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的死訊，讓整個龍國毫無防備。
    這一天，所有新聞都圍繞周老平生事跡進行報道和緬懷。
    追悼會上。
    大大的黑白照放在靈堂裏。
    周老靜靜躺在水晶棺內，像睡著了一樣。
    墨憐把手裏的白菊花放在他身旁，此時此刻，她還沒能接受他已死亡的事實。
    那個沉穩又睿智的老人，音容笑貌始終徘徊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身穿軍裝的周曉柔來到墨憐身邊，神情還算平靜。
    “墨憐，其實，我要替爺爺感謝你。”
    “要不是你的出現，那麽多次拿下規則怪談的勝利。”
    “還有那半條詭異蜈蚣做成的酒，我爺爺他，很可能連今天都堅持不到。”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故意瞞著所有人。”
    “連我，也是昨夜才看見他抽屜裏的病曆本。”
    “他瞞得可真嚴。”
    “為了龍國，他忙了一輩子，一天也未曾閑過，如今也算可以休息了。”
    她露出一個勉強的笑來緩和悲傷的氣氛，“對了，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柳叔今夜，會正式任命我為詭異管理會最高領導，全權處理所有事務，直到規則怪談徹底結束。”
    墨憐伸出手，“那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龍國所有電視台同時播放周老出靈的畫麵。
    數不清的龍國群眾自發來到大街上，哭聲一片。
    柳正澤在這樣悲傷的氛圍裏正式接手龍國所有事務，同時下發了一些需要改變的政策。
    除此之外，任命周老的孫女周曉柔成為詭異管理會新會長，擁有關於規則怪談最高決定權。
    墨憐從葬禮上回到顧園，忽生出一種悵然若失。
    顧長生牽住她的手，沒有說話。
    輪椅上的林戰北對身旁的警衛員道：“送我回亦真居。”
    “是！”警衛員看顧長生一眼，推起輪椅，漸漸走遠。
    月光下，顧園的地麵鋪了一層冰冷的霜色。
    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墨憐打破沉默，“你活了那麽久，應該見過很多生死。”
    “嗯。”顧長生回應。
    “你很難過。”
    “有一些。”他重重歎出一口氣。
    “在來到藍星前，我也去過很多星球，見過很多人。”
    “我知道自己和他人不同，從不刻意接近，這樣一來，他們是死是活，與我沒什麽關係。”
    “有緣分的救，救不了的就埋，心情不會有太大波動。”
    “這世上，每天都有人因意外死亡，有人病死，還有人壽終正寢，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以前，我甚至羨慕他們可以死去。”
    顧長生的話，墨憐曾從薩靂亞那裏得到證實。
    薩靂亞說他的臉，從不讓人看見，一個人獨來獨往，偶爾會救人。
    卻從始至終都不主動靠近。
    時間短暫的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可他的生命太長。
    所謂生命的意義，在他那裏無法成立。
    如此……
    隻剩下無盡孤獨。
    墨憐沒辦法體會那樣的感覺。
    隻知道，自己一個人在天山古城的時候，時常自言自語，自己和自己聊天。
    聊的什麽，早已不記得了。
    那大概就是顧長生所診斷出來的“精神分裂”症。
    墨憐眸底閃過同情，“你是什麽時候，來到了藍星？”
    “大概一千多年前，那時的朝代，是個披著繁華外衣，內裏早已腐爛的盛世。”
    顧長生見她有興趣，娓娓道來，“那時候，大街小巷經常張貼各種告示，尋找能人異士。”
    “我聽說很多地方出現妖魔鬼怪，便獨自上路，前去看看。”
    “期間發生了很多怪事，有被害死的人成了厲鬼奪命，有豺狼虎豹等動物化身成人到處作亂。”
    “即使有些道行的人，也死了不計其數。”
    “很久之後，我才發現這些怪物身上有個共同點。”
    “是什麽？”墨憐問。
    顧長生抬手把她攬進懷裏，“是一顆天外隕石。”
    “初來藍星，我法力仍在，封印那顆隕石，將其丟出天外後，我也失去了以前的記憶，還有法力。”
    “隻記得，我要找一個人。”
    “可我不記得了，直到遇見夫人，才逐漸記起來。”
    墨憐回想起在顧長生房間裏找到的一張黑白照片。
    他身上穿著打補丁的粗布麻衣，狼狽的像個居無定所的流浪漢。
    分明是那樣矜貴的一個人，也不知失去記憶後，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她緩緩抬起手，用力抱住男人勁瘦的腰，“老公，要是等我老了死了，你該怎麽辦？”
    顧長生將她抱得更緊，“那我就想辦法去找你。”
    “又或者，再等個幾十億年。”
    “隻要，能找到你。”
    生老病死，生離死別的話題有點沉重。
    墨憐的心，莫名的疼。
    “我才二十歲。”她仰起頭，眼底閃過笑，“我還能陪你好多年呢。”
    顧長生低低應了一個“嗯”字。
    墨憐又道：“周老的離去，讓爺爺很傷心，這幾天我們哪也不去，就在家裏陪他好了。”
    “聽夫人安排。”
    周老的逝去，讓顧長生的計劃被擱淺。
    如今龍國最高領導是柳正澤，他還要觀察一段時間，才能確定是否進行合作。
    他對龍國有特殊的感情。
    可隨著承載這份感情的人一個個地離去，心情也變得複雜了很多。
    如墨憐擔心的那樣，周老的病亡，對於林戰北來說，屬於致命打擊。
    他頂著“顧亦真”的名字和身份與周老相處幾十年，感情自是不一般。
    最近幾天，他茶飯不思。
    警衛員紅著眼來找顧長生和墨憐，“顧老將軍這些天經常坐在窗前發呆。”
    “偶爾睡著了，也會從夢中驚醒，嘴裏還時常喊著以前戰友的名字。”
    “顧教授，您對於心理這一塊最了解，能不能開解一下將軍，讓他不要作賤自己的身體？”
    “參過那場戰爭的人，也隻剩下老將軍了。”
    “龍國剛失去周老，不能再失去一位將軍。”
    “我知道了，今夜我會過去看看。”
    得到肯定答複，警衛員才露出一個笑臉，“將軍不讓我跟你們亂告狀，我先回去了。”
    他轉身走遠，墨憐回眸，驀地望入顧長生眼底深處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