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你隻是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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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霍克疑惑地問他:
“所以你就出去找了個跟你妻子長得像的人,然後把她殺了?”
約翰·多伊看向他,張了張嘴想要辯解些什麽,但最終隻是沉默。
比利·霍克搖了搖頭,表示無法理解。
他又問約翰·多伊:
“那她呢?”
他把‘櫻桃’的照片遞過去:
“她又是怎麽回事?”
約翰·多伊看了眼照片:
“造船廠編造了一個理由,讓我離開。”
“工會也不願意提供幫助。”
“哪怕我為造船廠服務了25年!”
“從我還是個小夥子的時候,就在這裏工作!”
“他們還是想盡辦法,把我趕出造船廠!”
無論約翰·多伊承不承認,瑪姬·多伊都是與他最親近的人。
她親眼目睹了他從行業大師淪為一個失業在家、靠妻子養活的男人的全過程。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約翰·多伊失敗的持續提醒和無聲控訴,隻要她還在,他的失敗就無法被掩蓋。
約翰·多伊無法忍受每天被這樣一麵鏡子照射出自己不堪的現實。
成為家中唯一的經濟來源後,瑪姬·多伊也不再是之前對約翰·多伊百依百順的妻子。
她認為自己應該參與家庭決策之中,自己應該掌握一部分話語權。
甚至大部分。
兩人開始更頻繁地發生爭吵,好像對每一件哪怕再細小的事,都會發生分歧。
該不該繼續每個月吃一家餐廳,並在餐廳旁的酒店或旅館住宿?
該不該繼續購買高檔的家居生活用品?
該不該要個孩子?
該不該再找份工作?
該不該把晚餐時間調整到8點?
該不該吃牛排,而不是牛雜碎……任何小事,都會變成兩人爭吵的由頭。
在瑪姬·多伊看來,這些爭吵是很有必要的。
它們能幫助她確立家庭地位與話語權。
就像西奧多他們問話時表現的那樣,對待丈夫的客人態度冷淡,抗拒招待客人,被迫留下後,又在談話中旗幟鮮明地與丈夫唱反調,表達自己的想法。
在約翰·多伊看來,這是瑪姬·多伊試圖反抗的明證,是對他無能的指控跟羞辱,是在嫌棄他現在沒了工作,無法賺錢。
瑪姬·多伊提出生一個孩子,更像是在嘲笑他連個男人都不是。
這讓約翰·多伊難以忍受,感覺自己的整個世界都亂了。
他急需讓一切恢複正常。
5月18日那天,他倆又因為晚餐的事情爆發了爭吵。
瑪姬·多伊因工作原因,回到家時已經七點過了,又累又餓。
她希望能有約翰·多伊負責賺錢養家時一樣的待遇,她希望約翰·多伊能在家做好晚餐,等她回來。
但約翰·多伊不願意。
兩人的爭吵很快從晚餐上升到生孩子,再到約翰·多伊的失業。
“她開始細數過往遭受到的每一次委屈。”
“給我做飯,幫我洗衣服……哈!我竟然不知道,她以前還這麽委屈!”
約翰·多伊麵露嘲諷,胳膊拿到桌子上,手掌攤開:
“我問她,既然這麽委屈,為什麽要嫁給我,之前為什麽不說。”
他先看向西奧多,目光又從比利·霍克身上一掃而過,落在了伯尼身上。
伯尼與對視片刻,又低下頭繼續記錄。
約翰·多伊備受鼓舞:
“我才剛在家裏呆了不到一個月!”
“她之前可是在家裏呆了十幾年!”
“她的周薪連我的五分之一都沒有!”
他認為,妻子的所有爭吵跟委屈,都隻是想要離開他的借口。
為此,他給出了證明:
“那天最後,她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她告訴我,既然我這樣想,她也沒辦法,幹脆去離婚算了。”
約翰·多伊情緒有些激動:
“聽到了嗎!她就是想離婚!”
比利·霍克反駁的話險些脫口而出,好在他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問約翰·多伊:
“接下來呢?這次吵架之後,你幹了什麽?”
