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程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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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秀才正在房中教授學生,隻是心不在焉的。
    自從知道蘇潤被官府表彰之後,他就經常這樣。
    曾經被他趕出學堂,又拒之門外的學生。
    卻帶著一身榮光,入了縣令的眼。
    這不是打他的臉嗎?
    雖然當他麵沒人說什麽。
    但背後,他已經聽到過幾次小話了。
    無一不是說他錯把明珠當魚目的。
    劉秀才隻能安慰自己:
    當日蘇潤隻留戀溫柔鄉,確實難成大器。
    縣試不過,也是眾所周知的事。
    並非他有意為難,而是事實如此。
    想歸想,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心中依舊縈繞著淡淡的悔意:
    早知今日,他當初就該順坡下驢,把蘇潤收回學堂。
    如此,那功勞也有他這個夫子的一份!
    晚間多思,白日就會偶爾發呆。
    劉秀才時常在課上跑神,還得靠學生提醒。
    聽到小童的話,正神遊天外的劉秀才身體一震,思緒頓時回籠。
    “你說誰來了?”劉秀才追問。
    小童道:“是蘇潤!”
    “我剛才看見他拿著束修,往這邊過來,肯定是來找夫子您的!”
    劉秀才頓時精神煥發。
    他想笑,但顧忌場合,笑到一半立刻轉為嚴肅神情。
    隻是由心而發的喜悅還是掩蓋不住。
    “你們自己溫習功課,我稍後再來!”
    劉秀才匆匆撂下這話後,邁步離開了。
    被夫子扔下的學生麵麵相覷。
    很快,就有人小聲議論起來:
    “蘇潤上次幫縣衙破了大案,縣令大人還賜了賞銀和匾額!我看,明年的縣試,蘇潤肯定不用擔心了!”
    “何止啊!聽說那案子可是知府親辦!”
    “隻要知府大人稍微睜隻眼閉隻眼,蘇潤可就是童生了!”
    “唉!寒窗苦讀十年,還比不過一個別人陰差陽錯立個功!這就是命啊!”
    “也別這麽說,夫子肯定是去見蘇潤了!要是跟蘇潤成了同窗,我們也能沾點光不是?”
    ……
    眾人七嘴八舌說著閑話。
    被蘇潤在天香樓懟過的羅永,又嫉妒又怨憤,聽得眼都紅了:
    明明已經滾出學堂,卻還是死皮賴臉的黏上來!
    蘇潤!!!
    “去!把大門打開,要是蘇潤進來,你別攔著!”劉秀才吩咐小童去開門。
    他自以為已經給了蘇潤台階,便坐在堂屋,等著蘇潤來拜見。
    低低的聲音隨風而散:
    “蘇潤現在名聲不錯,隻要他乖乖認個錯,收了他也沒什麽不好!”
    “有他在,我能趁機多招些學生。”
    “縣令大人看在蘇潤的份上,說不準還會高看我一眼。”
    ……
    坐在騾車上的蘇潤,不知為何,連打了三個噴嚏:
    “阿嚏——阿嚏——阿嚏——”
    蘇豐摸摸蘇潤額頭:
    “冷嗎?是不是受寒了?”
    蘇行將自己擋寒氣的破被往蘇潤腿上又蓋了一層:
    “不舒服就去找大夫,改日再來拜夫子也行!”
    蘇潤揉揉鼻子,瘋狂搖頭:
    “我不冷,不用去醫館。”
    “估計是大嫂他們念叨我了吧!”
    蘇潤跟自己又沒仇,才不想喝那勞什子的苦湯藥:
    一聲想、二聲罵、三聲念叨。
    對,就是這樣的!
    他肯定沒有受寒。
    蘇行摸摸小弟手、臉,感覺熱乎乎的。
    又見他神采奕奕,確實不像生病,便隻道:
    “不舒服別硬抗!”
    蘇潤點頭。
    三人說著,正巧路過劉秀才學堂門口。
    蘇潤見門大開著,守門的小童還對著他笑。
    他不明所以,但也客氣地笑了回去。
    對蘇潤來說,打完招呼,就是全了禮數。
    這就是可以走的意思了。
    小童正要請他們進來,卻見騾車停都不停,直直往前走了……
    走了?小童傻眼。
    等他反應過來要去追的時候,騾車連影子都不見了。
    “這可怎麽辦……”小童喃喃自語。
    堂屋內,久等蘇潤不來的劉秀才,坐立難安。
    他打算到門口看看情況。
    如果恰好遇到蘇潤,他就說自己正要出門。
    劉秀才給自己找好理由。
    但不等他‘偶遇’。
    小童邁著碎步挪進來,垂著頭,吞吞吐吐道:
    “夫、夫子……”
    “蘇潤他、他走了……”
    劉秀才不可置信:“你說什麽?”
