告訴婆婆,怕她擔心。”
墨韻在他身邊蹲下,岸邊的泥軟乎乎的,陷進半指。
他抬手按了按白糖的後頸——那裏的肌肉還繃著,是前日運韻力時沒鬆透的勁。
“那日在元初鑼旁,你覺醒第三段韻力是救了急,但就像剛發了芽的樹,猛地往上躥了截,根還沒紮穩。”
風掠過蘆葦,沙沙響得比剛才急了些。
白糖垂著眼,看著自己的爪墊——比尋常貓的軟些,此刻卻因為攥得緊,泛著白:
“我知道……可判宗和督宗那邊……前幾日聽行腳貓說,他們在往鎮子派密探……”
“所以才要練。”
墨韻從懷裏摸出個小布包,打開是幾塊光滑的鵝卵石,大小正適合握在爪心,
“判宗督宗的底細,咱們摸得不全,他們擅長什麽、設了什麽局,現在都說不清。”
他把一塊石子放進白糖爪心,
“但你得先把自己的底子打牢——韻力能收能放,身體能跟上你想動的速度,才不算白有了那段新力。”
白糖捏著爪心的石子,涼絲絲的觸感順著指尖往心裏走。
他忽然抬頭笑了笑,是輕輕的一聲,像風吹過蘆葦穗:
“我就知道悠閑日子長不了——墨韻哥是要給我特訓不?”
“是。”
墨韻點頭,指尖點了點他握著石子的爪,
“從明天起,卯時就得起來。先練紮樁,把下盤穩住;再練收韻力,試著把韻力纏在這石子上,既不捏碎它,也不讓它從爪心掉下去;傍晚再跟著我練騰挪,河邊的蘆葦密,正好練躲騰的巧勁。”
這特訓聽著就不輕鬆,可白糖眼裏沒慌,反而亮了亮,把石子往爪心又攥緊了些:
“是不是練好了,我再用那段新韻力,就不頭暈手抖啦?”
“不止。”
墨韻看著他眼裏的光,心裏那點懸著的沉徹底鬆了,
“練好了,不管是判宗的暗招,還是督宗的硬力,你都能先站穩腳跟。”
夕陽徹底沉進山後,天慢慢暗下來,遠處的山影更沉了。
白糖忽然抓起那顆石子,往水裏用力一扔,水花濺得比剛才高,落在蘆葦葉上,滴滴答答響。
“好!”
他拍了拍爪,眼裏閃著勁,
“從明天開始!我肯定好好練——說不定練完還能幫婆婆劈柴呢!”
墨韻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把他耳尖沒幹的水花蹭掉:
“先顧好你自己的腿吧,明日紮樁站半個時辰,保準你腿軟得拎不動柴刀。”
“才不會!”
白糖梗了梗脖子,卻還是乖乖跟著他往回走,走了兩步又回頭望了眼河邊的蘆葦蕩,然後攥緊了墨韻的手,
“墨韻哥,等我練好了,咱們是不是就能去判宗那邊啦?”
“等你能把韻力穩穩纏在石子上,咱們再議下一步。”
墨韻牽著他往前走,掌心溫溫的——這棵剛冒了新枝的樹,樂意往下紮根就好,剩下的,陪著他慢慢長便是。
……
天剛蒙蒙亮時,院裏的槐樹葉還沾著露水,墨韻往石桌上擺竹碗的聲響輕得很,卻還是把草編窩裏的白糖驚醒了。
他揉著眼睛坐起來,尾巴尖還耷拉著——往日這時候,他總還蜷在窩裏蹭暖玉呢。
“醒了?”
墨韻端著兩碗槐葉粥過來,碗邊飄著淡淡的清氣,
“先喝粥,墊墊肚子。”
白糖趿拉著軟鞋湊過來,爪子踩在青磚上還發飄,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墨韻哥,卯時是不是還沒到呀?天還沒亮透呢……”
“快了。”
墨韻往他碗裏放了塊蒸軟的棗糕,是婆婆昨晚蒸的,
“喝完粥去院角紮樁,我教你站‘四平式’。”
院角的老槐樹底下空著片地,青磚鋪得平平整整。
墨韻先站定了姿勢:兩腳分開與肩同寬,膝蓋微屈,雙手虛虛抱在腹前,腰杆挺得筆直,卻不見半點僵勁。
“像我這樣,”
他聲音放輕,怕驚飛了槐樹上的晨鳥,
“別想著用勁硬撐,就當自己是棵剛紮根的小樹,腳下要穩,身上要鬆。”
白糖學著他的樣子站好,剛站穩就晃了晃——膝蓋要麽彎得太厲害,要麽直挺挺的發僵。
“哎呀……”
他皺著眉調整姿勢,爪子在青磚上蹭了蹭,
“怎麽總站不穩呀?”
