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烏雲掩月。黃天霸伏在山脊上，目光如炬地盯著半山腰那座隱藏在密林中的山寨。那裏就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連環套——竇爾敦的老巢。
    "頭兒，弟兄們都準備好了。"副手趙鐵鷹貓著腰湊過來，聲音壓得極低。
    黃天霸微微點頭，右手摩挲著腰間那把祖傳的"斷水刀"。這把刀曾隨他父親黃三泰征戰四方，刀身泛著冷冽的寒光。"記住，我們的目標是確認禦馬是否真在竇爾敦手中，不要戀戰。"
    身後十二名精挑細選的捕快個個神情肅穆。他們都知道，今夜行動凶險萬分。連環套之所以得名，正是因為其中機關重重，三步一險，五步一殺。
    "行動！"黃天霸一聲令下，十三道黑影如鬼魅般向山寨潛去。
    山寨外圍的哨崗已被悄無聲息地解決。黃天霸打了個手勢，眾人分散開來，從不同方向潛入山寨主建築。他自己則帶著趙鐵鷹直奔中央那座看似普通的木屋——根據線報，那裏極可能是藏寶之處。
    木屋外表簡陋，但黃天霸一眼就看出門楣上暗藏的機關線。"小心，有絆線。"他低聲警告，從懷中取出一根細如發絲的金線，輕輕挑開那道幾乎不可見的絲線。
    門無聲地開了。屋內漆黑一片，隻有幾縷月光從窗縫中滲入。黃天霸示意趙鐵鷹守在門外，自己則貓腰進入。
    剛踏出三步，他突然感到腳下一沉。"不好！"黃天霸心中警鈴大作，身體本能地向後躍去。
    "嗖嗖嗖——"無數箭矢從四麵八方射來，破空之聲不絕於耳。黃天霸雖反應極快，右臂仍被一支箭擦過，頓時火辣辣地疼。
    "有埋伏！撤退！"他大喝一聲，同時聽到外麵也傳來慘叫聲。顯然其他隊員也觸發了機關。
    當黃天霸衝出木屋時，眼前的景象令他心頭一緊。趙鐵鷹正與三名黑衣人纏鬥，地上已經躺著兩名捕快，身上插滿了箭矢，已然氣絕。
    "鐵鷹，走！"黃天霸揮刀斬向最近的黑衣人，刀光如電，那人還未反應過來就已倒地。他抓住趙鐵鷹的肩膀，兩人迅速向寨外撤去。
    一路上，機關接連觸發。有從地下突然刺出的尖木樁，有從樹冠射下的飛鏢，還有突然塌陷的地麵。等他們逃到安全地帶時，帶去的十二名捕快隻剩五人。
    "該死！"黃天霸一拳砸在樹上，震得落葉紛紛。他撕下衣角包紮右臂的傷口，眼中燃燒憤怒的火焰。"這竇爾敦果然名不虛傳，竟將機關術運用到如此地步。"
    趙鐵鷹喘著粗氣："頭兒，我們接下來怎麽辦？那木屋裏肯定有蹊蹺。"
    黃天霸眯起眼睛："先回去養傷，我需要查些資料。這機關術不簡單，不是普通山匪能布置的。"
    三日後，黃天霸臂傷已無大礙。他在書房中翻閱著各種古籍，特別是關於古代機關術的記載。桌上攤開的一本《墨子城守》已經翻到了"備穴"一章。
    "原來如此..."他喃喃自語，手指停在一段文字上：""穴中置弩，連發十矢，觸地則發"。看來那木屋中的箭雨機關就是這種設計。"
    趙鐵鷹推門而入，臉上帶著興奮："頭兒，我打聽到了！竇爾敦最近確實得了一匹寶馬，據說通體雪白，日行千裏，極可能就是被盜的禦馬"照夜白"。"
    黃天霸合上書卷："好，今晚我們再去一探。這次我已有準備。"
    夜幕再次降臨，黃天霸和趙鐵鷹換了一身夜行衣，裝備也更為精良。黃天霸腰間除了斷水刀，還多了一個皮囊和幾支火把。
    "這次我們從地下走。"黃天霸指著白天繪製的地圖，"山寨後方有一條排水道，雖然狹窄，但可直通主建築下方。"
    兩人悄無聲息地摸到排水口處。那是一個半人高的石洞，裏麵黑漆漆的，散發著黴濕的氣味。
    黃天霸點燃一支特製的火把，火焰呈詭異的綠色。"這是加了銅粉的火把，光亮不強但能持久，而且煙霧少。"
    排水道內濕滑難行，兩人不得不彎腰前進。走了約莫一刻鍾，黃天霸突然停下，示意趙鐵鷹安靜。
    前方傳來細微的"嗡嗡"聲，在狹窄的通道內回蕩。黃天霸臉色驟變："不好，是蜂巢！"
    話音剛落，一團黑雲般的蜂群已向他們撲來。那些蜂比普通蜜蜂大上一圈，尾部毒針在火光下閃著寒光。
