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陷胸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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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魄界岐黃殿內,甘遂的紅衣在靈氣流中獵獵作響。她盯著結界外翻湧的赤色邪氣,指尖凝出暗金色鋒芒:"這般磨蹭,等你們布好陣,邪祟都要爬到仲景先師的碑文上了!"
"甘遂姑娘且慢!"青衫劍客橫劍阻攔,劍穗上墜著的承氣符印明滅不定,"陽明邪祟已結燥屎之形,當以潤下之法徐徐圖之..."話音未落,甘遂的劍氣已擦著他耳畔掠過,在玄晶地麵上犁出三尺裂痕。
銀發少年從陣眼處抬頭,發間霜花簌簌而落:"大黃兄說得在理。我這玄霜陣尚需半刻才能...等你的霜花飄過去,人間病患的胸腹都要脹裂了!"甘遂旋身騰空,九節鞭似的金光從袖中迸射,"看我的破瘕九轉!"
"不可!"芒硝急掐指訣,十二道冰棱拔地而起。金芒與冰壁相撞的刹那,整座岐黃殿都在震顫。碎冰中傳來悶哼,少年捂著滲血的右臂踉蹌後退——方才甘遂的暴烈靈力雖被擋下七分,餘波仍在他經脈間橫衝直撞。
大黃扶住搖搖欲墜的同伴,承氣劍嗡鳴出青碧劍罡:"姑娘這般莽撞,與那橫衝直撞的邪祟何異?仲景先師有雲:"結胸熱實,脈沉而緊,心下痛...""
"又是經文!"甘遂足尖點地,周身浮起十八道金線符咒,"你們這些酸儒就知道掉書袋!三年前霍亂邪祟作亂時,若不是我強行破開疫瘴,你們連擺陣的時辰都沒有!"
芒硝拭去唇邊血沫,冰藍色靈力在傷口處流轉:"那次之後你昏睡了整整三月。若非元參長老以甘草原液續命..."話到此處突然噤聲。甘遂的金瞳驟然收縮,符咒光芒暴漲如日——這是她最忌諱的往事。
"夠了。"清朗男聲破開劍拔弩張的氣氛。白衣老者虛影自《傷寒論》玉簡中浮現,銀須間流轉著星辰般的光點,"大黃苦寒瀉熱,芒硝鹹寒潤燥,甘遂攻逐水飲——你們本應如三才相合。"
張仲景的神識虛影輕拂袍袖,三股靈力竟自行交融。甘遂的金芒不再暴烈,反而化作細雨滲入大黃的劍罡;芒硝的霜花在青光中舒展,將剛猛劍氣柔化成綿密氣網。老者指尖輕點,空中浮現《辨太陽病脈證並治》的鎏金文字:"大陷胸湯用硝黃,甘遂為末共成方..."
甘遂怔怔望著自己不受控製的手掌,金線正與青藍靈力編織成奇異圖騰。她突然想起元參長老說過的話:"逐水之功雖峻,終需承氣疏導,玄霜潤化。孤陽不長啊,丫頭。"
結界外邪祟發出尖嘯,赤色瘴氣凝成獠牙巨口。芒硝突然握住她顫抖的手腕:"甘遂姑娘,借破瘕之力撕開裂縫即可,後續交給我和大黃兄。"少年掌心傳來的涼意竟讓她沸騰的靈力漸趨平和。
三色靈力衝天而起時,甘遂在交織的光華中瞥見大黃釋然的微笑。原來承氣劍的剛猛之下,藏著如此溫厚的疏導之力;而芒硝看似脆弱的霜花,能在最堅硬的邪祟核心處綻開。
當金色漩渦將最後一絲邪氣淨化時,甘遂望著並肩的同伴,突然明白為何《傷寒論》要將他們並列——正如元參長老所說,孤陽不長的逐水將星,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參宿與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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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脈深處傳來冰晶凝結的脆響。芒硝指尖撫過玄霜鏡,鏡麵突然炸開蛛網紋:"東北艮位的靈氣流動停滯了。"鏡中映出詭異景象——本該流淌著琥珀色靈液的地脈支流,此刻凝結成青黑色的冰棱,冰層下卻翻滾著赤紅岩漿。
"這不合常理。"大黃的承氣劍在地麵劃出太極紋路,青光卻如陷泥沼,"寒氣封凍經脈,內裏卻燥熱灼燒,倒像是..."話音未落,整條地脈廊道突然劇烈震顫,冰棱爆裂聲中,無數黑晶尖刺破土而出。
甘遂甩出金線纏住橫梁,紅衣在狂亂氣流中翻飛:"三日前剿滅的陽明邪祟,殘息裏可帶著這種陰毒寒氣?"她突然瞳孔緊縮——那些刺穿玄晶地磚的黑晶,表麵竟浮現出先前被淨化邪祟的獠牙紋樣!