“氣沉下去。”
墨韻走過去,指尖輕輕按在他的後腰上,
“別把勁都吊在胸口,往下沉,沉到肚臍那塊——對,就這樣,肩膀再鬆些,別繃著。”
指尖的力道很輕,卻像能把他飄著的勁往下引。
白糖跟著調整,慢慢的,腳下好像真穩了些,隻是腿肚子開始發酸,才過一炷香的工夫,額角就沁出了細汗。
“墨韻哥……”
他偷偷抬眼瞧,見墨韻正站在旁邊看槐樹葉,好像沒留意他,忍不住小聲喊,
“我站了多久啦?”
“才兩刻鍾。”
墨韻的目光轉過來,落在他打顫的膝蓋上,
“腿酸了就動一動?”
“才不!”
白糖立刻把膝蓋繃直了些,鼻尖都快翹起來,
“我能站夠半個時辰!”
可這話剛說完沒片刻,他的身子就猛地晃了下,差點往前栽——實在是腿酸得撐不住了。
墨韻伸手扶了他一把,掌心碰到他的胳膊,能覺出肌肉繃得發硬。
“行了,今日先到這。”
他往石桌那邊指了指,
“去歇會兒,喝口涼茶。”
白糖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揉著發酸的腿直喘氣,剛端起涼茶喝了口,就見墨韻拿了個小布包過來,裏麵正是昨日河邊見過的鵝卵石。
“歇夠了就練這個。”
墨韻遞給他一塊,
“試著把韻力纏在石子上,記住,要‘纏’,不是‘捏’。”
白糖捏著石子,試著往裏麵運韻力——往日他用韻力要麽是往外打,要麽是裹在爪上禦敵,哪試過這麽細的活計?
剛把韻力送過去,石子“哢嚓”一聲就裂了道縫。
“哎呀!”
他趕緊收了力,看著石子上的縫心疼,
“怎麽還碎了?”
“勁太猛了。”
墨韻又遞給他一塊,
“想象韻力是根軟繩,輕輕把石子裹住就行,不用使勁勒。”
白糖這次學得小心,指尖慢慢往外送韻力,眼睛一眨不眨盯著石子。
可韻力剛碰到石子,就像抓不住的水似的散了——要麽太猛,要麽太鬆,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手裏的石子換了三塊,不是裂了縫就是從爪心掉下去。
“我好像不行……”
他蔫蔫地把石子放在桌上,耳朵都耷拉下來了,
“韻力總不聽使喚。”
墨韻沒說話,拿起塊石子捏在爪心。
就見他指尖微動,那石子安安穩穩待在爪心,既沒裂,也沒掉,仔細瞧,能看見石子周圍繞著層極淡的光——是韻力,裹得又勻又輕。
“你看。”
他把石子遞過去,
“別急著使勁,先找韻力在指尖流轉的感覺,就像……就像你往糖畫裏摻韻力時那樣,慢慢勻著送。”
往糖畫裏摻韻力?白糖愣了愣——上次幫糖畫攤的老貓畫糖龍,他就是輕輕把韻力揉進糖稀裏的,那時倒沒覺得難。
他試著按這個法子來,指尖的韻力慢慢往外滲,這次沒太猛,也沒散太快,石子在爪心晃了晃,居然沒掉!
“成了!”
他眼睛一亮,剛想笑,手一抖,韻力又偏了,石子“啪嗒”掉在桌上。
雖沒成,卻比剛才好了太多。
墨韻看著他眼裏重新亮起的光,嘴角輕輕彎了下:
“歇會兒再練。傍晚去河邊,練騰挪。”
傍晚的河邊風正好,蘆葦蕩裏沙沙響。
墨韻讓白糖往蘆葦叢裏鑽,不許碰斷蘆葦稈,還要躲開他扔過去的小泥團——算是模擬躲避暗襲。
白糖起初總撞著蘆葦,要麽被泥團砸中後背,跑得滿頭大汗,卻越玩越起勁兒,後來竟能借著蘆葦的縫隙鑽來鑽去,偶爾還能靈巧地躲開泥團,惹得墨韻都多扔了幾個。
等回到院裏時,天已經黑透了。
白糖累得往草窩上一趴就不想動,連婆婆端來的棗泥糕都隻咬了兩口。
墨韻幫他把暖玉放在窩裏,見他眼睛都快閉上了,還在嘟囔:
“明日……明日我肯定能把韻力纏穩……”
墨韻沒應聲,隻輕輕幫他攏了攏窩邊的草。
院裏的槐樹葉靜悄悄的,露水又開始往下滴,落在青磚上,滴答,滴答。
他摸了摸懷裏的木牌,蓮香混著晚風飄了點過來——慢慢來,總能紮穩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