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的瘦西湖，靜謐幽深。二十四橋如一道彎月橫臥水麵，在朦朧月色下顯得格外清冷。
    施世倫一身便裝，悄然來到橋頭。四下無人，隻有風吹柳葉的沙沙聲。
    "黃壯士？"他低聲喚道。
    沒有回應。施世倫緩步上橋，右手按在腰間鐵尺上，隨時準備出手。
    走到橋中央，忽聽身後水聲輕響。施世倫猛然回頭，隻見一道黑影從水中躍出，輕飄飄地落在橋欄上。
    "施大人，別來無恙。"來人正是黃天霸，一身黑衣，腰懸長劍，臉上帶著久別重逢的笑意。
    施世倫鬆了口氣："黃壯士，你這出場方式倒是別致。"
    黃天霸輕笑："不得已而為之。"龍王幫"耳目眾多，不得不小心。"他四下看了看，"大人請隨我來，此地不宜久談。"
    兩人離開二十四橋，來到湖邊一處隱蔽的小亭。黃天霸確認無人跟蹤後，才低聲道："大人是為漕運案而來？"
    施世倫點頭："奉密旨查辦漕運貪汙。黃壯士呢？"
    黃天霸神色一黯："三個月前，我師父的摯友程老鏢頭在押鏢途中離奇死亡，屍體在運河下遊被發現，手上有"水龍印"。我受程家所托調查，發現此事與"龍王幫"有關。"
    施世倫將幽靈漕船和張老漢的事說了，黃天霸聽罷，眼中怒火燃燒："果然如此！"龍王幫"不僅控製漕運，還利用漕船走私私鹽、鴉片，甚至...販賣人口！"
    "販賣人口？"施世倫震驚。
    黃天霸點頭："我暗中查訪多日，發現每隔一段時間，就有年輕女子在運河沿岸失蹤。前日我潛入"龍王幫"一個分舵，偷聽到他們談論"新貨"，似乎是準備運往南洋的"豬仔"..."
    施世倫麵色陰沉："膽大包天！看來這"龍王幫"不除，運河永無寧日！"
    黃天霸提議："大人以欽差身份明查漕運賬目，我繼續暗訪"龍王幫"。雙管齊下，必能揪出幕後黑手！"
    施世倫讚同："正合我意。不過"龍王幫"勢力龐大，黃壯士務必小心。"
    黃天霸自信一笑："大人放心。倒是大人需提防官府中人，我懷疑"龍王幫"在官府有內應。"
    兩人交換了聯絡方式，約定三日後在城郊的觀音廟會麵。臨別時，黃天霸突然想起什麽："對了，大人可聽說過揚州知府馮子材與"龍王幫"的關係？"
    施世倫眼中精光一閃："馮子材？他今日言辭閃爍，確有可疑。黃壯士有何發現？"
    "我偷聽到"龍王幫"的人稱他為"財神爺"，似乎每月都有大筆銀錢往來。"黃天霸沉聲道，"而且程老鏢頭死前，曾與馮子材有過爭執。"
    施世倫若有所思："看來此案不簡單。黃壯士，務必小心！"
    黃天霸抱拳一禮，縱身躍入湖中，悄無聲息地遊向對岸。施世倫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心中既欣慰又擔憂——欣慰的是有黃天霸相助，擔憂的是此案恐怕牽連甚廣。
    次日一早，施世倫正式以欽差身份進駐漕運衙門，調閱近年漕運賬冊。漕運總督盧大人親自作陪，態度恭敬中帶著幾分忐忑。
    "施大人，這是近三年的漕運明細。"盧總督命人抬來十幾個大箱子，"請大人過目。"
    施世倫隨手拿起一本翻看，眉頭漸漸皺起："盧大人，這賬目上顯示去年漕運損耗高達兩成，遠超朝廷規定的一成之限，為何沒有上報？"
    盧總督額頭見汗："這個...去年運河多淤塞，漕船難行，損耗確實大了些..."