    "毒蜂！快退！"黃天霸急忙從皮囊中抓出一把粉末撒向蜂群，同時拉著趙鐵鷹向後撤。
    粉末在空中形成一片黃霧，蜂群遇到後確實減緩了速度，但仍有數十隻突破了防線。一隻毒蜂狠狠蟄在黃天霸脖子上，劇痛讓他忍不住罵出聲："這蜂肯定和竇爾敦拜把子！專盯著老子咬！"
    趙鐵鷹也被蟄了幾下，疼得齜牙咧嘴。兩人拚命向來路逃去，蜂群緊追不舍。直到退出排水道，跳入附近一條小溪，蜂群才放棄追擊。
    "嘶——"黃天霸從水中爬出，摸著脖子上迅速腫起的大包，"這竇爾敦真是機關算盡，連毒蜂都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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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鐵鷹苦笑著拔出腿上的一根毒刺："頭兒，咱們又失敗了。"
    黃天霸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我們離真相更近了。竇爾敦如此大費周章保護的東西，必定非同尋常。"
    回到衙門後，黃天霸查閱了大量關於毒蜂馴養的典籍，發現這需要極高的技巧。"這不是普通山匪能掌握的技藝..."他喃喃自語。
    次日一早，黃天霸獨自騎馬出城，前往三十裏外的青雲觀。那裏住著一位隱士——機關大師歐陽子。
    歐陽子年過七旬，白發蒼蒼，但雙目炯炯有神。聽完黃天霸的描述後，他捋著長須笑道："黃捕頭遇到的，是結合了墨家機關術與苗疆蠱術的複合機關。那毒蜂名為"七步倒"，被馴養來守護重要場所。"
    "可有破解之法？"黃天霸急切地問。
    歐陽子沉吟片刻："萬物相生相克。螞蟻喜甜，可用"螞蟻搬糖"之計。"
    "螞蟻搬糖？"
    "正是。"歐陽子從書架上取出一卷竹簡，"《淮南子》有載："糖漿塗樞，蟻聚而蝕之，門自啟"。石門機關多有樞紐，若以蜜誘蟻，蟻群搬運時會帶走機關關鍵處的潤滑油脂，久而久之，機關便會失效。"
    黃天霸眼睛一亮："妙計！"
    歐陽子卻又嚴肅起來："但此計需精確知道機關樞紐所在，否則徒勞無功。而且竇爾敦為人狡詐，恐怕最後一道機關最為凶險。"
    帶著歐陽子的指點，黃天霸回到衙門，開始精心準備第三次探查。他特意從藥鋪購買了最甜的蜂蜜，又命人捕捉了大量山蟻養在特製的竹筒中。
    七日後，月黑風高夜，黃天霸帶著趙鐵鷹和另外三名身手最好的捕快再次來到連環套。這次，他們換了一條路線——從山寨東側一處看似陡峭的崖壁攀援而上。
    "頭兒，你確定是這裏？"趙鐵鷹望著幾乎垂直的崖壁，咽了口唾沫。
    黃天霸點頭："我觀察多日，發現每日正午都有飛鳥從此處進出山寨。崖壁上必有蹊蹺。"
    果然，攀至半腰時，他們發現了一個被藤蔓巧妙遮掩的洞口。洞內是一條人工開鑿的狹窄通道，通向山寨核心區域。
    通道盡頭是一扇厚重的石門，上麵雕刻著複雜的紋路。黃天霸仔細檢查後，在石門右下角發現了一個幾乎不可察覺的小孔。
    "樞紐就在這裏。"他取出竹筒，將蜂蜜小心地注入小孔周圍，然後放出螞蟻。那些螞蟻聞到甜味，立刻蜂擁而上，鑽進小孔。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約莫一個時辰後，石門突然發出一聲輕微的"哢嗒"聲。黃天霸深吸一口氣，雙手按在門上，緩緩用力。
    石門無聲地滑開了。
    裏麵是一個寬敞的石室，正中央立著一根石柱，柱上拴著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那馬見到生人，不安地踏著蹄子，發出低沉的嘶鳴。
    "是禦馬"照夜白"！"趙鐵鷹激動地低聲叫道。
    黃天霸卻皺起眉頭。他慢慢走近那匹馬，突然伸手在馬脖子上抹了一把，手上立刻沾滿了白色粉末。再仔細看，那"白馬"的毛發根部其實是棕色的。
