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0章 觀行莫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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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佩寧突然表示要開誠布公,著實讓我有點受寵若驚。
驚惶之後又是一陣無措的空白,不是不知道問什麽,而是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問。
按照我之前入夢、以及現實中的經曆來看,楊佩寧在很早之前、甚至可能是1984年之前,就已經加入了e.c.s.o。
尤其是在“0713鬼地震”的夢境中,e.c.s.o的周祺還說是楊佩寧創立了e.c.s.o中的“威脅派”。
雖然後來在另一個“夢境”裏得到解釋、說那隻不過是個認知偏差的誤會,但當時給我線索的,隻是楊佩寧的“偽意識”,而且那個“偽意識”也未必會說實話。
所以種種原因疊加起來,我實在很難對楊佩寧產生信任,更何況他要的還是“絕對信任”。
咬著嘴唇、轉著眼珠想了半晌,我最終還是決定不糾結身份,畢竟想要準確的判斷一個人,就不能聽他說什麽,而是要看他做什麽。
思路到這,我深吸口氣板住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威嚴一點:“你想讓我做什麽?為什麽需要我來做?你的目的又是什麽?”
我一連提出了三個問題,表麵上好像還是在“聽他說”,但其實隻有第一個問題,才是我真正想知道的重點。
倒不是我隻想知道這個,而是依照現有的參考條件來看,所有那些我想知道的問題中,隻有這個是楊佩寧不會、也不能撒謊的部分。
畢竟幾秒鍾前,他剛說需要我的“絕對信任”,而在我們稍後要進行的行動中,無論他說的多麽天花亂墜,行動的本身和底層邏輯都是不會變的。
所以隻要他敢撒謊、哪怕隻是耍詐,我都會在行動的時候發現端倪,屆時我必不可能再信任他,也就等於是他自己放棄了我的“絕對信任”。
當然,即便有“絕對信任”這個硬性前提,楊佩寧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不會撒謊,比如“需要絕對信任”的本身就是謊言,那樣他也就不用在意敗露了。
不過那是一個相當極端的情況,實際發生的可能性,可能連十萬分之一都不到。
一個最簡單的邏輯——如果楊佩寧需要我、卻不需要我信任他,那他根本不用親自來找我,隨便留下幾條線索、引我過去找他就可以了。
用半秒重新捋順了整套邏輯,隨後我便看向楊佩寧、靜靜等待著他的回答。
似乎察覺到我的目光,楊佩寧轉頭看了我一眼:“沒了?隻想問這些?”
我用表情“思考”了一下:“暫時隻有這些。”
“暫時……”
楊佩寧輕笑一聲,語氣中透出一種輕鬆的意外:“我也覺得你不會隻問這麽少,不過你沒有先問我的立場,還真是讓我有點驚訝。”
“想問來著,但你未必會說實話、就算是實話我也未必敢信,所以還是別多此一舉了。”
我聳了聳肩實話回道,接著用了一個不算高明的激將法:“你一直沒有正麵回答我的問題,不會是拖延時間、在想怎麽騙我吧?”
“是啊,你已經不像從前那麽好騙了。”
楊佩寧抿著嘴角輕聲笑道,這個表情意味著他看穿了我的“激將法”,隻是在順著我的意思胡謅而已。
可是之後的幾分鍾,楊佩寧都沒再說話,這讓我忽然有點忐忑,總感覺他真的在想怎麽騙我……
“你先換個問題吧。”
楊佩寧忽然打斷了我的忐忑,原本幾乎沒有表情的臉上,自然浮現出了些許無奈:“不是我不想說,而是……總之你先換個問題吧。”
“……我感覺你就是不想說。”
“不是,是因為這件事情不能從這裏說。”
楊佩寧毫不心虛的搖搖頭——或者是我沒看出他的心虛:“最近經曆了不少事情吧?你的變化真的很大。”
“我本以為你會從起因開始問,那樣我就可以按照順序和你的思路,一點點把整件事情解釋給你——這件事情非常複雜,你需要知道的前提有很多……”
“但現在我隻想知道,你打算讓我幫你做什麽。”
我打斷楊佩寧,在語氣中加入了30左右的強硬:“如果你需要我的信任,就正麵回答我的問題,怎麽理解、能不能理解,都不是你現在應該考慮的。”
“……”
楊佩寧神色一怔,片刻後從鼻腔裏噴出一聲輕笑:“看來是我陷入被動了啊?”
“……”
我看著楊佩寧的表情,也不免的有點發怔,因為他那句話聽起來像是後悔,但他此刻的神態和語氣,分明帶著一種“孩子長大了”的釋然和欣慰。
或許是“師徒如父子”、又或許隻是單純地想要提攜晚輩,總之這種態度證明他對我沒有惡意——至少沒有攻擊性的意圖。
但這是不對的。
僅僅隻是最近這兩個月,我就被e.c.s.o刺殺了三四次,而那些刺殺我的命令,全部來自楊佩寧。
“利用長輩的身份表示關心、借此拉近心理距離?”
我在心裏給自己提了個醒兒,臉上卻控製著沒什麽變化:“倒也談不上什麽主動、被動,隻不過我想知道的事情有很多,總要分一個輕重緩急。”
這句話是在暗示楊佩寧,我確實想知道他的真實立場,但我現在沒法信他,所以要先問一些、我可以在短時間內進行確認的事。
換句話說,我已經把“通過他對於‘要我做什麽’的回答、來判斷他對我的態度”這個策略,直接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而在這樣一個“開誠布公”的前提下,無論他能不能說清楚、也無論我能不能理解明白,他都要先正麵回答我的問題,然後才輪得到其他事情。
但如果楊佩寧繼續搪塞、或是轉移話題,就代表他正在隱瞞一些事情——屆時無論他出於好意還是惡意,在我自己去把事情搞清楚之前,都絕對不會再信他了。
這是一個不算高明,或者說因為太過複雜、而導致它不太好用的變相施壓。
從我說出的話、到最後的真實含義,中間涉及到一層表層信息、以及兩層暗示信息,一般人甚至可能都理解不到第三層。
無法準確表達出“施壓”的態度,那麽“施壓”這個行為就是失敗的——不過這不重要,因為我此刻的重點不在“施壓”,而是在第四層的試探。
我不知道怎麽形容那個感覺。
眼前這位“利亞姆”,無論語氣語調、重音氣口、甚至是思維模式,都和我記憶中的楊佩寧一模一樣。
但我現在就是有一種微妙的違和感,總覺得這家夥似乎不是楊佩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