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碎片凝聚的人形突然僵住，指尖懸在淩寒眉心半寸。實驗室崩塌的轟鳴聲中，顧九黎撕心裂肺的吼叫穿透層層鋼筋："關掉它！關掉共振頻率！"
    阿箬的淨化之光如流星墜落，盲眼少女踩著懸浮的青銅碎塊躍入深淵。她掌心白光按在淩寒後頸的刹那，監控屏幕裏的考古影像突然實體化——二十年前的顧九黎從畫麵中伸出手，攥住了現代本體的手腕。
    "原來是你..."淩寒咳出帶著青銅碎屑的血沫。記憶如拚圖般重組，她終於看清血煞陣啟動那夜：戴著金絲眼鏡的年輕學者跪在祭壇前，將青銅棺液注入血管時，背後站著穿中山裝的老者。
    懸浮的青銅碎片突然暴動，化作萬千利刃襲向阿箬。墨七的青蚨刃破空而至，雙刀交錯成十字屏障。金屬碰撞聲裏，刺客皮膚表麵的青銅紋路瘋狂蔓延："這玩意在讀取我們的記憶！"
    仿佛印證他的話，青銅人形空洞的眼窩亮起紅光。淩寒眼前的實驗室開始扭曲，水泥牆麵褪色成北疆戰場的營帳。她看見"自己"穿著染血的鎖子甲，正將短刀刺入副將心口。
    "裴炎通敵叛國，按軍律當斬。"記憶中的自己聲音冰冷，帳外風雪呼嘯。被按在地上的青年將領突然抬頭，完好的左眼流出血淚："師姐，你才是血煞陣的祭品......"
    現實與幻境重疊的刹那，真正的裴炎——那個黑袍人——從破碎的監控屏中走出。他右眼的青銅義眼轉動，實驗室殘存的電子設備同時播放不同年代的畫麵：八十年代考古隊開啟青銅棺、顧九黎在實驗室注射黑血、暗河組織將棺槨沉入防核裝置......
    "歡迎參觀時空回廊。"裴炎彈指揮落袖口積雪，那雪片竟是數據流凝聚的假象。他殘缺的右手撫過懸浮的青銅胚胎，培養艙突然伸出血管纏住淩寒的腰："當年你把我做成陣眼，如今輪到你自己了。"
    淩寒揮刀斬斷血管，黑血濺在顧九黎臉上。科學家突然發出非人的嘶吼，脖頸處青筋暴起，皮膚下凸出的青銅物質形成古老符咒。他踉蹌著抓起電磁發生器，對準自己太陽穴扣下扳機。
    高頻脈衝波橫掃全場，所有青銅碎塊應聲墜落。阿箬趁機將淨化之光注入淩寒心口，符咒紅光與白光交織成螺旋。當光芒達到頂點時，淩寒終於看清記憶全貌——
    血月下的祭壇根本不是古代！那分明是八十年代的考古現場，穿著中山裝的老者們圍著青銅棺跪拜。年輕時的顧九黎被鐵鏈鎖在棺槨上，而棺中伸出的青銅觸須正刺入他的脊椎。
    "容器必須承載兵主的魂與祭品的血。"老者們的吟唱在記憶中回蕩，"三千年的輪回，該收網了。"
    現實中的顧九黎突然睜開雙眼，瞳孔變成完全的青銅色。他機械地走向裴炎，從懷中掏出半枚兵符玉。當兩半玉玨在胚胎上方合攏時，整個空間開始坍縮。
    "快阻止共鳴！"墨七的青蚨刃突然脫手，在空中分解成無數納米級的金屬顆粒。這些微粒包裹住青銅胚胎，卻反而被其吸收。刺客跪倒在地，皮膚表麵浮現出與顧九黎相同的符咒紋路。
    淩寒的陌刀發出悲鳴，刀刃浮現出細密的裂紋。她終於明白這把由煞氣凝聚的兵器，本質是青銅棺的分身。當刀身徹底崩碎時，裴炎的笑聲與記憶中的老者們重疊："你以為自己逃過了獻祭？你每使用一次異能，都在為兵主重塑身軀！"
    阿箬的預知夢在此刻應驗。少女突然七竅流血，淨化之光化作鎖鏈纏住淩寒："將軍...逆轉陣圖...用你的血......"話未說完便昏死過去，白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暗。
    淩寒反手將陌刀殘片刺入心口。符咒吸收了她的鮮血，在地麵繪出倒轉的兵主八陣圖。當陣圖與青銅棺的共鳴頻率相衝時，裴炎突然發出慘叫——他的青銅義眼炸裂，露出藏在後麵的生物芯片。
    "不可能...這是伏羲九陣..."他殘缺的右手抓向懸浮的胚胎，卻被顧九黎攔住。科學家的左手已經金屬化，五指如利刃刺穿裴炎胸膛："錯誤...糾正...容器優先級......"
    混亂中，墨七用最後力氣擲出青蚨刃。刀鋒穿透顧九黎手中的兵符玉，兩半玉玨墜入陣眼。驚天動地的爆炸聲裏，淩寒抱著阿箬墜向深淵。最後看到的畫麵是青銅胚胎睜開雙眼，而顧九黎正在融化成一灘青銅液體。
    黑暗持續了永恒般的三秒鍾，直到後背撞上某種柔軟物質。淩寒睜眼看見自己躺在鐵衣營的軍帳中，懷中阿箬變成了穿著巫女服飾的少女。帳外傳來熟悉的嗓音："阿淩，該去巡視箭樓了。"
    她握緊陌刀挑開帳簾，月光下轉身的副將有著顧九黎的麵容。那人脖頸處微微發亮——正是生物芯片植入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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