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森林之舞
    晨霧還未散盡的森林裏，一道金色的身影如疾風般掠過樹梢。19歲的空以一個優雅的後空翻落在一根纖細的樹枝上，那樹枝竟違背常理地向上彎曲，穩穩托住他的重量。他腦後那條精心編織的金色麻花辮隨風揚起，頭頂野花編織的花環散發出淡淡香氣。
    "謝謝啦，老夥計。"空輕拍樹幹，琥珀色的眼眸中閃爍著愉悅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林間清新的空氣，胸前的綠色寶石吊墜隨之微微發亮——那是納西妲在他16歲生日時送的禮物，據說能增強他與植物的聯係。
    遠處傳來漿果叢的沙沙聲，空的耳朵敏銳地動了動——精靈族特有的尖耳在這些年裏變得更加修長優美。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突然縱身躍起，腳下的樹葉自動聚集成墊，讓他能借力跳向更遠的樹枝。
    "找到你們了！"空歡呼一聲，落在一叢飽滿的金色漿果前。這種名為"日光莓"的稀有果實隻在清晨開放兩小時，是納西妲最愛的茶點配料。
    正當他伸手采???時，身後的草叢突然傳來危險的嘶嘶聲。空頭也不回，右手繼續摘果子，左手向後一揮——地麵竄出幾條藤蔓，精準地纏住了一條正準備襲擊的毒蛇。
    "早上好呀，小青。"空這才轉身，對那條掙紮的綠蛇笑了笑，"今天不想被你咬，謝謝。"藤蔓溫柔但堅決地將蛇送到了幾米外的安全距離。
    漿果采集完畢，空輕盈地躍向下一處目的地。14年的森林生活讓他與這裏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株植物建立了深厚的聯係。他不再需要刻意傾聽，植物的"聲音"自然而然地流入他的意識，成為他感知的延伸。
    "東邊小溪旁的蘑菇應該長出來了..."空自言自語地改變方向，麻花辮在晨光中劃出一道金色弧線。他記得散兵最近提到想嚐試新的蘑菇湯配方。
    想到散兵，空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那個曾經冷漠的人偶少年，如今已是與他形影不離的夥伴。雖然散兵還是常常嘴硬，但空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柔軟的內核——比如他會在空訓練受傷時假裝不經意地留下藥膏，或是在雷雨夜"恰好"出現在空房間門口，聲稱自己隻是來檢查窗戶是否關緊。
    "哎呀，我在胡思亂想什麽..."空搖搖頭，臉頰微微發熱。他降落在小溪旁，果然發現了一片新鮮的藍頂蘑菇。正當他彎腰采摘時，水麵突然映出一個快速移動的黑影。
    空本能地向側方翻滾，一根鋒利的骨刺深深紮入他剛才所在的位置。抬頭望去，一隻體型碩大的刺脊魔狼正齜牙咧嘴地站在對岸，背上豎起的骨刺顯示它正處於攻擊狀態。
    "這可不太友好。"空站起身，右手悄悄摸向腰間的木製短刀——散兵親手雕刻的禮物。魔狼是森林裏罕見的凶猛生物，通常不會主動接近精靈的領地，除非...
