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寧沅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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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更讓我費解的,是母後與錦瑞昭王的情誼。
昭王是前右丞相的小女兒,覃家的掌上明珠,也是寧朝兩百年來唯一手握兵權的女王爺。
她的封地在錦繡郡,那裏土地肥沃得能攥出油來,春天遍地是金黃的油菜花,風吹過像一片金色的海洋。
夏天滿塘是碧綠的荷葉,粉色的荷花點綴其間,像畫裏的景象。
秋天稻田翻著金浪,沉甸甸的稻穗壓彎了腰。
冬天雪落在白牆黑瓦上,像一幅素雅的水墨畫。
那裏盛產的絲綢光滑柔軟,能透過光線看到對麵的影子。
糧食顆粒飽滿,煮出的米飯香噴噴的,連宮裏都常吃錦繡郡進貢的米。
每年的賦稅占了國庫的三成,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糧倉”。
更重要的是,昭王手裏握著五萬“玄甲鐵騎”,那是寧朝最精銳的部隊。
騎兵的馬蹄裹著加厚鐵皮,踏在地上“咚咚”作響,像悶雷滾過。
將士們穿著玄色鎧甲,陽光下閃著冷光,個個身材魁梧,眼神銳利如鷹。
她們能在三日之內從錦繡郡馳援京城,多年前匈奴入侵,正是這支鐵騎,像一把鋒利的刀。
把來犯的敵人打得落花流水,屍橫遍野,讓邊疆安穩至今。
父皇常對著輿圖感歎,手指輕輕點著錦繡郡的位置,眼神裏滿是信任。
“昭王是寧朝的定海神針,有她在,邊疆和天下就亂不了,朝堂就穩得住。”
從前我總疑惑,即便昭王權勢再盛,終究是臣子,怎會讓後宮之人如此忌憚?
直到父皇下旨立我為皇太女,還讓昭王親自教導我處理政務,我才看清這其中的千絲萬縷。
那日昭王穿著一身玄色勁裝,腰間佩著一對鑲嵌翡翠的彎刀,刀鞘上刻著精致的雲紋和龍紋。
刀柄纏著黑色的皮革,握起來十分順手。
她比宮裏脂粉堆裏的妃嬪多了幾分英氣,走路時腳步沉穩,帶著軍人的利落。
她帶著我在禦書房批閱邊防奏折,指著輿圖上用朱砂圈出的錦繡郡,聲音沉穩有力,像敲在戰鼓上的聲響。
“殿下看這裏,每年產出的糧草夠邊防軍吃三年,織出的絲綢能供京城半數百姓穿衣。
再看這裏,五萬玄甲鐵騎駐守在雁門關,個個以一當十,箭術精準,馬術精湛。
外敵隻要敢越雷池一步,轉眼就會被踏成肉泥,連骨頭都剩不下。”
說著,她抬眼看向我,眼底帶著幾分深意,伸手輕輕拂過輿圖上京城的位置,指尖的溫度似乎透過輿圖傳了過來。
“你母後,自小便是從邊境長起來的女子,這些年,我們的書信就沒斷過。
信裏談的從不是後宮的恩寵得失,是如何讓邊防的士兵穿暖衣,冬天不再凍著手腳。
是如何讓江南的百姓不受澇災,辛苦種的莊稼能有好收成。
是如何讓寧朝的江山能多傳幾代,讓老百姓都能吃飽飯、穿暖衣,不用再受戰亂之苦。”
那一刻,我手裏的奏折差點掉在地上,指尖微微發顫,心裏像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恍然大悟。
原來她們早已不是普通的君臣,是能共商國本、共擔風雨的知己。
昭王的兵權,是母後在後宮安坐中宮的最堅實後盾,像一堵厚厚的牆,擋去了所有明槍暗箭。
而母後的智慧,也能為昭王在朝堂上避開不少紛爭,幫她分析朝堂局勢,讓她的兵權更穩,不至於被朝中的奸臣陷害。
她們二人,一個在朝堂之外手握重兵鎮邊疆,一個在後宮之中穩坐中宮安內院。
像兩根牢牢紮在寧朝土地裏的頂梁柱,共同撐起了這片江山的安穩,缺一不可。
後宮那些女子,爭的不過是父皇的一句誇讚、一份份例的優厚。
圖的不過是家族能借著自己的恩寵再往上爬一階,讓父兄能在朝堂上多幾分話語權,多撈些好處。
可她們心裏比誰都清楚,母後背後站著的,是父皇說一不二的鐵腕,是昭王五萬鐵騎的兵權,是寧朝最碰不得的根基。
就像蘇嬪,以為憑著太傅女兒的身份就能肆意妄為,結果呢?自己被關在冷宮裏守著孤燈,每日隻能吃著粗茶淡飯。
看著窗外的月光思念從前的日子,連一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
家族也落得個流放千裏的下場,從雲端跌入泥裏,再也爬不起來。
得罪母後,從來都不是簡單的爭寵,是拿自己的性命、整個家族的前程去賭。
而這場賭局,從一開始就沒有贏的可能,隻會輸得一敗塗地。
後來我坐在那龍椅上,聽著下麵大臣奏報政務,看著殿外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落在金磚上泛著金光。
金磚的縫隙裏積著薄薄的灰塵,是歲月的痕跡。
偶爾會想起後宮的那些紛爭,想起張妃的委屈、李昭儀的哭訴,還有蘇嬪的下場。
有一次,我問身邊伺候了父皇幾十年的老太監李公公“李公公,從前那些宮妃,真的那麽怕母後嗎?”
