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金蓮台燼·人間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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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他忽然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現在我是儒教首座,是替天帝執掌規訓的玉樞使。
    指尖劃過眉間道印,這道印烙的不是情絲,是龍族百年的龍尾,你以為斬了情絲便能護得住龍族?
    若不把這身子變成天庭的刀,他們隻會把屠刀揮向更軟的鱗。
    風卷著蓮台的霧,掀開他儒衫下擺,我看見腰間纏著圈紅繩,上麵串著半片碎玉。
    是我送他的生辰禮,用龍鱗磨了三天的平安佩。原來他沒丟,原來他都記得。
    所以你要我嫁給太子,去人間演一場夫妻情劫。
    我忽然笑了,笑得眼淚往下掉,就像你剜去情絲,演一場鐵石心腸的仙長。
    踉蹌著上前,抓住他冰涼的手,可華纓說,你沒喝忘情露。
    你明明記得我們仙宮玩鬧的時日,記得我怕水君降雨的雷聲,往你道袍裏鑽,你都記得對不對?
    雲岫的手劇烈顫抖,玉簡“當啷”落地。他低頭望著我抓著他的手,喉結滾動,像在咽下千言萬語。
    眉間道印突然泛起紅光,他猛地抽回手,後退半步:師妹,別逼我。
    逼你什麽?我抹掉眼淚,龍角頂翻鬥篷,逼你承認心裏還有我?逼你別做這玉樞使?還是逼你……
    想起“血契咒印入魂”,忽然渾身發冷,你是不是和師尊做了交易?用你的情絲,換龍族一個仙籍名額?
    雲岫轉身走向蓮台中央的青銅鼎,鼎中燃著金色火焰,正是剜情絲的焚心業火。
    他指尖掠過鼎沿,濺起幾點火星:龍族若想在天庭站穩,就得有人做這焚心的燈芯。
    聲音輕得像鼎中煙,你以為太子的婚書為何用本命精元寫?那是天帝給龍族的枷鎖。
    你成了太子妃,龍族的龍尾才能算‘仙足’,龍族的逆鱗才能算‘天威’。
    我滿臉怒意踢翻金箔,我不懂什麽天規戒律,不懂什麽仙妖有別!我隻知道……
    喉嚨哽住,想起他教我寫“璃”字時,掌心覆著我手背的溫度,我隻知道,你說過你永遠都不會離開。
    雲岫猛地轉身,眼中有掙紮的火光,卻被道印的金光壓得粉碎。他彎腰撿起玉簡,遞到我麵前時,指尖還在抖:明日隨太子下凡,你隻需記住……
    喉間滾動,像是在念一段刻進骨頭的經文,他是天命所歸的天帝儲君,你是輔佐他曆劫的仙侶。
    人間百年,你們要生兒育女,要舉案齊眉,要讓三界看見,龍族的公主,能做最賢德的太子妃。
    所以我們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了?我接過玉簡,冰涼的玉簡貼著掌心,像他此刻的眼神。
    你教我讀山海錄時,說應龍曾為凡人降雨,被斬去雙角仍不悔。你說心有大義,何懼形骸。
    可現在你的大義,是不是要把我的形骸,我的心,都變成天庭的棋子?
    雲岫沒說話,隻是望著蓮台下的銀河。許久,他從袖中取出個青瓷瓶,瓶身刻著北海的海浪紋:這是……你最愛喝的鮫人釀。
    聲音發啞,師尊說,下凡前要斷了仙身五感,免得觸景傷情。
    我盯著那瓷瓶,忽然想起十歲歲生辰,他冒雨去北海給我尋鮫人釀。
    回來時道袍全濕,卻笑著說“璃月的尾巴尖沾了糖霜,定要這帶花香的酒才配”。
    現在他遞來的瓷瓶,封口係著的紅繩,正是當年我替他補道袍時用的邊角料。
    你要我忘了這些嗎?我推開瓷瓶,銀鱗從手腕蔓延至脖頸,還是你自己想忘了?
    指尖撫過他腰間的碎玉平安佩,你沒喝忘情露,卻要我喝,是不是?
    這樣我在人間演夫妻時,就不會想起,有個師兄曾在北海的冰麵上,用龍綃給我疊過會飛的銀魚?
    雲岫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把我揉進骨血,卻又在道印發光的瞬間猛地鬆開。
    他背過身:璃月,你記住——每句話都像從齒間蹦出。
    龍族的公主,不該被情絲困住。等你從人間回來,龍族會有自己的祠堂,會有受香火的神殿,會有……
    會有不再需要藏起龍角的一天?我接口,忽然覺得很累。
    可那時的龍族,還是在海裏翻湧浪花的龍族嗎?還是被關在天庭的金絲籠裏,用鱗片換體麵的家犬?
    蓮台的鍾突然敲響,十二道符光從玉虛宮方向飛來,繞著雲岫的道印打轉——是師尊在催。
    雲岫轉身,眉間道印亮如白晝,可眼底卻映著我從未見過的暗色:該走了。太子在通明殿等你,商量下凡的細節。
    我望著他,突然想起小時候總愛數他睫毛,那時他會笑著刮我鼻尖:小懶龍,數錯了便要抄十遍水經注。
    現在他的睫毛上凝著霧,卻再不會對我笑。
    師兄,你說的‘等完成師尊的任務’,後麵的話。我忽然平靜下來,其實是‘就去北海向父王求親’,對嗎?
    雲岫渾身一震,道印的金光“滋啦”一聲碎了半片。他望著我,眼中翻湧的情緒幾乎要決堤,卻被道印的紅光生生壓了回去。
    許久,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像是在看一副永遠掙不開的枷鎖:龍族的小公主,不該嫁給一個連情絲都沒有的仙長。
    可我寧願你是個有血有肉的妖,也不要你做這冷冰冰的仙。
    我伸手,想觸碰他眉間的道印,卻被他後退半步躲開。
    龍鱗在月光下泛著淚光,我嗤笑一聲,罷了,上仙。小仙……告退。
    轉身時,玉簪勾住了他儒衫的流蘇,我沒回頭,任那截銀流蘇垂在袖口。
    蓮台的風灌進鬥篷,吹得龍眼生疼,走到台階下時,忽然一陣眩暈,喉間腥甜。
    掌心攤開,是幾滴血珠,混著鱗片的銀光,像極了當年他替我擋雷劫時,落在冰麵上的血。
    小璃兒!
    詞清的聲音從雲頭傳來,他駕著青藤雲,衣擺還沾著青帝宮的露氣。
    看見我指尖的血,他猛地衝下來,抓住我手腕:是不是雲岫那家夥……
    別問了。我搖頭,望著金蓮台上逐漸變小的身影,他正彎腰撿起我踢翻的金箔,指尖撫過上麵的字跡,像在撫摸一段被掐滅的過往。
    太子的婚書用本命精元寫就,而雲岫的情絲,此刻正躺在蓮台的青銅鼎裏,被業火烤成飛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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