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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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吉迪姆”能否隻依靠自身就完成“入夢”,但這個種族在“人類大腦”方麵,確實有些特殊的本領。
    比如1984年的黃家村、還有同年死亡卻又重新“投胎”的索菲婭。
    再比如之前在“血池”,我和劉祈一起對抗……或者說被“吉迪姆”戲耍的時候,也都是那些進入體內的“紅蟲”在起作用。
    所以在理論上——某個曾經去過西班牙修道院的人、在1931年之前去了血瀑布並死在裏麵,那麽“吉迪姆”是有可能拿到這個人的記憶的。
    之後,那支探險隊來到血瀑布、並在無意中被“吉迪姆”寄生,於是他們便通過一種類似“入夢”的途徑,看到了之前那個死者記憶中的、西班牙那間修道院的壁畫。
    在這個過程中,可能還有一些極端環境、或是極端情緒所導致的記憶變形,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情的根本原因,在後麵成為了“入夢”的技術基礎。
    而且楊佩寧剛才也說了,關於“吉迪姆”的確定性研究,是在2019年完成的。
    官方發現這個現象、做幾年秘密研究、完善相關技術和設備,又在2025年公布聯合政府成立、我在2026年提出“觀察者計劃”——時間上是完全可行的。
    隻不過現在還有一個小問題,那就是我曾經和包括穆罕默德在內的十一個人、共同商定了一個我現在還沒想起來的計劃,
    那個計劃和我的身份有關,也和我隱瞞自己的身份有關,但應該和“觀察者計劃”沒什麽關係,畢竟整個項目組裏所有的觀察者中,隻有我的身份是被刻意隱瞞的。
    而在我把“隱瞞身份”、從“觀察者計劃”中剝離之後,又一個新的思路出現了——“忍受程度”。
    這是楊佩寧在不久前說過的。
    如果一切按照他的計劃發展,那麽我在進入這個“集合夢境”之前,就應該恢複了全部記憶、然後更順利的幫他完成後續計劃。
    可惜楊佩寧的“逼迫”沒有成功,我稀裏糊塗的來了這裏,但楊佩寧對此的反應不大,隻是覺得“會稍微麻煩一點”而已。
    這驗證了他之前那句話,他隻需要我的“信任”,不太需要我的“記憶”。
    換句話說,隻要是我就可以了……
    “說起來我不太明白。”
    我皺眉看著手裏的文件,接著停頓半秒、在他以為我想問文件的時候,突然毫無征兆的話鋒一轉:“你怎麽知道聯合政府會讓我來?”
    “我不……”
    楊佩寧吐出兩個字忽然一頓,臉上隨意的表情收斂起來、慢慢融化成一副欣慰的笑:“知道我會提防‘認知負荷超載’,所以把重點問題提前了是吧?”
    我尷尬的笑了笑沒說話,楊佩寧也沒再糾結,稍作回想便解釋道:“我猜到聯合政府會派人來阻止我,但我沒想到他們會一開始就派你來。”
    “不過這一招雖然冒險,卻還算是高明,畢竟時間拖得越久、你知道的越多、結果的不確定性就會越大……”
    “等一下!”
    我連忙打斷楊佩寧,又回想了一遍才皺眉道:“你剛才說沒想到?那你怎麽會用利亞姆的身份來接近我?甚至還特意染了頭發?”
    “那不是專門為了接近你的。”
    楊佩寧繼續流暢的解釋道:“傑德和利亞姆他們,是少數幾個什麽都不知道,就自己察覺、並開始調查e.c.s.o的小團體之一,而且是其中最活躍的。”
    “聯合政府想派人來阻止我,就必須選擇立場明確的觀察者、也就是曾經和e.c.s.o有過明確對立、甚至對抗的觀察者,所以可供選擇的範圍並不算大。”
    “再接下來就很簡單了——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幾個相對活躍的團體基本都見過麵,利亞姆作為他那個團體的尖兵,來這裏的觀察者就算沒見過也聽說過。”
    “……”
    我仔細捋了一下,確定邏輯通順才繼續問道:“但這好像沒有‘保險’,畢竟你要找的是我,不是認識利亞姆的觀察者。”
    “但我可以利用利亞姆的身份,從觀察者那裏套取情報,了解聯合政府的最新動向,至於你——”
    楊佩寧說到這,忽然有意無意的錯開了視線:“我在邁阿密的災民安置點挑起騷亂,就是想把觀察者引出來——聯合政府能選擇的觀察者不多,早晚會輪到你的。”
    “原來如此……”
    我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腦子裏還在琢磨他剛才忽然錯開的視線,直到“此”字說完,我才突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你能讓其他觀察者無法入夢?”
    “腦死亡就可以了。”
    楊佩寧淡淡回道,視線也重新轉回到我的臉上:“我可以繞過入夢儀的安全協議,直接用大量的垃圾信息、燒毀觀察者的大腦,就像熔毀芯片一樣。”
    我看著楊佩寧的眼睛,身體忽然不受控製的開始發抖:“自愈基因無法修複致命傷,而且腦死亡的話……‘應急預案’也沒用了吧?”
    “……”
    楊佩寧的眼神閃了幾下,最後無奈的歎了口氣:“我想過一些柔和的辦法,比如讓他們傳話給你、或者把他們的意識都困在這裏,可是需要的時間都太長了。”
    “聯合政府急著想要阻止我,我也同樣著急、想要盡快完成我的目標,所以我不能在那些不重要的人身上浪費太多時間——成大事,總是需要一些犧牲的,能理解吧?”
    “我……我……”
    我看著楊佩寧的眼睛,可是努力張了幾次嘴、都死活說不出第二個字。
    此刻的我很害怕,但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害怕”。
    那種感覺有點類似我被人注視的時候、會感覺發癢的本能,就像一隻草原上的兔子、感應到了空中俯衝下來的鷹。
    沒有嘯叫、沒有陰影、沒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但那隻兔子就是知道自己死定了。
    現在我就是那隻兔子……哦不,不是“現在”。
    我強壓著心裏的慌亂和忐忑,重新回想了剛剛過去的幾分鍾——
    那種仿佛被天敵盯上的感覺,是在楊佩寧錯開視線、又重新把視線落在我的臉上之後才出現的。
    就好像……他在那個瞬間之後,變得更像我認知中的楊佩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