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裏的事兒，如今外頭薑靈他們可不知道。
    此時國子監的小門已經閉上，外頭薑靈正好在同郝娘子算著營收。
    “靈娘，你這沒算錯？怎麽、怎麽才做了一日，我就賺了這麽多？”
    同大慶人用算盤算賬不同，薑靈畢竟是從現代來的，用的是心算的法子。在點清了今日收入後，她微微一算，就得出該給郝娘子多少的錢了。
    隻是在看到那個價格後，郝娘子的臉上滿是震驚。
    這一日賺的，足有她半個月賺的多，實在是驚人的狠！
    但對此，薑靈隻是同她說：“如今才是第一日，這國子監煮的名聲還沒有打出去。”
    “等到後頭，曉得的人多了，說不定還能多賺些！”
    “隻不過這熱乎湯食，天冷時才好賣，等到後頭入夏了咱還得要換品。”
    “不過那都是後頭的事兒了，眼下咱們好好賣這國子監煮就是了。等後頭天熱了，我再另做別的飲子來攤上賣，或者把方子教給郝娘子你來做也成！”
    聽見這話，郝娘子的眼裏是微微一動。
    她是真沒想到，這薑靈不僅帶著她做生意，竟還願意日後教她方子！
    如今這長安城裏，誰家手頭有方子不藏著掖著的，哪裏還會說要教人？雖然郝娘子覺得薑靈是個可以相交的主，但教方子？她想想也覺得薑靈估計隻是在說客套話，並沒有把這個放在心上。
    而另外一邊，不遠處的胡娘子卻是將她們的話都聽進了心裏。
    原本她是要看薑靈熱鬧，看看她今日弄出的什麽國子監煮，能有什麽名頭。卻沒想到，這薑靈能把狀元糕、雞蛋餅賣出高價，自然也能把這國子監煮的生意盤活。
    往日裏她不過是掐指算算，估摸著這【絕味食攤】上的收益。而今日聽見薑靈同郝娘子說的小話，她才心中一驚，沒想到短短幾日，這薑靈竟然有這樣的賺頭！
    【這狐媚子！不曉得往吃食裏頭放了什麽！】
    【竟把這些郎君小姐，都勾成什麽樣了！】
    【真是可惡！！】
    【攀高枝的下賤玩意兒！就她這模樣，哪個郎君會看上她！】
    胡娘子嘴上不說，心裏卻是暗恨極了，每日裏就是做夢都要咒上薑靈幾句。
    但因為之前幾遭事情，胡娘子已經知曉這薑靈手上是有些功夫的，所以此時也隻敢在心裏怒極，麵上卻是不敢同她爭執。
    隻是在她悄悄打量著身旁的【絕味食攤】時，薑靈也感覺到了她的目光。於是轉頭看去，眼睛正好同胡娘子撞上。
    看見這樣，胡娘子是趕緊轉頭，同丫鬟假裝收拾攤子，而薑靈則是將她的動作看在眼裏。
    這【絕味食攤】已經開了有些日子，周圍娘子攤的生意也是肉眼看著差了下去。
    不過這在商言商，她賺錢憑的是手藝，沒什麽覺得虧欠的。而且【絕味食攤】的賣價高，賺的是有錢監生們的零花錢，從沒硬逼著人來嚐鮮。
    所以……
    薑靈自覺不是個好人，若是這胡娘子還沒長教訓，想對【絕味食攤】做些什麽的話，就算是找上宋祭酒幫忙，她也絕不會放過胡娘子。
    這國子監小門這兒是暗潮湧動，國子監裏也是起了風雲，而這都是因為那國子學的薛珩。
    原來因為那國子監煮的事情，薛珩看不過眼，就敲響了王監丞的廨房門。
    他進來時，王監丞正在看手上的規章。因著王監丞也是從國子學出來的，再者同薛珩家中有些關係，所以平日裏薛珩也同他極為親近。
    但盡管如此，薛珩一開始也沒有直說，隻是先問了王監丞好，然後再旁敲側擊說起這四門學監生人人拿個竹筒在國子監裏邊逛邊吃的事兒。
    聽見邊逛邊吃四個字，王監丞的眉頭是一下子皺起。
    “他們真這樣做？”
    “國子監裏哪個敢這樣行走無端！不怕被人諫上去嗎！”
    聽見這語氣，薛珩是知道自己這話算是說對了。
    “誰說不是呢！”