岐黃殿頂層的"經方閣"突然傳出玉簡碰撞聲。封印著《傷寒論·寒實結胸篇》的紫檀匣劇烈震動,匣內飄出一縷裹挾著硫磺氣息的火星。正在整理藥典的甘草仙子驚呼後退,看著那點星火落地化作人形。
紅發少年單膝跪地,腕間玄鐵鎖鏈嘩啦作響。他抬頭時,眼尾朱砂紋如同跳動的火焰:"巴豆奉命前來鎮壓寒實邪祟。"聲音裏帶著砂礫摩擦般的嘶啞,鎖骨處蔓延的灼痕顯示他正竭力壓製著什麽。
甘草的甘瀾綾無風自動:"張仲景先師明訓,巴豆毒性峻烈,非..."話未說完,少年突然暴起,掌心噴出橙紅烈焰將襲來的冰蛇汽化。他轉身時,鎖鏈在地麵拖出焦黑痕跡:"等你們走完規程,寒毒早就侵入心脈了。"
地脈深處已成煉獄。甘遂的金線剛切開冰層,就被岩漿吞噬;芒硝的霜花陣反而助長寒氣蔓延;大黃的承氣劍劈在黑晶上迸出火星,劍刃竟結出白霜。
"讓開!"暴喝聲中,火龍卷破開冰牆。巴豆赤足踏過之處,冰麵騰起蒸汽。他雙手結印,背後浮現《金匱要略》中"三物白散"的古老篆文:"巴豆一分,去心皮,熬黑,研如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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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遂突然抓住他手腕:"不要命了?你的灼痕已經蔓延到心經了!"觸手滾燙的皮膚下,狂暴靈力如火山即將噴發。巴豆扯出個桀驁的笑:"大陷胸湯的諸位,可知何為溫下法?"他猛地撕開前襟,胸口浮現出燃燒的"白散"陣圖。
黑晶核心處傳來刺耳尖嘯,寒熱交織的邪氣化作雙頭巨蟒。巴豆渾身血管凸起如岩漿紋路,鎖鏈寸寸斷裂。就在他即將被反噬時,三道靈力突然注入陣眼。
"甘遂破其形!"金線刺入冰晶蟒首。
"芒硝化其堅!"霜花滲入鱗片縫隙。
"大黃導其滯!"劍氣貫通邪祟七寸。
巴豆怔怔看著與自己靈力交融的三色光華,胸口灼痛竟奇跡般消退。四股靈力交匯處,黑晶核心浮現出《傷寒論》失傳已久的金色批注:"寒實結胸,無熱證者,與三物白散..."
戰後,巴豆獨自蜷縮在丹爐房角落。他盯著手腕新生出的冰藍色紋路——那是芒硝為壓製他毒性留下的封印。門外傳來爭吵:
"讓他加入方陣?你不知道十年前巴豆暴走事件嗎?"元參長老的拐杖重重頓地。
甘遂的聲音穿透門扉:"那孩子焚燒自己時,邪祟寒毒在哀嚎。你們隻看見毒性,卻看不見他胸口的"白散"陣圖比誰都完整!"
