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來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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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李廣率數千步卒來增援,右賢王再一次陷入兩難境地。
李敢已經戰至絕境,不僅傷亡慘重,而且箭矢將盡,刀矛折斷,眼看著再攻一次兩次就能拿下,放棄實在太可惜。
況且霍去病正在趕來的路上,不及時拿下李敢,他會腹背受敵。
可他已經見識了李敢所部的戰力,自己也付出了巨大的損失。如果耽擱了時間,消耗了戰力,麵對霍去病時,他取勝的機會有限。
綜合各方麵的因素,或許暫時放棄李敢,轉而圍攻出營的李廣可能更合算。
既能補充士氣,又能奪取漢軍的甲胄、武器,甚至有一些糧草。
但他也不得不防著,萬一李廣也沒那麽容易拿下呢?
說來說去,還是一個問題:兵力不夠。
每每想到這一點,右賢王就忍不住破口大罵渾邪王。是渾邪王不聽指揮,擅長決戰,這才讓霍去病抓住了機會,也將他逼到了絕境,隻能指望烏拓籲帶來的單於庭援兵反敗為勝。
但渾邪王已經死了,再罵也沒用。
右賢王和相國貴山反複商量,最後決定還是先拿下李廣,然後就地休整,準備迎戰霍去病。
至於李敢,安排人圍住他就行,反正他已經無力再戰。
相反,李廣卻帶著糧草和武器。一旦讓他和李敢會合,李敢所部就能恢複元氣。
他也想要李廣帶的補給,以便迎戰霍去病。
大戰數日,他的損失也不小,尤其是箭,消耗量太大了。
主意決定之後,右賢王隨即親自率部東進,準備連夜作戰,在黎明前擊破李廣的陣地。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生平第一次,右賢王希望烏拓籲能機靈點。
也是生平第一次,他後悔自己想得太多,居然將烏拓籲安排在那麽遠的地方。如果在附近,何至於這麽被動。
可是轉念一想,他這麽做也是迫不得已。如果烏拓籲就在附近,早就被趙延年發現了。
派出去的精騎送回消息,從漢軍俘虜的口中得知,趙延年這幾天一直在附近遊弋,尋找可能藏在附近的伏兵,現在正趕往弱水河穀。
一想到趙延年,右賢王心裏就有些不安。
烏拓籲能夠保持小心謹慎嗎?麵對趙延年,他會不會失去理智,分不清主次?
——
弱水河穀口,趙延年勒住了坐騎,抬頭看向河穀深處。
夕陽西斜,晚霞滿天,正是倦鳥歸林的時候。
可是有一片天空卻非常清靜,看不到一隻鳥,似乎被一團無形的殺氣逼近,形成了一個近乎真空的環境。
“應該就是這裏了。”趙延年對李熙說道:“你留在這裏,我進去打探一下。明早日出的時候,如果我還沒有出來,你就別等了,去追驃騎將軍,讓他小心背後。”
李熙說道:“還是我去打探吧,中郎休息一下,萬一匈奴人殺出來,你還能擋他們一下。”
趙延年笑了,搖搖頭。“真要是匈奴大軍殺出來,我也擋不住的。現在入穀,是看有沒有機會刺殺匈奴人的頭領,你做得到嗎?”
