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火葬場的無頭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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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場的無頭騎士
青巒鎮的暮色裹著腐木氣息,李承道的道袍下擺掃過告示欄的鐵釘,褪色的八卦圖在風中獵獵作響。他駐足時,林婉兒的馬尾辮正巧甩過他手背,少女鼻尖沁著薄汗:"師父,這馬蹄印..."
布告上幹涸的血跡蜿蜒成詭異的紋路,旁邊用朱砂潦草寫著:"長槍穿胸,七竅流黑。"李承道的桃木劍突然在背後輕顫,他目光掃過鎮口歪脖子槐樹上懸掛的紙錢,那些慘白的紙片正以違背風向的軌跡翻卷。
"讓讓!讓讓!"粗重的叫嚷聲由遠及近。兩個村民抬著竹榻狂奔,竹榻上的屍體被黑布蓋著,但殷紅的血仍順著縫隙滲出,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痕跡。李承道伸手攔住,枯瘦的手指搭上屍體脖頸——寒意刺骨,皮膚下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冰棱在遊走。
"道長行行好!"跟在後麵的老婦突然跪地,布滿溝壑的臉上老淚縱橫,"第七個了,夜裏那馬蹄聲...就像從骨頭縫裏碾過去啊!"她的藍布頭巾滑落,露出右耳後暗紅色的胎記,形狀竟與李承道記憶中某個符咒如出一轍。
林婉兒蹲下身,指尖劃過屍體周圍的黑色黏液,突然猛地縮回手:"好燙!"她的指尖泛起細密的水泡。李承道瞳孔微縮,從布袋裏掏出一張黃符,符咒剛接觸黏液,立刻"滋啦"一聲燃起幽藍火焰。
夜幕降臨時,李承道在客棧的木桌上鋪開符紙,狼毫筆蘸著朱砂懸在半空遲遲未落。林婉兒抱著陶罐從門外進來,罐口飄出艾草清香:"師父,東頭茶館的瘸子說,二十年前火葬場那場火..."她突然噤聲,窗外傳來鐵鏈拖拽地麵的聲響,由遠及近,像是無數生鏽的鎖鏈正被拖過屋頂。
李承道的桃木劍"嗡"地出鞘,符咒無風自動,貼在窗欞上的符紙開始扭曲變形。林婉兒迅速掏出銅錢劍,馬尾辮被無形的力量吹得狂舞。客棧的油燈突然全部熄滅,黑暗中響起沉重的馬蹄聲,一下,兩下,第三下時,整棟木樓都在震顫。
"破!"李承道的桃木劍劈出半道弧光,符紙炸裂的瞬間,月光猛地灌進屋內。林婉兒看清窗外景象的刹那,險些尖叫出聲——一具身披殘破鎧甲的騎士騎在骸骨戰馬上,漆黑長槍滴著黑色黏液,本該是頭顱的位置,隻有一團翻湧的黑霧。
長槍破空而來,李承道旋身揮劍格擋,金屬碰撞聲震得林婉兒耳膜生疼。無頭騎士的戰馬人立而起,前蹄竟踩碎了青石地板。林婉兒咬破指尖,將鮮血抹在銅錢劍上,口中念咒:"天圓地方,律令九章!"銅錢劍迸發金光,卻在觸及騎士鎧甲時發出刺耳的尖嘯,仿佛金屬在強酸中融化。
"小心!"李承道猛地將林婉兒拽到身後,長槍擦著他道袍下擺掠過,在地麵犁出半尺深的溝壑。無頭騎士發出非人的嘶吼,黑霧中隱約浮現出人臉輪廓。李承道突然想起老婦耳後的胎記,心中警鈴大作——這胎記,分明是古代騎兵的家族徽記!
