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中出院，已是一個月後的事了。
    一般情況下，兩到三周就會被要求出院，即便傷口未完全愈合，也會因醫療資源緊張、床位周轉不開而被要求離開。
    然而，劉海中卻是個例外。他的傷口處反複感染，炎症遲遲無法消退，無奈之下，隻能在醫院裏多待了將近一個月。直到各項體征都趨於平穩，醫生才勉強同意他出院。
    一個月的時間裏，除了自家人在醫院裏照顧劉海中，再沒有任何人去醫院看望他。曾經那些圍繞在他身邊阿諛奉承的人，此刻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讓劉海中氣得在醫院裏天天罵娘，嘴裏不停地嘟囔著，聲稱自己痊愈後，一定要讓院裏那些人好看，讓他們為自己的冷漠付出代價。
    可命運似乎並沒有打算放過他。
    當軋鋼廠來人告知他，他那引以為傲的副大隊長職位已經被別人替代時，劉海中一下子就懵了。他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靈魂。曾經那個風光無限的副大隊長，如今卻連被拔了牙的老虎都不如，失去了所有的威風和權力。
    劉海中沉默了，他已經沒有威懾別人的手段了，隻能沉默。
    這天，劉正出門上班時，剛好看到劉光天、閻解成等人正一起把劉海中從板車上抬下來。
    “劉海中，這是什麽造型啊，挺別致呀！” 劉正調侃道。
    “劉正，是不是你找的人？”
    劉海中一看到劉正，眼睛瞬間紅了。
    在他心裏認定挑他腳筋的人肯定是劉正找來的。畢竟婁家人都已經不見蹤影，他覺得婁家是出逃了，自然沒有精力再來對付他，那剩下的嫌疑人就隻有劉正了，哪怕趙公安說劉正有不在場的證明，他依然不相信，他可沒有忘記劉正有一些詭異的本事。
    “嘿嘿。” 劉正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斜睨著劉海中，慢悠悠地說道：“劉海中，別管是不是我，你這都是罪有應得，誰讓你為了當官，胡亂舉報人的？你活該呀！”
    劉海中被劉正這番話氣得渾身發抖，他顫抖著手指著劉正，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擠出一句：“劉正你…你別得意，這事沒完。”
    “呦，還嘴硬呢？劉海中你先能站起來再說吧！”
    劉正雙手插兜，邁著輕快的步伐徑直離開，嘴裏還哼起了小曲。
    劉海中麵如死灰，此刻的他，滿心絕望。
    別說如今後半輩子注定殘疾，就算是身體康健時，他在劉正麵前也討不到半點便宜，這股恨意，也隻能深深埋藏在心底。
    他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劉光天兄弟倆，隻見兩人低垂著頭，一直都沒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劉海中抬到床上，幫他調整好姿勢，讓他能稍微舒服些。隨後，其餘人便各自散去，該幹嘛幹嘛去了。
    很快，屋裏就隻剩下劉海中一家四口，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爸，既然你已經不能上班了，直接辦理傷退吧，我來接班。” 劉光天率先打破沉默，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憑什麽你來接班？我差哪了？” 劉光福一聽，頓時急了，他今年也19歲了，早到了接班的年齡。況且，他也是劉海中的兒子，自然也有接班的權利。
    “劉光福你差哪了？我來告訴你！” 劉光天梗著脖子，惡狠狠地看著劉光福，“你都去別人家當上門女婿了，早就不算我們劉家的人了，你當然沒資格繼承工位！”
    “我不管，這事得咱爸決定！” 劉光福漲紅了臉。雖說他去當了上門女婿，人家卻並未為他安排工作，他每天隻能像個女人一樣，在家裏幹些瑣碎的家務活，偶爾出去打個零工。
    不過，他認為自己這條路走對了，雖說依然沒有錢，好就好在能吃飽飯了。
    其實，劉光福選擇去當上門女婿，那還是在劉海中當上糾察隊隊長之前。當時，劉海中氣急敗壞，指著劉光福的鼻子，跳著腳表示沒有他這個兒子，口口聲聲要斷絕父子關係。
    而劉光福也做得絕，從那以後，就再也沒回來看過父母。這次回來，也是聽說劉海中以後沒法工作了，心裏便打起了工位的主意，想著看能不能爭到手。
    “爸，你要指望一個當上門女婿的人給你養老，那我啥也不說了。” 劉光天雙手抱在胸前，神色悠閑地說道。
    果然，聽了劉光天的話後，劉海中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可怕。他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看上去竟有一種麵目猙獰的感覺，額頭上的青筋也因憤怒突突地跳動著。
    “爸，你別聽我二哥的，隻要讓我繼承工位，我每天一隻雞好好地孝敬您和我媽。” 劉光福見狀，趕忙換上一副討好的表情，臉上堆滿了笑，開出了自己的條件。甭管能不能兌現，先把工位忽悠到手再說。
    “滾，你給我滾，你個丟人現眼的東西！” 劉海中氣得渾身發抖，猛地抬起手，手指著門口怒喝道。
    看著劉海中的反應，劉光福知道接班這事怕是沒希望了。他撇了撇嘴，站起身來，臨走時又不死心地說道：“爸，你心裏有氣可以理解，不過，您真得好好想一想，也許我才是最適合為您養老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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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他瞥了一眼劉光天，眼神中夾雜著不甘與怨恨，這才轉身離去。
    “逆子，逆子！”
    劉海中氣急敗壞，臉漲得通紅，雙手不停地用力拍打著床板，那床板被拍得“砰砰”作響。
    “爸，行了，別罵了，我知道您看不上我。” 劉光天微微低下頭，無奈地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可是，大哥遠在外地，光福又做了上門女婿，現在您老可以選擇的不多。”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眼角餘光偷偷觀察著劉海中的反應。
    “劉光天，我可以先讓你去接班，但是我有個條件。” 劉海中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自己激動的心情，眼神緊緊盯著劉光天，一字一頓地說道。
    “爸，您說。” 劉光天一聽，頓時喜上眉梢，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連忙說道，身體還微微前傾，表現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我的工位是留給你大哥的，如果你大哥不需要，那就留給你大哥的孩子。” 劉海中頓了頓，目光變得有些悠遠，似乎在遙想著遠方的大兒子，“等將來有一天他們回來了，你要把工位讓出來。” 說完，他又將目光移回到劉光天身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劉光天。
    聽了劉海中的話，劉光天心中一緊，眼中的狠色一閃而逝。不過，他很快便調整好情緒，臉上再次堆滿了笑容，討好地說道：“爸，都聽您的。”
    劉光天的態度讓劉海中非常滿意，緊繃的神情緩和了許多，他微微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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