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世倫站在官船甲板上，望著兩岸緩緩後退的楊柳，眉頭微蹙。他奉密旨南下查辦漕運貪汙案，此行凶險，朝中不知多少人盼他失手。
    "大人，前麵就是揚州地界了。"隨行侍衛趙虎指著遠處隱約可見的城牆。
    施世倫點點頭："傳令下去，先不入城，沿運河繼續南下，本官要親眼看看漕運實況。"
    趙虎猶豫道："大人，運河上近來不太平。聽說有"幽靈漕船"出沒，船上全是死人..."
    施世倫眼中精光一閃："哦？可有詳情？"
    "隻是些船夫傳言，說半夜會見到無人駕駛的漕船順流而下，船上橫七豎八躺著屍體，身上都有奇怪的印記..."趙虎壓低聲音，"官府說是水匪所為，但民間傳言是"龍王幫"在清理門戶。"
    ""龍王幫"？"施世倫若有所思，"可是控製漕運的那個江湖幫派？"
    "正是。據說幫主"混江龍"武功高強，手下有上千亡命之徒，連官府都要讓他三分。"
    施世倫正要再問，忽聽前方一陣騷動。隻見一艘大型漕船正順流漂來，船身歪斜，帆桅折斷，顯然已失控多時。
    "大人小心！"趙虎急忙護在施世倫身前，"那船...那船就是傳說中的幽靈漕船！"
    施世倫定睛看去，果然見甲板上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個人影，一動不動。更詭異的是，船頭站著一個黑衣人，正冷冷地注視著他們。
    "靠過去！"施世倫當機立斷。
    官船緩緩靠近漕船。距離尚有十餘丈時，那黑衣人突然縱身一躍，竟如大鳥般掠過水麵，消失在岸邊蘆葦叢中。
    "好俊的輕功！"趙虎驚呼。
    施世倫麵色凝重："先上船查看。"
    登上漕船，饒是見多識廣的施世倫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甲板上躺著十七八具屍體，有老有少，皆麵色青紫，嘴角帶血，顯然中毒身亡。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個死者的右手背上都有一個奇怪的印記——一條盤繞的龍形圖案，龍口中含著一枚銅錢。
    "水龍印..."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從船艙傳來。
    施世倫和趙虎迅速拔出兵刃，警惕地看向艙口。隻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顫巍巍地爬出來，麵色慘白，右手同樣帶著"水龍印"，隻是顏色較淺。
    "老丈別怕，我們是官府的人。"施世倫上前扶住老人，"發生什麽事了？"
    老人喘息道："小老兒是這船上的廚子...昨夜船到黑水蕩，突然來了幾個黑衣人，逼所有人喝下毒酒...我因為正在廚房嚐菜，嘴裏有異味，隻喝了一口就吐了...這才撿回半條命..."
    施世倫追問："可知凶手是誰？為何殺人？"
    老人恐懼地搖頭："他們說是"龍王幫"的...這船運的不是官糧，是...是..."
    話未說完，老人突然瞪大眼睛，一把抓住施世倫的衣袖："鹽...私鹽...還有..."一口黑血噴出，氣絕身亡。
    施世倫輕輕合上老人的眼睛，起身走向貨艙。撬開艙門，裏麵堆滿了麻袋。他劃開一個，倒出的不是糧食，而是雪白的鹽。
    "私鹽！"趙虎驚呼，"難怪要滅口！"
    施世倫麵色陰沉："不隻私鹽。看下麵。"他撥開表層鹽袋，露出幾個木箱。撬開後，裏麵竟是整齊排列的鴉片膏！
    "膽大包天！"施世倫怒喝，"漕運船隻竟敢走私鴉片！趙虎，立即靠岸揚州，本官要徹查此事！"
    就在這時，漕船突然劇烈搖晃。施世倫衝出艙外，隻見兩艘快船正從兩側逼近，船上黑衣人手持弓箭，箭頭上綁著油布，已經點燃！
    "放箭！"一聲令下，火箭如雨般射來。漕船瞬間燃起大火。
    "保護大人！"趙虎護著施世倫跳上小船。剛離開不久，漕船就發生了劇烈爆炸，火光衝天，碎片四濺。
    施世倫站在搖晃的小船上，望著燃燒的漕船，眼中怒火更甚："好個"龍王幫"，竟敢襲擊欽差！此案不破，誓不罷休！"
    揚州城，自古繁華地。施世倫一行悄然入城，住進了城南一處不起眼的客棧。為免打草驚蛇，他決定先微服私訪。
    "趙虎，你去打聽"龍王幫"的底細，尤其是一個叫"混江龍"的人。"施世倫吩咐道，"我去拜訪揚州知府，探探口風。"
    揚州知府衙門氣派非凡，朱門高牆，比許多巡撫衙門還要奢華。知府馮子材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麵白無須，一雙眼睛滴溜溜轉，透著精明。