約翰·多伊看了比利·霍克一眼,搖了搖頭:
“我想離開這個家,出去透透氣。”
“我感覺再繼續呆下去,我會被憋死的。”
據他所說,一開始他隻是想去釣魚,但不知怎麽回事,就把車開到了梅因大道那邊。
他在路上遇見了‘櫻桃’。
他給了‘櫻桃’10美元,把‘櫻桃’帶到河邊。
他向‘櫻桃’傾訴著跟妻子的爭吵,被造船廠解雇,以及學徒丹尼·布朗的死亡。
傾訴完,他像從前幾次那樣把‘櫻桃’勒死,在處理屍體時才發現,自己工具沒帶夠。
這讓約翰·多伊再度感覺事情失去了控製。
他胡亂處理了‘櫻桃’的屍體,草草離開。
西奧多問他:
“你們的爭吵發生在5月18日?”
約翰·多伊與西奧多對視片刻,低下了頭,沒有回答。
比利·霍克看向西奧多。
身後的伯尼開口提醒約翰·多伊:
“這件事很好調查,隻需要問問瑪姬·多伊就行了。”
“這才過去不到兩個星期,她應該記得很清楚。”
約翰·多伊忙改口:
“好像是前一天。”
“我記錯了,好像是17日。”
比利·霍克向他確認:
“也就是說,你是在爭吵結束後殺死‘櫻桃’的。”
約翰·多伊艱難地抬起頭又迅速低下,點了一下頭。
西奧多盯著他:
“法醫沒有在四具屍體上發現任何新生的骨折等防禦性傷痕,沒有發現任何過度暴力損傷。”
“這四名死者都是你在冷靜下來之後,有計劃地進行的謀殺。”
他擺出4號死者的照片:
“在跟4號死者見麵之前,你就已經打定主意,把那些秘密對其和盤托出,然後再把人殺死。”
“你甚至想好了如何處理屍體。”
約翰·多伊想要反駁,但西奧多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他把照片遞到約翰·多伊麵前,幾乎快要貼在他臉上了。
約翰·多伊撇過頭去,照片上的白骨讓他感到不適。
“你連繩子,防水油布跟配重物齒輪都準備好了,地點也早就選好。”
“你甚至可能提前去過碼頭,去觀察周遭環境,確保你的謀殺能順利進行,對屍體的處理不被發現。”
西奧多放下4號死者,又拿起3號死者跟2號死者的照片:
“被別人強迫帶學徒跟與妻子發生爭吵或許的確是一個理由,但即便沒有這些事發生,你也會找其他理由。”
“堵車了,被狗追了,吃飯咬到了舌頭,或許隻是天氣不夠晴朗……你總能找到理由。”
“你隻是想要重新體驗殺戮的感覺。”
約翰·多伊扭過頭來,視線從照片上方掠過,落在西奧多身上。
他大聲反駁:
“我沒有!”
西奧多放下照片,拿起‘金絲雀’的口供:
“在向4號死者傾訴秘密時,你說了多少?也跟昨晚一樣嗎?”
“2號死者呢?3號死者呢?”
約翰·多伊啞口無言。
西奧多替他回答:
“或許第一次殺戮的確是因為丹尼·布朗的事故,但後麵幾次,傾訴秘密已經逐漸變成了例行公事。”
“你隻是想要快點兒把這些事說完,然後殺人。”
“傾訴秘密變成了你殺戮儀式的一個步驟,僅此而已。”
約翰·多伊的肩膀垮塌下來,腰也變得彎曲。
他低著頭,整個人幾乎蜷縮在一起,盡力縮小著自己的存在感。
伯尼向西奧多確認審訊結束後,將口供遞給他。
西奧多把口供放在桌子上,推了過去。
約翰·多伊看也沒看,就在上麵簽了字。
比利·霍克開門叫了同事過來。
西奧多整理著文件,起身結束審訊。
約翰·多伊仰起臉,可憐巴巴地看著三人:
“我全都說了。”
他還惦記著比利·霍克提過的向檢察官跟法官求情的事。
他強調著:
“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沒想過要殺了她們。”
兩名探員走了進來,要把約翰·多伊帶走。
約翰·多伊終於崩潰了。
他掙紮著,不肯走。
探員隻能抓著他的胳膊,把他往外拖。
約翰·多伊哭了起來,衝他們大喊著:
“都是造船廠!”
“還有瑪姬·多伊!”
“那個碧池!”
“是他們逼我的!”
