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義師勤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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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吉發的話讓一些人陷入了沉思,但還是有些人對士紳階層充滿仇恨,有些心理包袱。
“殺韃子也就罷了,救那些黑心人,屬下不願。”
“沒讓你一定要救黑心人,值不值得救,你們可以自行甄別。聽好了,今天是五月十二,北麵建奴應該已經向大同、宣府進犯。你們要在京畿南部,定興、安肅、容城、東安、文安、寶坻等縣,大肆散布建奴入寇以及可能進京的消息,動員那些願意跟著走的士民南下避禍。商會這段時間的主要任務,就是迅速在青縣購置碼頭、儲備糧草物資,暢通從青縣到南京的撤退線路。到時候,跟我們走的百姓,從青縣上船,走運河南下,安置到蘇、鬆、常三府,充實我們的工商業項目。”
“當地官府捉拿怎麽辦?”
“允許你們靈活采取對抗措施。記住,我們是去救人的,不是去添亂的。若當地縣城因為我們的行為高度警惕,戒備起來,那麽也達到了救人的目的,至少不會讓清國的兵馬如若無人之境。若是他們沒有引起重視,甚至反而調遣衙役、巡捕搜捕你們,就可以組織願意同我們一起南下避難的丁壯反擊。此外,你們要格外注意動員當地的幫會組織,這些人具備一定的組織基礎和武裝力量,既可以是官府的爪牙,也可以是我們的助力,爭取過來,就能幫我們獲取情報,對抗官府,一定不要將他們推向對立麵。”
隊官們都若有所思,郝岩澤也不再叫喚。但陳吉發還是單獨點了他。
“郝隊長,這麽安排有沒有問題?”
“沒了。”他幹脆道,“希望碰上個不長眼的,正好祭刀。”
“好了,你們都是合作社重點培養的將官種子,將來保衛合作社的骨幹中堅。上次我們的滁州之戰非常成功,鍛煉了奔襲和突擊能力。這次,我們要練習的更多,包括潛伏、動員群眾、組織臨時隊伍、進行小規模軍事對抗,掩護目標撤退等等。希望你們以小隊為單位,群策群力,開拓創新,向合作社委員會交出滿意答卷。”
眾人紛紛應諾,充滿幹勁。
散會後,陳吉發又寫了封信,讓商會的人送往晉中縣,指令薛虎下步行動。
這次行動肯定要耗費大量的銀錢糧草,是時候找那些帝國蛀蟲收點利息了。
第二日一早,陳吉發送走蘇雲生和各路隊長,帶著趙坤興來到了衙署。
進門的時候,遠遠看到了秦同知,對方仰著頭,像沒看到他一般,不打招呼就走了。
“這家夥有點個性。”
“地頭蛇罷了。”陳吉發無所謂道,“這人對合作社的工作是個阻礙,要趕緊查點東西出來,把他挪走。”
“查東西倒是簡單,關鍵是官官相護,他背後的勢力不見得會妥協。”
“馬上就亂起來了。等清兵入關,做什麽事都方便。”
趙坤興就笑,他和蘇雲生一樣,覺得陳吉發篤定清兵入關,還能打到京畿南部這件事有些扯。
畢竟京畿周邊大軍雲集,算上京師三大營,至少有十二萬兵馬。
這些明朝土著並不知道,陳吉發是開了天眼的,也不知道,這些賬麵上的所謂京師三大營、京畿各地的總兵府,其實都是老弱病殘,缺額嚴重。
如今拱衛京師的各部兵馬,能有十分之一的精銳就屬於將領認真了,剩下的除了大半的空餉,就是混吃等死的關係戶和用來裝點門麵巡邏充數的老弱。
真的是不堪一擊。
所以,明末農民軍的主要對手,其實就是山陝邊軍、川鄂兵、浙閩兵和山海關屯兵,至於京畿附近的衛所兵、京營,在整個明末戰爭中都沒有任何存在感,幾乎是遇敵就跑,誰來降誰。
到了南明也一樣,地方士紳的義軍、鄭成功的私軍、農民軍殘部和藩王的部隊反而給清軍重大殺傷,而南明朝廷的官軍基本就一個套路,叫做望風而降。
不過,陳吉發現在也不用解釋太多,崇禎九年的這次建奴入寇之後,明王朝的天下就已經進入倒計時了。
關鍵問題在於,人心散了。
陳吉發現在還太弱小,他必須同時間賽跑。
姚昌華在值房外麵候著,小心翼翼。
見到年輕的官爺帶了個相貌三分相似的勁裝青年來,立刻就知道這是昨日說的那位捕頭了。
“大人安!這位捕頭小哥安。”
“你別這麽客氣,往後我就叫你老姚,你叫我公子就行,原先大家都這麽叫,聽習慣了。”
“那個……怎麽使得?怎麽使得?”
