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儒家亞聖孟子生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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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華夏文明的曆史長河中,孟子作為儒家思想的璀璨巨星,閃耀著獨特而永恒的光芒。孟子誕生於公元前372年,逝於公元前289年,在歲月的流轉中度過了八十三個春秋。他出身於古老的姬姓家族,孟氏乃其姓氏,單名一個“軻”字,其字存有多種說法,一說為“子輿” ,但也有觀點認為是“子車”或“子居”,至今仍有待進一步考證。孟子與孔子並稱為“孔孟”,在中國思想文化史上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是戰國時期鄒國今山東鄒城)孕育出的傑出人物,作為戰國時期儒家思想的關鍵代表人物之一,他集古代思想家、哲學家、政治家、教育家等多重身份於一身,以深邃的思想和卓越的智慧,深刻影響了中國數千年的文化與社會發展。
追溯孟子的家族淵源,他是魯國貴族孟孫氏的後裔。孟孫氏在曆史的風雲變幻中逐漸走向衰微,家族的一支成員離開故土魯國,遷徙至鄒國定居,這支遷居的孟氏族人,便是孟子的祖先。家族曾經的輝煌雖已漸漸褪去,但貴族世家傳承的文化底蘊和精神血脈,無疑為孟子日後的成長與思想形成奠定了重要基礎。
關於孟子的求學經曆,曆史記載中存在諸多探討。《史記·孟子荀卿列傳》明確記載,孟子“受業子思孔汲,孔子之孫)之門人” 。然而,孟子本人卻從未提及自己老師的具體姓名,隻是感慨道:“予未得為孔子徒也,子私淑諸人也。”對於孟子這番話,南宋理學大家朱熹解釋道:“私,猶竊也。淑,善也。李氏以為方言是也。人,謂子思之徒也。”從曆史考證的角度來看,根據《史記·孔子世家》中記載的子思的父親孔鯉孔子的兒子)的生卒年,再結合魯繆公魯穆公)的在位時間進行嚴謹的推算,會發現孟子直接受業於子思這一說法在時間邏輯上難以成立。因此,大多數學者傾向於認為,孟子師從子思的門人這種說法更為妥當。東漢經學家趙岐在《孟子題辭》中還提到“孟子生有淑質,夙喪其父,幼被慈母三遷之教”,為我們勾勒出孟子早年成長的家庭環境。
孟子的幼年成長經曆與孔子頗為相似,都深受母親的悉心教育與深遠影響。孟母教子的故事在史書中多有記載,其中最為人熟知的當屬“孟母三遷”的典故。為了給孟子營造良好的成長環境,孟母不惜多次搬家。起初,他們居住在墓地附近,年幼的孟子耳濡目染,學著大人哭喪跪拜;孟母見狀,果斷遷居至集市旁,可孟子又開始模仿商人吆喝叫賣;最終,孟母將家搬到了學宮附近,在這裏,孟子受到學習氛圍的熏陶,開始變得守秩序、懂禮貌、愛讀書。除了三遷居所,“孟母斷機杼”的故事同樣感人至深。有一次,孟子學習半途而廢,孟母便剪斷了正在織的布,以此告誡孟子學習如同織布,不能半途而廢,否則前功盡棄。孟母這些言傳身教的舉動,如春風化雨般滋潤著孟子的心靈,對他日後成為“亞聖”,形成博大精深的思想體係,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孟子對孔子懷有無比尊崇的敬意,在《孟子·公孫醜》中,他毫不掩飾地讚歎:“自生民以來,未有盛於孔子也。”還堅定地表示:“乃所願,則學孔子也。”在孟子的心中,孔子是至高無上的聖賢,是他一生學習與追隨的榜樣。為了傳播儒家思想,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孟子毅然踏上了周遊列國的道路。他先後遊曆了齊、宋、滕、魏、魯等國,這漫長的遊曆生涯前後持續了二十多年之久。由於年代久遠,許多曆史細節已難以確切考證,如今我們隻能依據《孟子》一書的記載,大致勾勒出他遊曆列國的時間脈絡和主要情況。
在戰國烽煙四起、百家爭鳴的動蕩時代,孟子懷揣著傳承儒家學說、實現仁政治國的理想,踏上了周遊列國的漫長征途。大約在45歲之前,孟子便率領著一眾弟子,離開家鄉鄒國,開始了在各國間的遊曆生涯,這段曆程不僅深刻影響了他個人的思想發展,也在曆史的畫卷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孟子首次抵達齊國,正值齊威王在位期間公元前356年至前320年)。彼時的齊國,經過幾代君主的勵精圖治,已逐漸崛起為東方強國,在政治、經濟與文化等方麵都展現出蓬勃的發展態勢。初到齊國的孟子,以其卓越的學識和獨特的思想,吸引了不少人的關注。