    空的目光掃到魔狼後腿上的傷口——一道明顯的黑暗魔法灼痕。吸血鬼的獵犬！他們還在搜尋這片區域！
    魔狼低吼著躍過小溪，空同時出手。木刀雖不鋒利，但在空手中卻閃耀起淡淡的金光。刀刃精準地擊中魔狼鼻頭——這個部位異常敏感。魔狼吃痛後退，空趁機躍起，腳下的草叢突然瘋長，形成一張彈性網將他推向更高處。
    "抱歉了，大家夥。"空在空中翻轉身體，手掌向下釋放出一道柔和的金色光芒。光線觸及魔狼的傷口，黑暗能量如煙霧般被驅散。魔狼眼中的狂暴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困惑和疲憊。
    空安全落地，謹慎地接近這隻龐然大物："讓我看看你的傷..."他的手指輕觸魔狼的後腿，光明魔力滲入傷口，加速自然愈合。這是空近幾年發現的能力——不僅能與植物溝通，還能使用類似精靈王族的光明魔法，雖然納西妲從未解釋過他為何會擁有這種力量。
    魔狼最終溫順地舔了舔空的手，轉身蹣跚地消失在叢林中。空望著它離去的方向，眉頭緊鎖。吸血鬼活動範圍已經這麽接近樹屋了嗎？這件事必須告訴納西妲和散兵。
    回程路上，空的心情不再如出發時那般輕鬆。他跳躍在樹冠間，手指不時撫過沿途的植物，通過它們感知森林中的異常。幾株年長的古樹傳來模糊的警告——有"金屬氣味的東西"在北方活動。
    "機械蝙蝠..."空咬住下唇。這些年他偶爾會遭遇多托雷派出的偵察機械，但近幾個月頻率明顯增加。難道對方發現了什麽？
    思考間，空已回到樹屋附近。14年過去，納西妲的住所擴大了數倍，現在是由七棵古樹共同支撐的複合結構，包括了藏書室、藥劑室和三個臥室。平台間以繩橋和滑索相連，最引人注目的是東側那個小小的觀星台——散兵最喜歡呆的地方。
    "我回來了！"空輕巧地落在主平台上，手裏捧著滿滿的收獲。令他意外的是，迎接他的不是往常納西妲溫柔的問候或散兵別扭的"怎麽這麽慢"，而是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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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納西妲？散兵？"空放下漿果和蘑菇，警覺地環顧四周。植物們傳來安心的情緒，說明沒有危險，但人呢？
    廚房傳來輕微的響動，空悄悄靠近，突然推開門："抓到你們了——"
    眼前的景象讓他愣在原地。散兵背對著他站在料理台前，似乎正在準備什麽，聽到聲音猛地轉身，手裏還拿著一個...蛋糕？
    "誰讓你進來的！"散兵手忙腳亂地想用身體擋住台麵上的東西，紫色眼眸中滿是慌亂，"出去！現在！馬上！"
    空卻已經看到了細節——那個不算精美但顯然用心製作的蜂蜜蛋糕上，用莓果歪歪扭扭地拚出了"給空"的字樣。旁邊還有一小束藍鈴花，這種花的花語在森林精靈的傳統中是"無法說出口的愛慕"。
    "這是...給我的？"空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胸口像是被什麽溫暖的東西填滿了。
    散兵的耳尖紅得幾乎透明，他別過臉去："隻是...練習烘焙而已。剛好材料有多..."
    "可今天不是什麽特殊日子啊？"空歪著頭走近，故意逗他。
    "誰說不是！"散兵突然激動起來，又立刻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聲音頓時低下去，"...三年前的今天，你第一次叫我"散兵哥哥"..."
    空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記得那一天，那是他記憶開始恢複的轉折點。在某個雷雨交加的夜晚，他夢到了一個銀發小女孩呼喚"哥哥"的畫麵，驚醒後不知為何對著前來查看的散兵脫口而出那個稱呼。散兵當時愣住的表情他至今難忘。
    "你...記得這麽清楚啊？"空的聲音不自覺地柔軟下來。
    散兵沒有回答，隻是用指尖輕輕碰了碰蛋糕邊緣，那裏刻著精細的藤蔓花紋——模仿空常用的戰鬥圖案。這個人偶少年已經長得比空高出半個頭，但此刻局促的樣子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空突然上前一步，在散兵還沒反應過來時緊緊抱住了他。人偶的身體總是比真人涼一些，但空能感覺到那顆魔法核心正在加速跳動。
    "謝謝你，散兵。"空把臉埋在散兵肩頭，呼吸間全是對方身上特有的冷鬆香氣，"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之一。"
    散兵僵硬了片刻，最終小心翼翼地回抱住空，下巴輕輕蹭過他的發頂："...笨蛋，蛋糕要塌了。"
    兩人分開時都有些臉紅。空假裝整理花環掩飾自己的心跳加速，而散兵則突然對廚房牆壁產生了濃厚興趣。
    "納西妲去哪了？"空轉移話題，開始幫忙收拾製作蛋糕的器具。
    "東南沼澤采集夜光苔，說明天才回來。"散兵的聲音恢複了平時的冷靜，但眼神仍不時飄向空的臉，"她留話說...要我們"好好相處"。"最後幾個字他說得特別輕。
