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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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皓清話音未落,已如一陣疾風般衝出書房,腳掌剛踏上門前石階,又猛地旋過身,朝著屋內高聲喊道:“湘兒!借你長槍一用!”
    那聲音裏帶著幾分急切,又藏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果決,在庭院裏輕輕回蕩。
    他話音剛落,便順勢向前伸出右手。
    屋內那杆銀槍仿佛通了靈性一般,竟似有一道無形的力量牽引,“嗖”地一下從窗欞間飛射而出,穩穩落入他的掌心。
    孟皓清手指緊扣槍杆,隻覺入手冰涼卻帶著沉甸甸的力道,他當即手腕一轉,將長槍利落背在身後,槍尖斜指地麵,動作行雲流水,沒有半分拖遝。
    緊接著,他轉身快步朝著馬廄奔去,腳步急促得踏得地麵的石板都微微作響。
    馬廄裏那匹棗紅色的駿馬似是察覺到主人的焦急,正不安地刨著蹄子,孟皓清一把抓住韁繩,翻身上馬的動作幹脆利落,幾乎沒有片刻停留。
    他雙腿輕輕一夾馬腹,同時猛地一拽馬繩,口中低喝一聲“駕!”。
    駿馬便發出一聲響亮的嘶鳴,四蹄揚起,載著他風馳電掣般衝出孟府大門,隻留下一道塵土飛揚的背影。
    此時,趙湘正端著書房裏用過的碗筷從屋內走出來,剛走到庭院中央,便恰好看到孟皓清策馬遠去的背影。
    她停下腳步,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碗筷,又抬頭望向大門外,眉頭微微蹙起,嘴裏帶著幾分疑惑和無奈輕聲嘀咕道:“咋了這是?方才還好好地坐著吃飯,怎麽吃著吃著就披堅執銳地跑了?”
    說著,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裏雖有不解,卻也知道孟皓清向來行事有自己的考量,便不再多琢磨。
    她剛要轉身回屋,目光卻不經意間掃到了不遠處的回廊下。
    寧陽正扶著廊柱慢慢走著,她挺著圓滾滾的大肚子,步伐顯得有些遲緩,額角還帶著一層細密的薄汗。
    趙湘見狀,連忙快步上前,一邊伸手輕輕扶住寧陽的胳膊,一邊帶著幾分嗔怪又關切的語氣說道:“哎呀,你這大著肚子呢,怎麽還到處亂跑啊?要是摔著碰著可怎麽好?快慢點走。”
    寧陽被趙湘扶著,慢慢停下腳步,她抬手輕輕捋了捋額前散落的發鬢,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聲音輕柔地說道:“沒事兒,待在屋裏總覺得悶得慌,出來散散步,透透氣能舒服些。”
    她頓了頓,目光也望向孟皓清離去的方向,眼底掠過一絲擔憂,隨即又轉向趙湘,輕聲問道:“方才我好像聽到動靜,夫君這是幹什麽去了?我看他走得急匆匆的,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趙湘扶著寧陽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聞言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帶著幾分隨意地說道:“誰知道呢,他每天不是忙著處理府裏的事,就是出去奔走,忙得腳不沾地的,我也沒問。”
    說著,她伸手輕輕覆在寧陽的肚子上,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腹中胎兒偶爾的輕輕蠕動,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又問道:“最近感覺怎麽樣?這肚子瞧著又大了些,我看怕是快生了吧?”
    寧陽聽著,溫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輕輕點了點頭,眼神裏滿是對孩子的期待,輕聲說道:“嗯,對了,夫君老早就起好名字了。”
    說到這裏,她抬眼看向趙湘,眼底帶著幾分打趣的笑意,語氣輕柔卻帶著幾分催促說道:“你們也抓點緊吧,總不能讓孩子出生後,連個伴兒都沒有呀。”
    趙湘撅著嘴說道:“那又不是我想要的就能要的”。
    未時末。
    孟皓清騎著棗紅駿馬在東都的街道上一路疾馳,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發出“嗒嗒嗒”的急促聲響,濺起細碎的塵土。
    馬兒似也知曉主人心急,四蹄翻飛,如一道紅色閃電般穿梭在街巷中。
    沿途百姓見狀紛紛閃避,孟皓清目光銳利,一手緊攥韁繩,一手扶著背後的長槍,靈活地避開往來行人與攤販,不多時便已衝到城門之下。
    城門處的守衛見有人騎馬疾馳而來,還一身披堅執銳的模樣,當即上前兩步攔住,高聲喝道:“何人竟敢騎馬在城中疾馳?如今正值敏感時期,披堅執銳者出入城門,可有通關文牒?”
