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我的身體不需要另外“加工”，所以“應急預案”很快就結束了。
    差不多一個小時，嶄新的“011”就被運載平台送出核心，負責執行預案的工作人員確定沒問題後，便帶著運載平台一同離開，準備進行下一步的“意識喚醒”。
    隨著【巢】的閘門關閉，那種充滿科技感的熒熒藍光也驟然熄滅。
    “你的選擇非常危險。”
    【黑鏡】的聲音響起，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秦玉林自私自利，我不建議你讓他成為啟動計劃的重點。”
    “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我在黑暗中坐起身來，腦子裏還有點渾渾噩噩：“一個小時夠你看遍我所有的記憶了——不然您出去一趟，替我偽造一個被‘喚醒’的假象？”
    是的，“應急預案”之後，我的意識、或者說記憶，並沒有被轉移進備用身體，他們帶走的隻是一具空殼。
    但由於“應急預案”兩個進來、一個出去的常規情況，沒有人會發現我在這裏，自然也不會發現他們帶走的隻是“空殼”。
    與此同時，秦玉林會通過心源性猝死來脫離“軀殼”，在“意識喚醒”的步驟之前，以“靈魂”的形態進入我的身體、進而偽造出一種“被喚醒”的假象。
    在他被當成“新的011”帶回牢房之後，李智勇和莊湘會給秦玉林的“屍體”輸血、並進行一係列的搶救措施。
    由於“軀殼”的生理機能基本保留，秦玉林會被“吸引”回自己的身體、重新複活，而那具實際未被喚醒的、“新的011”的身體，將會替我留在牢房的監控之下。
    但就像【黑鏡】說的，這確實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計劃。
    由於我們彼此之間無法聯係，所以李智勇和莊湘的任務，完全是由秦玉林轉述的。
    也是由於無法聯係，我們不能實時掌握其他方麵的進度，隻能以精確到秒的時間限製，來作為每一步行動的啟動標誌。
    這樣一個可丁可卯的計劃，稍有不慎就可能滿盤皆輸。
    打個最簡單的比方——運送“空殼”的隊伍走慢一步，秦玉林就要多等一秒，萬一他的“屍體”因此出現器官衰竭，那就真的隻是一具臭皮囊了。
    當然，秦玉林不會死，畢竟隻要擁有備用身體的人，都至少會有兩具。
    但他之前的蘇醒已經是“意外情況”了，如果他再啟用另一具備用身體，等於在向所有人宣告“有陰謀”。
    短時間內，他們不會查到“陰謀”的內容，但這個情況會導致蜂巢基地戒嚴，我“偷偷離開去往一號基地”的行動，就會被扼殺在搖籃之中。
    “這不是你的風格。”
    【黑鏡】無視了我那個問題，不知道是出不去還是懶得幫我：“這個計劃的風險係數，遠遠超出你能接受的極限……楊佩寧？”
    “沒錯。”
    我慢慢做著深呼吸，自言自語似的輕聲回道：“我可以用邏輯預測他的行為，他也同樣可以預測我的。”
    “對六號基地的入侵中，有針對我的刺殺行動，說明他已經開始注意我了，所以我不能選擇以往的風格，越冒險、越違反常規的行動，就越有可能超出楊佩寧的預判。”
    “成功率也會越低。”
    “……我是不是很慫啊？”
    我苦笑著看向黑暗：“這甚至都不是一個針對我的計劃，我卻神經兮兮的好像如臨大敵一樣。”
    “用你可以理解的方式來說，這種心理狀態應該稱為‘謹慎’。”
    【黑鏡】的聲音依然平靜：“楊佩寧值得這種謹慎。”
    “……”
    我正琢磨【黑鏡】的前一句話是不是安慰，聽見後麵的話忽然心裏一顫。
    雖然【黑鏡】的聲音裏沒有情緒波動，但聽這話裏的意思，怎麽好像在楊佩寧的手裏吃過虧似的？
    這個念頭讓我更加忐忑，不自覺的把手伸進口袋、握住從秦玉林那裏“借”來的麻醉劑。
    這次之所以選擇這個冒險的計劃，這瓶麻醉劑算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有這個東西，別說那個武力值不明的“假011”，就算同時麵對肖海和劉祈，我也有把握在三秒鍾內搞定他們。
    但這一切都有個前提，就是我要先去一號基地、並且見到那個家夥，而這個部分，是我做多少計劃都控製不了的。
    退一萬步說，即便我成功了，也隻不過是解燃眉之急的小階段，可是一旦意圖暴露，就會讓楊佩寧重新審視、甚至正視我這個“對手”。
    我做好準備了嗎……
    哢！
    喀喀喀——
    熒熒藍光忽然亮起，同時【巢】的閘門方向，傳來一陣沉悶的機械運轉聲。
    我回過神看向身邊的黑暗：“我的人來接我了，看來我的計劃目前還算順利。”
    “祝你成功。”
    “謝了。”
    我深吸口氣撐地起身，即將走出“核心”的時候，又想起什麽回頭問道：“對了，能告訴我楊佩寧在哪兒嗎？”
    “……他不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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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鏡】沉默了一下回道：“以你能理解方式來說，他不在這顆星球。”
    “不在月球？”
    我聽到這個答案皺了皺眉，就目前我所了解的“技術”來看，能容許人類“逗留”的，無外乎地球、月球、空間站這三個選項。
    但我皺眉不是因為這個，而是楊佩寧不在月球的話，我那個“誰是楊佩寧”的猜測就要重新梳理了。
    不過現在沒時間做這個。
    我要在兩天之內，去一號基地換掉“011”、並且把人送回來換出劉祈。
    但我沒有真的進行“應急預案”，所以至少在現階段，我必須把安全範圍內能調用的腦力，全都放在“正事”上。
    “我成功過嗎？”
    我最後用一種期望的眼神看向黑暗：“以前那些和e.c.s.o、和楊佩寧的對抗，我成功過嗎？”
    “……”
    【黑鏡】的沉默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但我沒時間悲觀了。
    即便最後要麵臨失敗，我至少要在還有希望的時候、先把劉祈救出來。
    最後道了聲謝，我走出“核心”、又一路出了【巢】，傑德已經在門口等很久了。
    “怎麽這麽久？”
    傑德見到我之後，立刻神情緊張的小聲問道：“你知不知道我偷偷過來開門要冒多大風險？”
    “你在跟我比誰更冒險嗎？”
    我回懟一句，暗示他擺正自己的位置：“讓你準備的東西怎麽樣了？”
    “都在這了。”
    傑德回身從地上撿起一個背包：“你運氣好，二十分鍾後，有一支工程小隊要出去修理外牆，衣服在包裏，車停在升降台附近，車牌號是rv0183。”
    “知道了。”
    我答應一聲接過背包，傑德卻沒有鬆手的意思。
    “……你現在還有機會。”
    傑德沉默了幾秒嚴肅說道：“我不是不信你，但就算是我，一個人也不可能完成這種事，隻要你現在回監禁區，過幾天我再想辦法幫你進行‘應急預案’……”
    “調查部主管是e.c.s.o的成員，你先顧好自己吧。”
    我打斷傑德，隨後猛一用力扯過背包，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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