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辣條與小鬼——古巷詭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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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辣條與小鬼——古巷詭事錄
    民國二十三年秋,南方連下了半月黴雨,青泥巷的青石板路被泡得發烏,牆根處長滿綠苔,連風裏都裹著股揮之不去的潮濕腐味。李承道師徒三人踩著黏膩的石板往裏走,剛過巷口,一股濃烈的辣條香突然撞進鼻腔——甜辣裏裹著絲異樣的腥氣,在濕冷的空氣裏漫得滿巷都是。
    “師父,這味不對。”林婉兒攥緊了布包,指尖蹭到裏麵硫磺粉的糙粒。她梳著利落的雙丫髻,鬢邊碎發被雨氣打濕,貼在蒼白的臉頰上,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她從布包裏掏出黃銅羅盤,指針剛一露出來就瘋狂打轉,銅殼子“嗡嗡”震得手心發麻,最終死死指向巷尾那間掛著“周三娘雜貨鋪”木牌的鋪子。
    李承道慢步跟上,他穿著件洗得發白的青布道袍,腰間別著磨得發亮的桃木劍,左手揣在懷裏,時不時摸一下袋裏的甘草糖。他眯眼望向那間鋪子:黑木門板上的紅漆掉得斑駁,窗欞裏透出昏黃的光,門簾是塊洗褪色的藍布,被風掀起一角,隱約能看見裏麵擺著個裝滿辣條的陶盆。“先別急,這巷子裏的邪祟,比咱們之前遇過的都要‘饞’。”
    趙陽蹲在地上,從帆布包裏掏出放大鏡,鏡片對準石板縫裏的黑色泥漬。他穿著學生裝,袖口沾著些墨水印,鼻梁上架著副圓框眼鏡,鏡片後的眼睛透著股冷靜。“師父,婉兒,你們看。”他用鑷子夾起一點泥漬,湊到鼻尖聞了聞,“這泥裏有股屍臭味,還混著細微的孩童毛發。”
    話音剛落,巷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穿粗布衫的婦人哭著跑來,抓住李承道的道袍就跪了下去:“道長!求您救救我們家娃!昨晚午夜剛過,娃就不見了,今早隻在門口撿著半根辣條,上麵還沾著黑泥……”
    婦人帶著師徒三人去了自家院,失蹤的是個六歲男童,房間裏還留著半塊啃剩的米糕。林婉兒走到窗台前,果然看見半根油亮亮的辣條,油跡沒幹,像是剛被人放在那。她用指尖蹭了點油,放在鼻尖輕嗅,突然打了個寒顫:“這油裏摻了東西,聞著讓人發暈。”
    趙陽掏出筆記本,把辣條小心翼翼地裝進油紙袋:“我得回去檢測一下,說不定能找到線索。”他剛把油紙袋放進包裏,就聽見院外傳來一陣騷動,有人喊“陳老栓又在磨木頭了”。
    幾人走到院門口,看見斜對門的老木匠鋪裏,陳老栓正坐在門檻上,手裏攥著把刻刀,對著一塊桃木反複摩挲。他頭發花白,滿臉皺紋,左臉有塊月牙形的疤,穿著件打補丁的藍布衫,褲腳沾著黑泥。見李承道等人看過來,他突然停下動作,把沒刻完的木娃娃藏到身後,起身就往屋裏走,木門“吱呀”一聲關上,還上了栓。
    “這老頭不對勁。”林婉兒皺眉,“剛才我看他藏的木娃娃,上麵好像刻著字。”
    李承道沒說話,隻是摸了摸懷裏的甘草糖,目光又落回巷尾的雜貨鋪。此時天已擦黑,雜貨鋪的燈還亮著,藍布門簾被人掀開,一個穿素色布裙的婦人走出來,正是周三娘。她三十歲左右,膚色白皙,眉眼溫順,手裏端著個陶碗,正往巷口的乞丐碗裏倒粥。可當她的目光掃過李承道師徒時,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陰翳,隨即又恢複了溫和的笑容。
    “幾位是外地來的吧?”周三娘走過來,聲音輕柔,“這天快黑了,青泥巷晚上不太平,要是沒地方住,前麵有家客棧還不錯。”
    “我們是來查孩童失蹤案的。”趙陽直截了當,“周老板娘,你這鋪子的辣條,聞著倒是特別。”