“姚叔,你別拘謹,吉發就這個性子。”趙坤興上前摟著姚昌華的肩膀,嘻嘻哈哈道,“這衙門裏的事情,往後您多擔待,吉發和我呢,有好些事情要忙。”
“應該的,應該的。您那房子看好了。”
“哦,謝謝,等得空去看看。”
姚昌華本就覺得這上官不怒自威,捉摸不透,這下子,又來個混不吝的捕頭,更是難搞了。
進了值房,先討論工作,陳吉發問姚昌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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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談談近期署裏有什麽大案要案在審嗎?”
“有。”姚昌華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如今正有一件大案,需要上官裁奪。”
“說來聽聽。”
“是城東謝老幺一家被滅門的案子。府裏、道裏都十分重視,巡撫張大人親自過問的。”
“哦?文書何在?”
姚昌華將一本卷冊遞給陳吉發,嘴上也簡明扼要的介紹情況:“大名府這地方與臨清接壤,高知府來之後,又連通了衛河水道,如今商船可以從運河直接到護城河,省了路途不說,還節約了轉運費,因此商民都很歡迎。但原本從臨清縣到大名縣之間是有許多馬隊、鏢會的,這些人生意受了影響,便想法子從臨清碼頭搶奪客商貨源,次數多了,馬幫和船幫就分別糾集人馬,時常因搶奪械鬥。謝老幺和他的三個兒子,都是船幫的骨幹,突然被賊匪殺害,船幫的都懷疑是馬幫幹的,雙方各持一詞,難於定論。船幫的人將馬幫的告到了大名縣衙門,初查的結果就是馬幫雇凶殺人。但這凶沒找到,馬幫的人也不認,鬧事起來。船幫的聽說他們鬧事,便也跑去鬧,於是縣裏將兩幫人都抓了起來,將卷宗送來,請府裏決斷。”
陳吉發翻著書冊,聽著姚書吏的介紹,腦子裏漸漸有了些概念。
“這不是推卸責任嗎?”
“話是如此說,不過畢竟縣裏力量薄弱,真出來幫派間的流血衝突,府裏肯定也有責任。所以,高知府便接了下來,讓推官署辦理。”
陳吉發點點頭,繼續翻看,不多久,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信息。
“船幫的說看到那個凶手了?”
“是,說是個野和尚,船幫的有人見過他。不過始終沒能找到。大名縣就這麽大,卻能消失無蹤,也算是怪事。”
陳吉發冷笑,將卷冊扔在案上。
“怪什麽,不過害怕招惹幫會,激起民變,沒有用心罷了。坤興哥,你帶那兩個白役,先把現場、證物、證人再過一遍,有啥懷疑的地方,都記錄下來,咱們再慢慢順。”
趙坤興拿了令牌出去,陳吉發將這案子卷宗拿著,先去找了高鳳翔,請知府給他辦理此案的全權,又去見了大名縣令,請他詳細介紹了兩個馬幫的情況。
然後,他換了個便裝,到大名縣城外的貨棧碼頭區看了看,隨便問了些路人。
“衙門亂辦案,殺人抓凶手就是,把船幫馬幫都抓了,如今運貨都沒人接,要去臨清或者館陶找人,成本高了一倍。”
“就是,糊塗官辦糊塗案。俺說就是眼紅他們發財。”
“那兩撥人總打架是真的,不過信譽還好。”
“俺是不信馬幫的郭大當家會買凶,當年他親兒子跟人家搶貨被捅了他也沒說買凶殺人全家的。”
碼頭上人多嘴雜,茶館客棧裏說啥的都有。
陳吉發隨意打聽,不多時,有個人說了個有趣的信息。
“船幫馬幫那群人相互打來打去,不過他們的貨大多是堆在城東北的那片空地。那個地方原本就是縣裏的官地,說是為了風水啥的一直空著。後來高知府修了河渠,從臨清運貨到縣裏,正好路過那塊地,所以兩家都把貨堆在那裏。縣裏有大師傅說,那地方是氣眼,堵了氣運,大名府這些年的官運不順。本來是當個閑話聽的,不過這兩年府裏縣裏的確升官的少,有些在這裏當官時間長的人,比方說咱們縣令和府裏的秦同知,就覺得有些道理,一直想要把他們趕走。這次想必是趁著機會抓人呢。你瞧,那邊已經在清理了,說是馬上要修個河神祠鎮氣。”
陳吉發這邊在“道聽途說”,趙坤興那邊也沒閑著,先是去捕房查了證物,又到現場還原了案發過程,最後同周圍的居民核對了供詞。
這麽一查,就發現,原來的卷冊漏洞百出,趙坤興甚至覺得,這幫人可能沒真的查案子。
隻是那個傳說中的“野和尚”的確是沒有找到。
不過,有的居民說那不是和尚,而是個癩痢頭,腦袋上大多是禿的,但還是有些頭發。
還有個街邊擺餛飩攤的說,那人身上雖然穿著僧袍,但是在他這裏吃了碗肉餡餛飩,肯定不是個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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