“都是他們逼我的!”
他還要再喊,一名探員捂住了他的嘴,另一人對著他的肚子搗了兩拳。
喊聲立馬變成痛苦的嗚嗚聲。
比利·霍克收回視線,看向西奧多跟伯尼。
西奧多跟伯尼見過太多犯人了,對此早已見怪不怪。
伯尼拍了比利·霍克肩膀一下,攬著他往外走。
三人回到地下一層辦公室,正好撞見實驗室的馬丁·約瑟夫·克羅寧。
他是來送齒輪製造商協會的文件的。
齒輪製造商協會將對齒輪的正式鑒定結果寄了回來。
西奧多拆開看了看,結果跟馬丁·約瑟夫·克羅寧的朋友的判斷並無出入。
馬丁·約瑟夫·克羅寧又拿出一個文件袋交給西奧多:
“這是我建立的數據模型。”
他指指伯尼:
“他告訴我說,你想要對這個模型進行完善?”
西奧多點點頭。
馬丁·約瑟夫·克羅寧看著西奧多:
“那我們最好現在就開始。”
“這個可比你們的河流模型複雜多了。”
比利·霍克奇怪地問他:
“你怎麽知道我們的案子建立了個河流模型?”
馬丁·約瑟夫·克羅寧往上麵指了指,語氣理所當然:
“這件事在實驗室早就討論遍了。”
“這種對漂屍入水地點溯源的方式是此前從來沒有過的。”
“我們可是FBI的實驗室!”
“這種新的方法當然會被我們討論。”
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掃了一遍,最後重新落回西奧多身上。
他問西奧多:
“這個方法是你想出來的吧?”
另外那兩個連馬尼拉麻是什麽都不知道,應該是沒這個腦子的。
他們可能連原理都無法理解。
馬丁·約瑟夫·克羅寧心裏這麽想著,越發篤定是西奧多想出來的方法了。
西奧多點點頭:
“根據河流水文數據建立水流模型,從而推算屍體入水位置,是一種簡單的對水文數據的應用。”
“這種方法很早就已經被提出了,隻是尚未正式被應用到刑偵範疇。”
馬丁·約瑟夫·克羅寧興致勃勃地跟西奧多討論起這種方式的更多應用場景。
比利·霍克忍不住提醒他:
“現在還是上班時間。”
馬丁·約瑟夫·克羅寧一擺手:
“我是在學習水流模型的建立與應用,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西奧多遲疑片刻,問他:
“我記得你是材料分析組的?”
馬丁·約瑟夫·克羅寧有些尷尬。
伯尼把話題拉回到保齡球聯賽,詢問賽程安排結果什麽時候能出來。
馬丁·約瑟夫·克羅寧告訴他,根據以往的經驗,報名結束後一個星期就能出第一輪賽程安排結果。
FBI不是在舉辦正式的保齡球聯賽,沒辦法一下子將所有賽程全都安排出來,隻能一輪一輪地來,具體情況還需要視各科室乃至探員的任務情況進行靈活調整。
伯尼又問他:
“一般第一輪是什麽時候?”
馬丁·約瑟夫·克羅寧回憶了一下:
“賽程結果出來後的下一個周,比賽就會開始。”
伯尼算了算:
“我們這個周末應該集合進行訓練了。”
他看向眾人:
“我聯係了兩個朋友,他們答應幫我們訓練。”
馬丁·約瑟夫·克羅寧搖了搖頭:
“我跟西奧多需要數據,大量的數據,來完善模型。”
“除了訓練之外還需要其他選手的數據。”
他開始慫恿伯尼聯係朋友,去偷偷記錄其他選手的訓練數據。
在研究數據模型這方麵,馬丁·約瑟夫·克羅寧百分百是認真的。
他比對待女朋友還要用心。
他答應伯尼的邀請,也根本不是為了比賽,單純隻是這邊答應幫忙研究這個數據模型。
FBI實驗室那邊對數據模型的主要研究方向與他存在分歧,嗯……
羅森主管的助理出現在門口,打斷了他們的閑聊。
馬丁·約瑟夫·克羅寧頂著助理的目光,衝他們擺擺手離開了。
助理收回視線,詢問案件進展。
在得知已經拿到犯人口供後,招呼他們去向羅森主管進行匯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