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可恨可惡可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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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盡管早已知道情況不妙,但是真當再次聽到其中數據,王芬仍是忍不住心中怒氣
他青筋暴起,拳頭狠狠的捶在案牘上:“可惡...可恨...可恥啊...”
“如今國難當頭,他們還死守著那一點錢財不放...”
“難道真要等李屠夫鐵蹄南下,等到魏重扒的刀子剝皮,他們才甘心玩嗎…”
“如此自私自利,罔顧國家大義,早知道就該讓黃巾裹了他們...”
不怪王芬如此動怒,實在是這場戰爭打的太慘烈,太殘酷,也太憋屈...
那徐晃兵精將廣,明明有一戰之力,明明與漢軍勢均力敵...
但他就是龜縮不出,就是仗著堅城消耗,輕易不與漢軍正麵交鋒...
漢軍在這常山,不但要去進攻實力強悍的徐晃軍團,還要防備黑山的張燕戝斯...
這二人狼狽為奸,一個憑借堅城在正麵頑抗,消磨漢軍銳氣。
一個憑借神出鬼沒的遊擊戰術,在後方騷擾漢軍後勤,劫掠糧車焚毀物資,持續在漢軍屁股上放血...
王芬打到現在,不但損兵折將,消磨銳氣,就連軍需的後勤物資,也難以為繼...
巨鹿倉內的糧草,足夠三十萬大軍,半月用度,看著很多...
但隻有身處前線,身處波瀾詭譎的複雜戰場,才能體會到那種,被後勤掣肘的悲哀與無力...
若是半個月後糧盡,不用徐晃出手,他王芬估計會被餓瘋了的漢軍,直接分食...
而且如今這季節,冬日道路積雪,濕滑寒冷,後勤補給,和物資運輸本就困難...
再加上還有張燕這群黑山賊匪,在各地肆虐襲擾,漢軍的情況便更不妙。
後勤軍糧,因為是必需品,先前儲備足夠,後麵朝廷也是在持續咬牙輸血,擠一擠還能勉強再支撐一段時間...
但冬日的禦寒衣物,乃至取暖防病的物資,是實打實的難搞,甚至可以說是,根本就沒有準備...
這個時代,衣食住行,始終是最基礎的需求,而穿衣取暖,更是排在第一位。
人類和其他動物最大的不同點之一,就是人類的皮膚完全裸露在外,隻能靠衣服來防曬和禦寒。
然而什麽季節,穿什麽衣物是很有講究的,這個時期的大漢,可沒有棉花之類的東西。
人們禦寒的主要手段,就是華麗的絲絹,和動物身上的皮毛。
但是絲綢價格昂貴,大漢的養蠶業產量有限,絲綢是達官貴人才能享用的高級貨。
再其次就是動物皮毛這東西了,此物雖然沒有絲綢那麽離譜,但也屬於富庶奢侈品,十分難得。
大漢王朝在跟北方遊牧民族的貿易中,就是用茶葉金鐵瓷器等物,作為交換尚能獲得一定份額。
但是漢庭當初與鮮卑人撕破了臉,導致互相封鎖,物資不流通,皮毛就更加的奢侈了。
所以這個時期,普通百姓人家用不起絲綢,更用不起皮毛...
充其量隻是用麻衣,和葦絮雞鴨鵝毛,以及穀物秸稈稻草等類物,甚作為保暖的工具。
在大漢,有沒有一件冬日的暖衣,更是衡量個人的地位,和財富標準。
所以不但百姓過冬困難,前線的軍隊也更加困難,甚至可以說比中原地區的百姓還要來的短缺。
因為糧食這種東西,百姓在土裏,還能刨出來,種出來...
朝廷有的剝削,有的壓榨,甚至明搶豪奪,擠一擠總能榨出點油水...
而動物皮毛,羊絨棉絮,這些禦寒的東西,百姓自家都沒有,都無產出...
朝廷在怎麽使手段,在怎麽剝削,怎麽壓榨,怎麽搶奪,都沒用...
用百姓的話來說,就是你們這些上等人,可以拔我的毛,剝我的皮,甚至榨幹我的骨髓...
但你不能強迫我交出,本就沒有的東西,我自身都沒有,怎麽弄給你...
