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巴乃之行冤魂屍血·陰哨引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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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湘西的雨霧還纏著吊腳樓飛簷。胖子揣著油餅晃到阿貴家,三兩口吞完早飯就提去羊角山的事。阿貴吧嗒著旱煙杆直搖頭,說這季節雨多路滑,天門湖水漲得邪乎,湖裏有水怪不說,羊角山引一下雨就變模樣,連本地人都不敢進。胖子拉著解雨臣和黑瞎子輪番上陣,解雨臣慢悠悠摸出一遝票子在手裏晃了晃,阿貴盯著票子咽了口唾沫,這才鬆口說給找個向導。
    他說的向導是盤馬老爹,老獵戶,在山裏摸爬滾打五十年,就是性子孤僻得像塊冷石頭。第三天晌午,阿貴踩著泥濘的小路領著眾人到了村尾最後一家。盤馬老爹家是普通吊腳樓,院壩裏曬著幹辣椒和獸皮,看著挺尋常,唯獨院角那口地窖透著古怪——青石板縫裏滲著潮氣,帶著股說不出的陰冷。正看著,盤馬老爹的傻兒子憨崽從地窖裏鑽出來,懷裏抱著個黑布包裹,嘴角還掛著涎水。吳邪剛想走近,盤馬老爹突然從門廊下鑽出來,枯瘦的手往地窖口一擋,嗓音像磨過的石頭:“裏頭是祖傳討飯的家夥,看不得。”
    黑瞎子指尖蹭著墨鏡腿,忽然朝盤馬老爹家院角揚了揚下巴:"花兒你瞧,那憨仔剛才從地窖出來時,袖口蹭掉的東西..."他話音未落,就見憨仔抱著黑布包踉蹌進屋,門檻上留了點暗褐色痕跡。
    他裝作係鞋帶湊近兩步,用匕首尖隔空撥了撥那痕跡——雨水泥漿裏浮起的酸腐味,跟當年在鬥裏聞過的屍油一個路子。剛想再說什麽,門廊陰影裏突然傳來盤馬老爹的咳嗽聲。老爺子不知何時靠在廊柱上,手裏獵槍斜挎著,渾濁的眼睛盯著他們,槍口不經意地晃了晃:"雨天路滑,客人們站遠些。"
    黑瞎子直起腰退後半步,墨鏡滑到鼻尖笑了笑:"盤馬叔這地窖看著結實,跟咱那兒"養蜂"的窖一個構造。"他故意把"養蜂"二字咬得重,眼角餘光瞥見憨崽在屋裏擦嘴,指縫間還沾著暗紅。
    "當年陳皮阿四那幫人玩的"屍狗吊","他壓低聲音用隻有小花能聽見的氣音說,"不就講究個"以屍養餌"?你看憨崽那眼神...怕是讓人拿了把柄。"雨幕裏盤馬老爹的背影挺得筆直,獵槍槍管在雨裏泛著冷光,卻沒注意到憨崽偷偷塞回衣襟的布包角,還在往下滴著深色的水。
    阿貴趕忙堆著笑上前,指了指解雨臣:“老哥,這幾位是來開發旅遊的大老板,瞧上了羊角山和天門湖,說要弄成景點讓村裏人富起來!”他壓低聲音往憨崽那邊瞟了瞟,“您上山打獵多危險,不就為了給憨崽攢藥錢?他們出手闊綽,平常一百,這回給二百!”
    盤馬老爹蹲在門檻上吧嗒旱煙,煙鍋火星一明一暗。半晌他猛地磕了磕煙鍋站起來,骨頭縫哢哢響:“雨天進山處處是陷阱,二百不夠!”
    “老哥你說個數!”阿貴搓著手。
    “至少三百!”盤馬老爹盯著解雨臣的路易威登v)keepa 45,說“一看見山裏起霧就得撤,不然都得把命丟在那兒!”