    "這不是"照夜白"..."黃天霸的聲音冷得像冰，"隻是一匹染色的蒙古矮馬。"
    就在此時，石室四周突然亮起數十支火把，將整個空間照得如同白晝。一個洪亮的聲音在石室上方響起：
    "黃天霸，你終於來了！"
    眾人抬頭，隻見一個身材魁梧、滿臉虯髯的大漢站在石室上方的平台上，正是大盜竇爾敦。他身邊站著十幾個手持各種奇門兵器的壯漢，個個目露凶光。
    黃天霸握緊了斷水刀："竇爾敦，你設下重重機關，就為了引我來見這匹假馬？"
    竇爾敦哈哈大笑，笑聲震得石室嗡嗡作響："假馬？不，這是真馬——真正用來引你上鉤的馬！黃天霸，我知道你在查禦馬失竊案，但你可知道，這背後隱藏著更大的陰謀？"
    黃天霸眯起眼睛："什麽意思？"
    竇爾敦突然收斂笑容，神情變得嚴肅："一個月前，有西域人找到我，出重金請我盜取"照夜白"。我竇爾敦雖為盜，卻也有原則，不碰皇家之物。但我好奇他們為何如此看重這匹馬，便假意應允，實則暗中調查。"
    他拍了拍手，兩名手下抬著一個大木箱走上前來。竇爾敦打開箱子，裏麵竟是一具穿著奇異服飾的幹屍。
    "這是西域"黑蓮教"的祭師。他們相信，用九種靈獸之血可喚醒遠古邪神。"照夜白"作為汗血寶馬的後代，是最後一種他們需要的靈獸。"
    黃天霸心頭一震："所以真正的"照夜白"..."
    "已被他們得手。"竇爾敦沉聲道，"我設下連環套，就是知道以你黃天霸的性格，必定會追查到底。我需要借你之手，阻止黑蓮教的陰謀。"
    黃天霸與趙鐵鷹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如果竇爾敦所言屬實，那麽這已不僅僅是一樁盜馬案，而是關係到天下安危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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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何不直接報官？"黃天霸質問道。
    竇爾敦苦笑："報官？告訴官府大盜竇爾敦要舉報西域邪教？誰會相信？況且..."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我也想知道傳說中的"斷水刀"傳人，是否真如江湖所言那般智勇雙全。"
    黃天霸冷哼一聲："所以這一切都是你的試探？那些死去的弟兄呢？"
    "放心，"竇爾敦擺擺手，"箭上塗的是麻藥，你那幾個手下隻是睡了幾日，早被我的人送回去了。至於毒蜂，雖然疼，但不致命。"
    黃天霸這才恍然大悟。難怪衙門裏沒人報告捕快死亡，原來都被竇爾敦暗中送回了。他心中既怒又驚，怒的是被戲弄，驚的是竇爾敦的算計之深。
    "好一個連環套..."黃天霸咬牙道，"所以現在，你想怎樣？"
    竇爾敦從平台上躍下，穩穩落在黃天霸麵前："合作。我知道黑蓮教在京城的據點，你有官身，行事方便。我們一起，奪回"照夜白"，粉碎他們的陰謀。"
    月光從石室頂部的縫隙灑落，照在兩個對峙的男人身上。一個是官府名捕，一個是江湖大盜，本應是死對頭，此刻卻因更大的威脅而站在了同一戰線。
    黃天霸緩緩收刀入鞘，伸出右手："為天下蒼生。"
    竇爾敦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用力握住黃天霸的手："為江湖道義。"
    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的瞬間，石室中回蕩著兩人異口同聲的話語：
    "破黑蓮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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