巴豆握緊胸前懸掛的半枚焦黑巴豆殼,這是他被創造時便帶著的"藥魄本源"。暗格深處,半卷《雷公炮炙論》正在滲出黑氣,記載著"巴豆霜"煉製法的字跡隱約泛紅...
丹爐房的陰影在巴豆眼中扭曲成猙獰獸形。他摩挲著焦黑的巴豆殼,耳邊又響起當年雷公鍛造他時的錘音:"巴豆辛熱有大毒,需以麻油煮至煙盡..."記憶中的滾燙油鍋突然變成血色,那些本該被剔除的油脂,此刻正在他經脈裏沸騰。
"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何時?"沙啞的聲音從《雷公炮炙論》中滲出。泛紅的"去油取霜"四字突然剝落,露出底下血淋淋的原始記載:"留其脂,煉其魄,可得焚天之力。"
巴豆踉蹌後退,胸前灼痕驟然發亮。暗格裏的殘卷無風自動,缺失的半頁正在虛空顯形——竟是張仲景親筆朱批:"巴豆霜未去油者,如握雙刃,當佐杏仁為..."
三百年前藥魄界大劫的場景在巴豆眼前炸開。他看見初生的自己跪在仲景麵前,手中捧著晶瑩的巴豆霜:"弟子願永鎮地脈毒火。"而白衣老者搖頭歎息,銀針挑出他心口一縷黑油:"未淨之霜,終成禍患。"
記憶突然扭曲。本該被封印的毒油化作黑袍人形,攥住他的手腕:"當年若不去油,你早該是萬毒之王!"巴豆驚恐地發現,自己掌心正在滲出當年仲景剝離的黑色脂液。
子夜時分,岐黃殿警鍾大作。甘遂衝進藥田時,隻見本該青翠的厚樸樹盡數枯黃,樹根處凝結著冰火交織的詭異晶體。芒硝的玄霜鏡映出恐怖畫麵——巴豆跪在古經閣,周身纏繞著黑紅相間的鎖鏈,正在吞噬《要藥分劑》中記載的"相殺"藥魄。
"那不是他。"大黃突然按住甘遂顫抖的手。承氣劍映出巴豆淚流滿麵的臉:"快走...我控製不住毒油..."
當甘遂的金線斬斷最後一道毒鏈時,巴豆的本源殼已布滿裂痕。元參長老撿起地上殘頁,渾濁眼中閃過精光:"原來當年雷公炮製你時,用的是未成熟的巴豆種子。"
《雷公炮炙論》突然淩空飛起,缺失章節拚合處顯出血色丹方:"取秋分前青巴豆,連殼搗爛,可保毒性不散。"泛黃紙頁滲出黑色脂液,漸漸凝成與巴豆容貌相同的黑影。
"我才是完整的你。"黑影撫上巴豆臉頰,指尖流淌的毒油竟與巴豆體內未淨的油脂產生共鳴。整座經方閣開始坍塌,古籍中記載"相畏"的十八反藥魄紛紛暴走。
巴豆在劇痛中看清真相:當年雷公為對抗"陰毒邪祟",故意保留了他的部分毒性。此刻黑影正是他剝離的毒油所化,而《要藥分劑》記載的"巴豆畏牽牛",竟在黑影手中化作幽藍毒火。
"不要用承氣劍!"巴豆嘶吼著撞開大黃。毒火掠過他後背時,胸前焦殼終於破碎,露出仲景當年封印的一粒金色杏仁——那是《金匱要略》記載的"解藥魄"本源。
金色杏仁在毒火中綻放柔光,巴豆被灼傷的經脈突然湧入清潤之氣。他恍惚看見仲景虛影在光暈中拈須微笑:"杏仁味甘苦溫,可解瘡毒,散結潤燥..."
