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門學監生們的熱情，著實來得厲害，讓薑靈差點招架不住。她好不容易才撥開人群，推車回去。
    隻是人已走遠，後頭卻還能聽見監生們苦苦哀求的聲音，讓薑靈的耳朵都被念得癢得不行。
    但暮食這事兒，還不能輕易答應。
    食材的準備和製作都需要時間，她寧願少賺些錢，也不能敗壞了這【絕味食攤】的名聲。
    而在四門學的監生們被烤魚折服了胃口時，長安城裏，還有幾處地方也有人知曉了這【絕味食攤】的滋味。
    “這就是秀郎剛著人送來的吃食？”
    “他難得今日喊人，去一趟就是為了送這個？”
    “回夫人，小郎君今日早些也送過一回，吃食都給老爺帶去朝上了。”
    回話時，下人都在努力忍著嘴裏的津水，隻是這情狀，劉夫人卻是沒看出來。
    此時聽著下人的回話，再看著麵前幾個大大的油紙包，世家大族出身的劉夫人一時之間有些摸不著自己兒子的心思。
    平日裏劉秀郎端方、對父母言語謙順，但送花、送首飾是常有，可送吃食卻真是頭一回。
    而且以劉秀郎的品性，若不是極好的東西，他定然不會送到劉夫人跟前。
    但是明眼人一看這粗劣的油紙包，就曉得裏頭的東西，定不是長安城裏正頭酒樓裏出來的東西，估計是哪個街邊小肆裏才有的。
    不是什麽上等貨。這樣的東西，怎好送到府上來呢？
    可劉秀郎卻是巴巴讓人特意送來了！
    【秀郎此意為何呀？】
    劉夫人弄不清楚，於是又問了下人一句。
    “秀郎，可讓你帶了什麽話？”
    聽見這話，下人趕緊接上。
    “回夫人，小郎君隻說讓趕緊帶回去，把油紙包得緊些，切莫小心貓兒。”
    “小心貓兒？”
    下人的回答，讓劉夫人更是驚詫。
    【這裏頭到底是什麽東西？還要小心貓兒？】
    思索一會兒，劉夫人還是先打開了那油紙包。油紙包外打包了許多層，那是因為劉秀郎在薑靈打包時就同她說了，這是要送回家去的。因此未免這香氣、溫度外泄，所以薑靈特意多包了好幾層。
    隻不過盡管是這樣，湊得最近的仆役也是被香得不行。
    而在此時，隨著劉夫人將厚厚幾層的油紙包一一打開，香氣便像是沒了束縛一般，極快的冒了出來，轟地一下砸在了劉夫人的麵前。
    【這是什麽味道！】
    【好香！】
    比烤魚的模樣更早露出來的，是烤魚的香氣。緊接著，就是那焦香肥美 的烤魚真容！
    劉夫人平日裏不大吃魚，這都是因為魚身多刺，小時候她曾經卡住一回，所以長大了也就不願吃魚。
    隻不過人常說吃魚聰慧，所以盡管她自己不吃魚卻是壓著劉秀郎吃了不少。等到劉秀郎長大了問起來，每次劉夫人隻扯謊說自己是愛吃魚的，隻是從前她吃過做的頂好的魚燴。如今這府裏的廚子做魚不行，也就入不得她口了。
    卻沒想到，劉秀郎竟將這話記在了心中，如今吃到了絕佳的烤魚，就緊巴巴地送到了母親眼前。
    “去，拿雙玉箸來。”
    雖然打包的時候，薑靈已經放上了一雙竹筷，但劉夫人畢竟是世家大族出來的，瞧那東西不上。
    所以即便是香氣撲鼻，她還是努力忍著，直到下人將玉箸送來，才拿起玉箸，快速地夾了一塊肉來。
    等到這魚肉入嘴，一股特殊的鮮香就在劉夫人的嘴裏爆裂開來！這上麵放入了一點香辛料，明明劉夫人是不怎麽能吃辣的，但此時即便是被辣的疼嘴，她也舍不得停下手裏的筷子。
    【真香！】
    【這魚怎麽這麽好吃！】
    【我就知道秀郎果真是個好的！有什麽好事都想著阿娘！】
    就在這時，外頭劉大人也回來了。
    “咦！夫人你在吃什麽，怎麽這麽香？”
