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宮內，檀香嫋嫋。
    施公跪伏於地，聲音鏗鏘有力："臣施仕倫叩見皇上，山東賑災貪汙一案已審理完結，共查處大小官員二十八人，追回贓款白銀四十三萬兩，糧食九萬石。"
    皇帝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欣慰："愛卿平身。此次山東之行，你辦得漂亮。不僅懲治了貪官，更迅速賑濟了災民，百姓稱你為"施青天"，朕心甚慰。"
    "此乃臣分內之事。"施公起身，目光平靜如水。
    皇帝從龍椅上站起，踱步至窗前，背對施公："愛卿可知，朕為何急召你回京？"
    施公垂首："臣愚鈍，請皇上明示。"
    "運河。"皇帝轉身，眼中寒光乍現，"自去歲起，朝廷撥銀二百萬兩整修運河，可不足一年，堤壩決口七處，漕運中斷，沿岸百姓流離失所。工部上報是天災，但朕懷疑..."
    施公心頭一震："皇上懷疑有人中飽私囊，致使工程偷工減料？"
    "不錯！"皇帝一掌拍在案幾上，"朕派了三批禦史暗訪，不是無功而返，就是突然暴斃。此事牽涉工部尚書祁文德，甚至..."皇帝突然收聲，目光深沉。
    施公心領神會："臣明白了。臣願再赴險地，查明真相。"
    皇帝走近施公，壓低聲音："祁文德與司禮監掌印太監李德全交好，此案恐涉及內宮。愛卿務必小心，若有閃失，朕亦難保你周全。"
    施公深深一揖："臣不求保全，隻求無愧於心。"
    離開皇宮，施公未回府邸，而是徑直去了城南一間不起眼的茶樓。黃天霸與計全已在雅間等候多時。
    "大人，皇上有新差遣？"黃天霸遞上一杯熱茶。
    施公點頭，將運河一案簡略說明。計全倒吸一口冷氣："工部尚書祁文德？此人樹大根深，與朝中半數官員有勾連，更難辦的是他與李德全的關係..."
    "李德全？"黃天霸皺眉，"那個掌印太監？聽說他雖是個閹人，卻比首輔還有權勢。"
    施公輕叩桌麵："正因如此，皇上才格外重視。此次我們需更加謹慎。天霸，你先行一步，沿運河查訪決口之處；計全，你調查近期暴斃的幾位禦史死因；我則去工部查閱運河工程檔案。"
    三人分頭行動。施公換上一身六品官服，來到工部衙門。工部左侍郎周勤見是施公，麵露訝異："施大人怎有空來工部？"
    施公微笑："周大人，本官奉旨編纂《水利要略》，特來查閱運河工程記錄，還望行個方便。"
    周勤眼中閃過一絲警惕，隨即笑道："施大人勤於王事，下官自當配合。隻是運河工程檔案繁雜，不如由下官命人整理後送至貴府？"
    "不必麻煩。"施公堅持道，"本官需現場查閱原始記錄。"
    周勤無奈，隻得引施公至檔案庫。施公仔細翻閱運河工程各項記錄，表麵看來一切合規：用料充足，工期合理，驗收嚴格。但當他翻到一本不起眼的工匠名冊時，發現幾頁被撕去的痕跡。
    "周大人，這名冊為何殘缺？"
    周勤額頭滲出細汗："這...或許是年久破損。施大人，時候不早，不如改日再來？"
    施公不動聲色地合上冊子："也好。不過本官明日需去運河巡視，還請周大人安排向導。"
    回到府中，施公剛換下官服，黃天霸便匆匆趕來："大人，我在高郵段決口處發現蹊蹺。那堤壩外表堅固，內裏卻用蘆葦、茅草填充，根本不堪一擊！
    "果然如此。"施公冷笑，"計全那邊可有消息？"
    計全搖頭："三位暴斃禦史的屍首均已下葬，家屬閉口不言。但我打聽到一個細節——三人死前都曾收到過一封信，信封上畫著一條魚。"
    "魚？"施公若有所思。
    次日一早，工部派來的向導已在府外等候。施公換上便裝，隻帶一名隨從出發。那向導名叫胡三，眼神閃爍，一路上不斷試探施公真實意圖。
    "大人此次巡視運河，不知重點查看哪些地段？"
    施公淡然道："隨意看看罷了。聽聞運河風光秀麗，本官久居京城，難得出來散心。"
