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的清晨，薄霧如紗，籠罩著蜿蜒的運河與橫跨其上的虹橋。這座七孔石橋已有百年曆史，橋身青苔斑駁，石欄上雕刻的二十四節氣圖案因歲月侵蝕而模糊不清。
    往日此時，橋上早已是行人如織，販夫走卒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可今日，橋頭卻圍著一群指指點點的百姓，個個麵露懼色，無人敢踏上那座看似平靜的石橋。
    "又死了一個！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個了！"一個挑著菜擔的老漢壓低聲音道，渾濁的眼中滿是恐懼，"虹橋索命，專挑有錢的商賈下手，死的時候還都帶著笑，邪門得很！"
    人群中央，一具身著錦緞的男屍仰麵躺在橋中央，麵色青紫卻嘴角上揚，呈現出詭異的笑容。死者右手緊握，指縫間隱約可見一枚銅錢的反光。
    "讓開讓開！施大人到！"隨著一聲洪亮的吆喝，人群如潮水般分開。一位身著藏青色官服、麵容清臒的中年男子穩步走來，身後跟著幾名衙役。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位膀大腰圓的捕快趙無畏，腰間佩刀隨著步伐鏗鏘作響。
    施世綸——百姓口中的"施公"，在屍體前蹲下身，修長的手指輕輕撥開死者右手，取出一枚泛著古銅色的錢幣。他眉頭微蹙，將錢幣舉到陽光下細看。
    "又是"節氣通寶"。"施公輕聲道，轉向身旁的趙無畏，"死者身份查清了嗎？"
    趙無畏抱拳道："回大人，是城東綢緞莊的周掌櫃，昨夜出門收賬未歸，今早被發現死在這裏。和前兩起案子一樣，身上財物分文未少，隻有手心攥著這枚怪錢。"
    施公起身，銳利的目光掃過整座虹橋。自半月前奉皇命南下查辦這起連環命案以來，這已是第三具屍體。死者均為商賈，死亡時間均在子時前後，且每人手中都握著一枚罕見的"節氣通寶"——這種銅錢正麵鑄有二十四節氣名稱，背麵則是相應節氣的物候圖案。
    "大人，民間傳言這是虹橋的冤魂作祟..."一個瘦小的衙役怯生生地道。
    "荒謬！"施公輕斥一聲，卻無怒意，"世間豈有專挑商賈索命的冤魂？這其中必有蹊蹺。"他緩步走向橋欄，手指撫過那些被歲月磨平的石雕，"無畏，你看這些圖案，可有什麽特別？"
    趙無畏湊近觀察，濃眉漸漸擰起："大人，這些似乎是節氣圖案，但每個圖案旁邊都有個小孔...咦？"他忽然伸手探向一處孔洞，"這裏麵好像有東西！"
    "別動！"施公突然厲聲喝止，但為時已晚。趙無畏的手指已經觸碰到孔洞邊緣。
    刹那間，一陣輕微的"哢嗒"聲從橋身內部傳來，緊接著，幾縷淡青色煙霧從橋欄的多個孔洞中飄出，迅速在橋麵彌漫開來！
    "毒煙！閉氣！"施公反應極快，一把扯下腰間汗巾捂住口鼻，同時拽住趙無畏向後急退。幾名反應稍慢的衙役已經吸入毒煙，頓時咳嗽不止，麵色發青。
    煙霧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幾個呼吸間便消散在晨風中。施公鬆開汗巾，臉色凝重："果然如此。這虹橋暗藏機關，那些孔洞就是毒煙噴射之處。"
    趙無畏驚魂未定："大人，您怎麽知道..."
