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了！瞧見了！我真瞧見了！”
    說話的是四門學裏的一個名叫李語溢，外號李多嘴的監生。
    “學正不讓咱去【絕味食攤】，自己倒是躲在那兒偷偷吃烤魚！”
    “那烤魚香得他沒半晌兒就吃完了！現在估計還在那兒嗦魚骨呢！！”
    一邊兒說著，李多嘴一邊兒比劃著陳學正嗦魚骨時的動作，看得同學舍的監生個個是不敢置信。
    要知道，平日裏陳學正最是遵紀了，王監丞說過的話，他是一字兒都不敢違背的！今日怎麽可能會頂著天兒這樣做呢？
    幾個監生聽了，都覺得李多嘴肯定在扯謊！
    麵對著同學舍監生們的懷疑，李多嘴隻覺得自己比竇娥還要冤。
    明明他就是去上茅房時真真切切看見這場景的，半個字沒有添油加醋的，怎麽同學們都不相信他說的話。
    想到這裏，他趕緊又說出，自己瞧見那烤魚是沈司業給陳學正的，而且沈司業手裏還拿了好多包烤魚，粗粗看著至少有五、六條。
    聽見這話，所有人才恍然大悟。很快這事情，就在學舍裏傳開了。
    “我就說嘛！這陳學正怎麽會頂天兒犯案，原來是承沈司業的情兒！”
    “哎呀！是這個理兒了！這王監丞不讓咱們出去吃好吃的，可沒說不讓老師們打牙祭！”
    “就是就是！怪不得沈司業還出去買了！”
    “哎！你們說這王監丞罰咱們是不是想把咱們關在學裏，好自己出去光顧，不用排隊的！”
    “啊！這真說不準呢！那可真是狡詐！！”
    也不知是哪個機靈鬼聯想到了這些，把東西串聯起來，最後得出一個王監丞是在假公濟私。為了讓老師們更好買吃食，所以就把離校門最近的四門學的監生都關在裏頭，不讓他們買的結論。
    聽到這裏，四門學的學生可謂是群情激奮。
    這時，也不知是哪個監生先開的口。
    “老子不幹了！我要出去吃烤魚！”
    “你們聞聞，這味兒有多香！聞見這個，我是書讀不進去、抄也抄不下去咯！今日不吃著，我就是睡也睡不著！”
    “罰就罰！吃得烤魚死，做鬼也風流！哪個要同我一道兒去！”
    聽見這話，旁邊的監生們都愣住了，趕緊勸了起來。
    “不行啊！這你要是出去了，被發現了咱都得受罰！”
    “就是！可不能做咱學裏的叛徒啊！”
    但這話卻是勸不住人，領頭的監生已經是下定了決心。
    “叛徒就叛徒！明日被打死了再說！”
    “今日這吃不著烤魚，我今日就要饞死了！”
    說完，人直接就是衝向了外頭。
    看見這架勢，後頭的監生有的是去追，有的則是也跟著衝了出去。
    而等他們來到廊上時，正好看見陳學正在收拾嗦完的魚刺……
    原本該是老鼠怕貓的，但現在被老鼠當場捉著偷吃的貓兒，卻是差點沒被老鼠嚇出心髒病來。
    領頭的監生見狀直接是指著那殘渣，說了起來。
    “學正，您這烤魚吃得可香？我們可是都要饞死了！”
    “今日要是不吃著這烤魚，我怕是書都念不下去了！”
    這平日裏念書時不見得，沒想到為了點吃食，這些監生能這樣聰明。他們先是指著陳學正的錯處開涮，緊接著又開始求饒。
    “學正，您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學裏食堂的東西哪是能吃的？今天這幾頓，吃得我命差點丟半條在裏頭了！”
    “好學正！好學正！麻煩您通融通融！讓我們出去打打牙祭！”
    “我們保管小心，不讓人瞧見壞了學裏的規矩。”
    一邊說著，有幾個身材嬌小的女監生還作勢要哭，所有人也跟著求起情來。
    陳學正本就是隨和心軟的，再加上今日的確是他先饞了嘴，被監生們拿了錯處。今日這事情要是不好好處理，鬧到王監丞哪兒去了，再攀扯出沈司業的事情，怕是真的要鬧成事端！
    如今要想法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上計！
    思來想去，最後陳學正隻能是點頭同意。但他同監生們說好，出去時務必動靜小些，半個時辰內必須回來！而且若是有人問起，隻說自己是國子學、太學的，切莫把四門學給攀扯出去。
    聽見這話，眾人是點頭答應。
    隨後三三兩兩的快速經過了廊上，去往了小門外頭。
    而在這時，小門外頭的娘子攤上，看著還剩一半的烤魚，一旁的李娘子有些著急起來。
    雖然這劉秀朗一波光顧了不少，現吃的、打包了足有四十條，但眼下攤子上還剩下不少的貨。
    而此時見小虎子已經打起哈欠，薑靈便催著李娘子先回去，留她自己一人照應足可。
    但李娘子擔心等會兒宵禁，這東西賣不完，薑靈自己不好收攤。
    “靈娘，要不咱還是一起走吧。”
    “今日已過了暮食的時辰，這小門也沒見人出來了，這烤好了的魚恐怕賣不出去了……”
    “反正明日還有明日的活計，咱還是一道兒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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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天色已晚，宵禁前的鼓聲已經響了起來。
    “咚咚噠噠”，緩慢有力地催促著人要往家趕。
    聽見這話，薑靈雖然心裏失望，但也點頭同李娘子一道兒收拾起東西來，打算要推娘子攤回去。
    就在她打算滅了烤爐裏的炭火，要推車回去時，國子監小門卻是一下子打開。
    從裏麵衝出了一幫監生來！
    “靈娘子莫走莫走！我們來了！！”
    “靈娘子！快給我一條烤魚！”
    “還有我還有我！靈娘子，我要兩條！”
    一群監生很快就將娘子攤圍了起來，個個喊著要吃烤魚。
    看見這場景薑靈趕緊同身旁的李娘子、郝娘子對視一眼。隨後，手上立馬忙活起來。
    “好咧！立馬給你們包！”
    現在鼓聲已經敲響，再攤桌子讓監生們吃喝，已是不能了。而且陳學正給的時間有限，如今隻能是把烤魚包進油紙包裏，再配上筷子，讓他們自己找地兒吃喝。
    監生們此時也管不了那麽多了，這剩下的時間不多，隻能是三三兩兩找個地兒或是站著、或是蹲著吃起烤魚來。
    明明是一大幫的人，外頭卻是安靜得可怕，隻聽得見筷子紛飛的聲音，還有那微微響起的控製不住的咀嚼聲。
    就這樣，不多時攤子車上的烤魚就被賣的幹幹淨淨。
    而吃完了得要趕回去的監生們，全部戀戀不舍地望著薑靈。
    “靈娘子！可否明日再來賣暮食！！”
    “沒有這烤魚，我是書都念不進去了！！”
    “我也是！！”
    “我也附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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