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為什麽被鎮壓？燭龍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因為五帝龍王掌管五行秩序，而昊天要的是——
    他指尖劃過血海，水麵竟浮現出四海地圖，聽話的傀儡。東海水族隻能司掌雨水，南海水族不準涉足火山，北海水族被凍在極淵三萬年……
    至於你父親靈澤王，他連自己女兒都能送給昊天當棋子。
    我在墜落中抓住一根白骨，卻發現那是條幼龍的尾椎，骨節間還纏著嬰兒手腕粗的鎖鏈。
    記憶突然不受控地湧來：父王抱著我跪在通明殿，昊天摸著我的頭說“月璃天資獨厚，正適合修天道秘法”。
    那時他袖口露出的，正是昊宸胸口那半塊金烏碎羽令。
    為什麽選我？喉間溢出的話帶著哭腔，卻被血海吞噬。
    燭龍接住墜落的我，指腹碾過我左眼的鱗片：因為你是祖龍後裔裏，唯一沒被洗掉記憶的蠢貨。
    昊天給你注入鳳凰殘魂，就是要讓你在覺醒時，被兩種力量撕裂——就像現在這樣。
    胸口突然炸開劇痛，鳳凰虛影和龍形虛影在體內絞殺，我看見自己的手臂上同時浮現出金紅色羽毛和青白鱗片，兩種力量碰撞處，皮膚正片片崩裂。
    燭龍卻按住我眉心，將一縷紫黑氣息渡入我識海：看看吧，你最敬愛的師尊，當年是怎麽斬落燭龍全族的。
    畫麵裏，血色殘陽下，昊天的劍貫穿最後一條燭龍的頭顱。那龍眼中倒映著昆侖山巔，無數燭龍幼崽被封在冰棺裏，棺蓋上刻著與歸墟相同的咒文。
    而在冰棺最深處，我看見一枚眼熟的青色蛋——正是小時候在師尊書房見過的“上古凶獸卵”。
    燭龍一族能預見未來，燭龍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所以昊天要斬盡殺絕。但他漏了本座——
    我是最後一絲真魂，藏在歸墟血海裏等了三萬年，就等你這條帶著祖龍逆鱗的小蛟龍。
    他舔去我嘴角的血，知道為什麽你總能夢見帝俊被斬？因為帝俊是祖龍的盟友，而你的血脈裏，刻著昊天屠盡上古龍族的罪證。
    歸墟發出轟鳴，白龍突然睜眼，空洞的眼窩裏湧出黑血。他望向我，喉間發出含混的龍吟，我聽懂了——逃……
    逃？燭龍大笑，蛇尾甩動間，血海掀起百尺巨浪，浪裏全是浮沉著的龍首，每顆頭顱的額間都有被斬的痕跡。
    你父敖炎現在被困在北海冰晶裏，你哥哥們的龍角要被煉成天宮的燈柱，而你親愛的太子殿下昊宸——
    他指尖點向鎖魂陣方向，我看見昊宸正被金網拖向雲海深處，胸口玉片已吸走他半邊血色：他以為自己是金烏轉世，其實不過是昊天養的誘餌，專門引你這條蠢龍上鉤。
    鳳凰殘魂發出悲鳴，我眼前閃過槊夜的紅眼睛。
    那個總纏著我要“討杯龍血”的狐妖，每次受傷都會躲在我袖中，原來他袖口繡著的，是五帝龍王的圖騰。
    還有雲岫師兄，他總在我提到歸墟時慌亂轉移話題，原來他腰間斬妖鞭上的裂痕，是當年試圖劈開歸墟鎖鏈留下的。
    應龍是怎麽死的？燭龍突然低吟，蛇瞳裏倒映著我崩潰的臉，他想護著人類，結果被抽去脊骨做成了撐天柱。
    現在你體內的殘魂，就是從他骨血裏摳出來的——
    昊天看著應龍被分屍，卻還摸著你的頭說‘別怕，師尊會護你’。
    頸間逆鱗突然炸開藍光，我低頭看見自己的手掌正在透明化，鱗片下透出鳳凰的火紋。
    燭龍的骨鏈突然收緊，那些小蛇頭張開嘴，咬向我手腕的血管。
    劇痛中我聽見他說：選吧，小蛟龍。跟著本座煉化鳳凰殘魂，你能看見龍族真正的曆史；跟著昊天……
    他指向歸墟裏的中天王，那白龍突然被鎖鏈拽入血海，濺起的血沫裏全是“叛徒”“妖龍”的咒文。
    你會親手把屠刀捅進你父親的心髒，就像當年敖炎對他皇兄做的那樣。
    海風帶來隱約的呼喚，是昊宸的聲音？不，更像父王的歎息。
    記憶裏父王很少抱我，每次見麵都帶著滿身冰渣，後來才知道他是怕我看見他藏在袖口的、被斬去指尖的手。
    還有哥哥們，他們總說“妹妹隻要好好修煉就好”，原來他們的龍尾早已被刻滿禁言咒，連“歸墟”二字都說不得。
    為什麽告訴我這些……聲音破碎得像碎冰，我望著燭龍蛇瞳裏的自己，左眼已完全被鱗片覆蓋，右眼卻還淌著金紅血淚。
    他貼近我耳邊，聲音輕得像歸墟的暗流：因為本座要你親眼看著，昊天如何用你的手，斬盡最後一條五帝龍王的血脈——
    而你，敖月璃，北海靈澤王最寵愛的小女兒，將成為三界最大的劊子手。
    血海沸騰，白龍發出最後的哀鳴，他殘破的龍角指向我，眼中竟有解脫的光。燭龍的骨鏈猛地收緊，將我拽向血海中央。
    那裏浮出一座由龍骨搭成的祭壇，祭壇中央嵌著半塊焦黑玉片——與昊宸胸口那半塊嚴絲合縫。
    看見那玉片了嗎？燭龍的指尖按在我心口，鳳凰殘魂瘋狂灼燒，卻融不掉他掌心的寒意，當年帝俊被斬時，祖龍用逆鱗接住了他的血，凝成這‘金烏碎羽令’。
    昊天把它分成兩半，一半嵌在昊宸心口，另一半……
    他扯開我衣領，露出鎖骨下方未愈合的傷口，那裏正埋著半塊同樣焦黑的玉片，嵌在你體內。
    記憶如潮水湧來。十五歲那年，師尊說我“根基不穩”，親手在我鎖骨下刻下封印。
    當時他指尖劃過的地方，正是現在玉片所在的位置。原來那不是封印，是將我與昊宸鎖在一起的鎖鏈，是讓我們在覺醒時互相吞噬的詛咒。
    昊宸要娶你，不是因為愛你。燭龍舔去我臉上的淚，鹹澀混著血腥，是因為隻有你們倆的血融合，才能激活碎羽令，打開歸墟最深處的牢門——
    那裏關著祖龍的殘魂，還有燭龍全族的靈魄。昊天要徹底斬草除根，所以需要你這條蠢龍，心甘情願地把刀捅進未婚夫的心髒。
    祭壇發出共鳴，我體內的玉片與祭壇上的半塊相吸，劇痛中我看見無數畫麵：昊宸在月下練劍。
    雲岫師兄熬夜為我修補靈脈，指尖全是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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