    “那些四門學的監生實在是太不小心了！若是讓外頭人瞧見了，指不定要說咱們國子監的監生都不懂禮儀，行舉無端了！”
    “我們這些國子學、太學的，跟著遭殃，才是委屈呢！”
    “再說了，世叔可知他們吃的是什麽？那東西竟然叫國子監煮！這娘子攤好生無禮，竟敢把國子監的名字往這吃食上搬！”
    “著實可惡得緊！”
    雖然都是國子監裏的，但三門學裏的監生平日裏都不算太對付。再者這王監丞平日裏就是監督紀律，督促師生遵守監規的。
    再者他也是從國子學裏出來的，本身也同薛珩一樣，對四門學的監生並不是很看得上，所以此時聽見這四門學的可能會連累國子學、太學的監生，王監丞的心裏也是忍不住冒上一股火。
    但他並不是那種隻會聽人說說，就給監生定罰的主，雖然眼下薛珩是這樣說了，但王監丞還是打算自己親眼去瞧一瞧。
    於是沒過多久，王監丞就走出了連廊，去了四門學監生所在的院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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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正是監生們休息的時候，幾個三三兩兩地聚在一塊兒，或說著今日的習得，或閉目養神，看著同往日沒什麽不同。
    但是仔細一看，隻見這四門學裏，竟是有大半的監生，手裏都捧著個竹筒。
    不僅是捧著，此時竟還有人一邊走一邊吃著串！
    簡直是沒有半點規矩！！
    然後王監丞指著一個監生問，他吃的這東西叫什麽。
    結果就聽那人說了一句，這叫【國子監煮】。
    人一說完，王監丞的臉就陰沉了下來。
    “把四門學的學正、學錄都叫來。”
    國子監裏，沒哪個不怵王監丞的。私底下監生們甚至給他取了個外號叫“鐵規矩”。
    此時看見“鐵規矩”過來，那些嬉鬧的監生全部噤了聲。
    王監丞是負責監督國子監裏所有師生規矩的，類似於現代的教導主任。而底下的學正、學錄，則是負責各堂的具體教學與訓導，引導這國子監裏的監生遵守規矩的。
    而等四門學的學正、學錄匆匆趕來時，聽見的第一聲，就是王監丞重重拍在桌案上的一掌。
    “成何體統！”
    “到底是哪個沒規矩的，竟容得學裏這樣！”
    “就算是四門學，那也是國子監的臉麵，哪個人許的你們放縱底下監生這樣行舉無度的！”
    “一人無禮，竟無人敢言？難不成這國子監的天，是底下監生們說得算得嗎！”
    聽見這話，底下人才曉得，原來王監丞說的是監生們把國子監煮帶進學裏的事。
    但這事情，底下學正、學錄是真的沒在管得。
    一來這學裏食堂的東西不得入口，這平日裏小門早起就開著，本就是方便監生們去吃食的。況且這事情當初還是宋祭酒允的，說是隻要不耽誤學業，讓監生們鬆快鬆快也是無礙。
    二來，四門學裏這些學正、學錄其實也早成了這【絕味食攤】的回頭客。自從那沈琛沈司業也在外頭排隊的消息，被四門學的監生們傳過來後，有些手頭鬆快的學正、學錄就也去那【絕味食攤】試了試。
    而這一試，自然是不得了。
    隻是如今王監丞這麽說，他們也就成了幫凶，自然沒一個人敢同他反駁的。
    到最後，王監丞隻落下兩句話。
    “四門學監生，全部罰抄《士禮》一遍，三日內抄書交上來！”
    “學正、學錄加抄兩倍！以後，斷不得再讓監生帶吃食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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