甘遂的金線驟然轉向,纏住即將墜落的《要藥分劑》。書頁翻動間,"巴豆畏牽牛"的篆文竟在杏光中重組,化作"相殺相畏,亦可相成"的新注。芒硝的霜花趁機滲入黑影七寸,將幽藍毒火凝成冰晶。
"就是現在!"大黃的承氣劍挑起滿地散落的《神農本草經》殘頁,泛黃字句如星鬥排列成陣。巴豆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金色杏仁上,仲景封印轟然洞開——麻杏甘石湯的古老陣圖自虛空浮現,石膏的月白光華與麻黃的金戈之氣交織成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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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在光網中尖嘯:"你以為這就能..."話音戛然而止。甘遂的破瘕金線刺入其眉心,十八反藥魄的暴走靈力竟順著金線倒流,在杏光照耀下化為滋養藥田的甘霖。
黎明時分,經方閣廢墟間升起嫋嫋藥香。巴豆倚著半截焦木,手中杏仁已褪成灰白。他鎖骨處的灼痕變成了冰火交織的太極紋,那是芒硝與甘遂聯手種下的平衡封印。
"《外台秘要》第三卷。"大黃突然將承氣劍插入地麵,劍氣激起的清風翻開殘破典籍,"杏仁解巴豆毒,須佐粳米為引。"他劍尖所指處,被毒火焚毀的藥田中竟鑽出翡翠般的嫩芽——那是黑影潰散時撒落的巴豆本源,在杏雨滋潤下重煥生機。
甘遂扯下燒焦的袖口包紮巴豆手臂,忽然輕笑:"你這毒火倒是好用。"她指尖掠過之處,厚樸樹的冰火晶體應聲碎裂,樹皮下流動著比往日更充沛的靈氣,"下次打邪祟,借你火燒個痛快。"
元參長老凝視著新生嫩芽中的黑斑,拐杖輕點地麵:"秋分將至,青巴豆的因果還需在五運六氣中求解。"空中懸浮的《雷公炮炙論》殘卷突然自焚,灰燼裏飄出半句焦黑的《傷寒雜病論》原文:"當於白露之日,取陽明之精..."
巴豆握緊逐漸冷卻的杏仁,忽然在灰燼深處觸到一絲溫潤——半枚嵌著"麻"字的玉牌正在形成。極遠處傳來車輪碾過青石的聲音,混著《本草拾遺》記載的鈴鐺草清響,空氣裏漫開若有若無的蜜煎苦味。
芒硝的霜發在晨風中泛起金暉,他望著地脈中仍未消散的冰火結晶輕聲道:"該去拜訪掌管時令的白露仙子了。"承氣劍的嗡鳴聲中,甘遂的紅衣掠過正在重組的經方閣匾額,那"方"字的一勾隱隱泛出牽牛花的靛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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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陷胸湯 《傷寒論》
【組成】大黃去皮,六兩 芒硝一升 甘遂一錢匕
【用法】上三味,以水六升,先煮大黃,取二升,去滓,內芒硝,煮一二沸,內甘遂末,溫服一升。得快利,止後服現代用法:水煎,溶芒硝,衝甘遂末服)。
【功用】瀉熱逐水。
【主治】大結胸證。心下疼痛,拒按,按之硬,或從心下至少腹硬滿疼痛,痛不可近。伴見短氣煩躁,大便秘結,日晡潮熱,舌上燥而渴,脈沉緊有力。
【證治機理】證乃熱邪與水飲搏結於胸腹所致。水熱內結,氣不得通,輕則但見心下硬滿而痛,甚則從心下至少腹硬滿而痛不可近;水熱壅盛、升降被阻,故見短氣煩躁;腑氣不通,故大便秘結;邪熱與水飲互結,津液不得上承,故舌燥口渴;此時燥熱已累及陽明,故“日晡小有潮熱”。因邪盛而正不虛,故脈沉緊,按之有力。本證水熱內結,故當瀉熱逐水。
【方解】甘遂善攻逐水飲,瀉熱破結為君藥。《珍珠囊》言其“水結胸中,非此不能除”。大黃、芒硝蕩滌腸胃,瀉熱破積,潤燥軟堅,為臣佐之用。本方為治水熱互結證之基礎方。
【配伍特點】寒下峻逐並用,前後分消,藥簡效宏。
【方歌】大陷胸湯用硝黃,甘遂一克效力強,擅治熱實結胸證,瀉熱逐水效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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