是以,天寒地凍,百姓們沒有冬衣,就閉門不出,往自家編製的稻草床上一擠...
不動彈,不消耗,減少熱量輝發,熬一熬還能熬過去...
但戰場上的士兵可就不一樣了,他們需要應對更複雜的環境,以及更凶險的戰爭...
沒有足夠的暖衣抗凍,沒有在風雪中行動的裝備,那就等著被夏軍士兵打靶子吧。
漢軍無疑是精銳的,戰場殺敵毫不手軟,砍人切肉更不眨眼。
可惜在精銳,沒有足夠的補給,沒有足夠的過冬物資,隻能歇菜。
他們扛不住大自然的惡劣環境,也扛不住北方的天寒地凍,更扛不住如今的亂世天災。
所以常山境內的漢軍很苦,很難,很艱辛,甚至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哪怕朝廷三盤五剝的,從中原各地,緊急籌措調運,依然力有不殆...
因為,有些東西,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不是說壓一壓,榨一榨,就能憑空變出來的...
夏軍背靠河套,這個曾經匈奴的遊牧自居地,牛羊不缺,皮毛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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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充能從百姓手中剝皮拔毛,能壓榨出足夠的羊絨貂裘,能籌措出足夠的過冬物資...
再加上主場作戰,如此方才堪堪頂住西伯利亞的寒流,頂住寒冬的侵襲...
你王芬有啥,你大漢有啥,你中原有啥,地大物博有個屁用啊,產不出羊毛有個屁用啊...
如今這寒冬臘月,北風飄毛,積雪三尺,一腳下去能淹沒膝蓋...
士兵們扯著單薄的麻衫戰袍,穿著木屐草鞋,在天寒地凍中,還沒看到敵人,就已經凍斃了...
更不要說,直麵身披羊皮大襖,手戴狼裘暖套,拿槍矛的夏軍士兵了...
而對於漢軍的困難,冀州各地世家作壁上觀,根本不配合輸血,王芬這一路大軍可謂是,有苦說不出。
朝廷百萬大軍,兵分多路伐夏,路線複雜,長遠不一,糧草不濟。
官府無力,治下紊亂,冀州民力難複,後勤補給不足。
再加上途中,還有各地賊匪,騷擾劫掠,運輸困難,後繼乏力。
王芬心中憤懣,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憤怒:“可惡的李屠夫,可恨的徐公明,可恥的張燕賊子!”
“待吾破了並州,必取其頭顱,以敬慰吾軍將士在天之靈...”
他怒吼一番,發泄心中鬱氣之後,陡然轉首,目光遊移掠過帳中主將,
最後,王芬在左手副將身上停住:“宗將軍,凜冬難耐,補給困難,將士困苦!”
“如今前有徐晃狗賊,明明有一戰之力,卻猥瑣在堅城不出...”
“後有張燕賊子,仗著黑山騎兵,遊擊騷擾,劫掠我軍後勤...”
“局勢僵持,久戰不下,陛下和朝廷又發急令,一再催促...”
“我欲盡快破敵,不知宗將軍,可有良策教我....”
這話,王芬是發自肺腑,真心誠意的,所以他說得很謙虛,姿態也放得很低。
通過這段時間的攻殲對壘中,王芬也意識到了守成將軍徐龜明的難纏,和自己軍事能力的不足。
所以他也放下身段,時常與各部將領虛心求教,甚至多番向宗周問策。
從開戰之初的意氣風發,到現在的虛心納諫,王芬轉變的很快,拿得起放得下,方顯豪傑本色。
主帥放下身段求教,宗周不敢怠慢,遂起身出列。
他拱了拱手,謙虛道:“軍中之事,還需大人主持,吾區區一介副手小將,何以敢言破敵...”
“宗將軍謙虛了,軍中議事,不分大小,汝有何策,盡管直言...”
“大人!”宗周無奈,隻得道:“如今兩軍僵持,久戰不下,我軍後繼乏力...”
“且北方苦寒,又值凜冬臘月,實在是,非戰之期...”
“以吾之見,不若先行退守鄴城整軍,等到來年冰雪融化,春夏日暖時分再戰...”
“退兵?”王芬心中有些不快,當即擺手道:“我軍損兵折將,流血消耗無數,好不容易攻下常山諸縣,怎能輕易言退...”