    解雨臣聞言笑了笑,從包裏抽出一遝票子晃得脆響:“三百就三百,安全回來再加一百。
    盤馬老爹盯著解雨臣手裏的票子,喉結滾動兩下,突然把煙杆往腰裏一別:“錢先收著,但現在不能去。”他彎腰揉了揉右腿膝蓋,指節按在凸起的骨頭上直皺眉,“得等雨停——我這腿當年被野豬拱過,陰天下雨就跟灌了鉛似的疼。啥時候腿不疼了,雨準停。”
    雨絲還斜斜飄著,打濕了他肩頭的補丁。老爺子抬起頭,渾濁的眼睛望向霧氣彌漫的羊角山方向:“下雨天進山,那山跟長了眼睛似的會變樣。昨兒我瞅見東頭山脊線都歪了,再走岔一步,指不定就鑽進哪個老墳圈子裏。”他頓了頓,枯瘦的手指敲了敲膝蓋骨,“等我這腿鬆快了,咱再走。不然就算給一千塊,我也保不住你們能活著從羊角山回來。”
    解雨臣指尖在鱷魚皮公文包的燙金搭扣上輕輕一叩,忽然偏頭看向身旁的陳墨——那人自進門起就沒說過話,銀白色披帛如流雲般搭在肩頭,順著臂彎垂落的帛角在雨霧裏泛著微光。這方披帛並非尋常絲緞,而是以隕玉抽絲織就,暗紋中繡著細密符文,隨呼吸起伏時,竟有淡金光芒順著帛麵流淌,恰似月光凝在綢緞上。
    “當然不著急。”解雨臣轉回頭時,嘴角揚起恰到好處的笑,“我們來考察開發,本就不是爭分奪秒的事。”他抬手撣了撣肩頭的雨星,定製西裝的暗紋在天光下若隱若現,“盤馬叔是老江湖,自然知道山裏的門道。”
    陳墨垂眸盯著院角地窖,搭在臂彎的披帛無風自動,帛角如靈蛇般卷過地麵碎石。她身形修長挺拔,白色衣袂沾著雨絲卻不見半分狼狽,反像幅被水墨洇濕的古畫——尤其當雨水順著額發滴落在眼睫時,那雙總是沒什麽情緒的眼睛裏,竟凝著與這身古裝不符的森冷殺意。
    她踱步到院壩邊,望著被雨霧吞掉一半的羊角山輪廓,忽然聽見陳墨間極輕地“嗯”了一聲。回頭時見那人臂彎一揚,披帛如銀色流水般掃過地麵,帛上符文陣閃過微光,竟在窖口青石板上凝出層薄冰——那裏方才還滲著暗紅水跡,此刻已凍成詭異的血色冰晶。盤馬老爹咳嗽著往屋裏走,門簾落下的瞬間,陳墨垂在身側的手指掐出法訣,袖口符文與披帛暗紋共鳴,竟有忽隱忽現的厲鬼在她掌心掙紮,她手指一用力那些鬼影化作星光慢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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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雨臣指尖在鱷魚皮公文包搭扣上輕叩的動作微不可察,餘光裏隻見陳墨忽然轉身走向大門,銀白色披帛隨步伐蕩起冷光。張起靈幾乎在同一時刻抬步跟上,黑瞎子挑眉拽住吳邪手腕,卻見這小子先一步牽住張起靈的手,三人踏過院壩積水時,石板縫裏滲出的暗紅水跡突然順著水流追了兩步,被陳墨袖底溢出的靈力瞬間灼成白煙。
    直到走出吊腳樓群,吳邪才收起一直握著的冰火逍遙扇,指節在雨水中泛著白。黑瞎子扯了扯墨鏡壓低聲音:“小仙姑,瞧你剛才盯著盤馬那眼神……”陳墨停在山道拐角,披帛上的符文陣突然亮起,雨絲映成淡金時,吳邪已先一步開口:“地窖裏的怨氣,很重,有很多冤魂。”
    他踢開腳邊塊沾血的碎石,石皮下露出半枚鏽蝕的銅錢——正是上一世在七星魯王宮見過的冥錢形製。張起靈伸手扶住吳邪肩頭,而陳墨望著盤馬家方向,披帛卷住飛石碾成齏粉的瞬間,吳邪已聽見地底滲出的哭嚎裏夾雜著熟悉的鈴鐺聲——那是他重生前被血屍扯斷的鎮魂鈴。
    阿貴垂手跟在隊伍末尾,草鞋踩碎水窪時,眼角餘光總往陳墨飄動的陰白色披帛上瞟。雨絲糊住視線的刹那,看見那女子袖底符文陣閃過微光,方才沾在披帛上的腐肉竟化作青煙——這手把式讓他後頸的寒毛倏地立起,下意識攥緊了腰間裝著竹筒密信的布袋。
    塌肩膀昨晚塞給他的紙條還揣在懷裏,上頭歪歪扭扭寫著"盯緊外鄉人"。可眼前這穿古裝的女子顯然不是普通遊客,方才在院壩時,他分明看見對方隻用披帛一掃,就把地窖口的血水凍成了冰。阿貴咽了口唾沫,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塌肩膀那群人要是知道來了這麽個狠角色,怕是得把山裏的活屍全調出來滅口;可要是瞞報......上次幫盤馬埋"貨"時,他親眼看見地窖石壁上釘著的符紙,跟這女子披帛上的符文長得一模一樣!