    劉大人同劉夫人平日裏最是恩愛的，當年此刻聽見劉大人的話，劉夫人心裏卻是難得生起了一絲不情願。
    但盡管是這樣，她還是努力壓著自己心中的不滿，放下了手裏的筷子，對著向她走來的夫君說了一聲。
    “是秀郎送來的吃食。”
    “夫君要嚐嚐嗎？”
    劉夫人故意沒喊人給劉大人拿一雙玉箸，而是直接拿起油紙包上帶著的竹筷遞給了他。
    原想著自家夫君平日裏也在意這些，若是看見這是竹筷，不是玉箸，也許會擺手不要吃。
    但她怎麽也沒想到，聽說是劉秀郎送來的吃食，劉大人是眼前一亮。
    隨後一不管手裏的是竹筷，不是玉箸，直接是拿起一口紮在了魚肉上，一下就夾走一大塊魚肉，看得劉夫人是好生心痛。
    “好！”
    “秀郎送來的東西，肯定滋味甚好！”
    原來今日一早這東西送到了劉府，劉大人就一眼看出是最近朝裏常議論的大滿貫！這東西是國子監那兒一個叫什麽【絕味食攤】的地方限量賣的，就算是一開始帶來待漏院招搖的秦大人，也不能日日都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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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自己兒子是哪來的門路，弄得這麽些的，但他還是趕緊就帶著一包東西上了朝。
    原本他沒想那麽多，隻覺得那秦大人是個粗漢，見過吃過的東西有限，所以才會對大滿貫這樣推崇。
    而他是世家大族出身，眼皮子可沒那麽淺。所以除了自己手上拿一個吃外，剩餘的一入那待漏院，就全部分散給了交好的官員。
    但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大滿貫一入口，他便是無比懊惱。
    這東西著實好吃！怪不得那秦粗漢要這樣推崇了！明明是那麽大的莽漢子，吃起這個來還要小口小口做斯文模樣。
    直到今天他才曉得是怎麽回事！這東西，著實忒好吃！
    隻是這劉秀郎想著讓家裏人吃個鮮甜的雞蛋餅，到頭來他阿爹傻傻的全送了出去。自己跟個豬八戒啃人參果似的，呲溜一下就吃得精光，還自詡是有見識有教養的，最後連個味都沒仔細品出來。
    而到了現在，更是去搶娘子的吃食。
    一開始劉夫人還礙於夫妻情麵，同劉大人一道兒品嚐烤魚。
    但是在烤魚的一半被劉大人唰唰幾口消滅完，還專挑最肥最多肉的地方吃後，劉夫人就趕緊止住了他的筷子。
    “夫君今日才應酬完，想必已經吃得不少，食多傷胃。”
    “再多吃，恐怕明日就要找府醫了。”
    “如今，還是先停筷吧！”
    但劉大人卻是不肯停下。
    這烤魚才多大？剛吃上幾口，連個滋味都沒嚐著呢！怎麽可以停下！
    隻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劉夫人卻是已將劉大人手裏的筷子搶了過來。
    “夫君莫要同孩子性氣了，咱們這樣的年歲，保管身子才是要緊！”
    “你莫要擔憂秀郎的好意會被辜負！我今日暮食吃得甚少，剩餘的正好都給我享用！”
    而這日打包回府的不隻劉秀郎，還有陳朗和國子學裏其他的監生，因此這一夜不少人家裏都傳來了烤魚獨特的香氣。
    引得那簷角、牆頭站了不少的貓兒。
    “喵嗚喵嗚”地叫喚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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