“若果真退兵,賊軍複返該當如何?丟城失地該當如何?陛下和朝廷百官苛責又該如何?”
“難道在用讓將士們的命去填這些堅城?還是說在讓我軍用鮮血,將這常山二十四城重新再染上一遍?”
“唉!”宗周心知主帥的老毛病又犯了,隻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道:“大人若不甘心,我軍可改變策略,無需全部撤離!”
“隻需將主力撤回鄴城休整,然後留下一些必要兵員,駐守常山各縣,防備夏軍卷土重來...”
“今天寒地凍,就算夏軍想要攻城,我軍有將士待在城池鎮守,對方也隻能拿命去填...”
“更何況,若夏軍果真主動出城尋戰,我軍未嚐不可尋求戰機...”
“沒錯,宗將軍所言有理!”
副將劉德也適時出列,進言道:“寒冬臘月,風雪飄搖,將士手腳凍瘡,士兵們彎弓都難,更何況攻城作戰...”
“如今我軍在這常山境內,不但後勤物資在急劇消耗,就連將士們,也飽受風雪煎熬...”
“久戰不下,僵持無功,還不如撤軍修整,將城內的縮頭龜引出來,尋找機會...”
“吾等複議...複議...”這次,眾將皆統一口徑,勸誡王芬還兵鄴城,整軍休戰。
其實他們根本沒指望夏軍主力出城,他們隻是想早日撤軍,減少一些傷亡罷了。
天寒地凍,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作戰之期,將士們頂著寒入骨髓的風雪,行軍都困難,何談作戰。
他們可沒有夏軍那麽奢侈,夏軍有財力,舍得花錢,能夠做到人人配備馬靴,和羊皮大襖。
常山境內的漢軍,可就難說了,不說那所謂的三十萬大軍...
單是白陘關正麵主戰場上的六萬精銳,能夠穿的起暖鞋的,都不多...
如果說,夏軍的戰力,是用海量的財富,和物資堆出來的...
那漢軍的戰力,就是用一場場鐵與火的戰爭,和堅韌不拔的意誌,磨練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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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堅韌的意誌,也是有極限的,在這個走路靠腿,通訊靠吼的時代,...
有足夠的物資,想在冬天打仗,在冰天雪地中行軍,的確可以...
但那要看看士兵們的底板,和手腳指頭,能不能像他們堅韌不拔的意誌一樣夠硬。
會不會在雪地中行軍的途中,走著走著,一根根斷掉,而不自知...
要知道,哪怕是到了二十世紀的世界大戰期間,中原戰場上的軍隊,也多是草鞋綁腿...
甚至很多時候,都是將鞋子揣在懷裏,不是急行軍,都舍不得穿...
哪怕是這個時代,最精銳的中央漢軍,過的同樣苦逼...
軍中士兵的困難,這些領軍將領可謂是一清二楚,他們的意見往往是最能反映其中情況的。
將官們清楚士兵的難,作為統帥的王芬何嚐不知,隻不過他與眾人的憂慮不一樣罷了。
麵對帥帳中,一雙雙炯炯的目光,王芬麵色不定。
他思慮良久,最後還是搖頭否決了:“退兵之事,非吾能決斷!”
“陛下命我等引軍北伐,如今寸功未利,怎敢擅自退兵!”
說到這裏,他環顧一眾麵色沉重的將領,稍緩安慰道:“待吾修書一封,向陛下和朝廷,說明北方戰況!”
“懇請朝廷想辦法,再發一批物禦寒資過來,以解將士風寒之苦....”
他言語懇切,希望將士們能理解朝廷的困境,能理解他這個主帥的難處。
退兵是萬萬不能退兵的,也不可能退兵的,更不敢退兵的。
他王芬若敢在這個時候退兵,就等於戰事不利,朝廷的獄詔,立馬便能落到自己身上。
到時候作戰不利丟掉官帽是小,政敵攻訐,扣上各種大帽子,掉腦袋也是小事,連累三族老幼,才是大事。
輕者收押流放,重者被貶為底層官奴,永世不得翻身,這就是時代的寫照。
其他人可以退,但王芬這個主帥,是萬萬退不得,他不想退,不願意退,也不敢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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