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他想要他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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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永霽打斷蔡信的表演:“朕比較好奇,鄭珣就這麽放梁友徳離開,難道不怕他反水?”
    “自然是怕的,”蔡信準備充分,十分的自信地回答,“梁友徳說了,鄭珣給他下了毒,這種毒每年都需要服用一次解藥。若”
    “她倒是狡猾。”
    一年一服的解藥,就杜絕了他們通過交接解藥摸清大雍暗線的打算。
    畢竟一年過去,後頭是什麽光景尚未可知。
    “可有帶梁友徳過來?”
    “回皇上,微臣將他安排在宮門外,皇上可要召見?”
    “帶他上來。”
    梁友徳是個小人物,但是事關蔡信,他得親自見見才能放下心。
    很快,梁友徳就被一個白麵饅頭似的矮胖太監帶了進來。
    待梁友徳行完禮,齊永霽揮手示意他起身:“你就是梁友徳?”
    “回皇上,正是在下。”
    齊永霽語氣溫和:“你做得很好,你身上的毒有些棘手,不過無須擔心,朕會安排太醫為你診治,若是太醫不行,朕願為你張榜尋醫。”
    他隻字不提對梁友徳的懷疑,語氣中不含質問,盡是關切。
    梁友徳訝異地抬頭。
    蔡信輕咳兩聲,提醒他莫要失禮。
    梁友徳低下頭,尷尬道:“草民知罪!”
    “不過微末小事,何必如此緊張?你這樣啊,倒好像朕是個蠻不講理之人。”
    梁友徳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袖口:“草民隻是沒想到,褐國的皇上竟然如此和善寬容,所以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還請皇上見諒。”
    他表現得足夠緊張又不夠得體,這讓齊永霽放下些許戒心。
    “在大雍和褐國之間,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以後就好好在褐國待著,大雍那邊……還是要繼續維持聯係。”
    梁友徳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皇上放心,您既然願意收留草民,那草民自然該投桃報李。您怎麽說,草民就如何做。”
    齊永霽爽朗一笑:“難怪鄭珣挑你來褐國做這個說客,別說,你這嘴皮子確實不錯。”
    “皇上謬讚,草民一介商賈,就靠著這張嘴吃飯呢!”梁友徳調子像是海浪起伏,有一種油膩的滑稽,“皇上為草民著想,草民無以為報,隻能獻上一份薄禮,還望皇上莫要嫌棄?”
    齊永霽笑容不變:“朕很期待。”
    【我也很期待】
    【我是真期待,你是真不覺得梁友徳能拿出什麽好東西】
    【來吧來吧,好戲開場】
    鄭珣靠在椅背上,顯然是準備認真盯著光幕上的發展。
    其他人擱筆的擱筆,摸靉靆的摸靉靆,去如廁的如廁,準備完畢後,一雙雙期待的目光落在光幕上,好像要把光幕燒穿。
    梁友徳讓人帶來的是一個盒子。
    齊永霽從身邊的莫公公手中接過盒子,大大方方地打開以示信任。
    光幕前的大家不由得屏住呼吸。
    太子緊張得摳桌子:“難道是刺殺?”
    三皇子一本正經地分析:“或許是下毒。”
    鄭瑾無語:“越來越離譜,皇宮的各處關卡又不是擺設?若真是有威脅的東西,早就被攔下了。”
    盒子打開之後,齊永霽鼻子動了動:“什麽東西這麽香?”
    “回皇上,這就是鄭珣派人研究出來的新種。”
    齊永霽和蔡信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驚。
    聽說新種的消息後,齊永霽就明白,不能任由事情這樣發展下去。
    褐國土地本就不比大雍的土地肥沃,若是種子上再拉開差距,以後褐國的後方補給必然要落後一截。
    褐國軍隊已經夠慘了,他好不容易才勉強把兵力補上,怎麽可能允許大雍繼續擴大優勢?
    所以,他不惜代價也要把大雍的防禦撕開一個口子,然後把自己的人塞進大雍。
    得到新種,或是毀掉新種,總要成功一個。
    但他沒有想到,他手底下的人如此廢物,兩個法子都以失敗告終。
    他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苦求不得的東西,就這麽主動來到了他麵前。
    他打開盒子裏的牛皮紙,心中有一種果然如此的踏實感。
    他想要,他得到。
    這沒什麽意外,他的運氣一向不錯。
    歡喜過去,他很快恢複平靜,理智回歸,他立刻就發現了種子的異樣。
    “你說這是糧種?可是糧種怎麽會是這種味道?”