李熙哈哈一笑,拱手說道:“這的確不是我能做得到的。”
“所以嘛,我們都做自己能做的。”趙延年說完,用弓輕拍馬臀,沿著河穀,向前輕馳而去。
李熙看看四周,找了一個隱蔽之地藏了起來,拿了幹糧,塞到嘴裏,慢慢嚼著。
趙延年越往前走,越是篤定自己的判斷。
河穀裏有水,但不多,而且有些渾濁。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有數萬匈奴人,連人帶馬的飲用,幾乎耗盡了河水,然後清洗用水又從山坡上流下來,重新匯聚成一條水量嚴重不足的小溪。
人和馬喝下去的水,隻有一小部分會變成尿液排出體外,大部分會隨呼吸排出。
這也是他一直在找大的河穀的原因。
小河小溪無法滿足數萬人馬的飲水需要。
又往前走了一段後,趙延年下了馬,將戰馬牽到一旁的山坡上,找個隱蔽之處係好,自己步行前進。他先貼著山腳,沿著河穀走,看到前麵的炊煙時,他上了山。
山路雖然比河穀難走,卻相對安全。以他的身手,也能及時發現匈奴人的暗椿。
如果有的話。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
可能是因為太隱蔽了,匈奴人覺得不會有漢軍斥候過來,他們根本沒有安排暗椿,讓趙延年順利的摸到了匈奴人的大營旁。
伏在一塊大石後麵,趙延年拿出幹糧和水,一邊吃,一邊打量著山穀裏的匈奴大營。
看規模,大概有三四萬騎,而且以少壯為主,是精銳。
看戰旗,不像是右賢王的部下。
匈奴右部的總兵力也就二十萬騎,這是將能拉弓的全部算上,直屬右賢王的也就七八萬騎。考慮到之前衛青率部奔襲,匈奴人損失了近三萬騎,渾邪王前後也損失了近五萬騎,如今右賢王圍攻李廣的四五萬騎就是匈奴右部最後的實力。
這三四萬精騎又是從哪兒來的?伊稚邪派來增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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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真的,那匈奴人真是難得的大團結啊。
如此盛況,上一次好像還是軍臣單於率部入武州塞,準備取馬邑的時候。
時局艱難,匈奴人也知道一致對外了。
正因為如此,這次才更要大獲全勝,不給匈奴人喘息的機會。
忽然之間,趙延年有點明白天子冒險的原因了。
天色已晚,匈奴人點起了篝火,正在帳篷前喝酒唱歌,一派祥和景象。
根據篝火的數量和帳篷的大小,以及帳前戰旗的形製,趙延年找到了匈奴首領的位置,卻有點頭疼。
那個大帳就在營地的正中央,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帳篷,不時有一隊隊匈奴人拿著盾牌和長矛走過,顯然守備嚴極。就算是他,想潛入中軍大帳也不是一件易事。
硬闖進去,就更難了。
趙延年又等了一會兒,就地休息,直到明月高懸。
這時,河穀間的匈奴人已經休息了,隻剩下警戒的士卒還在堅持。
趙延年悄悄下了山,蹲在一塊大石後麵。
不遠處,有輕微的鼾聲響起。一個匈奴士卒抱著長矛,正在打盹,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就在附近。
趙延年一動不動,靜靜地等著,一直等到換崗的匈奴士卒來,聽著他們通報了口令,完成了交接,這才躡手躡足的跟在回去的匈奴士卒身後,伸出雙手,抱著他的頭,猛地一撥。
“喀嚓”一聲輕響,匈奴士卒的脖子被擰斷,軟軟的倒了下來。
趙延年伸手接住,迅速解開匈奴人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
剛剛到崗的匈奴士卒可能聽到了一些聲響,從隱藏之處探出來,問道:“怎麽了?”
趙延年背對著他,一邊係著腰帶,一邊含糊的應了兩聲。那匈奴士卒以為他在撒尿,笑罵了兩句,又縮了回去。趙延年跟了過去,匈奴士卒有些奇怪,剛準備起身詢問,趙延年突然出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將他摁在巨石上。
“你……”匈奴士卒驚恐萬分,拚命掙紮,卻無濟於事。
趙延年抽出雪亮的短刀,架在匈奴士卒的脖子上,扼著他脖子的左手稍微鬆開了一些。
“你們是哪兒來的?誰的部下?”趙延年用匈奴話問道。
匈奴人長吸一口氣,斜著眼睛,驚恐不安地看著頸邊的短刀。“單於庭。”
趙延年心中恍然,果然如此。
“領兵的是誰?”
“烏拓籲。”
趙延年想了想,對這個名字沒什麽印象。“他又是誰?”
“句利湖的兒子。”
聽到句利湖的名字,趙延年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見到了故人。
又問了一些情況,趙延年手指用力,扭斷了匈奴人的脖子。不是他嗜殺,這裏是戰場,容不得一點仁慈。他放過這個匈奴人,匈奴人可能轉身就暴露了他的行蹤。
匈奴士卒瞪圓了眼睛,嘴裏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慢慢倒地地上。
趙延年轉身拿起一杆長矛,喝著小曲,向大營走去。
一路上,不斷有人詢問口令。趙延年之前已經偷聽到,用匈奴語回答,順利過了幾關,進了大營。
順利到此為止。
能夠承擔夜間值勤任務的都不是什麽精銳,也進不了核心圈,帳篷都在大營邊緣地帶,離中軍大帳還有好長一段距離。
這段距離,趙延年隻能自己想辦法。
他又花了半夜的功夫,不斷的殺人,不斷的換衣服,鼠伏蛇行,總算摸到了烏拓籲的大帳附近。
距離一百步,但是眼前全是成群結隊的匈奴人,根本沒有可趁之機。
趙延年抬頭看看天,月已西斜,東方漸白,天很快就要亮了。
“來都來了,幹他一下。”趙延年脫下了搶來的匈奴外衣,拔出了雙刀。
長矛和弓箭都留在戰馬背上了,他隻帶了雙刀。
一隊匈奴人經過,發現了他,立刻大喝著圍了過來。“什麽人?”