    "施大人！"馮子材滿臉堆笑，"下官不知欽差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施世倫淡淡一笑："本官奉旨查辦漕運事務，初到貴地，還需馮大人多多協助。"
    "應當的，應當的！"馮子材連連點頭，"施大人需要什麽，盡管吩咐。"
    施世倫單刀直入："今日本官在運河上見到一艘幽靈漕船，船上人全部遇害，船上運的卻是私鹽和鴉片。馮大人可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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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子材臉色微變，隨即歎道："不瞞大人，近來運河確實不太平。水匪猖獗，下官已多次派兵清剿，奈何運河綿長，難以根除。"
    "水匪？"施世倫冷笑，"本官看那手法，倒像是江湖幫派所為。馮大人可聽說過"龍王幫"？"
    馮子材額頭微微見汗："這個...下官略有耳聞。不過都是些市井傳言，做不得準。"
    施世倫不再追問，轉而道："本官要查閱近年漕運賬冊，不知可否方便？"
    "當然，當然！"馮子材如蒙大赦，"下官這就命人準備。"
    離開衙門，施世倫心中已有計較。馮子材言辭閃爍，明顯心中有鬼。他決定先去漕運衙門查看實況。
    漕運衙門位於城東運河碼頭旁，門前車水馬龍，熱鬧非常。施世倫剛走到門口，忽聽一陣喧嘩。隻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漢被幾個差役推搡出來，摔在街上。
    "老不死的，再敢來鬧事，打斷你的腿！"差役惡狠狠地罵道。
    老漢掙紮著爬起來，老淚縱橫："我兒子在漕船上幹活，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們連查都不查，還有沒有王法！"
    施世倫上前扶起老漢："老丈，發生什麽事了？"
    老漢哭訴："小老兒姓張，兒子在漕幫做水手。半月前隨船北上，本該十天返回，卻杳無音信。前天有人在下遊發現幾具屍體，其中就有我兒子的工友...我去漕運衙門詢問，卻被趕了出來..."
    施世倫心中一動："令郎的船上可有什麽特別之處？"
    張老漢想了想："聽兒子說，那船裝的是"特貨"，比一般漕船護衛多...對了，他臨走前給我這個，說是萬一他出事，就交給一個叫"黃大俠"的人..."他從懷中掏出一塊疊得方正的油紙。
    施世倫接過油紙，小心展開，裏麵竟是一張簡易運河圖，標注了幾處閘口和暗流，旁邊寫著"龍王幫私貨通道"幾個小字。
    "黃大俠？"施世倫心中一動，"可是"玉麵小孟嚐"黃天霸？"
    張老漢連連點頭："對對對！我兒子說黃大俠正在查"龍王幫"的事，要我務必轉交..."
    正說著，街角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施世倫回頭，隻見四五個差役氣勢洶洶地朝這邊奔來。
    "就是那老頭！抓住他！"為首的差役大喊。
    施世倫迅速將油紙藏入袖中，低聲對張老漢道："老丈快走，從那邊巷子離開！"
    張老漢慌忙鑽進小巷。差役們趕到時，隻看到施世倫一人站在路邊。
    "喂，看到一個老頭沒有？"差役厲聲問道。
    施世倫麵不改色："往那邊跑了。"他隨意指了個相反方向。
    差役們罵罵咧咧地追去。施世倫則快步離開，心中已有計較——黃天霸也在揚州，而且同樣在查"龍王幫"！
    回到客棧，趙虎已等候多時："大人，打聽到了！"混江龍"真名龍嘯天，是"龍王幫"幫主，控製著運河上三分之一的漕船。據說此人武功高強，尤其擅長水戰，手下有"四大水鬼"，個個心狠手辣。"
    施世倫點點頭，將今日所見說了，特別提到黃天霸可能也在揚州。
    趙虎興奮道："若有黃大俠相助，此案必破！"
    施世倫沉吟道："先找到黃天霸再說。那張老漢說他在查"龍王幫"，應該不難找。"
    正說著，窗外突然"嗖"地射進一支箭，釘在柱子上，箭上綁著一張紙條。趙虎急忙追出，卻不見人影。
    施世倫取下紙條，上麵隻有寥寥數字："今夜子時，瘦西湖二十四橋見。天霸。"
    "是黃大俠！"趙虎喜道。
    施世倫卻眉頭微皺："未免太巧了...剛提到他，他就來信？"他仔細檢查紙條和箭矢，"不過筆跡確實像黃天霸的..."
    趙虎提議："大人，會不會是陷阱？"
    "有可能。"施世倫點頭，"但即便是陷阱，也要去會會。你帶人在外圍接應，我獨自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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