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新仇舊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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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雲垂鎮定自若,揮出手中戰矛格擋。
大刀戰矛始一接觸,穆雲垂心中暗叫不好,自己顯然低估了這一刀的氣力,好在及時運力堪堪止住了身形後仰的趨勢。
縱馬踩翻幾人的梁泊終於衝到穆雲垂跟前,拋開格擋回的大刀不顧,梁泊從懷中抽出兩把馬刀,縱身一躍,腳尖在馬頭借力直撲向穆雲垂。
尚未回神的穆雲垂重心不穩竟生生被撲落馬下。
姚修武麵對憑空殺出的猛人有些不明所以,不過既然是奔著穆雲垂來的,他自然樂見其成。
梁泊壓倒在穆雲垂身上,兩人從馬上一起墜落,後背結結實實砸在地麵,前身又被這壯碩的赤膊“野人”重重壓了一擊。穆雲垂頓時眼冒金星。
梁泊絲毫不留餘地,左右雙刀交叉,直接夾在穆雲垂脖子上就要梟首。
生死之間,穆雲垂顧不得許多,單手握住矛尖,盲目反擊,竟直接洞穿了梁泊的右小臂。
梁泊手中長刀頓時失落,穆雲垂趁他吃痛之機掀翻了他站起身來。
護頸的皮甲已經被割穿了,再多耽誤一下,穆雲垂都有身首異處的風險。
隻是那赤膊之人披頭散發,隻疼痛了一瞬便左手握拳朝他麵門襲來,穆雲垂自恃勇猛當然不會躲避,直拳迎擊。
隻是下一瞬,穆雲垂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臉上的麵甲也隨之震落,露出他難以置信的表情來。
“這是人嗎?怎麽這麽大的力氣!”
梁泊敢獨自一人深入敵軍陣營之中,當然是有底氣的,這底氣就是,師傅梁犢。
梁泊披頭散發,右臂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整個人的殺意卻越發旺盛,大踏步向前就要結果掉穆雲垂的姓名。
穆雲垂連遭重擊也按捺不住火氣了,戰矛早已不知被梁泊隨手丟到何方,他抽出佩劍,迎擊宛若戰神下凡的梁泊。
梁泊視若無睹,在他眼中,有劍無劍,結局都一樣。
眼瞅穆雲垂陷入了將死的局麵,姚修武命令梁軍軍士務必將拚死衝來的燕軍抵擋住。
至於自己動手了結穆雲垂,姚修武自然動心,隻是眼下自己身邊也沒有護衛,憑自己可不敢觸這將穆雲垂打的毫無還手之力之人的黴頭。
梁泊伸手扯下胳膊上的黑紗,纏住右臂傷口,獰笑道:“燕賊,我不會讓你死的太痛快的,我要讓你慢慢看著我是怎麽一拳一拳送你歸西的。”
梁泊後撤半步,彈腿直衝,穆雲垂揮劍迎麵斬下,梁泊卻不閃不避,拚著以右臂被斬斷的風險也要再次重擊他。
穆雲垂暗罵一聲瘋子不想跟梁泊賭命,佩劍由攻轉守,隻是格擋隻擋了一瞬自己就再次倒飛了出去。
穆雲垂喉頭一陣腥甜,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他還未站穩身形,梁泊已經到了跟前,穆雲垂絕望頭頂,他一連串挨了這麽多打也沒搞清楚眼前之人到底是誰。
梁泊一記重拳錘在穆雲垂腹部,穆雲垂都聽到了鱗甲因擠壓而咯咯作響的聲音,伴隨而來的還有腸腹中翻江倒海的劇痛。
隻是這一拳,穆雲垂直接哇的一聲恨不得把幾日來的吃食全吐了出來。
穆雲垂就這麽毫無反抗之力地跪倒在梁泊麵前,梁泊流淚大喊道:“哥,我給你報仇!”
隨即一腳踢向了穆雲垂麵門,穆雲垂在昏昏沉沉之間就那麽看著一團合影貼上了自己的麵門。
他從跪倒的姿勢淩空飛起,在半空中翻轉又重重仰躺在地麵上,他仿佛聽到了自己鼻梁和顱骨碎裂的聲音。
與過往的每一次相比,這是他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是毫無還手之力的唯一一次。
梁犢進入到穆雲垂視線裏,問道:“還有什麽遺言嗎。”
穆雲垂吐出一口血沫,慘笑反問道:“說給誰聽啊?”