戰鬥正酣時,遠處傳來銅鑼聲。無頭騎士猛地勒住韁繩,骸骨戰馬人立而起,揚起的塵土中,李承道瞥見騎士腰間懸掛的金屬牌,上麵刻著的符文,竟與布告上血跡的紋路一模一樣。
當晨光再次照亮青巒鎮,李承道蹲在焦黑的馬蹄印旁,用銀針挑起一點黑色黏液。銀針瞬間變成紫色,他轉頭看向林婉兒,少女的臉色比符紙還蒼白:"師父,這不是普通的屍毒...是詛咒。"
客棧二樓的窗戶突然被推開,大腹便便的趙德柱探出半個身子,油光滿麵的臉上堆滿假笑:"兩位道長神勇!不知可否移步鎮公所,咱們詳談..."他的目光掃過李承道手中的銀針,肥厚的眼皮微微抽搐。
李承道將銀針收入布袋,道袍下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桃木劍的裂紋——那是二十年前,他失手害死摯友時留下的。林婉兒沒注意到師父的異樣,她盯著趙德柱消失的背影,低聲道:"師父,他腰間的玉佩...和無頭騎士的符文好像。"
山風掠過鎮口的槐樹,紙錢發出沙沙輕響,仿佛無數冤魂在低語。李承道望著遠處廢棄火葬場的方向,那裏騰起陣陣黑霧,在天空中勾勒出巨大的騎士輪廓。一場跨越二十年的陰謀,正裹挾著腐臭的血腥味,緩緩拉開帷幕。
青巒鎮的夜,濃稠得像化不開的墨。李承道和林婉兒隱沒在暗影中,目光死死盯著前方那個大腹便便的身影——趙德柱。他一反白日裏的熱情好客,鬼鬼祟祟地朝著廢棄火葬場的方向疾行,腰間玉佩在月光下若隱若現,泛著幽綠的光。
林婉兒壓低聲音,馬尾辮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師父,您看他那慌張的樣子,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李承道默不作聲,白發在夜風中淩亂,道袍上褪色的八卦圖仿佛也在隨著他緊繃的神經微微顫動。他握緊桃木劍,掌心的老繭與劍柄上的紋路緊緊貼合,那是無數次降妖除魔留下的印記。
兩人小心翼翼地跟在趙德柱身後,腳下踩著枯樹枝和落葉,卻未發出半點聲響。林婉兒自幼跟隨李承道學習道術,不僅在天賦上遠超常人,在潛行追蹤這些基本功上也下足了功夫。她靈活地穿梭在灌木叢中,眼神專注,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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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火葬場,空氣中的腐臭味就愈發濃烈。李承道突然伸手攔住林婉兒,目光如炬地盯著前方。隻見趙德柱在火葬場的斷壁殘垣前停下腳步,左右警惕地張望了一番後,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小瓶子,將瓶中液體灑在地上。刹那間,地麵騰起一陣紫色的煙霧,煙霧中隱隱浮現出一道符咒的形狀。
“這是...”林婉兒剛要開口,就被李承道捂住了嘴。李承道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噤聲,這是禁術‘引魂咒’,看來趙德柱果然和無頭騎士脫不了幹係。”林婉兒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震驚。她曾在師父的典籍中見過關於“引魂咒”的記載,此咒極其邪惡,需以活人精血為引,召喚邪靈為己所用。
就在這時,火葬場深處傳來鐵鏈拖拽的聲響,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戰馬嘶鳴。趙德柱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高聲喊道:“大人,小的已按您的吩咐辦妥一切,隻求您...”他的話還未說完,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從煙霧中竄出,瞬間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黑影身形高大,身披殘破鎧甲,正是無頭騎士!它手中的漆黑長槍抵在趙德柱胸口,黑霧翻湧的脖頸處發出低沉的嘶吼,仿佛在質問著什麽。趙德柱臉色漲紫,雙手拚命掙紮,口中斷斷續續地說道:“大人...那...那道士...壞了您的好事...”