    施公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袖中取出三枚"節氣通寶"，正是從前三名死者手中所得。他將銅錢一一對準石欄上的孔洞比劃，忽然眼睛一亮："二十四孔對應二十四節氣！這些銅錢就是鑰匙！"
    他迅速將一枚銅錢插入當前節氣"穀雨"對應的孔洞，銅錢竟嚴絲合縫地卡了進去。隨著"哢"的一聲輕響，橋身內部傳來機關咬合的聲響。
    "大人神機妙算！"趙無畏由衷讚歎，卻見施公麵色反而更加凝重。
    "不對..."施公喃喃道，"三名死者死亡時間分別是清明、穀雨和立夏的前夜，正是節氣交更之時。凶手是用這些銅錢啟動了機關！但這毒煙為何專殺商賈？死者為何麵帶笑容？還有..."他忽然頓住，目光落在橋麵青石板上那些幾不可見的細紋上。
    趙無畏順著施公的目光看去："這些紋路...像是某種圖案？"
    施公沒有回答，而是快步走向橋的另一側，仔細觀察對麵石欄。片刻後，他倒吸一口涼氣："這不是普通的殺人機關，而是一個精心設計的"節氣鎖"！整座虹橋就是一個巨大的機關裝置！"
    他轉向驚愕的眾人，語速急促："立刻封鎖虹橋，不許任何人靠近。無畏，你速去衙門取我的《營造法式》和《天工開物》，再帶一隊可靠的人手來。今日午時，我要解開這虹橋之謎！"
    正午時分，烈日當空。虹橋兩端已被衙役封鎖，橋上空無一人。施公站在橋中央，麵前攤開著幾本古籍，趙無畏和六名精挑細選的衙役肅立一旁。
    "根據記載，"施公指著書頁道，"前朝有位機關大師宇文拓，擅長建造各種奇巧機關。他最得意的作品就是"二十四節氣機關陣"，能根據節氣變化自動觸發不同效果。"他抬頭看向虹橋，"這座橋，很可能就是他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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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無畏撓頭："大人，那這機關為何現在才開始殺人？"
    施公目光深邃："因為有人重新激活了它。你們看，"他指向橋麵那些細紋，"這些紋路組成了一幅星圖，隻有在特定節氣、特定時辰，陽光以特定角度照射時才會顯現。凶手利用這一點，選擇特定時間殺人。"
    他拿起三枚銅錢："這些"節氣通寶"並非流通貨幣，而是專門鑄造的鑰匙。死者手握銅錢，說明他們並非意外身亡，而是被刻意選中的祭品！"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一名年輕衙役顫聲道："大...大人，莫非是邪教祭司？"
    施公搖頭："不，我懷疑這與一樁更大的陰謀有關。"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條，"今早收到的密報，京城近日也有類似命案，死者同樣手握特殊銅錢。兩地案件必有關聯。"
    趙無畏握緊佩刀："大人，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施公深吸一口氣："破解機關，找出真相。無畏，你帶兩人守住橋頭，其餘人跟我來。"他拿起銅錢，走向石欄，"根據我的推算，今日午時三刻，機關將再次啟動。我們要在此之前卡死它！"
    施公將銅錢一一插入相應孔洞，每插入一枚，橋身就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當插入第十二枚時，忽然一陣機括聲大作，整座橋都微微震顫起來。
    "不好！觸發防禦機製了！"施公大喊，"快趴下！"
    刹那間，二十四孔同時噴出濃密的青黑色煙霧，比早晨那次猛烈十倍不止。煙霧瞬間籠罩了整個橋麵，伸手不見五指。
    "閉氣！蒙眼！"施公的喊聲在毒煙中顯得模糊不清，"煙霧傷眼！"
    趙無畏剛扯下腰帶蒙住眼睛，就感到一陣刺痛襲來，眼淚瞬間湧出。他聽到身旁衙役的咳嗽聲和跌倒聲，心中一緊："大人！您在哪？"
    沒有回應。
    趙無畏心中一橫，屏住呼吸，憑記憶向施公剛才站立的位置摸去。毒煙灼燒著他的皮膚，眼睛即便隔著布料也疼痛難忍。三步之後，他的腳踢到了一個軟綿綿的身體。
    "大人！"趙無畏摸索著扶起那人，從官服質地確認是施公。施公似乎已經昏迷，手中還緊握著幾枚銅錢。
    趙無畏咬緊牙關，一手抱起施公，一手摸索著向橋欄移動。他記得施公說過要"卡死機關"，而唯一的方法就是用銅錢堵住所有孔洞。
    "還剩...十二個..."趙無畏在心中默數，每摸到一個孔洞，就從施公手中取一枚銅錢塞入。他的肺部火辣辣地疼，視線完全模糊，全憑意誌支撐。
    當最後一枚銅錢塞入孔洞時，橋身發出一聲巨大的"轟隆"聲，隨後所有煙霧戛然而止。趙無畏癱坐在地，大口喘息，卻仍不忘用身體護住昏迷的施公。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留守橋頭的衙役終於敢上來查看。當他們看到橋上的景象時，不禁驚呼出聲。
    毒煙散去後的橋麵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名衙役，個個麵色發青。最駭人的是趙無畏——他的臉和裸露的皮膚全變成了漆黑色，活像廟裏的黑無常！
    "趙...趙頭兒？"一個衙役戰戰兢兢地靠近。
    趙無畏睜開紅腫的眼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怕什麽？老子這是因公負傷，以後可以自稱"包公再世"了！"他低頭查看懷中的施公，"快請大夫！大人中毒了！"
    就在這時，施公突然咳嗽幾聲，悠悠轉醒。他看到趙無畏的黑臉，先是一愣，隨即竟輕笑出聲："無畏...你這模樣..."
