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順著重劍凹槽滴落，淩寒凝視著劍身倒映的星圖。北鬥第七星的輝光刺破雲層，在焦土上投下玄鐵鱗紋的虛影。阿箬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少女空洞的眼眶裏，青銅羅盤指針正瘋狂指向西北乾位。
    “墨七……在星門裏……”阿箬的聲音仿佛來自幽冥地府一般，帶著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顫音。這聲音如同金石相擊，清脆而又冰冷，仿佛預示著某種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
    阿箬的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她的嘴唇也在微微顫抖著。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似乎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景象。
    周圍的人都被阿箬的異樣表現嚇到了，紛紛圍攏過來，關切地詢問她發生了什麽事情。然而，阿箬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他們的聲音一樣，隻是喃喃自語著：“寅時三刻……歸墟之路……”
    這幾個字如同咒語一般，在空氣中回蕩著，讓人不寒而栗。歸墟之路，那是傳說中通往死亡和毀滅的道路，沒有人知道它的盡頭在哪裏，也沒有人敢輕易踏上這條路。
    淩寒背起虛脫的少女，靴底碾過晶化的屍骸。失去煞氣加持的重劍比往日沉重百倍，她卻在這樣的鈍痛中找回些許真實——就像十六歲初上戰場時，銀槍震得虎口開裂的觸感。
    八十裏外的廢棄天文台，青銅苔蘚正在吞噬射電望遠鏡。顧九黎的克隆體們跪坐在星軌圖上，他們割開的手腕中流淌出的不是鮮血，而是粘稠的青銅溶液。溶液沿著古代二十八宿的刻痕蔓延，當紫微垣圖案完成時，夜空中的北鬥七星突然扭曲成鎖鏈形狀。
    "將軍果然來了。"077號克隆體轉身微笑，他的瞳孔裏跳動著微型青銅棺，"這份星圖葬儀，可還配得上您的身份？"
    淩寒將阿箬安置在殘垣後，重劍橫掃斬斷襲來的青銅藤蔓。劍鋒觸及克隆體的瞬間，北鬥第七星突然降下光柱。玄鐵鱗紋在光柱中凝聚成人形，墨七的半透明身影握住淩寒持劍的手。
    "玄鱗衛的債..."幽靈刺客引著劍鋒刺入克隆體心口，"要這樣討！"被刺穿的077號突然膨脹成青銅花苞，綻放的花蕊中射出數百枚帶倒刺的鱗片。
    阿箬的羅盤騰空而起，化作光盾擋住攻擊。少女咬破舌尖，血霧在羅盤上繪出河洛數圖："離卦九四，突如其來如！"雷霆應聲劈落，青銅花海在電光中熔成沸騰的金屬溪流。
    淩寒趁機突進，重劍劈向主控星圖的克隆體。劍刃卻停在對方眉心三寸——那具軀殼裏傳出顧九黎本體的聲音："你猜這些星軌是用什麽畫的？"克隆體撕開胸腔，跳動的青銅心髒上嵌著墨七的玄鐵鱗片。
    幽靈墨七突然發出嘶吼，半透明身軀浮現出血契符文。淩寒的劍柄"鎮魂"二字迸發青光，強行切斷血契連接。阿箬的羅盤在這時砸中星軌圖的北極星位，整個天文台的地基開始傾斜。
    "就是現在！"幽靈墨七化作流光沒入重劍。淩寒感到熟悉的煞氣在掌心複蘇，卻是清冽如月華的嶄新力量。劍鋒刺入星軌圖中央的瞬間，二十八宿同時亮起，坍塌的天文台下方露出青銅澆築的歸墟之門。
    顧九黎本體的投影突然出現在門扉前："你們根本不懂！血煞陣是文明躍遷的..."他的話被門內傳出的號角聲打斷，那聲音讓所有克隆體抱頭慘叫。
    阿箬的羅盤裂成兩半，露出裏麵的巫族骨針："寒姐姐...門後是兵主真正的葬身之地..."少女將骨針刺入太陽穴，金色血液在門扉上畫出獻祭陣圖，"但需要守星人..."
    幽靈墨七突然凝實身軀，玄鐵鱗紋覆蓋全身："玄鱗衛第七代守星人拓跋墨，請開歸墟！"他撞向門扉的刹那，北鬥七星的光輝匯聚成鑰匙形狀。
    門開的瞬間，時空亂流撕碎了克隆體。淩寒抓住阿箬躍入漩渦，看見墨七的幽靈在星火中微笑："告訴下個我...別當叛徒..."
    歸墟之內的景象讓兩人窒息。無數青銅棺槨懸浮在星骸之間，每具棺槨都延伸出鎖鏈纏繞著中央的巨型日晷。晷針上釘著與淩寒容貌相同的女子，她的心髒處插著半截重劍——正是淩寒此刻手中殘刃的另外半截。
    "終於...完整了..."日晷上的女子睜開雙眼，所有棺槨應聲開啟。淩寒看見不同時代的自己走出棺槨，從獸皮裹身的巫祝到機甲纏身的未來戰士，她們心口都刻著鎖鏈圖騰。
    阿箬的羅盤突然自動重組，骨針指向日晷下方的碑文："...兵主非一人...斬三屍者...當為天下斬..."少女念出古篆的瞬間，所有時空的淩寒同時舉起兵器。
    日晷開始飛旋，星骸凝聚成顧九黎本體的虛影。科學家捧著沸騰的青銅溶液獰笑："這才是完美的文明！所有時空歸一..."
    淩寒的重劍突然脫手，與晷針上的殘刃完美融合。當完整的"鎮魂"劍回到手中時，她聽見無數個自己的聲音在識海回蕩："斬！"
    劍光劃過歸墟的刹那，所有青銅棺槨齊齊碎裂。日晷上的女子化作星光融入劍鋒，顧九黎本體的哀嚎中，實驗室的監控畫麵突然切入——浸泡在營養艙裏的本體正被反噬的青銅溶液吞噬。
    阿箬用最後的巫力點燃魂燈："寒姐姐...星門要關了..."少女的身軀開始透明化，"把我留在歸墟...這是巫祝的宿命..."
    淩寒折斷半截劍鋒插入阿箬心口："我淩寒的宿命，從來自己寫！"魂燈突然爆燃，歸墟的星光全部匯聚到阿箬體內。當星門關閉的強光散去時，兩人跌回現實，掌心的北鬥七星紋正在緩緩淡去。
    三百裏外的地下實驗室轟然坍塌。顧九黎本體掙紮著爬向控製台，染血的手指按下最後的按鈕："啟動...079號唐朝克隆體..."
    朝陽躍出地平線時，淩寒在廢墟中撿到半片青銅花瓣。阿箬的新瞳孔裏流轉著星雲，輕聲呢喃："下一個戰場...在貞觀二十二年的玄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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