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烤魚吃進嘴裏，來吃的幾人才曉得這輩子的魚竟都是吃到狗肚子裏去了！
    明明是最尋常不過的鯽魚，但卻做的那樣鮮美！讓人吃了一口就不忍停下手裏的筷子！
    而且國子學的監生們，除去魏寇這樣胃口好的，平日裏飲食多有克製。
    吃得七分飽，才得終天年！這世家大族連飲食也是有規矩的。
    像是劉秀郎家，他父親就常同他說起《黃帝內經》裏的話，告誡他要飲食有節，起居有常，好保養身子。
    但……
    烤魚當前，哪裏還能記得住那麽多的教誨？
    於是這日，這十個人竟吃了三十條魚，還打包了十條！
    每個人都吃得是肚子滾圓。其中魏寇真是說到做到，竟真的一人吃了十條魚！到後頭是直接往攤子上扔下一錠銀子，讓薑靈隻管把魚送上來。
    今天他要是吃不盡興，絕不回去！
    於是攤子車上的炭火就沒有停下，幾個人一直在忙著烤魚。在間或時間，幾人還去嚐了新攤子上的國子監煮，這一嚐隻覺得渾身舒暢。
    尤其是在吃了烤魚覺得膩味的時候再來一竹筒湯，更是喝得人渾身想打鼾鼾，別提多暢快！
    “這國子監煮竟然是這樣的東西！我怎麽今日才嚐到！”
    “要我說，這東西在這裏賣還不成！應該要放到食堂裏去賣，那才是真正的國子監煮呢！”
    “要是靈娘子的攤子開在食堂裏，我定天天去光顧！”
    一想到這裏，眾人都是可惜。
    王監丞對這外頭的娘子攤有偏見，不讓人過來吃。可惜了了這麽好的手藝，竟被一道小門擋在了外頭，不能進來。若是這攤子開在食堂裏，估計這國子監食堂都要成長安一絕！
    隻不過這話，他們也隻敢在私底下說說。
    若是讓王監丞聽見了，說不定罰得就不隻是四門學的，還要連帶上他們國子學的不成了。
    沒辦法沒辦法！眾人隻得多吃些！
    而在薑靈忙著烤魚，招呼著外頭十個客人的時候，烤魚的鮮香已經飄進了國子監裏頭，尤其是四門學的學舍。
    “這外頭，靈娘子到底在做些什麽！怎麽這樣香！！”
    幾個四門學的監生雖然剛吃過暮食，但此時聞著外頭的鮮香，竟是覺得自己的肚子又餓狠起來。
    “你就別想了，還是乖乖抄書吧！”
    “如今學正、學錄們都看得緊，咱們哪有本事逃出外麵去？”
    原來自從昨日王監丞來過之後，四門學的學正、學錄就打起了精神，不僅是在飲食上嚴格監管四門學的監生。而且還輪組在學舍外頭看著，避免監生們偷偷跑出去買吃食。
    眼下就有一位陳學正，正坐在去小門的廊上，看著學舍。
    所以此時四門學的學舍裏安安靜靜，無人經過廊上，陳學正就自己點著燈在那看書。隻是他一眼就能看得進去書，就是外頭貓兒打了架，他也不會瞥過一眼。但今日那憑空飄來的異香，卻是把他折磨得不行。
    使勁翻開了幾頁，就怎麽也看不進去了。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經過廊上，陳學正抬頭看去，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正是往小門去的沈琛。
    國子監裏除卻宋祭酒外，頭一等的便是兩個司業。所以一見著沈琛經過，陳學正趕緊起身行禮。
    陳學正是個溫和謙遜的，平日裏在國子監的人緣不錯，同沈琛也說得上話。見著他這樣，沈琛也停下腳步，對陳學正問了個好。
    “沈司業，這是要回府去？”
    國子監裏除卻學舍外，也有給師者住的院舍。學裏人都知道，沈琛沈司業最是勤奮，每日裏都在學裏備課改課到深夜，一月裏幾乎有半月都住在院舍裏。
    所以今日看見沈琛出去，陳學正也是好奇。
    隻不過對於陳學正的問詢，沈琛卻是搖搖頭。
    “沒呢。”
    “咦，那您這是要去……”
    “就是去外頭買點吃食解解饞。”
    一聽這話，陳學正立刻想到……
    【這沈司業該不會是去外頭娘子攤吧？！】
    【王監丞不是說了不讓……】
    但很快他就調過了念頭。
    這王監丞是不讓四門學的監生去，怕他們過於沉溺口腹之欲，落了學業。但沒說這學裏的師者，不能去啊！
    再說了，這學裏雜事多，沈司業忙到這時，吃點東西打打牙祭，也不是什麽大事。
    於是陳學正就識趣的沒問再多，隻同沈司業作了個揖，隨後就看著沈琛的背影離去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許久後，沈琛從外頭回來，手裏提著數個油紙包。然後經過陳學正時，伸手給陳學正也送來個油紙包。
    “陳學正，今日你也辛苦了。”
    “這烤魚美味，你也趁熱嚐嚐、打打牙祭。”
    說完也容不得陳學正拒絕，沈琛就自顧自走了。
    隻留下陳學正對著眼前那和空中飄來的異香一模一樣的烤魚，眼對眼、鼻對鼻。
    這明顯就是從外頭娘子攤上買來的東西，是王監丞一再說過不允許的。但這東西又是沈司業送他的，不吃又浪費了人家的心意。
    他到底吃不吃啊！
    陳學正正想要拒絕，想著要麽把油紙包扔到無人知曉的地方算了，但手卻是先腦子一步。
    等到他反應過來時，油紙包已經被他打開，包著時就已經逼人的香氣，現在更是一下子炸開來。
    筷子是插在油紙包上麵送來的，此時他已經將筷子拿在了手中。
    【這開都開了，要麽嚐嚐？】
    於是，陳學正就一筷子下去，正正好紮在烤魚最肉嫩多汁的魚身上。
    隨著那陣陣香氣，陳學正將魚肉塞進早已忍不住的嘴裏。
    【好吃！！】
    【這真是世間絕味！！！】
    【怪不得個個都要到外頭吃呢！這樣的東西才叫能吃的東西啊！！】
    想到這裏，他夾肉的速度越來越快，吃得也越來越歡，全然沒有注意到角落裏，一雙眼睛已然盯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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