“烏拓籲!”趙延年運足丹田氣,暴喝一聲。“趙延年來也。”
說完,他矮身蓄力,猛地竄出去。長刀劈開一杆匈奴人刺來的長矛,身形一轉,短刀便精準的紮進匈奴人的脖子。
“噗!”一聲輕響,鮮血濺射。
匈奴人還沒倒下,趙延年腳上一滑,已經竄到了領隊的匈奴十夫長麵前,手中長刀輕揮,鋒利的刀鋒從十夫長的脖子邊掠過,割破了他的頸動脈。
十夫長驚恐的捂著脖子,連退數步,淒聲大叫。“殺了他!”
匈奴人圍了過來,但他們眼睛一花,已經失去了趙延年的身影。
趙延年突破了第一重阻截,隨即全力向中軍大帳飛奔。
中軍大帳前的匈奴人發現了異樣,立刻聚集起來,組織防守。持盾的在前,排成一排,弓箭手在他們身後聚集,拉弓放箭,箭如飛雨。
趙延年轉身橫行,將匈奴人射來和箭甩在身後,反倒是追來的匈奴人措手不及,被射倒幾人。
隨著叫喊聲,更多的人發現了異樣,迅速行動,在中軍大帳四周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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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延年連續兩個急轉向,冒著被匈奴人射中的危險,衝到了匈奴人的麵前,縱身一躍,從匈奴人頭頂翻了過去。與此同時,他雙刀飛舞,連續兩個劈砍。
第一刀,挑飛了正指揮部下列陣的匈奴十夫長頭盔。
第二刀,劈開了十夫長的頭骨。
十夫長的頭骨裂開,紅的血,白的腦袋,從裂縫裏湧了出來。
十夫長轟然倒地。
在此之前,趙延年已經落地,就地一滾,躲過幾支匈奴人射來的箭,閃電般的衝到了還沒完成列陣的匈奴人麵前,左手的短刀架開一柄長矛,右手的長刀貼著矛杆切入,砍斷了匈奴人握矛的手指。
匈奴人大叫一聲,扔了長矛。
趙延年雙手一錯,長矛飛起在半空中。趙延年單手撐地,一腳踢在矛杆上。
長矛呼嘯而去,直奔中軍大帳。
匈奴人大驚失色,有幾個人下意識地向身後的大帳看去。
趁此機會,趙延年再次衝入人群之中,腳下生風,遊走不定,手如車輪,長刀、短刀不斷收割著匈奴人的性命。轉眼之間,又有三人倒在血泊之中。
趙延年再過一陣,沒等他喘息,又有一群匈奴人攔在他的麵前。
長矛如林,盾牌如牆,箭矢如雨。
趙延年撮唇長嘯,身如鬼魅,向左側斜行。
匈奴人跟著他轉向,一陣箭雨追了過來。隻是由於角度問題,覆蓋麵大大壓縮。
趙延年揮刀劈斷幾支射到身後的箭,又一個翻滾,避開了另外幾支箭,起身時,揮刀劈倒兩個迎上來的匈奴人,向中軍大帳衝去。
“攔住他!”大帳裏傳出一聲夾雜著憤怒和恐懼的暴喝,連整個帳篷都跟著晃動起來。
聽到聲音,趙延年就估計出了對方的位置,以及他的身高,甚至包括他的身材。
必是烏拓籲本人。
“烏拓籲,你阿爸句利湖就是我殺的。”趙延年一邊大笑,一邊揮刀砍刀,身如遊龍,遊走在匈奴人之中,手中戰刀揮舞,帶走一個又一個強壯的匈奴勇士的生命。“他的首級,也是我親手砍下的。”
“殺了他!殺了他!”烏拓籲大怒,衝出了帳篷。
他裸著上身,肩頭一片殷紅,鮮血幾乎染紅了上半身。他手裏抓著一柄長矛,矛頭有血,正是趙延年剛剛踢進帳去的那一柄。
趙延年瞥了一眼,就知道自己那一腳沒有浪費,居然刺傷了烏拓籲,也成功的激起了他的怒火。
“原來是個莽夫。”趙延年大笑道:“我還以為你和句利湖一樣有勇有謀呢。既然如此,恕不奉陪,我走了。”說完,抽身急退,瞬息衝過十幾步的距離,衝入一頂帳篷中。
烏拓籲氣得暴跳如雷,舉起長矛,怒吼道:“給我追!殺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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