李承道和林婉兒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然。李承道低聲道:“婉兒,準備布陣,今日定要揭開這背後的真相!”林婉兒迅速點頭,從懷中掏出一疊黃符,以極快的速度在四周布置起來。她的手指靈活地翻飛,口中念念有詞,每一張符紙落下,都散發出淡淡的金光。
李承道則手持桃木劍,大步踏出暗影,高聲喝道:“孽障!休得猖狂!”無頭騎士聽到聲音,猛地轉頭,黑霧中射出兩道幽綠的光芒,直直地盯著李承道。它隨手將趙德柱甩到一旁,趙德柱重重地摔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無頭騎士舉起長槍,策馬向李承道衝來,馬蹄踏在地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地麵也隨之微微顫抖。李承道絲毫不懼,大喝一聲:“開!”四周的黃符同時亮起,形成一道金色的屏障,擋住了無頭騎士的攻擊。長槍與屏障相撞,迸發出耀眼的火花,強大的衝擊力將李承道震得後退數步,虎口發麻。
林婉兒見狀,急忙施展道術,口中喊道:“五行相生,木克土!”隻見四周的樹木突然生長,樹枝如活物般纏住無頭騎士的戰馬。然而,無頭騎士力量驚人,隻是稍作停頓,便揮槍斬斷樹枝,繼續向李承道衝來。
戰鬥陷入膠著,李承道和林婉兒漸漸有些力不從心。就在這時,趙德柱卻從地上爬起,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他悄悄從懷中掏出一個鈴鐺,用力搖晃起來。刺耳的鈴聲響起,無頭騎士身上的黑霧變得更加濃鬱,力量也似乎增強了數倍。它發出一聲怒吼,長槍如閃電般刺向李承道。
千鈞一發之際,林婉兒毫不猶豫地撲到李承道身前,手中銅錢劍奮力抵擋。長槍刺穿銅錢劍,直逼林婉兒胸口。李承道眼中閃過一絲瘋狂,怒吼道:“住手!”他咬破舌尖,將一口精血噴在桃木劍上,劍身頓時爆發出耀眼的紅光。李承道揮舞桃木劍,使出全力斬向無頭騎士。
桃木劍與長槍相撞,巨大的衝擊力掀起一陣狂風,四周的塵土飛揚。無頭騎士被這一擊震得連連後退,骸骨戰馬也發出一聲悲鳴。李承道和林婉兒趁機喘了口氣,卻見趙德柱轉身向遠處逃去。
“想跑?沒那麽容易!”林婉兒怒喝一聲,不顧身上的傷勢,追了上去。李承道剛要跟上,卻發現無頭騎士再次發起攻擊。他隻能咬牙迎戰,心中暗暗擔憂林婉兒的安危。
林婉兒在黑暗中緊追不舍,趙德柱肥胖的身軀在奔跑中顯得狼狽不堪。他不時回頭張望,眼中滿是驚恐。林婉兒冷笑道:“趙德柱,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嗎?今日,我定要將你的陰謀公之於眾!”
就在林婉兒即將追上趙德柱時,突然,一道黑影從旁邊的廢墟中竄出,攔住了她的去路。那黑影身形矮小,動作卻極為敏捷,手中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林婉兒心中一驚,這才意識到趙德柱早有準備。
“小丫頭,別多管閑事!”黑影惡狠狠地說道,聲音沙啞而尖銳。林婉兒毫不畏懼,握緊銅錢劍,說道:“邪惡之物,人人得而誅之!今日,我便連你一起收拾了!”