    空忍不住笑了："那我們今晚可以看星星了！正好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
    晚餐是散兵準備的蘑菇燉湯和那個有點歪斜但充滿心意的蜂蜜蛋糕。空吃得幹幹淨淨，甚至舔掉了盤子上的最後一點奶油，這讓散兵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收拾完餐具，兩人爬上觀星台。夏夜的星空如同一張綴滿鑽石的巨毯鋪展在頭頂，微風帶著遠處花叢的香氣拂過麵頰。空舒服地躺在軟墊上，散兵則坐在他旁邊，兩人手臂偶爾相觸，帶來一陣微妙的電流。
    "我今天遇到了被吸血鬼標記的魔狼。"空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憂慮，"還有古樹說北方有機械蝙蝠活動。"
    散兵的身體立刻緊繃起來："具體位置？"
    空描述了大致方位，散兵的表情越來越凝重："比上周又近了五裏...他們在縮小搜索範圍。"
    "我們是不是該考慮轉移了？"空坐起身，金色麻花辮垂在胸前，"我不想連累你和納西妲。"
    "別說傻話。"散兵皺眉，"樹屋有納西妲的結界和森林本身的保護，比盲目逃亡安全得多。"他頓了頓，"而且...我不會讓任何人帶走你。"
    最後那句話他說得極輕，但空還是聽到了。一股暖流湧過全身，他忍不住握住散兵的手："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但我的記憶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如果吸血鬼真的找上門，至少我現在有能力保護自己——和你。"
    月光下，兩人四目相對。散兵的紫眸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空能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空，"散兵罕見地直呼他的名字，"如果你全部想起來了...那你一定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為什麽從不提起？"
    空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遠處的星空："因為無論我是誰，在這裏的時光才是最真實的。"他輕聲說，"阿爾特亞的王子空已經在那次襲擊中消失了，現在的我隻是...你們的空。"
    散兵突然轉身麵對他，雙手捧住他的臉，強迫他看著自己："聽著，不管你叫什麽名字，是什麽身份，你都是...都是..."他的聲音哽住了，那句"最重要的人"卡在喉嚨裏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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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卻仿佛聽懂了未盡之言。他微笑著覆上散兵的手："我知道。就像你對我來說一樣。"
    兩人之間的空氣突然變得稠密起來，散兵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空的嘴唇上。就在他們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爆裂聲——是納西妲設置的警戒結界被觸動的信號！
    "吸血鬼！"散兵一躍而起，短刀已經握在手中。空也迅速進入戰鬥狀態，木刀上的金光比平時更加耀眼。
    "西邊三百米，三個目標。"空閉眼感知著植物傳來的信息，"其中一個是...多托雷本人！"
    散兵臉色大變："不可能！他怎麽會親自..."
    "森林在害怕，"空的聲音變得異常冷靜，"那些植物正在枯萎...是黑暗魔法。"
    兩人迅速滑下索道，落在武器庫平台上。散兵換上真正的鋼刃，空則帶上了一把他特製的種子囊——裏麵是納西妲培育的戰鬥植物種子。
    "聽著，"散兵突然抓住空的手腕，"如果情況不妙，你必須立刻往東邊精靈哨站跑，不要回頭。"
    空正要反駁，散兵卻用一個近乎粗暴的擁抱堵住了他的話："答應我！"
    感受到人偶不尋常的顫抖，空最終點了點頭："我們一起走。"
    兩人悄無聲息地潛入樹林，向著結界被破壞的方向移動。空能感覺到一股令人作嘔的黑暗能量在前方蔓延，所到之處植物紛紛凋零。他心疼地安撫著那些受苦的草木，同時引導健康植物為他們提供掩護。
    在一處小土坡上，他們看到了入侵者——兩個高大的吸血鬼戰士，以及中間那個藍發紅眼的修長身影。多托雷看起來和14年前幾乎一模一樣，隻是眼中的瘋狂更加明顯了。他手中把玩著一個機械裝置，正是那東西在不斷釋放腐蝕結界的黑霧。
    "我聞到小點心的味道了～"多托雷突然抬頭，精準地看向兩人藏身的方向，"出來吧，小王子。或者我該叫你...光之子？"