    孟皓清勒住馬韁,馬兒前蹄微微揚起,發出一聲低嘶。
    他緩緩抬起頭,原本略帶疲憊的臉上瞬間布滿寒霜,雙眼怒目圓睜,淩厲的目光如利劍般掃向守衛,周身散發出的威嚴與壓迫感讓守衛不由得心頭一顫。
    守衛定了定神,待看清孟皓清的麵容後,瞳孔驟然收縮,連忙雙腿並攏,抱拳躬身,語氣滿是惶恐地說道:“原、原來是孟大人……小的有眼無珠,沒能認出大人,還請大人恕罪!”
    孟皓清懶得與守衛多言,大手一揮,聲音冷冽地說道:“都滾,把路讓開!”
    守衛們不敢有絲毫遲疑,連忙側身退到城門兩側,讓出一條通路。
    孟皓清不再耽擱,猛地一拉馬繩,雙腿輕輕一夾馬腹,駿馬再次發出一聲嘶鳴,載著他衝出城門,朝著城外的方向疾馳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遠方的官道上。
    不多時,皇宮深處的禦書房內,貞啟帝正握著一支狼毫筆,專注地在宣紙上揮毫潑墨。
    不多時,一幅山水字畫便已完成,他仔細端詳片刻,滿意地點點頭,拿起一旁的印章,蘸了蘸印泥,在字畫角落鄭重蓋下印章。
    就在此時,付賢急匆匆地邁著小碎步從外麵走來,臉上滿是焦急之色,連行禮都顯得有些倉促。
    他快步走到貞啟帝身旁,壓低聲音,語氣慌張地說道:“陛下……不好了!城東城門的守衛剛剛來報,孟大人他……他披堅執銳,騎著馬出了城了……這、這會不會出什麽亂子啊?莫非那事情已經……”
    貞啟帝聽到“孟皓清”三個字,手中的印章猛地一頓,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瞪大雙眼,看向付賢,語氣帶著幾分難以置信地問道:“什麽?益合出城了?城門守衛是幹什麽吃的,怎麽沒人攔住他?”
    付賢連忙躬身回道:“陛下,那誰敢攔啊!孟大人是探清府總督,按照朝廷規製,本就有隨意出入東都城門的權利,守衛們哪敢攔他啊!”
    貞啟帝聞言,重重地歎了口氣,靠在龍椅上,眼神複雜地說道:“哎!看來是被這孩子發現了端倪。早知道如此,當初倒不如直接告訴他實情,也省得他這般急匆匆地跑出去。”
    付賢見貞啟帝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那……要不奴才現在就派人去把孟大人追回來?免得他在外頭出什麽意外。或者把事情搞砸了……”
    貞啟帝緩緩搖了搖頭,擺了擺手說道:“罷了罷了,不必追了,讓他去吧。
    他這一去,沒準還能讓萱靈那孩子安全回來。
    再說了,益合這孩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向來執拗得很,一旦認準了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誰能攔得住他啊?
    咱們現在也別瞎折騰了,靜觀其變就好。”
    酉時。
    夕陽西下,橘紅色的餘暉鋪滿天地,將遠方的雲層染成一片絢爛的金紅。
    官道兩旁的樹木早已褪去蔥鬱,光禿禿的枝椏在風中微微晃動,拉出長長的影子。
    孟皓清騎著駿馬在官道上一路疾馳,馬蹄踏過路麵的碎石,發出“噠噠”的聲響,卷起的塵土在夕陽下格外顯眼。
    他雙手緊緊攥著馬繩,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脊背挺得筆直,背後的長槍斜斜豎在肩頭,槍身被夕陽的光線一照,反射出冷冽的寒光,與周圍暖融融的暮色格格不入。
    風迎麵吹來,掀起他的衣袍下擺,孟皓清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銳利地盯著前方延伸的官道,喉間低聲嘟囔著,語氣裏滿是不滿與憤懣:“這大尉什麽時候需要用一個女人做誘餌了?如此卑劣的手段,也配得上大國風範?”
    話音落下,他想起萱靈可能麵臨的險境,心頭的怒火更盛,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字一句從牙縫裏擠出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萱兒若能平安無事,今日之事我還能好說好商量。可萱兒但凡有個三長兩短,我孟皓清絕不善罷甘休!”
    說完,他猛地揚起馬鞭,朝著馬臀狠狠一抽,口中厲聲喝道:“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