    他坐這兒等這麽久,門都給開了,結果人走了?
    玩兒呢?
    “你不是說他背著書箱,來拜師的嗎?可是你說什麽?得罪他了?”劉秀才咄咄逼人。
    小童頭都不敢抬,戰戰兢兢地辯駁:
    “我沒說錯,他背著書箱,他大哥也在,拿的東西都跟上次來求學時一樣,肯定是拜師沒錯!”
    “但我都沒來得及說話,他就走了!”
    “往哪兒走了?”劉秀才氣悶,耐著性子問。
    “就,就那邊……”小童指著了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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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秀才本想讓小童去追。
    但見他指向西方,臉一黑,把杯子摔了出去:
    “程介!”
    這城西隻有他們兩家學堂。
    蘇潤不回來,自然是去程介那兒了!
    好好的學生拱手讓人,劉秀才白歡喜一場,氣的胸口堵著疼。
    但當年他和程介一起縣試、府試。
    程介年紀比他小、名次比他高,名聲比他好、學生還比他多。
    若不是程介家中長輩接連去世,守孝三年又三年,沒心思考試,隻怕如今都是舉人了!
    劉秀才隻能暫時咽下這口氣。
    不管劉秀才是什麽反應。
    總歸那頭的蘇潤,順順當當的到了地方。
    相比於劉秀才把學堂開在家中。
    程介則是特意買了個院子,專門教書。
    而且大冬天的,連院門都沒關。
    蘇潤站在門外。
    隱約望見裏麵有幾個穿著破舊衣裳的孩子正扒著窗戶,跟著搖頭晃腦的讀書。
    門房裏。
    一個衣著幹淨的少年正捧著本書,嘴裏念念有詞。
    蘇潤提著束修禮,輕輕叩門:
    “學生柳林村蘇潤,特來求學,還請小哥代為通報。”
    司彥聽到蘇潤的名字,還有些驚訝。
    他眼神閃了閃,起身作揖,輕聲道:
    “請稍等片刻!”
    司彥很快回來,客氣地一擺手:
    “三位請進!”
    蘇行留在外麵看騾子,最後進去的隻有蘇潤和蘇豐兩人。
    穿過廊道,走到正廳。
    程介已經在裏麵等他們了。
    程介今年三十有五,雖然蓄了胡子,但卻不顯老。
    從筆墨中浸淫出來的儒雅與風骨,和經曆歲月沉澱下來的包容與溫和,讓蘇潤第一眼看到程介的時候,就被他那‘金牌教師’的氣場攝住了。
    “學生蘇潤拜見程夫子!”瞬息後,蘇潤穩住心神,作揖行禮。
    蘇豐也有樣學樣:
    “小子蘇豐,拜見程秀才!”
    程介打量著兄弟兩人,溫聲誇讚:
    “原來你們就是在鬧市中救了一對母子,還協助官府破了大案的蘇家兄弟啊!”
    “如此正義勇敢,確實不錯!”
    蘇潤謙虛:
    “隻是運氣好而已!當不得夫子如此讚譽!”
    蘇豐不說話,隻點頭。
    程介也不客套。
    知道他們的來意,便直接問:
    “蘇潤,我可以收下你。”
    “但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讀書是為了識字,還是想考科舉?”
    就憑蘇潤見義勇為,程介就會收下他。
    但收了以後,怎麽教也是問題。
    來他這裏讀書的,也不都是為了科舉。
    不同的目的,對應不同的要求和教法。
    如果蘇潤隻是為了識字。
    那他隻需要在讀書識字的時候,教導他品行即可。
    不求造福他人,至少立身直,處事正,與人為善。
    但若是科舉……那要求可就高了。
    端看蘇潤想走哪條路了。
    “夫子,蘇潤想考科舉!”蘇潤毫不遲疑地回答。
    程介麵不改色,隻點點頭,轉而問道:
    “聽聞你參加過縣試,我便考考你四書五經!”
    四書五經是科舉入門書籍。
    參加縣試,至少四書五經得熟背。
    老師提問的時候,學渣一般會把腦袋低下去。
    蘇潤也不例外:
    “請夫子考校!”
    程介見狀,目中略帶了些笑意。
    “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下一句!”
    蘇潤長出一口氣,內心感謝了孔夫子千百遍後,快速接道:
    “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
    “何義?”
    “財富和地位是人們所希望得到的,但如果不通過正當的方式獲得,就不應該去享有;”
    “貧窮和低賤是人們所厭惡的,但如果不通過正當的方式擺脫,就不應該去擺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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