    行至高郵段，施公下馬走近決口處。表麵看來，堤壩用料考究，但施公撿起一塊斷裂的石料，輕輕一捏便成粉末。
    "這石料..."施公皺眉。
    胡三急忙解釋："此乃特殊工藝，看似鬆散，實則堅固..."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轟隆巨響，接著是百姓的尖叫哭喊。施公循聲望去，隻見上遊一段堤壩決口，洪水如猛獸般衝向村莊！
    "快救人！"施公顧不得多想，策馬衝向村莊。胡三在身後呼喊，他卻充耳不聞。
    村莊已是一片汪洋，百姓哭喊著爬上屋頂、樹梢。施公跳下馬，與隨從一起找來船隻，奮力劃向受災最重的區域。
    "救命啊！救救我女兒！"一個婦人站在搖搖欲墜的茅屋頂上，懷中抱著啼哭的嬰兒。
    施公的船剛靠近，茅屋便轟然倒塌。千鈞一發之際，施公縱身躍入水中，一手抓住婦人，一手抓住一根浮木。隨從奮力劃船接應，三人方才脫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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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恩公！"婦人跪在船上連連磕頭。
    施公扶起她："大嫂不必多禮。可知這堤壩為何突然決口？"
    婦人咬牙切齒："什麽天災？分明是人禍！這堤壩去年才修過，用的全是爛泥稻草！官府撥的銀子，都被那些狗官貪了！"
    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呼救聲。施公望去，隻見一名青衣女子抱著一塊木板在激流中沉浮，眼看就要被卷入漩渦。
    施公二話不說，再次跳入水中。洪水湍急，他幾次險些被衝走，終於抓住女子手腕。女子已近昏迷，卻仍死死抱著懷中一個油布包裹。
    "堅持住！"施公奮力遊向岸邊，在隨從幫助下將女子救上岸。
    女子約莫二十出頭，麵色蒼白卻掩不住清秀容顏。她劇烈咳嗽著醒來，第一反應是檢查懷中包裹。
    "姑娘，這是何物，值得你以命相護？"施公好奇道。
    女子警惕地看著施公，突然認出了他的隨從穿著官靴，頓時臉色大變，掙紮著要起身離開。
    "姑娘莫怕，我們不是壞人。"施公溫聲安慰，"堤壩剛決，你渾身濕透，不如先找個安全地方休息。"
    女子猶豫片刻，終於點頭。施公將她安置在一處高地上的寺廟中，找來幹淨衣物和熱湯。
    夜深人靜時，女子終於開口："大人可是官府中人？"
    施公不置可否："姑娘為何如此懼怕官府？"
    女子眼中含淚："民女柳青兒，原是揚州府衙書吏之女。家父因發現運河工程賬目有問題，向知府舉報，反被誣陷貪汙，死在獄中。這包裹裏...是家父臨死前托獄卒帶出的真賬本。"
    施公心頭一震："柳姑娘，令尊可曾提過"魚"的記號？"
    柳青兒驚訝地看著施公："大人怎知？家父說，所有問題賬目上都有一個魚形暗記，他懷疑代表某個大人物。"
    施公與隨從對視一眼，繼續問道："柳姑娘今後有何打算？"
    "民女想上京告禦狀，可一路上被人追殺，險些喪命..."柳青兒聲音哽咽。
    "本官可助你一臂之力。"施公亮明身份，"我乃欽差大臣施仕倫，奉旨調查運河貪汙一案。"
    柳青兒聞言，撲通跪下："青天大老爺，求您為家父申冤，為百姓除害！"
    施公扶起她："柳姑娘請起。你父女大義，本官敬佩。不過此案牽涉甚廣，你需暫時隱姓埋名，待時機成熟再出麵作證。"
    次日，施公命隨從秘密護送柳青兒前往安全地點，自己則繼續沿運河巡視。每到一處，他都詳細記錄堤壩狀況，詢問當地百姓，收集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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