    這是一種什麽味道呢?
    像是無數馥鬱的香味糅雜在一起,清晰特別的味道越堆越濃。
    他抓了把種子到眼前細看,複雜的味道撲麵而來。
    鼻子一下子接收那麽多味道,有點惡心,甚至還有一瞬間的失靈。
    梁友徳惶恐地搓手:“草民用十幾種花香薰過……所以味道可能會有點濃烈……”
    齊永霽奇怪道:“你拿花香熏種子?”
    他實在想不通梁友徳這腦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
    給種子用香?他是希望以後種出來的糧食帶花香?
    梁友徳沒吭聲,似乎有點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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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永霽斂起笑意:“梁友徳,你可有什麽事情瞞著朕?”
    梁友徳膝蓋一軟,跪到地上:“皇……皇上,沒……沒有的!”
    齊永霽嘴角抽了抽。
    他這是把他當傻子糊弄?
    “沒有你緊張什麽?梁友徳,事關重大,你最好如實道來。”
    齊永霽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比平時說話要輕許多,一個字又一個字從他嘴裏蹦出來,像是薄紙一張張落在梁友徳臉上。
    看似輕飄飄,卻會覆住他的口鼻,奪走他的呼吸。
    梁友徳額頭閃過粼粼亮光,是日光落在地麵,又映出他額頭的汗水。
    “皇上應該知道,大雍對新種看得極緊,想要運出來並不容易。”
    梁友徳說完,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看齊永霽的臉色。
    什麽都沒看出來,他咽了口唾沫,低聲道:“後來,我就想了個法子,用皮紙裹著種子,外麵套上羊腸,讓馬兒把羊腸吃下去……他們的種子管得嚴,但旁邊的馬場有下等馬,想弄出來就容易得多。待到了無人之地,馬兒再把種子拉出來……”
    齊永霽想到自己剛剛捧起種子湊到鼻子前聞的樣子,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還算是挺能控製自己情緒的人,但是這一刻,他是真的控製不了一點。
    梁友徳可真該死啊!
    他怎敢把這醃臢物拿到他麵前?為什麽看到他聞種子卻不阻止?
    他懷疑梁友徳是在整他。
    梁友徳跪在地上,身子搖搖欲墜,似乎緊張得下一刻就會暈過去。
    齊永霽沒有說話。
    許久之後,他才克製道:“你是功臣,放心,朕不會怪罪你。”
    把梁友徳打發走,他很快就控製住情緒,恢複成笑吟吟的模樣:“莫公公,梁友徳身上的毒……”
    莫總管會意:“皇上,奴才隻能盡力,但估摸著那毒是解不了的。”
    齊永霽滿意頷首:“你辦事,朕放心。”
    解毒什麽的,遇到點意外也正常,到時候梁友徳提前死掉,也很正常不是?
    鄭珣見著這一幕,嘖嘖有聲。
    【唷,珍惜現在窩囊版的齊永霽吧,沒過多久他麵前就該伏屍百萬嘍】
    【當他意識到直接把人殺死是最便捷的法子後,他就再也不想用那些彎彎繞繞的辦法囉!】
    光幕內,蔡信懂事地站在一邊,垂著腦袋,麵無表情,隻當自己是個不會動也不會說話的泥人兒。
    齊永霽並未遷怒他。
    怒意緩和後他才道:“蔡信,你好好吊著大雍人,不要和大雍接觸得太快。過幾日朕會找借口申斥你,屆時你再去接大雍的橄欖枝。”
    他臉上閃過狠厲:“順藤摸瓜,朕就不信抓不住大雍的小老鼠們。”
    蔡信恭敬道:“是!”
    光幕外的鄭珣撇撇嘴,心聲一句比一句陰陽怪氣。
    【喲喲喲,找借口申斥呢!】
    【明明就是齊永霽這個純恨戰士早就看蔡信這棵牆頭草不順眼了】
    原隨唏噓道:“那蔡信還在費心討好呢,哪知道這齊永霽早已心生芥蒂?”
    聽到他嘟囔的徐縝側頭挑眉:“他不知道?那倒不盡然。”
    原隨虛心求教:“他們這些人不是最傲氣不過?”