一場新的戰鬥在暗夜中展開,林婉兒與黑影激戰正酣。而另一邊,李承道與無頭騎士的戰鬥也進入了白熱化階段。月光下,兩道身影在廢墟中穿梭,兵器碰撞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青巒鎮的黑暗中,究竟還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林婉兒的銅錢劍與黑影的匕首相撞,濺起的火星照亮了對方臉上的青麵獠牙。那怪物發出非人的嘶吼,指甲突然暴漲三寸,泛著詭異的幽藍。李承道與無頭騎士的戰鬥聲從遠處傳來,混著鐵鏈拖拽的聲響,在廢棄火葬場的殘垣斷壁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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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說過,邪物畏陽!”林婉兒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銅錢劍上。劍身驟然亮起金光,怪物慘叫著後退,卻在退到牆角時,突然抓起一塊青磚,狠狠砸向身後的牆麵。“轟隆”一聲,牆後露出一個黑洞,腐臭的氣息撲麵而來,洞內隱約可見閃爍的符文。
與此同時,李承道正以八卦步法周旋於無頭騎士的長槍之下。桃木劍每一次格擋都震得他虎口發麻,道袍上的八卦圖不知何時已被黑色黏液腐蝕出破洞。他餘光瞥見遠處林婉兒消失的方向,心中一緊,手中劍勢卻愈發淩厲:“乾坤借法!”桃木劍引動天雷,一道紫光劈向無頭騎士。
騎士的骸骨戰馬突然人立而起,馬蹄下浮現出古老的陣紋。李承道瞳孔驟縮——那是失傳已久的“幽冥鎮魂陣”,需要以千人活祭為引!千鈞一發之際,他甩出懷中符咒,符紙化作鎖鏈纏住戰馬四蹄。無頭騎士長槍橫掃,李承道側身躲避,卻在低頭瞬間,看見騎士鎧甲縫隙中露出的半截斷章,上麵畫著與趙德柱玉佩相同的符文。
另一邊,林婉兒順著黑洞滑入地下。洞壁上鑲嵌的夜明珠發出幽綠光芒,照亮滿地散落的古籍。她拾起一本,泛黃的紙頁上畫著無頭騎士的畫像,旁邊用朱砂寫著:“庚午年,鎮南軍護送巫祝刑場,途遇天火,百人皆亡。巫祝臨終以血為契,詛咒...”字跡戛然而止,後半頁被人撕去。
“小妮子,找死!”黑影突然從頭頂倒掛而下,匕首直取林婉兒咽喉。她就地翻滾,手中銅錢劍劃出弧線,卻在即將擊中對方時,瞥見黑影脖頸後的刺青——與她在趙德柱書房偷看到的密信上的印記一模一樣。
“你和趙德柱到底什麽關係?”林婉兒厲聲質問,同時將一張“定身符”拍向地麵。符文亮起的瞬間,黑影動作凝滯,眼中閃過恐懼:“你...你怎麽會有鎮魔司的符?”話未說完,一道黑影突然穿透他的胸膛,將其化作一攤血水。
林婉兒抬頭,隻見無頭騎士手持滴血長槍立於洞口,黑霧中隱約浮現出人臉輪廓——那是個麵容猙獰的中年男子。騎士發出震天怒吼,長槍攪動空氣,在地麵撕開一道裂縫。林婉兒踉蹌後退,後背撞上石桌,桌上的古籍散落一地,其中一本封皮上“幽冥秘典”四個大字閃著血光。
“婉兒!”李承道的聲音從洞口傳來。道士渾身浴血,道袍破破爛爛,桃木劍上布滿裂痕,但目光依然銳利如鷹。他甩出一道符咒,符咒化作光盾擋下騎士的攻擊,同時伸手抓住林婉兒的手腕:“快走!這怪物的力量在增強!”
兩人剛要逃離,地麵突然劇烈震動。無頭騎士的骸骨戰馬踏碎洞頂,無數碎石墜落。李承道將林婉兒護在身下,後背被尖銳的石塊劃出數道血痕。危急時刻,林婉兒突然想起古籍中的記載,大喊:“師父!它的弱點在心髒位置!”
李承道眼中閃過一絲光亮,桃木劍引動周身真氣:“太極生兩儀!”劍光如遊龍,直刺騎士胸口。然而,當劍尖觸及鎧甲的瞬間,騎士周身爆發出黑色能量,將李承道震飛數米。林婉兒衝過去扶住師父,卻見他嘴角溢出黑血——那是被幽冥之氣侵蝕的征兆。
“拿著。”李承道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裏麵裝著淡黃色的液體,“這是用百年人參和朱砂煉製的辟邪丹,服下它。”他咳嗽著,目光落在無頭騎士腰間的金屬牌上,突然想起老婦耳後的胎記,心中一驚:“難道...當年鎮南軍屠殺的,是這個家族?”