    施世倫冷笑："是嗎？那為何本官沿途所見，運河暢通無阻？"他翻開另一本賬冊，"還有，這筆"特別修繕費"五萬兩，用在何處？可有明細？"
    盧總督支支吾吾："時間久了，下官一時記不清..."
    施世倫不再追問，轉而道："本官要親自點驗現存漕糧，請盧大人安排。"
    盧總督麵色一變："這個...糧倉正在修繕，恐怕..."
    "無妨。"施世倫起身，"本官隻看能看的部分。"
    在盧總督陪同下，施世倫來到漕運碼頭。偌大的碼頭上停泊著數十艘漕船，工人來來往往，看似繁忙有序。但施世倫敏銳地發現，許多漕船吃水很淺，明顯沒有滿載。
    "開艙查驗。"施世倫指著一艘大型漕船命令道。
    盧總督連忙道："大人，這船已經查驗過，正準備啟運..."
    "開艙！"施世倫厲聲道。
    漕工們不敢違抗，隻得打開貨艙。施世倫親自查看，隻見艙內糧食隻裝了約莫六成，且多是陳糧。
    "盧大人，這是怎麽回事？"施世倫冷聲質問，"朝廷規定漕船必須滿載新糧，你這既不滿載，又是陳糧，如何解釋？"
    盧總督麵如土色："這...這是..."
    就在這時，一個漕工突然驚呼："著火了！糧倉著火了！"
    施世倫回頭，隻見存放賬冊的庫房濃煙滾滾，火勢凶猛。他立即明白——有人要毀滅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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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火！"施世倫大喝，同時一把抓住想要溜走的盧總督，"盧大人，這火起得可真及時啊！"
    盧總督渾身發抖："大人明鑒，下官不知..."
    火勢很快被撲滅，但賬冊已燒毀大半。施世倫心知今日難有收獲，隻得暫且收兵。
    回到驛館，施世倫仔細回想今日所見，越發覺得漕運衙門問題嚴重。正思索間，趙虎匆匆進來："大人，門外有個小孩送來這個，說是給"查賬的大人"的。"
    那是一個小竹筒，裏麵卷著一張紙條。施世倫展開一看，上麵寫著："今夜三更，龍王廟地窖見。程家血案真相。——知情人"
    "龍王廟？"施世倫眉頭一皺，"可是"龍王幫"的老巢？"
    趙虎點頭："正是！大人，這必是陷阱！"
    施世倫沉思片刻："未必。可能是黃壯士安排的，或是其他知情者。無論如何，本官必須一探。"
    趙虎急道："太危險了！"龍王廟"是"龍王幫"總舵，守衛森嚴！"
    "所以才要智取。"施世倫已有計較，"你去準備幾套"龍王幫"幫眾的衣服，再打聽清楚龍王廟的布局。"
    夜幕降臨，施世倫和趙虎換上"龍王幫"的裝束，混入了前往龍王廟的人群。龍王廟位於城北運河岔口，廟前燈火通明，數十名幫眾把守，戒備森嚴。
    "大人，那邊有個側門，守衛較少。"趙虎低聲道。
    兩人繞到側門，正愁如何進入，忽聽牆內傳來兩聲悶響，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音。一個黑影從牆頭掠過，向他們招了招手——正是黃天霸！
    翻牆入內，黃天霸帶著他們避開巡邏，來到廟後一口枯井旁。
    "井下有密道通地窖。"黃天霸低聲道，"我查到程老鏢頭死前曾來過這裏，還留下了一些東西。"
    三人依次下井，果然找到一條狹窄的密道。前行數十步，來到一個潮濕的地窖。黃天霸點燃火折子，照亮了地窖一角——那裏刻著幾個歪斜的字："漕糧有毒，馮與龍謀反"！
    "什麽？"施世倫大驚，"馮子材和"混江龍"要下毒漕糧？"
    黃天霸點頭："我猜程老鏢頭是偶然發現了這個秘密，才被滅口。"
    就在這時，地窖上方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鈴聲。黃天霸臉色一變："不好！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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