    趙無畏憨厚地撓頭："大人見笑。屬下這張臉，往後審犯人都不用上刑了，嚇都能嚇死他們！"
    施公艱難地坐起身，環顧四周："機關...破解了？"
    "按大人的吩咐，二十四孔全堵上了。"趙無畏指向石欄，"您看。"
    施公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二十四枚銅錢整齊地排列在石欄孔洞中，在陽光下泛著奇異的光芒。更令人驚奇的是，橋中央的石板正在緩緩下沉，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果然如此！"施公精神一振，強撐著站起來，"虹橋之下，另有乾坤！"
    眾人圍攏過來，隻見洞口內是一條向下的石階，深不見底。趙無畏攔住欲上前查探的施公："大人且慢！屬下先去探路！"
    不等施公回應，這位"黑臉包公"已經拔出佩刀，大步邁入洞中。片刻後，他的聲音從下方傳來："安全！大人可以下來了！"
    施公在兩名衙役攙扶下緩緩走下石階。階梯不長，很快就到達一個圓形石室。石室中央擺著一張石桌，桌上放著一個精致的銅匣子。
    "這是..."施公走近銅匣，發現匣子上同樣有二十四節氣圖案，排列方式與橋欄上的孔洞一模一樣。
    趙無畏舉著火把湊近："大人，這匣子該不會也是機關吧？"
    施公仔細觀察後搖頭："不，這是真正的目標。虹橋機關隻是保護它的手段。"他指向匣子側麵的凹槽，"看這裏，形狀與"節氣通寶"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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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袖中取出最後一枚銅錢——這是今早從死者周掌櫃手中取得的那枚。銅錢放入凹槽的瞬間，銅匣發出"哢噠"輕響，蓋子緩緩彈開。
    匣內是一卷泛黃的絹布。施公小心翼翼地展開，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最上方赫然寫著"宇文氏機關秘術"六個大字。
    "果然！"施公眼中精光閃爍，"這是前朝機關大師宇文拓的秘傳！難怪有人不惜殺人也要得到它。"
    趙無畏不解："大人，這秘術很值錢嗎？"
    施公神色凝重："非也。宇文拓最擅長的不僅是精巧機關，還有...攻城器械。"他卷起絹布，"此事關乎朝廷安危，必須即刻密奏皇上！"
    就在此時，石室上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接著是衙役的慘叫聲。趙無畏臉色大變："有人闖橋！"他轉身就要衝上去。
    施公一把拉住他："且慢！對方來者不善，我們..."話音未落，一支弩箭破空而來，擦過施公衣袖釘入石壁。
    "保護大人！"趙無畏大吼一聲，用自己魁梧的身軀擋在施公麵前。其餘衙役也迅速圍成一圈，刀劍出鞘。
    石階上傳來腳步聲，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施大人，久仰了。交出宇文秘術，饒你不死。"
    施公鎮定自若："閣下何人？為何濫殺無辜？"
    那人冷笑："那些商賈可不無辜。他們祖上都是出賣宇文大師的叛徒之後，死有餘辜！"
    趙無畏怒喝："放屁！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有本事下來跟你趙爺爺過兩招！"
    "黑臉的，你算什麽東西？"那人譏諷道，"中了"墨蛟煙"還能站著說話，倒是有兩下子。不過..."他突然提高聲調，"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弓箭手準備！"
    施公目光一閃，突然壓低聲音對趙無畏道："石桌下有個暗格，裏麵應該有逃生通道。宇文拓的機關必有退路。"
    趙無畏微不可察地點點頭，突然大吼一聲："狗賊！看刀！"同時一腳踢翻石桌，果然露出下方一個黑洞洞的通道。
    "走！"施公一把將絹布塞入懷中，率先跳入通道。趙無畏墊後，又擋下兩支弩箭，才跟著鑽入。
    通道狹窄潮濕，兩人彎腰疾行。身後追兵的叫罵聲漸漸遠去，但施公知道，這場生死較量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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