就在此時,洞外傳來趙德柱的狂笑。肥胖的鎮長舉著一個青銅鈴鐺,鈴鐺上刻滿符文:“李承道,你以為能阻止我?這‘幽冥引魂鈴’一響,便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你們!”鈴鐺搖動,無頭騎士身上的黑霧瞬間暴漲,手中長槍凝聚出黑色能量球。
林婉兒握緊銅錢劍,馬尾辮被能量風暴吹得狂舞:“師父,我們拚了!”李承道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推向一旁。道士白發飛揚,咬破指尖在桃木劍上畫出古老的符咒:“婉兒,記住,若我有不測,帶著《幽冥秘典》去昆侖山找...”話未說完,黑色能量球轟然爆炸,火光吞沒了兩人的身影。
廢墟之上,趙德柱望著漫天煙塵,臉上露出得意的獰笑。他撫摸著腰間玉佩,喃喃自語:“父親,您的仇終於要報了...隻要得到那具骸骨,巫祖大人必將重現人間!”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逐漸與無頭騎士的黑影重疊在一起。
而在爆炸的餘波中,李承道的桃木劍深深插在地上,劍柄處露出半張泛黃的紙條——那是從無頭騎士鎧甲中掉落的,上麵畫著與林婉兒母親遺物上相同的花紋。昏迷的少女對此渾然不覺,她的手指還緊緊抓著那本《幽冥秘典》,書頁間,一張泛黃的舊照片悄然滑落,照片上,年輕的李承道正與一個抱著嬰兒的女子並肩而立,女子懷中的嬰兒,脖頸後有個與老婦相似的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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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的氣浪掀起漫天塵埃,林婉兒在劇痛中睜開雙眼。她掙紮著爬起身,隻見李承道半跪在地上,道袍已被鮮血浸透,桃木劍上的符咒光芒黯淡如將熄的燭火。趙德柱站在無頭騎士身旁,手中的青銅鈴鐺泛著妖異的紅光,鈴聲每震蕩一次,騎士身上的黑霧便膨脹數分。
“師父!”林婉兒踉蹌著撲過去,卻被一道無形氣牆彈開。她摸向懷中的《幽冥秘典》,指尖觸到書頁間夾著的硬物——那是從無頭騎士身上掉落的半張紙條。借著夜明珠幽綠的光,她看清紙條邊緣參差不齊,像是被利爪撕裂,而上麵的花紋與母親臨終前交給自己的銀鎖如出一轍。
李承道抹去嘴角黑血,目光突然鎖定在趙德柱胸前的玉佩上。那玉佩中央嵌著一塊暗紅色寶石,此刻正隨著鈴鐺聲有節奏地脈動。“原來如此...”道士的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你用巫祖血脈催動鎮魂鈴,可你以為這樣就能掌控邪物?”
趙德柱狂笑震得洞頂碎石簌簌落下:“掌控?我要的是讓整個青巒鎮陪葬!二十年前,你們李家先祖用鎮魔司的咒印滅我巫祝全族,這筆血債該還了!”他猛地扯下衣領,脖頸處浮現出扭曲的黑色咒印,與林婉兒在黑影身上見到的刺青完全相同。
林婉兒渾身血液仿佛凝固。她想起幼時母親總在深夜擦拭銀鎖,鎖上的紋路與眼前咒印隱隱呼應;想起師父每次提起鎮魔司時,眼中轉瞬即逝的痛苦。而此刻,李承道的白發無風自動,道袍下的皮膚也開始浮現細密的黑色紋路——那是被幽冥之氣反噬的征兆。
“婉兒,帶著秘典快走!”李承道突然將桃木劍擲向無頭騎士,劍身在空中爆發出刺目金光。騎士長槍橫掃,桃木劍應聲而斷,但這刹那的阻攔讓林婉兒有了喘息之機。她抓起地上的銅錢劍,卻在轉身時瞥見趙德柱的詭異笑容——對方竟主動迎向騎士的長槍。
長槍穿透趙德柱胸膛的瞬間,詭異的一幕發生了。他的身體化作黑色煙霧,融入無頭騎士體內。騎士的骸骨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黑霧中浮現出完整的人臉——赫然是趙德柱扭曲的麵容。“現在,我才是真正的巫祖代言人!”融合後的怪物舉起長槍,槍尖凝聚的黑色能量球比之前大了數倍。