    褐國幾個殘留的勳貴世家,那是一個比一個眼高於頂。
    可這蔡信竟然會去討好齊永霽。
    討好就算了,還裝傻子配合他打壓自己……
    這事怎麽聽怎麽扯。
    “傲氣也得有傲氣的本錢。蔡信審時度勢,自然看得出家族日薄西山之兆。他知道現在、以後做主的是誰,能放下驕傲和麵子,這也是個狠人呐……”
    那些自矜身份的舊世家肯定沒少嘲諷蔡信,蠢人不會覺得自己的言行蠢,他們隻會洋洋得意地嘲笑往上爬的人愚蠢。
    這些固步自封的人,一定會被蔡信踩到腳下。
    “你倒是看得起他,”岑婉想到什麽,輕笑一聲,“我倒覺得蔡信還是不夠聰明,若我是他,會做得更徹底些,既然要向齊永霽表忠心,何不把其他幾家統統賣了當投名狀?”
    聽到這話的人:……
    岑瘋子溫文爾雅,行事卻實在瘋癲。
    岑婉看出他們的心思,無辜地眨了眨眼:“你們該不會覺得我狠心吧?其實徐大人也不遑多讓的。”
    她沒說出來的後半句是“徐縝不過就是比較陰險,哪及得上我光明正大”。
    廖鴻聲嗬嗬一笑:“他們少有見過行事如此果斷又有魄力的女子,所以才會驚訝些。”
    “還是廖大人說話中聽。
    光幕中,蔡信建議道:“不如讓皇後和他們聯係?女子不易引起警惕,而且大雍的太女也是女子,,皇後可能會更能理解鄭珣的行事風格。”
    鄭本人沉默。
    她十分確信蔡信不是自己的人,但他偏偏那麽貼心,在她想試探褐國皇後的時候主動給她創造機會。
    齊永霽沉吟片刻,覺得蔡信這話挺在理,於是果斷點了頭。
    定下計劃,齊永霽神色舒展:“雖然梁友徳的法子損了點,但至少種子是弄到了,回頭讓司農種下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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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司農那邊空領多年的俸祿,但卻沒有什麽實際的進展,不如我們效仿大雍,從民間尋人。”
    光幕閃了閃,下一刻直接閉上。
    鄭珣:!!!
    讓她驚訝的不是忽然合上的天幕,而是蔡信剛才的話。
    【退一萬步講,蔡信真的不是我的人嗎?】
    【算了不管了,管他是不是,我都願意封其為本殿下的貼心小棉襖】
    【原本還擔憂司農察覺異常,但是他要從民間找人,那就好糊弄多了】
    【齊永霽啊齊永霽,你以為天上掉的是餡兒餅,殊不知我丟給你的是鐵餅】
    【我們耗費了那麽多心血研究出來的種子,他竟然敢來搶】
    【搶就算了,畢竟都是敵人,換他有好東西我也去搶】
    聽到她心聲的眾人:……
    為什麽啊。
    這麽霸道如匪的想法,她怎麽就這麽理所當然?
    【可是他竟然生出了得不到就要毀掉的想法】
    【要知道,那些種子可不僅僅供給軍隊,更重要的是填飽百姓的肚皮……】
    【不管大雍和褐國如何鬥爭,不管權貴與權貴如何搏鬥,為何非得牽連普通百姓?】
    【作為生來就享受富貴榮華和權力地位的幸運兒,為何連不要欺負弱小都做不到?】
    鄭珣的心聲安靜了好一會兒,其他聽到他心聲的人也跟著無言。
    他們不敢打擾鄭珣,但是他們是真的好奇啊!
    聽公主的語氣,似乎梁友徳所做的一切都是殿下在幕後操控。
    如此費勁地把種子送給大雍,那總不能是殿下好心吧?
    既然如此,那就證明種子一定有問題。
    但鄭珣並未給出答案。
    她很快就靜下心來開始處理公事。
    太女殿下如此努力,其他人也不好閑著。
    眾位大臣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好像上了殿下的當。
    關上門辦公,他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偶爾偷懶也不容易被抓住。
    但是現在大家擠到一起,一個轉身就能看見同僚在做什麽。
    被這麽多雙眼睛盯著,誰也不好意思休息。
    於是,本來就卷的朝堂又卷上了新高度。
    但即使如此,大家也沒有退縮。
    除開頭上懸著的“亡國之劍”外,大家也是真的想為百姓、為大雍辦事。
    所有人專注於手頭的事情,這時,鄭珣才抬頭。
    她看了一眼下頭的無數發頂,莫名聯想到耗盡自己去發光的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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