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血信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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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孝恭的瞳孔猛地縮成針尖,後頸的寒毛根根倒豎。
    王休的刀離咽喉太近了,近得能看見刀刃上自己扭曲的臉。
    他下意識後退時,後腰重重撞在親兵的刀柄上,“咚” 的一聲悶響,震得五髒六腑都發顫。
    “這小子恐怕會真的會動手......”
    王休的眼神太凶了,那不是裝出來的狠戾,是真要把他的喉嚨豁開的決絕。
    亮銀甲的肩甲隨著對方的呼吸起伏,像頭蓄勢待發的豹子。
    甲片上的雲紋在此時看來,竟像極了撕開皮肉的爪痕。
    但李孝恭隻退了半步,就猛地挺住了脊梁。
    左手故意往腰間一按,那枚羊脂玉佩撞在甲片上,發出清脆的“當”聲。
    “怎麽?想動手?”
    他冷笑一聲,“你可知這玉佩是誰賞的?李建成世子的親賜!”
    “殺了我,太原的鐵騎三日就能踏平沙河縣,礦洞裏的鐵水都能給你們這群人澆成鐵棺材!”
    話音未落,王休的刀突然收了回去。
    李孝恭還沒反應過來,手背就傳來一陣劇痛。
    像被燒紅的鐵絲勒過,血珠順著指縫往下淌,滴在地上的鹽粒裏,融成一朵朵刺目的紅。
    “李建成?”
    王休的聲音像從冰窖裏撈出來的,“他的牌子,在我這兒不好使。”
    李孝恭身後,五百親兵的拔刀聲幾乎同時炸響,刀身在陽光下連成一片白花花的光牆。
    王休對此卻是視若無睹,依然淡淡開口:“三息時間,不滾就死!”
    “剛才數到三,現在 ——”
    他頓了頓,刀背重重磕在柵欄上,發出 “哐當” 巨響。
    “二!”
    “給我打!”
    李孝恭突然嘶吼,聲音裏帶著破音。
    他猛地推開擋在身前的親兵,自己卻往後縮了半步,恰好躲在刀光的死角裏。
    那些親兵像是早就上了弦的箭,刀光瞬間連成一片,朝著柵欄撲過來。
    王休的反應比箭還快。
    反手一刀劈在最先衝上來的親兵手腕上,刀刃切開骨頭的脆響混著慘叫炸開。
    血噴在柵欄上,濺出點點紅梅。
    “關柵欄!放箭!”
    他吼聲未落,寨牆後的弓弦聲已經連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箭矢像暴雨般潑出去。
    釘在太原軍的甲胄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
    一支箭擦著李孝恭的耳朵飛過,釘在他身後的老槐樹上,箭尾還在嗡嗡震顫。
    他捂著流血的手背,看著自己的人像割麥子似的倒下,嘴角卻偷偷勾起一抹笑 —— 成了。
    雙方既然已經動手了,這場架,再也收不住了。
    隻是方才的情形確實有幾分凶險。
    礦洞頂上的滾石 “轟隆隆” 砸下來,砸得太原軍慘叫連連。
    但李孝恭的人像是瘋了,前赴後繼地往上衝,明明是送死,卻偏要往刀尖上撞。
    王休看著那些人的臉,突然明白 —— 他們不是來搶鐵礦的,是來送命的。
    用這些人的血,給晉陽送一封 “鎮山軍主動開戰” 的信。
    “卑鄙!”
    王休的刀劈在木柵欄上,震得虎口發麻。
    亮銀甲上濺了幾滴血,在陽光下泛著妖異的光。
    他望著李孝恭那張藏在刀光後的臉,忽然覺得,這比鹽場被搶時的廝殺,還要讓人惡心。
    箭雨從寨牆後潑灑而出,釘在衝在最前的十幾個太原軍身上。
    李孝恭被親兵護著往後退,卻故意慢了半步,讓一支流矢擦著他的胳膊飛過,血珠立刻滲了出來。
    “好!好得很!”
    他捂著傷口,聲音裏帶著刻意放大的怒意。
    “鎮山軍主動襲殺太原軍!這筆賬,我記下了!”
    李孝恭在遠處勒住馬,看著王休,嘴角勾起抹無人察覺的笑。
    “撤!快撤!”
    他的吼聲聽起來慌亂無比,但內心卻是計謀得逞的暢快。
    王休望著李孝恭撤退的方向,亮銀甲上落了層煙灰。
    他忽然明白,這場架,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鐵礦。
    李孝恭要的不是勝負,是讓這場火,燒到晉陽去。
    “將軍,追不追?”
    老兵遞來的水壺還帶著體溫,壺嘴結著層薄冰。
    王休接過水壺,沒喝,隻是倒了點水在手心,搓掉臉上的煙灰。
    露出的皮膚泛著冷白,唯有眼底燃著團火。
    “不追。”
    “你當他真傻?五百人闖一千人的軍寨,是來送死的?”
    老兵撓了撓頭,甲胄的鱗片被蹭得 “嘩啦” 響。
    “可......他們明明沒占到便宜啊,還折了上百個人。”
    “折的不是人,是信。”
    王休把水壺扔回去,轉身往寨裏走,亮銀甲的披風掃過地上的鹽粒,留下道淺痕。
    “備筆墨,我要給父親寫信。”
    他頓了頓,腳步停在被劈開的柵欄前,那裏還掛著半片太原軍的衣襟。
    “算了,不寫了,直接將口信快馬送邯鄲。”
    “就說李孝恭帶五百人尋釁,雙方交戰之後敗走,對方似有援軍。”
    老兵一愣,“可他們明明隻有五百人......”
    “五百人敢闖鐵礦?”
    王休冷笑,“他們是想讓我們請救兵。”
    他接著補充道:“告訴父親,李孝恭的目標,恐怕不是鐵礦。”
    但他不知道,李孝恭要的,正是這封求援信。
    .....
    李建成在晉陽的府邸裏正對著沙盤出神,沙盤上的沙河縣被他用紅筆圈了個圈。
    裴寂在旁咳嗽著,手裏的藥碗都快涼透了。
    “世子,李孝恭去了三天,一點消息都沒有,會不會出了岔子?”
    “能有什麽岔子?”
    李建成不耐煩地撥弄著沙盤裏的小旗子。
    “五百精銳,對付一個貪腐的守將,還不是手到擒來?”
    他想起這即將到手的鐵礦,心裏就像揣了團火,恨不得立刻把捷報送到長安。
    就在這時,門簾被撞開。
    一個親兵渾身是雪地衝進來,手裏舉著封信。
    “世子!李將軍的急報!”
    李建成一把搶過信,信紙被他捏得發皺。
    李孝恭的字跡潦草,墨跡裏還混著血絲,顯然是倉促寫就。
    “......鐵礦守軍王休識破計謀,率兩千精兵圍殺我部,稱‘報鹽場之仇’,刀刀致命。”
    “我等亮出身份,對方竟罵‘李淵小兒不配管河北’,言辭鑿鑿要血洗晉陽......”
    “現被困山腰,見對方派快馬往邯鄲求援,恐兵力不足,懇請世子速發援兵,遲則我部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