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科考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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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棲靈寺古柏森森,施世綸在藏經閣暗室見到帶發修行的婦人。那婦人撫摸著《洗冤錄》封皮,突然撕開襯頁——竟是張縣令親筆記錄的考生手印圖譜。二十年前朱砂印泥裏摻著西域香料,與總督府親隨香囊氣味如出一轍。
    "當年老爺截獲科場關節密信,那信紙用的是兩江總督府特供的雲龍箋。"婦人顫抖著翻開其中一頁,指著手印邊緣的靛藍墨漬,"這些考生入場前,都在鹽運司領過特製護身符。"
    突然窗外傳來破空聲,施忠揮刀劈落三支弩箭。婦人袖中滑出匕首刺向咽喉,卻被施世綸用茶盞擊落:"夫人何必求死?令郎棺槨裏的《廣陵散》琴譜,不是您親手調換的麽?"
    暴雨中的瓜洲渡口,施忠帶人潛入甲字三號貨船。掀開苫布,成箱的《四書章句》裏竟夾著本屆秋闈考題。漕幫二當家醉倒在貨艙,懷裏摟著的波斯舞姬頸間掛著翡翠玉蟬。
    "李大人...嗝...說好的鹽引..."醉漢突然瞪大眼睛,一枚金錢鏢釘入喉頭。施忠追到艙外,隻見江麵烏篷船上,鹽運司巡鹽禦史正收起弩機。
    次日驗屍,舞姬耳後發現黥麵——竟是揚州府去年通緝的私鹽販子。施世綸蘸著茶水在案幾畫出漕運路線,筆鋒突然頓住:各碼頭標記連起來,恰是半闕《廣陵散》工尺譜。
    兩江總督夜宴上,佛跳牆掀蓋瞬間寒光乍現。施忠踹翻桌案,瓷盅裏滾出枚帶毒的羊脂玉印——印文正是失蹤的魚腦凍禦硯底款"宣和殿寶"。
    "好個一石三鳥!"總督撫掌大笑,突然口鼻湧出黑血。混亂中,施世綸瞥見屏風後閃過靛藍衣角,追至後園卻見棲靈寺知客僧溺斃荷花池。僧人右手緊攥的半張鹽引,蓋著揚州知府私章。
    五更時分,施世綸在停靈寺地宮找到真正棺槨。楠木棺中的張縣令遺骸雙手交疊,指骨間卡著枚鎏金銅鑰——正是開啟鹽運司甲字密檔的第三把鑰匙。
    暴雨夜,三道黑影摸進鹽運司地庫。銅鑰插入玄鐵鎖孔瞬間,機關弩箭如飛蝗激射。施忠舞動鏈子鏢護住施世綸,火星四濺中,賬冊上的名字觸目驚心:
    丙申科探花現為漕運總督
    甲戌科進士任職戶部鹽鐵司
    乙未科舉人竟是棲靈寺供養人
    突然火把大亮,揚州知府帶著綠營兵堵住出口。李文忠撫摸著官袍補子上的鸂鶒紋,歎道:"施大人可知,二十年前錢塘縣衙那把火..."話音未落,他官帽突然炸開,顱骨上插著枚喂毒的玉蟬。
    端午日瘦西湖驟起濃霧,施世綸站在觀禮台上,手中三把鎏金銅鑰在袖中叮當作響。漕幫龍舟剛過廿四橋,船頭鼓手突然掀開鼓皮——成捆的《鹽法綱目》手抄本隨紙錢漫天飄灑。
    "快攔住貢院方向!"施忠暴喝聲未落,江南貢院騰起衝天火光。衙役從火場搶出半截考箱,燒焦的《論語》殘頁上,批注筆跡與當朝陳閣老奏折字跡分毫不差。
    混亂中,施世綸袖箭射落飛向總督樓船的信鴿。鴿腿密信蓋著血指印:"醜時焚冊,按洪武舊例。"他瞳孔驟縮——這分明是晨間驗看張縣令遺骸時,那截缺失的右手食指骨節形狀!
    子時的鹽運司地庫寒氣逼人。三把銅鑰轉動瞬間,青銅匣吐出泛黃的洪武三年黃冊。蠅頭小楷記載著徐達嫡孫私占鹽泉三十眼,賬冊夾頁竟附著今科三鼎甲的朱卷摹本。
    "難怪要燒貢院。"施世綸指尖拂過黃冊上的爪痕印,突然將燈油潑向暗格磚石。青磚遇熱變色,浮現出前明錦衣衛繪製的鹽井密道圖——與施忠背後刺青完全重合。
    黑衣人破窗而入時,施忠反手扯開衣襟,露出猙獰的飛魚刺青:"洪武二十七年,錦衣衛暗樁周顯宗,見過各位大人!"鏈子鏢掃落梁上灰埃,露出當年張縣令懸屍的麻繩。
    揚州府衙正堂,施世綸將魚腦凍禦硯砸向青石磚。硯台碎裂處顯出血色詔書:"朕知江南鹽弊積重,特賜此硯與錦衣衛後裔..."李文忠的屍身突然劇烈抽搐,後頸皮膚下鑽出隻染血的翡翠玉蟬。
    "好個一蟬雙身計!"施世綸劍指兩江總督親隨,"二十年前你扮作乳娘縱火,如今又用子母蟬操縱知府。可惜這廣陵散的後半闕..."他突然撥動焦尾琴,音波震碎梁上機關,假死的真總督從藻井跌落。
    晨光刺破烏雲時,施忠率綠營兵封住十二鹽井。施世綸站在鹽運司廢墟上,望著《廣陵散》琴譜在火盆中蜷曲。灰燼裏顯出一道密語,指向紫禁城方向——那才是所有靛藍絲線最終纏繞的終點。
    三個月後,施世綸調任江寧知府。離揚州那日,棲靈寺送來個烏木匣。掀開素帛,失蹤的魚腦凍禦硯完好如初,硯底新刻著行小字:"宣和殿寶,甲戌年重製。"
    江風掠過官船紗簾,施忠在整理行裝時,忽然從箱底抖落半片靛藍衣料。那布料紋理,與京中某位親王壽宴時進貢的雲錦,經緯走向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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