    他望著陳墨被雨絲打濕的廣袖,那錦緞暗紋在天光下泛著金屬冷意,突然想起塌肩膀酒後吐的真言:"屍狗吊的老法子不能斷,等湊夠三十個"餌",就能跟研究所換夠煉長生丹的材料了,到時候……"念頭剛起,就見陳墨忽然回頭,那雙沒什麽情緒的鳳眼直直看向他,眉梢沾著的雨珠墜落在披帛符文上,竟洇開一小片血色——嚇得阿貴一個趔趄,竹筒密信從布袋縫裏滑出半截,信口火漆印正是肩膀專屬的蛇形紋,此刻正被雨水泡得發軟,像條即將鑽進泥裏的活物。
    阿貴偷瞄著陳墨飄動的銀白色披帛,指尖攥緊了腰間的竹筒密信。忽然,那女子回過頭,鳳眼在雨幕中掠過他的臉,眉梢的雨珠墜落在披帛符文上,洇開一點淡金光芒。阿貴嚇得屏住呼吸,卻見她隻淡淡一瞥,便又轉回身去,廣袖掃過草葉時,將幾滴血紅色的雨水凝作了冰晶。
    一行人在沉寂中踩著泥濘往旅店走,隻有解雨臣公文包的搭扣輕響和陳墨披帛的簌簌聲。阿貴縮著脖子跟在末尾,望著那抹白色背影在雨霧裏若隱若現——她方才回頭時,袖底青木鼎的虛影正旋轉著吸走腐味,而自己藏在布袋裏的蛇形火漆印,此刻正隔著布料發燙。
    阿貴扯著嗓子催雲彩、雲霞快些淘米做飯,自己卻踉蹌著鑽進自家吊腳樓。木板門剛合上,他就從房梁暗格裏摸出個銅哨子——那是塌肩膀給他的信物,隻要吹響就能引來山裏的"夥計"。雨珠順著屋簷滴在窗欞上,他盯著銅哨上盤曲的蛇紋,忽然想起陳墨袖底旋轉的青木鼎:那玩意兒跟盤馬地窖裏鎮著邪物的神器,會不會是一路貨色?
    阿貴躲進吊腳樓,雙手哆哆嗦嗦地摸出銅哨。這銅哨的蛇紋泛著冷光,湊近細瞧,紋路裏還藏著些暗紅色的不明汙漬。他貓著腰,貼在門縫處,確認陳墨等人都已進了各自房間後,把心一橫,將哨子放到嘴邊。
    他先是吹出三聲急促的短音“嘟嘟嘟”,短暫停頓兩秒後,又接上兩聲悠長的長音“嘟——嘟——”,如此反複了三次。按照肩膀之前交代的,這三聲短音代表“緊急情況”,兩聲長音意味著“趁夜行動”。在這正午時分吹響這樣的暗號,實屬冒險之舉,可阿貴實在忌憚陳墨展現出的神秘力量,擔心若不提前部署,後續局麵會徹底失控。
    哨聲在雨幕裏傳出,起初隻有雨滴敲打瓦片的滴答聲作為回應。阿貴等得心急如焚,不斷抬眼望向遠處的山林。就在他以為這次呼喚無果時,後山深處隱隱約約傳來樹枝折斷的“哢嚓”聲,緊接著是一陣低沉、含糊的嘶吼,像是某種猛獸被喚醒,又像是困於深淵的冤魂在掙紮。阿貴嘴角扯出一抹帶著恐懼與得逞意味的笑,迅速把銅哨藏回房梁暗格,扯過一件幹衣裳披在身上,裝作若無其事地準備下樓,迎接即將在夜幕降臨後到訪的“特殊客人” 。
    張起靈立在吊腳樓客廳的窗前,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窗框剝落的朱漆。雨幕如簾,將阿貴家竹樓遮得半隱半現,唯有三聲短哨混著雨點擊打芭蕉的聲響,鑽入他耳廓——那頻率常人聽來隻當是風動竹枝,他卻在喉間極輕地複誦了一遍節奏:三短兩長,正是湘西趕屍匠傳下的「陰聚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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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墨立在他身後不遠處,銀白披帛垂落的符文陣忽明忽暗。她看著那道挺括的背影在雨光中凝成墨色剪影,廣袖下的青木鼎虛影輕輕震顫,鼎身符文竟與遠處哨聲共振。張起靈忽然偏過頭,發梢水珠墜落在窗台上,砸出個淡金印記:“三短召煞,兩長引晦。”他聲音低得像雨絲,“阿貴想讓活屍子……”
    披帛無風自動卷住窗欞,陳墨望著他瞳孔裏映出的竹樓暗影,忽然覺得這雨幕裏藏著的局,倒比羊角山地窖的冤魂更有趣些。
    吳邪、解雨臣和黑瞎子陸續從樓上下來,竹椅在地板上拖出輕響。雲霞和雲彩端著木盤走進來,酸豆角炒臘肉的香氣混著雨霧漫開。吳邪扒拉著碗裏的米飯,抬眼看見張起靈還立在窗邊,雨水順著他發梢滴在青石板上,而陳墨站在兩步開外,銀白披帛垂落的符文陣在灶火光裏明明滅滅。
    “吃飯了,”吳邪用筷子敲了敲碗沿,“山裏的事不急。”
    陳墨轉過身時,披帛掃過竹椅的藤條,竟在椅背上凝出層薄霜又瞬間化去。她坐下時恰好對上解雨臣似笑非笑的目光,那人正用銀質餐叉撥弄著碗裏的野山菌:“小仙姑今日胃口不錯?”
    話音未落,張起靈已在吳邪身旁坐下,竹筷精準地夾起塊冒油的臘肉,輕輕擱進他碗裏。黑瞎子趁機把一碟炒蕨菜推過去,墨鏡滑到鼻尖:“我說啞巴張,你這夾菜的手藝比王胖子強多了——”話沒說完就被吳邪踹了腳,抬頭隻見張起靈指尖沾著點油漬,正慢條斯理地替他剔去魚刺,窗外的雨幕裏,阿貴家竹樓的燈影晃了晃,像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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