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雨夜護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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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滄瀾江的浪頭拍在新建的魚嘴堤上,濺起的水花混著雨水澆了蘇辰安滿頭滿臉。
他抹了把臉,手中的火把在暴雨中頑強不熄,照亮堤壩上螞蟻般忙碌的人群。
"大人!上遊觀測點來報,洪峰還有兩個時辰就到!"
工部主事杜衡扯著嗓子喊,聲音仍被風雨撕得破碎。他指向堤壩中段,"那段新澆築的水泥還沒幹透..."
蘇辰安已經大步衝向險段。雨水順著他的蓑衣縫隙灌進來,官服早濕透了貼在身上。
他蹲下身,指尖按在水泥表麵——還好,核心層已經硬化。
"取毛竹來!"他朝身後吼,"要整根的,越多越好!"
當三十根碗口粗的毛竹被扛來時,蘇辰安已經用炭筆在堤麵畫出標記。
"每三尺打一根,斜插進江底!"
他搶過鐵錘,親自示範如何將竹竿夯入淤泥。
這是他從現代抗洪經驗中學來的——毛竹柔韌性強,能分散水流衝擊力。
"大人,讓小的來!"
一個赤膊漢子擠上前。
蘇辰安認出這是當初質疑水泥的漁夫老趙,此刻他胳膊上還纏著參與築壩時摔傷的布條。
"一起!"
蘇辰安把鐵錘塞給他,自己扶住竹竿。兩人配合著,在暴雨中硬是將十八根毛竹釘成一道弧形屏障。
浪頭打來時,毛竹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卻牢牢護住了未幹的水泥。
臨時搭建的粥棚裏,姚飛雪正帶人熬煮第五鍋薑湯。
她纖細的手腕被熱氣蒸得通紅,卻仍堅持親自掌勺。
"多放些紅糖,"她對幫廚的農婦說,"漢子們泡在冷水裏,最耗元氣。"
當初的高門貴女,眼下打扮樸素,眉眼之間也盡是疲憊。
能做到這一步,兩個小丫頭打小就跟在自家小姐身邊,哪裏見得小姐吃過這樣的苦。
可這樣明明樸素,一點也不光鮮亮麗的小姐,此刻身上,竟然散發出故爺一樣的萬丈光芒。
她們既心疼,又覺得無比的自豪,京城中的哪個貴女,能夠做到像自家小姐這般。
灶台旁,劉氏正麻利地揉著麵團。
好久沒過慣苦日子,如今手上的動作都沒有那麽吃勁了。
"雪兒,您歇會兒。”劉氏心疼地勸道。
"娘,我不累。娘,你才是要趕緊下去歇著的才對,這邊都忙活的差不多了。"
一聽這話,劉氏哪裏願意。
“傻孩子,你們都在這裏忙活,我在家中如何能夠歇得下。”
劉氏頭也不抬,"我兒在堤上拚命,當娘的難道連鍋鏟都拿不動?"
她突然壓低聲音,"雪兒,你去看看辰安...他昨兒個咳了幾聲...摸著應該是感染了風寒。"
姚飛雪的手一抖,薑湯灑在裙擺上。她強自鎮定地解下圍裙:
"娘放心,早上出門的時候,我就已經叮囑夫君喝了一碗風寒藥,我這就去看看他好些了沒。"
剛出粥棚,就撞見蘇大壯帶著一隊青壯回來取工具。
渾身泥水,卻精神抖擻:"兒媳婦別怕!咱這堤結實著呢!"
他拍著胸脯,"剛試過了,拿鐵鍬都砸不壞!"
成功的度過了第一次暴雨來襲,所有人的心中都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雨後初晴,蘇辰安帶著百姓登上光禿禿的北山坡。
他指著山脊上被雨水衝刷出的溝壑:"泥沙就是從這些衝溝流入江中,日久便淤高河床。"
"大人,這荒山種啥都活不成啊..."裏長愁眉苦臉。
話音未落,蘇辰安已從背簍裏取出幾株怪模怪樣的樹苗:
"這是改良過的紫穗槐,耐旱固沙。根能紮進岩縫,葉子還能肥田。"
他親自示範種植:先挖深坑,墊層碎石利於排水;
再混入特製營養土——正是用水泥作坊的廢料配的。
最後用草繩纏住樹苗防風,遠看像給小山包打了無數補丁。
"都看明白了?"蘇辰安直起腰,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姚飛雪慌忙扶住他,卻摸到背後嶙峋的肋骨——這一個月,他瘦了整整二十斤。
"大人先歇著!"老趙搶過鋤頭,"俺們要是連棵樹都種不好,還算什麽滄瀾兒女!"
眾人哄笑著散開,漫山遍野響起"咚咚"的刨土聲。
金家主站在遠處的官道上,望著這熱火朝天的景象。
身後傳來馬蹄聲,盧氏家主陰沉著臉走近:"金兄真要捐那五萬兩修堤銀子?"
"不然呢?"金家主苦笑,"你還沒看明白?"
他指向山坡——幾個穿金家服飾的工匠,正手把手教農民用水平儀測坡度。"此刻再不表示,那可真就是再沒機會了。”
正說著,一個總角小兒跑過,懷裏抱著的樹苗上掛著木牌:
"金氏義捐"。
孩子看見他們,竟笑嘻嘻地行了個禮:"謝謝老爺們捐錢!蘇大人說這是功德!"
盧家主臉色鐵青。金家主卻長歎一聲:"走吧,去縣衙簽認捐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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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後望了眼堤壩上那個清瘦身影,"這位蘇大人...是在給咱們留體麵啊。"
秋汛最猛的那夜,全城百姓都自發聚在堤上。
蘇辰安正指揮加固泄洪口,忽聽身後傳來整齊的號子聲——三百青壯扛著沙袋列隊而來,打頭的竟是崔家護院教頭!
"崔家主讓我們來的!"教頭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他說...說滄瀾江淹起來可不分世家寒門!"
可以說這個信號一出,所有人都看清了風向。
就連崔家這個世家巨頭都已經妥協,他們還有什麽好掙紮的。
就像金家主說的那般,再不早點選擇,到時他們就別無選擇了。
放棄基業,縮水資產,總比到時候家破人亡,什麽都變成一場空了,好。
最危險的時刻,洪峰衝垮了一段老堤。
蘇辰安帶頭跳進激流打樁,百姓們一個接一個跟著往下跳,竟用身體連成道人牆。
姚飛雪在岸上組織婦人傳遞沙袋,嗓子都喊啞了。
天亮時,洪峰終於退去。
精疲力竭的蘇辰安癱坐在泥水裏,突然發現掌心多了個溫熱的陶碗——八十歲的陳阿婆顫巍巍端著雞湯:
"大人趁熱喝...老身唯一的老母雞..."
他抬頭四望,堤壩上橫七豎八躺著熟睡的百姓,每個人身上都蓋著幹燥的蓑衣——是她娘親和媳婦帶著婦人們連夜烤幹的。
遠處山坡上,新栽的樹苗在朝陽中挺直了腰杆,嫩葉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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