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鎮物崩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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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驚蟄蜷縮在義莊偏房的草席上,掌心的槐木釘正在蠶食血肉。月光透過窗欞灑在木紋化的皮膚上,照見皮下蠕動的根須——那些來自千年槐樹的脈管,正將棺漆毒素輸往心髒。
    寅時三更,鎮屍鏡突然集體炸裂。宋驚蟄被鏡片割醒,發現草席浸滿腥臭的屍蠟。當他試圖翻身時,脊椎發出枯木折斷的脆響——三節腰椎已完全木化,關節處長出帶倒刺的槐樹瘤!
    "甲子...鎮物......"
    腐屍棺娘的囈語在梁間回蕩。宋驚蟄扒著牆縫挪到後院,看見父親生前栽種的七棵鎮魂槐正在瘋狂生長。樹皮剝落處露出人麵樹癭,每張臉都在重複著:"冬至...七棺噬主......"
    地窖方向傳來棺蓋碰撞聲。宋驚蟄拖著半木化的身軀摸到窖口,應急燈掃見駭人景象——二十八具棺材如同活物般蠕動,棺麵浮現的薩滿文滲出血漿,在地麵匯成《飼靈詔》。當詔文觸到他腳踝的瞬間,整座義莊的瓦片突然騰空,在空中凝成具巨大的槐木棺槨!
    槐木槨蓋轟然開啟。宋驚蟄被血霧卷進棺內,看見七具穿殮衣的腐屍正在刨製新棺——正是宋家暴斃的七代棺匠!他們的眼眶裏嵌著青銅鏡,鏡麵映出各自慘死場景:曾祖父被棺釘貫腦、祖父遭刨刀分屍、父親被墨鬥線勒碎喉骨......
    祖父的腐屍遞來柄槐木斧。宋驚蟄的右手不受控地握住斧柄,木紋瞬間蔓延至肩胛。當他揮斧劈向棺壁時,碎木中飛出三百枚帶咒的棺釘,暴雨般釘入他的四肢——每根釘尾都係著截宋氏族人的指骨!
    棺內突然響起送葬嗩呐。七代棺匠的腐屍集體暴動,他們的關節處伸出槐根纏住宋驚蟄。當祖父親手將刻滿符咒的棺頭板壓向他麵門時,宋驚蟄喉間的木瘤突然炸開,噴出混著犀角粉的黑血!
    黑血觸燃《飼靈詔》,烈焰中浮現光緒年間的血契。宋驚蟄在火海裏看見真相:宋家先祖與棺靈結契,每代獻祭長子換取財運。那些鎮魂槐根本不是什麽辟邪物,而是棺靈寄生人間的觸須!
    七代棺匠在火中化作灰燼。宋驚蟄拖著焦黑的殘軀爬出棺槨,發現掌心的槐木釘已燒成灰燼。當他以為劫後餘生時,義莊古井突然噴出混著人牙的屍漿,井壁浮現出甲辰年冬至的預言畫麵:
    三百具棺材從地脈湧出,每具棺內都爬出木紋化的宋驚蟄複製體。他們抬著青銅槨走向城鎮,所過之處活人皆化作棺漆原料。畫麵最後定格在腐屍棺娘的獰笑上,她的嫁衣下擺展開,竟是張用宋氏族譜縫製的《萬棺圖》!
    黎明時分,貨郎撞見宋驚蟄在焚燒鎮魂槐。焦黑的樹心裏,三百顆人麵樹癭正發出嬰啼般的哀嚎。當最後一棵樹化作灰燼時,宋驚蟄的後頸突然爆開血洞,鑽出條帶倒刺的槐根,根須末端卷著枚刻滿生辰的青銅槨釘——
    釘麵最新鑿刻的,正是貨郎獨子的生辰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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