梁泊淡然點點頭,一巴掌扇飛了穆雲垂的兜鍪,左手捏住他的臉,將他整個人從地上提起的同時,五指緩緩用力,說道:“記得,我哥哥叫梁淵,到了下邊記得告訴他,我是為了給他報仇才送你下去的。”
穆雲垂的下巴被扼住,他除了發出嗚嗚的哽咽聲什麽也說不出來,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麵部的骨頭在向中間擠壓,他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麽。
等眼前這位自己不知名姓的野人力氣加到最後一分,自己的整張臉就會從中間炸開,他突然很好奇自己到那個時候的樣子,隻是自己應該是看不到了。
如果有魂魄的話,自己在出竅以後還是能看到的吧。
被那麽多人殺過,殺了那麽多人,居然死在這裏,死在這不知是人是鬼的人手裏。
虧了,也不虧,實在打不過。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穆雲垂做此想。
一旁的姚修武終於按捺不住,眼見不久前還意氣風發與自己打的難解難分的穆雲垂轉瞬之間便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整個人如同一攤爛泥被人隨意擺置,若不能趁此良機讓穆雲垂死在自己手裏,那將是莫大的遺憾。
無心討要這動手的機會,也自知這人不是自己麾下,姚修武幹脆策馬衝鋒,長槍緊握,隻消一個呼吸間,他就要將這莫名其妙出現的“野人”和自己“朝思暮想”的穆雲垂一舉洞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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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他方一行動,梁泊便有所察覺,單手擎舉的穆雲垂竟被他淩空甩了出去,猝不及防的姚修武同樣被砸落馬下,穆雲垂嘲弄地看了他一眼,便昏死過去。
姚修武慌忙起身,召喚兩國軍士援救自己,梁軍一撤,燕軍也察覺到這邊戰場中自己主將情況不妙,還在混戰中的兩國軍士齊齊向這邊湧來。
梁泊終究沒有戰馬的速度快,隻是眨眼間,那兩人便消失在馬蹄蕩起的灰塵中,已經被各自軍士救回。
副將匆匆趕至姚修武身邊,告知此刻的混亂軍情,姚修武眉頭頓時緊皺,自己設下的圈套釣上可要釣的大魚,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兩國軍士圍繞著兩方主將再次戰成一團,薑雲拚死搶回穆雲垂,隻見他麵無血色,昏死過去,隻是氣息還算平穩,薑雲總算放下心來。
梁泊似乎真的不知道什麽叫做死,從地上撿起穆雲垂掉落的佩劍,被他一拳砸得有些形變了,他右臂夾劍,左臂微微用力,將形變的劍掰直了回來,隨後便一人一劍,仗步衝進了混亂戰團之中。
梁泊渾然不用去看身邊之人是誰,對此刻的他而言,燕梁兩國的每一個軍士,都是該死的仇人。
魁梧的少年身形好似成年人,隻有當他抬起頭直視所有人的時候,才被人看清尚且青澀的臉龐。
隻是那種青澀此刻附加了更多的冷冽殺意,他在人群之中左衝右突,來回衝殺的騎兵竟是奈何他不得,硬生生被他殺出一片真空地帶來。
穆雲垂在眾人的聲聲呼喚中悠悠醒轉,意識恢複的瞬間穆雲垂幾乎被疼到再次昏死過去。
當他得知那險些殺了自己的無名人士還在軍陣中大殺特殺時,居然笑了:“這麽多人都拿不下他,看來不是我的問題,也不是我燕軍的問題。”
薑雲苦笑,穆雲垂也又歎了口氣,眸子黯淡道:“罷了,白來一趟,回吧。”
薑雲要與他同騎,他搖頭拒絕,硬撐著重回自己坐騎,下意識地去抽佩劍,卻發現佩劍正在前方那人手中,他用盡全身力氣喝道:“燕軍兄弟們,走了!”
燕軍聞言頓時從戰團中撤出,跟隨穆雲垂開始突圍。
姚修武立身在戰圈之外,靜靜地看著局勢的變化,副將告知燕軍已經在突圍撤退,姚修武淡淡道:“收攏我軍,先把這個乞憐軍給我殺了,穆雲垂隻剩下半條命,今天務必把他給我留下!”
梁國終究是要比燕國更加熟悉中原的情況,從副將的描述與梁泊的姿態上來看,姚修武準確猜這群趁火打劫的流民是什麽身份。
他今天依舊是信心滿滿,在獵殺穆雲垂之外,還要給那神出鬼沒、不勝其煩的憐人一個慘痛教訓。
梁泊見燕軍有撤軍逃離的態勢,哪裏肯放穆雲垂回去,梁賊今天可以不殺,但是燕賊今天必須要死,哥哥的頭七就要拿燕賊的頭顱來祭奠!