李公公躬身行禮,腰彎得像一張弓,聲音恭敬又帶著幾分感慨“回陛下,不是怕,是拎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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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知道,恩寵是過眼浮名,今日得了明日可能就沒了,皇上的心思最難猜。
家族是尋常依靠,可比起皇上的鐵腕和昭王的兵權,根本不值一提,像鴻毛一樣輕。
什麽能爭,什麽碰不得,她們心裏跟明鏡似的,半點不含糊。
誰都不想拿自己的一輩子和家族的未來去冒險,畢竟誰都想好好活著。”
那時我才真正明白,深宮裏的算計,從來都不隻是兒女情長的拉扯,更藏著幾分審時度勢的清醒。
那些妃嬪或許不懂朝堂上的權謀博弈,不會看輿圖上的邊防要塞,不知道糧草調度的艱難。
卻能在日複一日的觀察裏,看清最根本的利害——有些線,碰了就是萬劫不複。
倒不如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守著自己的份例,看著宮裏的花開花落,春去秋來。
而這份清醒,或許比朝堂上那些追名逐利、機關算盡的大臣,還要來得通透些。
就像母後常摸著我的頭說的,指尖的溫度輕輕落在我的發頂,帶著她身上淡淡的蘭花香。
“人啊,總要先知道自己能站在哪裏,腳底下踩實了,不貪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碰不該碰的線。
才能站得穩、站得久,才能安安穩穩地過好一輩子,不用擔驚受怕。”
這儲君的位置,原該是皇兄寧沅承的。
我與他是雙生子,自小就像一根藤上結出的兩顆並蒂果,根須在泥土裏纏得死死的,連呼吸都帶著一樣的節奏。
一同踏入學堂門前的青石板路,石板縫裏的青苔沾過我們同款的虎頭鞋,鞋尖繡著的小老虎。
一隻歪了耳朵,一隻缺了尾巴,是常年舞刀弄槍的母後熬夜用金線縫的,針腳裏還帶著她指尖的溫度。
說這樣才像我們倆,吵吵鬧鬧卻分不開。
一同捧著卷了邊的《論語》聽先生講學,書頁上的批注有他濃黑的墨痕,也有我朱紅的圈點。
他總愛把“溫故知新”的“新”字寫得格外大,還在旁邊畫個咧嘴笑的小人臉,說要提醒我多思考,別總抱著舊書啃。
連騎射場上拉弓的姿勢,都是父皇站在中間,左手扶著他的肩糾正站姿,右手扳著我的臂彎調整角度。
教出的同一個規整模樣,我們射出的箭常常並排釘在靶心兩側,箭尾的羽毛還在輕輕顫動,像一對分不開的影子。
連太傅都笑著搖頭“這倆孩子,連射箭都要湊成對,將來怕是要共擔一件大事。”
皇兄性子溫潤得像初春融了雪的溪水,指尖拈起黑白棋子時總帶著三分輕緩。
落子聲輕得怕驚飛了窗欞上停著的麻雀——那麻雀是禦花園裏的常客,總歪著頭看他。
偶爾撲棱著翅膀蹭他的袖口,仿佛也被他身上的暖意吸引。
連翻書都格外小心,指尖順著泛黃的紙頁邊緣輕輕滑過,仿佛那不是書頁,是易碎的琉璃,稍重些就會擾了案上跳動的燭火。
燭影在他睫毛上晃,他也隻是眨眨眼,目光依舊專注,像在端詳一件稀世珍寶。
連先生都說“太子殿下心細得能裝下整個乾坤。”
可他偏又聰慧得緊,先生剛講完《戰國策》裏“蘇秦合縱”的策論。
我還皺著眉在草稿紙上畫著各國的位置,琢磨“如何才能讓六國放下嫌隙一心抗秦”。
他已能捧著書站起身,條理清晰地說出個一二三來“蘇秦能成,在於抓住了六國怕秦的心思。
若換作是我,會先穩住周邊小國,給他們些實在的好處——比如減免歲貢、開放互市,讓百姓能互通有無。
再以共同威脅相勸,而非一味強調秦的強大,那樣隻會讓他們更恐慌,反而容易倒向秦國。”
父皇總愛站在書房門口聽著,手裏還拿著未批完的奏折,指節因常年握筆泛著青白。
聽完便笑著走上前,撫著他的背,指尖劃過他墨色的發頂,眼底的笑意像浸了蜜的桂花糕。
“吾家有兒初長成,這江山將來交給太子,朕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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