當時,齊國有一位名叫匡章的將領,背負著“不孝”的惡名,飽受世人非議。然而,孟子卻獨具慧眼,不僅與匡章交往,還以禮相待。在孟子看來,評判一個人不能僅憑片麵的傳聞,而應深入了解其本質與行為背後的緣由。孟子在齊國大力宣揚“仁政無敵”的政治主張,他向齊威王及齊國的貴族、士人闡述,統治者若能以仁愛之心治理國家,關心百姓疾苦,推行惠民政策,使百姓安居樂業,那麽國家無需依靠武力征伐,便能在諸侯間樹立威望,實現長治久安。但在那個崇尚權謀與武力擴張的時代,孟子的主張與齊國當時積極向外拓展、追求霸業的政治理念存在較大分歧。盡管孟子才華出眾、見解深刻,卻始終難以得到齊威王的重用。齊威王曾以“兼金一百”鎰相贈,試圖挽留孟子,然而孟子深知自己的政治理想無法在此實現,毅然拒絕了饋贈,滿懷遺憾地離開了齊國。
齊威王二十八年公元前329年)左右,宋公子偃自立為君,宋國局勢出現新的變化。此時,孟子輾轉來到宋國。在宋國期間,滕文公尚為世子,他在前往楚國途中路過宋國,有幸見到了孟子。孟子與滕文公一番交談,開篇便“道性善,言必稱堯舜”,向滕文公宣揚人性本善的理念,並以堯舜兩位上古賢君為典範,闡述治國理政的道理。在孟子看來,人性中天然蘊含著善良的種子,統治者若能順應人性,以善政引導百姓,便能構建和諧美好的社會。滕文公從楚國返回時,再次在宋國與孟子相見。孟子察覺到滕文公對自己言論的疑惑,誠懇地說道:“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他堅信,隻要滕文公認真學習“先王”之道,以古代賢明君主為榜樣,便能將小小的滕國治理得井井有條。
不久後,孟子接受了宋君饋贈的七十鎰金,離開宋國,回到故鄉鄒國。此時,鄒國與魯國發生了衝突,這場衝突給鄒國帶來了不小的困擾。鄒穆公麵對困境,向孟子請教:“吾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莫之死也。誅之,則不可勝誅;不誅,則疾視其長上之死而不救。如之何則可也?”鄒穆公的語氣中滿是焦慮與困惑,他不明白為何百姓在官員麵臨危險時袖手旁觀。孟子則言辭懇切地回答道:“凶年饑歲,君之民老弱轉乎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而君之倉廩實,府庫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殘下也。”孟子指出,在災荒之年,百姓生活困苦,老弱之人餓死在溝壑之中,壯年之人被迫背井離鄉,而此時官府糧倉充實、府庫豐盈,官員卻不將百姓的苦難上報,這是統治者對百姓的漠視與殘害。孟子還引用曾子的話,強調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相互的,百姓如今的態度,實則是對統治者以往行為的一種回應,勸誡鄒穆公不要一味責備百姓。
不久,滕定公去世,滕文公派然友兩次前往鄒國,向孟子請教辦理喪事的禮儀與方法。在古代,喪葬禮儀不僅是對逝者的尊重,更蘊含著深厚的文化內涵與道德規範,孟子對此十分重視,詳細地向然友傳授相關知識。
待滕文公即位後,孟子應邀來到滕國。滕文公對孟子十分敬重,親自向他請教治理國家的關鍵。孟子斬釘截鐵地說:“民事不可緩也。”在孟子心中,百姓是國家的根基,隻有百姓生活安穩,國家才能繁榮昌盛。他認為,人民擁有固定的產業收入,才能有穩定的思想道德和社會秩序。在保障人民生活的基礎上,還必須對百姓進行“人倫”的教化,使“人倫明於上,小民親於下”,即在上位者明白倫理道德,百姓在下麵自然會相親相愛、和睦相處。隨後,滕文公又派臣子畢戰向孟子詢問井田製的具體情況。孟子深知井田製對於國家經濟與社會穩定的重要性,耐心地講解道:“夫仁政,必自經界始”,並詳細闡述了井田製的規劃與實施方法。最後,他坦誠地表示,自己所說的隻是大概情況,建議滕文公及其臣子根據實際情況靈活運用。
此時,農家學派的代表人物許行從楚國來到滕國。許行主張君民並耕而食,反對不勞而獲的剝削與壓迫,同時倡導實物交易,認為物品在數量、重量上相等的,價格就應相同。許行的思想反映了當時部分小農階層對公平與平等的渴望,但在孟子看來,這一主張否定了社會分工的必要性。孟子抓住許行思想的弱點,深入講解“物之不齊”的道理,他指出,世間萬物各有差異,不同的物品具有不同的價值,社會分工是社會發展的必然結果。孟子還以“勞心”“勞力”的劃分,論證了剝削製度與階級壓迫在當時社會條件下存在的“合理性”。在孟子的觀念中,腦力勞動者負責治理國家、規劃發展,體力勞動者負責生產勞作,兩者相互配合,共同推動社會的運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