    空和散兵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多托雷不僅知道空在這裏，還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跑！"散兵猛地推了空一把，自己則衝向多托雷，"我來拖住他們！"
    空卻站在原地沒動，反而舉起雙手，掌心朝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金光從他體內爆發，照亮了整片森林。那些被黑暗侵蝕的植物在光芒中複蘇，甚至變得更加茂盛強壯。
    "我不會丟下你的，散兵。"空的聲音在魔法加持下變得空靈而有力，"永遠不會。"
    多托雷狂喜地看著這一幕："太完美了！你的力量比我想象的還要...等等，那是？"他的目光突然鎖定在空胸前的綠色吊墜上，"森林之心？！那個老東西居然把它給了你！"
    空不知道什麽是"森林之心"，但他能感覺到吊墜正在與他的魔力共鳴，增幅著他的力量。散兵已經與兩個吸血鬼戰士交戰起來，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
    "抓住他！我要活的！"多托雷尖叫著，自己也亮出利爪衝了過來。
    空深吸一口氣，將全部魔力注入地麵。刹那間，無數帶刺的藤蔓破土而出，如活物般纏向吸血鬼。多托雷靈活地閃避著，但那些藤蔓似乎能預判他的動作，最終還是纏住了他的雙腿。
    "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多托雷獰笑著，身體突然化為黑霧消散，又在不遠處重組，"我可是——"
    他的話戛然而止。一支閃耀著銀光的箭矢穿透了他的肩膀——不是來自空或散兵，而是從森林深處射來的。
    "阿爾特亞銀葉衛隊！保護王子殿下！"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數十名全副武裝的精靈戰士從樹叢中現身，箭矢如雨般射向吸血鬼。
    多托雷咒罵一聲，在最後一刻化為蝙蝠群四散逃離。他的兩個部下就沒那麽幸運了，被特製的銀箭釘在地上，很快化為灰燼。
    空愣在原地，看著那些陌生又熟悉的精靈戰士向他行禮。為首的是一名銀發女精靈，她手持長弓，眼中含著淚水。
    "空王子殿下...我們終於找到您了。"
    空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這個女精靈是薇爾長老，曾經經常陪他和熒玩耍。而她說"王子殿下"...他們知道他是誰！
    散兵立刻擋在空麵前，短刀指向精靈們："退後！他不會跟你們走！"
    薇爾長老驚訝地看著人偶少年："你是...人偶？但為何有自主意識？"她的目光在散兵和空之間來回掃視，似乎明白了什麽，"殿下，您不記得我們了嗎？您母親艾莉婭王後和妹妹熒公主一直在等您回家..."
    "母親...還活著？"空的聲音顫抖著。他曾經夢到過那個美麗的銀發精靈女性，卻一直以為隻是幻想。
    "當然！雖然她被多托雷囚禁了五年，但被救出後一直堅信您還活著。"薇爾上前一步，"這些年我們從未停止搜尋。直到最近，森林中頻繁出現的光魔法波動指引我們來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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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的大腦一片混亂。他有家人，有等待他的母親和妹妹...但另一邊是14年來朝夕相處的納西妲和散兵。他該怎麽做？
    散兵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掙紮，握住他的手緊了緊："選擇權在你。"他低聲說，聲音裏滿是壓抑的痛苦，"無論你決定什麽...我都..."
    空看著散兵紫色的眼睛，又看向等待答複的精靈們。突然，他注意到薇爾長老腰間別著的一個小布袋上繡著熟悉的圖案——生命之樹與月亮，和納西妲常用的符號一模一樣。
    "你認識納西妲？"空脫口而出。
    薇爾的表情變得複雜："她是我姐姐...也是前任精靈大祭司。在預言之日選擇離開阿爾特亞，隱居森林守護"光之子"的降臨。"
    這個驚人的信息如同一道閃電擊中了空。納西妲...竟然是精靈大祭司？他的姨媽？那麽散兵呢？他又是誰？
    就在空試圖理清思緒時，遠處傳來納西妲焦急的呼喚："空！散兵！你們在哪？"
    空轉身，看到那個熟悉的綠色身影正快速接近，她的身後...跟著一個銀發金瞳的高大精靈男子，那麵容與空夢中的"父王"一模一樣。
    "戴因斯雷布王？！"薇爾和衛兵們立刻跪地行禮。
    空的世界天旋地轉。他的父親、他的姨媽、他的真實身份...一切真相同時湧來。他感到雙腿發軟，視線模糊，最後看到的，是散兵驚慌失措接住他的紫色眼眸，然後黑暗吞噬了他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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