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們總是批評以前的科舉，但是有一點是必須要承認的，那時候通過科舉的人都是有資質的。那時候科舉的試題真的不是通過訓練就能過的。”
    “說句不怎麽講原則的話，我希望您想一想那十年，坦白地說那是一場不堪回首，但是不得不說也不是全都是壞的，那就是減緩了尖銳分化矛盾的出現，甚至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消除。縱觀曆史，最大的矛盾就是不同群體之間不可調和的財富分配的矛盾。這個消滅不了，隻要有人，就必然會存在。”
    “教員說了，這件事反對的人很多，沒人理解。我看不是沒人理解，是因為動了他們的蛋糕。如果不對這種情況引起足夠的重視，我擔心總有一天會重蹈北方那個巨人鄰居的覆轍。”
    “利己這東西是生命與生俱來的，消滅不了。甚至在別的生命形態完全不同的文明中也是存在的。我最近在研究矽基生命的智慧形態，就是最新一期《格物致知》上發表的係列文章。”
    “在論文裏我證明了在嚴格的環境假設下也可以出現矽基生命並演化出智慧。生命進化的最根本的驅動力就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與生命的形態無關。最近我在做這種矽基智慧生命社會形態的研究，發現一樣存在利己，存在社會的層級。”
    “不同的級層維護自身的利益這是自然法則決定的，消除不了。我們能做的就是盡量消弭，或者說將差距控製在可接受的範圍內。而且是用一種平和的方式，在平時就控製好，不然的話就隻會出現不想看到的爆烈的方式。”
    “你就得給人紮好籠子，靠自覺自律是做不到的。”
    尚書令沉思良久，說：“你有什麽想法？”
    “學科設置建設的事情急不得，當務之急就是掐滅學閥化的苗頭。我打算建一個係統接入六扇門的籍帳，梳理出所有書院先生的社會關係，同時設置禁止規則。諸如子女報考父母、侄子外甥報考叔伯舅姑、近親屬報考學生等等這些都是不允許的。當然會有冤枉的，但是不能開口子，籠子如果開了口子就和沒有籠子是一樣的。”
    “趁著現在還不嚴重還可以扭轉，等問題嚴重了就不好辦了。”
    尚書令點點頭：“你拿一個方案門下省討論。那吏部銓選呢？科舉的方式不能變的，這樣一來很難從根子上改變。”
    “這個其實簡單。您要是信得過我，每年讓我出題就可以了。全國以及各地的銓選科舉定在同一天，用同一套試卷。我保證每年給您出一套靠教培機構培訓考不了高分，最能篩選真正人才的試題來。”
    尚書令笑了，他真相信班行遠的這個能力。因為那個張天澤的事情，水木大學有一段時間焦頭爛額，不少和她一樣的學生都是很有門路純粹是去鍍金的。那些家長們就跟沒頭的蒼蠅找各種門路試圖把問題解決掉。也有人找到尚書令那裏，讓尚書令一句頂了回去：“既然做了學生就老老實實地學習，不要想那些投機取巧的事情。”
    班行遠出的那些試卷那是相當的有名，非常簡單，但是沒有認真上課聽講的他就是做不對。
    尚書令考慮了一下問班行遠：“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今天提的這些事情都是擺在明麵上很容易發現的，而且解決的辦法也不是多難，為什麽沒人提呢？”
    班行遠笑著說：“原因很簡單，人總是趨利避害的。這麽說吧，做到我們這個位置上的人，或許有心思不正的，但是絕對沒有心智不全的。我能想到的別人也一定能想到。但是為什麽不提呢？不外乎兩個原因。”
    “一個是怕犯錯。就比如在小島和閔組方麵，沿用過去的做法效果不理想那是過去的老路子不好而不是執行的問題。若果嚐試走新路子，萬一出現了不好的結果，那麽奮鬥了這麽久相當於前功盡棄了。寧可無過不求有功，雖然收獲不了誇獎但是一定沒有批評。一旦想著走新路子，不管能不能有好的效果，必定會有人指責的。隻要不犯錯就能按部就班的往上爬，於是就變成了沒人認真做事。”
    “另一個就是和自身利益相關，就比如學閥的事情。那些書院的先生最清楚其中的亂象了，但是沒人會說，還要努力掩蓋。沒人願意給自己來上一刀子。我其實非常理解人性，在一點的範圍內為自己和家庭做些事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要有限度。可惜人的欲望是沒有盡頭了，都已經在想著世世代代無窮盡了，這就需要做出約束了。”
    “而且，人都是短視的，隻能看到好處看不到禍害。長輩有能力把晚輩托了上去，晚輩未必有這樣的能力，也許反而害了他們。就比如前宣慰使，令狐。或者可以說正是因為後人不成器做長輩的才想出用這種歪門邪道。那些後人又怎麽可能知道自我約束的道理呢？最終隻能讓人憤怒，反倒是讓長輩的謀劃變成了機關算盡。”
    “我真的不想‘天街踏盡公卿骨’的舊事重演，但是真的重演的話沒有一個人是冤枉的。”
    “所以說不是不知道怎麽做，而是不願意做。我非常理解這些同僚，也不會批評責怪他們做事情從自身出發。如果一個人完全沒有私心或許是聖人，但是更大的可能是包藏禍心。”
    “既然沒人做，而且又是於國於民必須要做的事情，那就隻好我來做了。而且我和他們不一樣，別人出現失誤可能被免去，那麽意味著一生的奮鬥化為烏有；我就無所謂了，有沒有這個職務根本不會對我的生活造成任何影響。我該有的影響力依然存在，生活品質隻會變好不會變差，或許還會更輕鬆也說不準。”
    “我為什麽要帶著同僚們一起掙錢，無非是讓他們少放一些精力在自己身上，多做一些有益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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