林婉兒感覺腳下的地麵開始龜裂,無數細小的符文從裂縫中滲出。李承道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灼熱如炭:“記住,巫祝一族的咒印相生相克,你母親的銀鎖...”話音未落,能量球轟然爆炸。林婉兒被氣浪掀飛,撞在洞壁上,懷中的《幽冥秘典》被炸開,書頁如蝴蝶紛飛。
混亂中,一張泛黃的紙頁飄到她眼前。林婉兒顫抖著拾起,上麵畫著完整的鎮魔司咒印圖,而在咒印中央,竟刻著母親的名字。記憶如潮水湧來——六歲那年,母親將銀鎖塞進她手中,說這是“對抗黑暗的鑰匙”;十四歲時,師父教她畫第一道符咒,落筆的軌跡與銀鎖紋路驚人相似。
“原來...我才是關鍵。”林婉兒握緊銀鎖,鎖芯處突然彈出一枚細小的金針。她望著遠處與怪物纏鬥的李承道,道士的白發已全部轉黑,皮膚爬滿蛛網般的紋路,卻仍在以殘破的符咒苦苦支撐。少女咬碎口中的辟邪丹,丹液混著鮮血流入喉嚨,刺痛感讓她瞬間清醒。
“以我血脈為引,鎮魔司咒印現!”林婉兒將金針刺入掌心,鮮血順著金針注入銀鎖。古老的咒印在她周身亮起,與趙德柱脖頸的黑色咒印產生共鳴。無頭騎士發出痛苦的嘶吼,它身上的黑霧開始扭曲潰散,趙德柱的臉在霧中不斷掙紮。
李承道抓住機會,從懷中掏出最後一張符咒。這符咒與他以往使用的截然不同,竟是用鮮血繪製而成,邊緣還粘著幾根白發。“當年是我學藝不精,害你父母慘死...”道士聲音哽咽,符咒化作血色鎖鏈纏住騎士,“今日,師父定要護你周全!”
怪物瘋狂掙紮,長槍橫掃間洞頂轟然坍塌。林婉兒的咒印光芒與李承道的血符交相輝映,在碎石如雨的絕境中,形成一道金色光柱。無頭騎士的鎧甲開始片片崩解,露出胸口處跳動的黑色心髒——那上麵赫然刻著趙德柱的臉。
“不可能!巫祖的力量...”趙德柱的聲音充滿恐懼。林婉兒強忍劇痛,將銀鎖按在光柱頂端:“相生相克,以正破邪!”金光如利劍貫穿黑色心髒,怪物發出震天動地的怒吼。隨著心髒爆裂,無頭騎士的骸骨寸寸碎裂,趙德柱的慘叫聲漸漸消散在塵埃中。
塵埃落定,李承道踉蹌著跪倒在地。他身上的黑色紋路消退大半,但嘴角不斷溢出的黑血仍觸目驚心。林婉兒撲過去扶住他,發現師父手中緊攥著半塊玉佩——與趙德柱的玉佩拚合後,露出完整的巫祝族徽。
“對不起...當年我沒保護好你母親。”李承道將玉佩塞進她手中,“鎮魔司的使命,就交給你了...”話音未落,道士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林婉兒哭喊著想要抓住他,卻隻握住一縷消散的清風。洞外,黎明的第一縷陽光穿透廢墟,照亮她臉上未幹的淚痕和懷中泛著微光的銀鎖。而在暗處,一雙幽綠的眼睛正注視著這一切,爪間握著半張寫有“鎮魔司叛徒”的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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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刺破火葬場的陰霾,林婉兒跪在滿地骸骨間,掌心的銀鎖與懷中的半塊玉佩同時發燙。李承道消散前留下的話如重錘敲擊著她的心髒,遠處傳來村民們的驚呼——他們發現無頭騎士消失,紛紛湧向這片被詛咒之地。
"快看!那不是鎮長和道士嗎?"嘈雜聲中,林婉兒緩緩起身。她的衣衫沾滿血跡,馬尾辮鬆散地垂在肩頭,卻將銀鎖與玉佩緊緊護在胸前。當村民們看清滿地狼藉時,驚呼聲瞬間轉為死寂,唯有她頸後的暗紅色胎記在陽光下若隱若現,與老婦耳後的印記遙相呼應。
突然,一陣陰風吹過,未完全消散的黑霧中傳來鎖鏈輕響。林婉兒瞳孔驟縮——廢墟深處,一道模糊的人影正緩緩凝聚。那身影穿著殘破的鎮魔司服飾,手中握著半張寫有"鎮魔司叛徒"的密信,而麵容赫然與李承道年輕時別無二致!
