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管豺(特別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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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時,苗江水兵降了。
    王夫之重重鬆了口氣。
    大王的算計,準是沒錯。
    眼見著金鯉河伯還要吃人,王夫之趕忙攔下,好言相勸:
    “河伯仙家,不能再吃了……他們降了!”
    金鯉不以為意,他曉得這是李鎮手下的小將,還是給了幾分薄麵:
    “吃了咋了?”
    “他們若降了,那便是我家大王的兵了,日後可能要收歸騰甲軍……你若吃了,那便是吃了我家大王的兵啊……”
    王夫之不曉得提李鎮好不好使。
    可見著那金鯉河伯的臉上竟真得出現了為難之色,頓了良久,才歎了口氣:
    “行吧,等你們大王回來了,便叫他來衝喜河一趟,我有要事相告。”
    說著,噗通一聲縮回了水中。
    那些夜遊煞,也因著天邊泛起魚肚白,天色大亮,退回衝喜河裏。
    水猴子也沉入河去。
    王夫之深深歎了口氣,自己這藤甲軍,折損真的沒多少。
    主要是金鯉河伯在出力,還有那些夜遊煞、水猴子……
    不過轉念一想,王夫之心便揪起。
    自己這兒,是因為有河伯相助,所以輕鬆勝了。
    那管兄那兒與大王那裏呢?
    王夫之不敢再怠慢,留了批人手看住降兵。
    自己帶著一批人馬,往管豺所在的虎牢關奔襲而去。
    為什麽不去大王跟前,則是因為他也不曉得大王在哪裏與那苗王抗衡。
    總之,經曆了衝喜河一事,他早已曉得,大王料事如神,定不會出事。
    “駕!”
    快馬加鞭。
    ……
    ……
    ……
    虎牢關。
    管豺上了頭,本有著高打低的優勢位置,卻因他擅自衝下虎牢關平地,與那些西府騎兵廝殺。
    人手折損了不少,廝殺聲震天。
    局勢之亂,雙方都有些敵我不分。
    都是騎兵,都在踩著馬屍而戰,雙方皆是心痛。
    與管豺交手的,是西府騎兵的總兵,也是他,射殺的管豺副將。
    砰!
    砰!
    短兵相接,那總兵並非管豺對手。
    “你殺我兄弟!老子要你償命!”
    那總兵擅用暗器,袖間飛出幾隻毒蠱,瞬息攀附在管豺的胸腹之上。
    管豺是力蠱蠱師,肉身強橫,卻也擋不住這毒蠱侵襲。
    他腳步一滯,那總兵見狀,抬頭便起。
    砰!
    管豺脖子都被砍歪了。
    鮮血一汩汩地湧出。
    管豺大笑一聲,廝住那總兵的脖頸,一口咬下!
    砰——
    血肉飛濺。
    “你這惡詭!”
    “你殺我兄弟,苗軍侵占百姓田糧,夜襲我鎮仙軍總部,誰才是惡詭!”
    管豺生生咬死了那總兵。
    這場仗,也在天明時分,打得差不多了。
    管豺坐在地上,脖子隻剩下一點子皮肉連著。
    鮮血,也快流幹了。
    西府騎兵降了。
    不遠處,王夫之已策馬而來,見到管豺好端端坐在地上,臉上浮現喜色。
    可離近一看,管豺已沒了人樣。
    噗通!
    王夫之重重從馬上跌下,幾乎不會走路。
    “管兄!管兄!”
    他撲在管豺跟前,掏出金創蠱,卻不知該從哪裏下手。
    王夫之臉上滑下鬥大顆淚珠。
    管豺一笑:
    “尿性,男子漢哭個卵蛋!”
    王夫之重重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該我來伏擊虎牢關!該我來的!”
    管豺搖頭,卻怕力度大了,腦袋從脖子上掉下來。
    便伸手,一點點擦去王夫之的淚。
    “兄弟,你膽子小些,而且本事比我弱。
    王不放心你,覺得你還小。
    這活計,該哥哥做的,別哭。”
    王夫之不知該做什麽,隻覺得胸腔間被窒息填滿。
    忽地,一陣黑風落地。
    李鎮出現在管豺麵前,收起三仙,他一臉凝重。
    “我帶你去看妙手。”
    管豺有氣無力地推辭:
    “大王……這天下有再厲害的妙手,還能把死人救活?”
    李鎮沉默了。
    管豺拍了拍王夫之的肩,又抬起渾濁,血色的雙眸,看向李鎮:
    “大王……我這輩子,沒跟錯人。”
    “小時候我吃不上一口飽飯,長大了我是巷子裏的潑皮無賴,都是王器重我,給了我第二條命,也讓我了結識了這麽沒氣概的兄弟。”
    “四年春秋,跟大王一起衝鋒陷陣,總覺得這般日子,好像就在昨天。”
    “大王神勇,傳授我很多本事、武藝,隻是豺愚笨,什麽都學不會。”
    “巫都向大王發難時候,豺不知情,否則早早到了府邸,替王清理門戶……”
    “大王,你說過,你會讓天下人吃上飽飯。”
    “大王,你要答應我,莫食了言。”
    “豺無憾,隻是覺得,豺這一走,王身邊再無良將,心中有愧。”
    “王,若有來生,豺還做你的兵……”
    “就是遺憾,到死前也沒娶個媳婦兒,嘿嘿。”
    專精力蠱的管豺,脖子上那根皮再也支撐不住了。
    他的腦袋重重砸了下去。
    李鎮接在了手裏。
    早春時節,晨風裏還帶著陰冷。
    李鎮站在虎牢關前,心如重錘敲擊。
    認識不過四年,卻像陪自己走過了一生。
    仿佛昨天時候,一回頭,還能看見一個憨笨義氣的將軍,跟在自己身側,同自己嬉皮笑臉。
    那場春風散了。
    李鎮抱著那顆腦袋,緩緩往回走。
    他要帶著管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