梁泊探手握住刺來的長槍,如他師父梁犢那般,連槍帶人遠遠拋了出去,翻身上了搶奪來的戰馬,依舊是目標明確地直奔穆雲垂。
疾馳而去,沿路竟是無人敢擋。
此二人如此之快就將混亂的戰圈衝出一道口子,姚修武頓時急切道:“追上,一個不留!”
“確實該一個不留!”
姚修武回頭看去,又有四個蒙麵大漢出現在後方,赫然便是救徒心切的梁犢、盧名義、仇天旭和熊韜四人。
四人始一出現,就將梁軍好不容易收攏起的陣營再次衝散,四人身後,零零散散的梁軍、燕軍,再無一個活口。
姚修武心下一沉再往後看去,好歹是隻有這四人。
姚修武的狠辣勁再次上頭,怒吼道:“全部殺死!”副將戰戰巍巍道:“先前的衝殺折損過半,現下兵士們氣力待竭,這四人比方才那少年還要可怕,少將軍,我們還是暫避鋒芒吧。”
“你說什麽?!”姚修武怒不可遏,副將的話在他聽來無疑是奇恥大辱,數百號稱精銳的青州邊騎,居然要對四人四馬暫避鋒芒,這若是傳揚出去,以後青州邊軍還如何立足?
念在這副將是自己哥哥的心腹的份上,姚修武強忍住一刀劈了他的衝動,提起自己的長槍囑咐道:“我去擋!你去追穆雲垂,帶不回來他,你也不用回來了!”
“給我死!”許是身邊層層護衛給了姚修武無盡膽氣,他對梁犢大喝,竟是直接麵對上了戰力最強者。
梁犢比梁泊更甚,出招更是狠辣,卻也更加沉穩,此刻幾乎要殺到了姚修武跟前卻如閑庭信步,完好無損。
梁犢看見悍不畏死衝來的少年將軍,不由地歎道:“現在小年輕真是不得了,一個個英雄不凡。”
話雖如此,他手下卻從不留情。事實上他此刻比姚修武還要著急,他帶領三人急切地想要從梁軍陣營中穿過去尋梁泊,大部已經撤回,剩下這四個“自家弟兄”要隨自己做點“自家私事”。
帶那不長腦子的徒弟回家。
不論是作為一部憐人的大當家,還是作為一個如師如父的長輩,梁犢都不能接受梁泊步梁淵的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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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陰差陽錯之下姚修武如一條瘋狗見人就咬纏上了他們四人。
梁犢趕路心切,隨手便將這少年拍落馬下。
姚修武隻覺得自己好像被千軍萬馬從身體上踏過,當自己意識到自己還活著的時候已經從馬背上摔落在滾滾煙塵中。
很快他就被四周的軍士救起,內心的倔強再次支配了他的大腦,他悍不畏死地再次帶人向梁犢發起了衝鋒。
梁犢大刀都以砍得卷了刃,一把扔了出去瞬間砸倒一片,姚修武抓住這個空擋向他咽喉直刺而去。
梁犢隻手攥住槍杆,生生止住了一人一馬的前衝勁力。
這下由不得姚修武不服氣,他終於明白過來這幫子自己口中叫花子似的人物為什麽總也清剿不幹淨。
隻要有梁犢梁泊這種人存在,剿滅憐人注定是一場代價大到無法估算的戰鬥。
姚修武終究還是聰明,在梁犢攥住自己戰槍的刹那,知道自己已經喪失主動權,幹脆舍掉長槍,在眾人掩護下撤走。
梁犢再次注意到這少年將軍,這才意識到他就是這支梁軍的主將。
梁犢自然也咂摸出來姚修武絕非一般將種子弟,否則哪有統領數百如此精銳之師的可能?
念及此,梁犢尋徒的決心也不再堅定,縱然將這數百騎兵全部殺光,裏邊又能有多少真正的厥族人,可若是將這實打實的貴族子弟陣斬,梁犢都不敢想梁國某位高層該有多痛苦,自己又會報一個多麽大的仇怨。
“掩護我!”梁犢大喝一聲,其餘三人會意,他們在前開路,梁犢似梁泊一般腳踩馬頭,騰空而起,接連在數個馬頭肩頭上借力,竟然是穩穩落在姚修武身後。
“你是誰家子侄?”
姚修武驚恐得不敢回頭,不過回不回頭已經無所謂了。
這一日,在場的燕軍、梁軍都目睹了那不似人間的一幕;
壯碩無比的赤膊大漢將一人高高頭頂,而後生生撕成了兩半,如同下了一場雨,那大漢沐雨而狂。
青州戰報記載:大魏應永八年 ,青州都督姚萬重次子姚修武,死於憐人與燕軍勾結,戰至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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