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司會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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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堂下跪著的沈淮突然劇烈咳嗽,血沫從潰爛的唇齒間濺出:私挪北征糧...摻沙...楊榮...他的聲音像破風箱般斷續,卻足夠讓滿堂官員變色。
大膽!吏部侍郎李謙猛然站起,腰間玉佩撞擊得叮當響,你如何敢攀誣!
堂外忽傳來急促腳步聲,張軏帶著一疊信劄踏入大堂,玄色飛魚服上的金線在日光下刺人眼目。
張大人有何物證?周延眯眼審視那疊書信。
張軏抽出其中一封展開,紙張泛黃邊緣處有火燒痕跡:此乃從沈淮宅邸搜出的密信,落款正是楊榮楊大人。
他將信箋高舉,堂內頓時嘩然。我隔著屏風看見太子黨官員麵色灰敗,王彧的手在案下攥成拳。
且慢!突然傳來一聲清叱,太子府長史陳秉直跨步上前,這信箋字跡可造假!
他奪過信紙湊近燭台細看,忽冷笑出聲:諸位請看這"榮"字最後一筆,楊大人素來習慣回鉤,此信卻是直筆收尾!
堂內空氣驟然凝滯。我藏在袖中的指尖掐進掌心,謝晉那蠢貨竟沒仿好筆跡!屏風外傳來瓷器碎裂聲,卻是李謙失手打翻了茶盞。
陳大人此言差矣。朱高燧從西側席位站起,即便筆跡有疑,沈淮親口供出楊榮私通漕運,又怎會是空穴來風?
他拂袖掃向沈淮,你說說,那黴糧案可是何人授意?
沈淮脖頸青筋暴起,喉間發出困獸般的嘶吼:楊...楊榮授意...摻沙...
夠了!趙啟猛然拍案,沈淮已遭酷刑逼供,言辭豈能作數!
話音未落,張軏已抽出繡春刀架在他頸側:趙大人慎言,錦衣衛辦案自有章程。
我手指輕叩案幾,發出暗示指令。
沈淮的猛的從地上爬起,頭顱撞在青石柱上時,我聽見了瓷器碎裂般的脆響。那是腦殼迸裂的聲音,混著朱高煦案前茶盞跌地的瓷片,在堂內炸開一片死寂。
沈大人這是畏罪自盡啊!朱高燧第一個打破僵局,他拂袖掃向太子黨席位,指尖直指陳秉直,三司會審尚未定罪,有人便用私刑逼供至此,諸位可要為本王這雙眼睛做個見證?
傳證人!朱高燧突然擊掌,兩名錦衣衛押著個灰袍老者上堂。那人跪地時露出半截漕運司腰牌。
陳秉直喉頭滾動,卻發不出半個字。張軏的繡春刀早壓在他肩骨上,刀鋒寒意滲進血肉。
我隔著屏風數他額角的汗珠,一滴、兩滴……終於凝成珠串滾落青衫。
王珣!你...陳秉直話音戛然而止,被張軏的繡春刀壓住肩骨。
我透過屏風縫隙看見太子黨官員們如被困的雁群,羽翼漸次被剪。
謝晉從東側席位起身,他腰間佩玉晃得人眼暈,沈淮臨終供詞白紙黑字,楊榮私通漕運摻沙黴糧,漕工暴動箭傷證人可還在堂上呢。
那灰袍老者顫巍巍跪著,胸前蜈蚣疤在燭火下泛著青紫。太子黨都禦史劉瑾拍案怒喝:你不過是個漕倉看門老卒,誰給你的膽子攀誣?
老奴這條命本就是漕運給的。老者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口另一道疤,楊大人去年秋夜入漕倉,與沈曹督商議"以沙代糧"時,老奴正給漕船釘板——那夜暴雨,沈督爺靴底沾的黃河沙,還蹭在老奴袖口呢!
混賬!劉瑾欲撲上前,卻被兩名錦衣衛架住雙臂。張軏冷聲道:三司會審,錦衣衛隻聽陛下旨意。
屏風後的茶盞被我捏得生疼。謝晉這蠢貨總算沒壞事,連漕工舊疤都偽造得如此逼真。我指尖在袖中掐出暗號,西側席位傳來瓷器輕叩三聲——王珣該上場了。
下官倒查過漕運司庫賬。王珣突然高呼,從袖中抖出一遝泛黃冊頁,去年九月廿三。
楊榮支取五千兩修繕河堤,至今未見工程驗收!那筆銀兩的去向……他猛地將賬冊擲向太子黨席位,諸位同僚不妨細查!
冊頁飄落在趙啟案前,“五千兩”字樣刺得他瞳孔驟縮。屏風外傳來指甲摳進木案的摩擦聲——太子黨的人,終於開始慌了。
王禦史莫要血口噴人!陳秉直掙紮著甩開張軏的刀壓,卻踉蹌半步,楊大人清正廉潔,那五千兩必是用於賑災!
賑災?朱高燧冷笑掐斷他話音,去年九月黃河漕運暢通,哪來的災需賑?倒是前幾日漕倉黴糧案爆出,楊榮庫房突然走水……陳大人,那火可燒得蹊蹺啊?
堂內燭火忽明忽暗,太子黨官員們的影子在梁柱間扭曲如鬼魅。我數著屏風竹骨上的裂紋,第三道縫隙正對陳秉直發青的麵頰——那表情,像極了被掐住喉管的鵪鶉。
傳證人!朱高燧擊掌,兩名錦衣衛押著個瘸腿男人上堂。那人一瘸一拐跪地時,我認出他是被革職的漕運司庫吏。
小人...小人親眼所見...他哆嗦著指向地上的沈淮屍體,楊大人將五千兩銀票,塞進了沈淮書房暗格...那夜小人撞見,沈督爺用那筆錢,買了三百石黴米摻進漕糧!
陳秉直終於撐不住了。他踉蹌著扶住案桌,茶盞"當啷"傾翻,滾熱的茶水潑在賬冊上,“五千兩”字跡瞬間暈開,化作一團墨漬,像極了沈淮腦漿迸裂時的模樣。
朱高燧突然厲聲,楊榮私通漕運、貪墨賑銀、摻沙害民,證據確鑿!刑部逼供致沈淮自盡,此案若不徹查,本王便上奏,錦衣衛替刑部裁斷!
堂內沉寂如墓。三司麵麵相覷,最終將目光投向太子黨空了一半的席位,陳秉直癱在案前,趙啟喉頭青筋暴起,卻再無人敢出聲。
堂內沉寂如死潭。朱高煦冷聲開口:三司不打算往下審了?
傳楊榮!王彧喝道。那聲令下時,我杯中涼茶終於徹底冰透,裂紋蜿蜒成河,一條浸著太子黨鮮血的河。
我攥著帕子盯著堂下那盞裂成蛛網的茶盞,陳瑛袖中的指尖正輕輕叩打案麵。那句"傳楊榮"擲地有聲,驚得簷角鐵馬叮咚亂響。
趙啟喉結滾動,卻始終未吐一字,他身後空著的席位,原該坐著黃淮,此刻卻隻餘一縷檀香嫋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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