"師父?"林婉兒後退半步,銅錢劍不自覺地出鞘。人影發出低沉的笑聲,聲音卻像從遙遠的深淵傳來:"小丫頭,你以為消滅了巫祝殘黨就結束了?當年我親手封印巫祖,卻被汙蔑為叛徒,這背後..."話音未落,地麵突然裂開,無數黑色觸手破土而出,直取林婉兒咽喉。
千鈞一發之際,銀鎖迸發強光,將觸手燒成灰燼。人影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不愧是巫祝聖女的血脈...當年你母親為了保護你,將一半力量封在銀鎖裏,另一半..."他的目光落在林婉兒頸後的胎記上,"就藏在你的血脈中。"
林婉兒突然想起《幽冥秘典》裏殘缺的記載,渾身血液幾乎凝固。原來二十年前那場大火,根本不是意外——是鎮魔司高層為了奪取巫祝血脈的力量,策劃了對護送隊伍的屠殺。李承道作為知情者,才會帶著年幼的她四處逃亡,直到在青巒鎮發現了巫祝後人的蹤跡。
"所以您一直在利用我?"林婉兒聲音發顫,"讓我成為誘餌,引出趙德柱和無頭騎士?"人影沉默片刻,緩緩搖頭:"我是想讓你在實戰中覺醒力量。但趙德柱提前啟動了鎮魂鈴,導致..."他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現在,巫祖的封印即將鬆動,你必須帶著玉佩去昆侖山..."
話音未落,整座火葬場劇烈震動。地底傳來巨獸蘇醒的咆哮,黑霧中浮現出巨大的骷髏頭,空洞的眼窩中跳動著幽綠火焰。人影猛地將密信塞給林婉兒:"記住,鎮魔司裏有內鬼!"說完,他的身體化作無數光點,融入銀鎖的光芒。
林婉兒咬緊牙關,將玉佩嵌入銀鎖中央。刹那間,鎮魔司咒印與巫祝族徽完美重合,爆發出的金光直衝雲霄。她舉起銅錢劍,劍尖挑起李承道遺留的血符:"以巫祝血脈為引,借鎮魔司之力,破!"金光如利劍劈開黑霧,骷髏頭發出不甘的怒吼,卻在觸及咒印的瞬間開始崩解。
然而,就在怪物即將消散時,一道黑影從鎮中疾馳而來。那是趙德柱的親信——瘸腿的茶館老板!他揮舞著染血的匕首,眼中閃爍著瘋狂的紅光:"巫祖大人不會死!你們都得陪葬!"林婉兒側身躲過攻擊,餘光瞥見對方腰間的玉佩碎片——那正是趙德柱玉佩缺失的部分。
"原來你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林婉兒將兩塊玉佩拚合,整個戰場突然亮起古老的陣紋。茶館老板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緩緩飛向陣眼。他嘶吼著:"當年就是我向鎮魔司告密!隻要殺了你,巫祖就能重生!"
林婉兒卻冷笑一聲,將銅錢劍刺入陣眼:"相生相克,以血鎮魂!"陣紋爆發出的光芒中,茶館老板的身體化作飛灰,而遠處的骷髏頭也徹底消散。當最後一絲黑霧散去,陽光終於毫無保留地灑在青巒鎮。
三日後,林婉兒在鎮口立起石碑,將《幽冥秘典》的部分內容刻於其上。村民們這才知道,原來二十年前的悲劇源於貪婪與權力鬥爭。而她則帶著完整的玉佩和密信,踏上了前往昆侖山的道路。臨行前,她在李承道消失的地方放下一朵白花,卻在轉身時,發現花瓣上凝結著一滴血淚般的露珠。
數月後,昆侖山巔。林婉兒望著雲海中若隱若現的鎮魔司遺跡,手中玉佩突然發燙。遺跡深處傳來鎖鏈斷裂的聲響,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腦海中回蕩:"巫祝血脈的繼承者,歡迎來到真正的戰場..."她握緊銅錢劍,馬尾辮在風中揚起,頸後的胎記閃爍著微光。這場跨越二十年的恩怨,終將在鎮魔司的內鬥與巫祖的威脅中,迎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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