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鹽歸晉陽,鐵心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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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想!”
    校尉咬牙喊道,“有種你們就攻城!土堡雖小,也能撐到援軍來!”
    薛萬徹正等這句話,他猛地踹了馬腹一腳,黑馬再次躍起。
    “給老子砸!把能燒的都燒了,留著這些破爛也是占地方!”
    騎兵們立刻從馬背上解下火折子,有人往土堡的茅草頂上扔火把,有人則去點燃散落的鹽筐。
    幹燥的茅草遇火就燃,很快,滾滾濃煙裹著鹽粒的腥氣衝天而起。
    堡裏的采鹽兵慌了神,紛紛往地窖裏鑽,校尉想攔都攔不住。
    “將軍,差不多了。”
    李孝恭湊近薛萬徹,低聲道。
    “煙火起來了,遠處的烽燧該看見了。再鬧下去,等王猛的人來了,怕是不好收場。”
    薛萬徹抬頭看了看天色,見土堡的頂已經塌了半邊。
    地上的鹽磚也被踩得不成樣子,終於滿意地點點頭。
    “撤!”
    他臨走前又對著堡牆放了一箭,箭頭擦著校尉的耳朵釘在木梁上。
    “告訴王猛,想在太原地界討飯吃,得先問過我薛萬徹!”
    騎兵們像來時一樣呼嘯而去,隻留下滿地狼藉。
    校尉癱坐在堡牆根,看著被燒黑的鹽堆,氣得發抖。
    半個時辰後,就在附近的羅成終於率軍趕到。
    領頭的羅成看著斷旗杆和散落的煙火材料,突然冷笑一聲。
    “這些狗東西,倒是會演戲。”
    他讓人清點損失,卻發現采鹽兵一個沒死,隻是被嚇壞了。
    鹽磚雖損失不少,但主力沒傷 —— 顯然對方是故意留了餘地。
    “傳信給王都督。”
    羅成望著太原方向揚起的煙塵,“除了這裏發生的事,再加一句。”
    “李建成可能要對我們動手了!”
    ......
    薛萬徹的騎兵押著八十車鹽磚往太原方向行進,車輪碾過凍土的聲響在山穀裏回蕩。
    每車鹽磚碼得整整齊齊,表層還沾著井陘關特有的青灰色泥土。
    “將軍,這鹽的成色真不錯。”
    親衛用刀尖挑開一塊鹽磚,白花花的斷麵在陽光下泛著晶亮的光。
    “比咱們太原府庫的鹽細膩多了,聽說井陘關的鹽場是用溫泉水熬的,自帶一股暖意,冬天醃肉不容易凍壞。”
    薛萬徹勒住馬韁回頭看,鹽車組成的長龍在山路上蜿蜒,像一條銀光閃閃的長蛇。
    他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
    “等運到晉陽,世子肯定高興。”
    “這八十車鹽,夠太原軍吃很長一段時間了,省下來的錢剛好能多打幾千副甲胄。”
    李孝恭騎馬跟在後麵,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
    他知道這鹽場對雙方意味著什麽 。
    井陘關以西的鹽礦屬露天沉積礦,表層鹽霜厚達三尺。
    鎮山軍采用 “日光曬鹽法春夏兩季每月能產鹽五千石,僅一月產量,便足夠供應鎮山軍半年軍需。
    小課堂:五千石鹽換算之後大概便是648噸鹽,按照士兵日均食鹽需求量15克計算,這642噸便可供應近12萬人一年的需求。
    鎮山軍雖然隻有5萬人,但考慮到軍隊中戰鬥人員與輔兵後勤、民夫等)的比例約為 13,所以20 萬人以上才是 5 萬甲士配套輔兵後的總規模。
    按此計算,一月產量,滿足鎮山軍半年軍需絕對是綽綽有餘的。)
    而太原軍的鹽主要來自河東鹽池,需經汾水漕運。
    一旦遇上汛期,運鹽船往往要在河灣裏堵上半月。
    去年冬天就因為鹽價暴漲,差點引發軍營嘩變。
    “薛將軍。”
    李孝恭忽然開口,語氣帶著幾分不經意,“你說王猛會不會在鐵礦上做文章?”
    他抬手往東北方向指了指,“井陘關以北的沙河縣有座赤鐵礦,礦脈綿延十裏。”
    “去年鎮山軍在那兒建了三座熔爐,每月能出五萬斤生鐵。”
    “咱們若能把那鐵礦也拿過來,打造兵器就不用再看河東鐵匠的臉色了。”
    薛萬徹眼睛一亮,“鐵礦?那敢情好!”
    “鹽能下飯,鐵能打槍,要是都攥在手裏,王猛那老東西就得跪下來求咱們!”
    他勒轉馬頭就要往沙河方向去,卻被李孝恭攔住。
    “將軍別急!”
    李孝恭壓低聲音,“世子隻讓咱們取鹽場,貿然動鐵礦會顯得咱們貪得無厭。”
    “不如先把鹽運回去,等世子賞了功,咱們再提鐵礦的事。”
    “到時候就說鎮山軍在鐵礦裏藏了兵器,想偷襲太原,咱們是‘被迫反擊’。”
    薛萬徹恍然大悟,拍了拍李孝恭的肩膀。
    “還是你想得周到!等這事成了,我請你喝晉陽最好的汾酒!”
    兩人說話間,遠處的烽燧再次升起了求援的煙火,三股黑煙在湛藍的天空中格外醒目。
    李孝恭望著煙火淡淡一笑 。
    這場衝突,烈度剛好夠李建成向李淵報捷,又剛好夠王猛“隱忍不發”。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
    若是再來一場,不知王猛會如何應對......
    消息傳回晉陽,李建成立刻寫了奏報,添油加醋地說。
    “鎮山軍強占鹽場,我軍被迫反擊,小勝一場,奪回鹽利”,差人快馬送往長安。
    緊接著,他拿起案上擺著的三塊鹽磚,用手指刮下一點鹽末,放進嘴裏咂了咂,眉梢都揚了起來。
    “果然是好鹽,比河東鹽池的鹹三分。”
    他把鹽磚推給裴寂,“裴長史嚐嚐,有了這鹽場,咱們太原軍的糧草就能省下一大筆。”
    裴寂拿起鹽磚掂了掂,眉頭卻越皺越緊。
    “世子,這鹽磚邊緣有日曬的痕跡,分明是鎮山軍精心晾曬的成品。”
    “王猛經營鹽場許久,怎麽會讓咱們輕易得手?依老臣看,這是他故意丟出來的誘餌。”
    “誘餌?”
    李建成嗤笑一聲,“管他是不是誘餌,現在重要的是這八十車鹽磚到了晉陽!”
    正說著,帳外傳來腳步聲。
    李孝恭帶著一身寒氣走進來,肩頭還沾著未化的雪粒。
    “世子,邯鄲的情況都了解清楚了。”
    李孝恭躬身行禮,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興奮。
    “鎮山軍的采鹽隊被咱們打散了,工具全砸了,他們的校尉哭著向王猛求援,聽說王猛在邯鄲氣得摔了茶碗,卻愣是沒敢派兵追。”
    李建成哈哈大笑:“我就說他不敢!孝恭,你立了大功,想要什麽賞賜?”
    李孝恭抬起頭,眼神裏閃著“赤誠”的光。
    “世子若真要賞,就賞末將一隊親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