    周三娘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笑道:“都是祖傳的方子,用的是本地辣椒,所以香得特別些。”她說著,轉身就要回鋪子,“天黑了,我得關店了,幾位也早點歇息吧。”
    林婉兒看著她的背影,突然想起羅盤的異常——剛才靠近鋪子時,羅盤指針竟莫名其妙恢複了正常。她剛要追問,李承道卻拉了拉她的胳膊,搖了搖頭。
    當晚午夜,青泥巷靜得隻剩雨滴打在油紙傘上的聲音。林婉兒守在巷尾的老槐樹下,手裏攥著“驅邪辣條”——那是李承道用朱砂、艾草汁泡過的,紅得發暗,聞著有股草藥味。突然,一陣孩童的哭聲從雜貨鋪方向傳來,細弱又淒厲,像是被捂住了嘴。
    林婉兒立刻摸出羅盤,指針瘋狂轉動。她循著哭聲跑過去,隻見一個穿紅衣的“小鬼”正抱著個孩子往雜貨鋪跑——那“小鬼”身形瘦小,臉被紅布蒙著,腳步輕飄飄的,像是沒沾地。“站住!”林婉兒甩出“驅邪辣條”,辣條擦著“小鬼”的胳膊飛過,落在地上“滋啦”冒起白煙。
    “小鬼”猛地回頭,紅布下傳來一陣尖銳的笑聲,隨即身影一晃,竟憑空消失了。地上隻留下一根沾著黑泥的普通辣條,還有幾滴新鮮的孩童眼淚。
    與此同時,守在陳老栓家外的趙陽,突然看見老木匠鋪的門開了條縫。陳老栓提著個木盒,鬼鬼祟祟地往雜貨鋪走,腳步發顫,像是很害怕。趙陽悄悄跟上,看見陳老栓把木盒遞給周三娘,周三娘打開盒子,裏麵竟放著個刻好的木娃娃——娃娃的胸口,刻著今晚失蹤孩童的名字。
    趙陽剛要拍照,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回頭一看,李承道不知何時站在身後,臉色凝重:“別驚動他們,這背後的事,比我們想的要複雜。”
    兩人正說著,雜貨鋪的燈突然滅了。整條青泥巷陷入一片漆黑,隻有那股辣條香,還在濕冷的空氣裏彌漫著,甜得發腥,像是要把人的魂都勾走。
    雜貨鋪的燈一滅,青泥巷的黑暗便濃得像化不開的墨。趙陽剛要掏出手電筒,就被李承道按住了手腕。“別亮燈,這東西怕光,但更怕咱們打草驚蛇。”李承道的聲音壓得極低,青布道袍上沾著的雨珠滴在石板上,發出“嗒嗒”的輕響,在寂靜的巷子裏格外清晰。
    兩人借著月光往回走,剛到客棧門口,就看見林婉兒蹲在台階上,手裏捏著那根沾了黑泥的辣條。她的雙丫髻散了一綹,貼在滿是冷汗的額頭上,臉色比白天更白。“師父,趙陽,那‘小鬼’不對勁。”她把辣條遞過來,“我剛才摸了它消失的地方,地上沒有腳印,隻有一層細灰,像是……像是燒過的紙灰。”
    趙陽接過辣條,用放大鏡仔細看了看,眉頭皺得更緊:“這上麵的黑泥,和昨天石板縫裏的一樣,都有屍臭味。而且這辣條的油,比普通辣條稠,我懷疑裏麵摻的不是普通植物油。”
    第二天一早,趙陽就在客棧的小廚房裏擺弄他的“實驗工具”——幾個從藥鋪借來的瓷碗、一根銀簪。他把辣條掰碎,放進碗裏用熱水泡開,待油浮上來後,將銀簪放進去。沒過多久,銀簪的頂端就變黑了。“是屍油。”趙陽的聲音帶著幾分凝重,“這辣條裏摻了屍油,所以才會有那麽奇怪的香味,還能吸引孩童。”
    林婉兒聽得渾身發毛,攥緊了布包裏的硫磺粉:“那周三娘肯定有問題!她的雜貨鋪裏,說不定藏著屍油的來源。”
    “走,去會會她。”李承道站起身,桃木劍在腰間晃了晃,懷裏的甘草糖袋發出輕微的窸窣聲。
    三人剛走到雜貨鋪門口,就看見周三娘正在掃地。她穿著件淺藍色布裙,裙擺沾了些泥土,見他們來,臉上立刻堆起笑容,可眼神卻不自覺地往鋪子後院瞟。“幾位道長,是來買東西的嗎?”
    “我們想問問,你這辣條裏的‘祖傳配方’,到底是什麽。”趙陽開門見山,目光落在櫃台後的陶盆上,裏麵的辣條還冒著熱氣,甜辣的香味裏裹著絲若有若無的腥氣。
    周三娘的手頓了一下,掃帚落在地上,她彎腰去撿,指尖卻在發抖:“就是普通的辣椒、麵粉,還有些香料,沒什麽特別的。”
    “是嗎?”林婉兒突然往後院走,“那後院的地窖,藏的是什麽?”
    周三娘臉色驟變,衝過去攔住她:“姑娘別去!地窖裏都是些醃菜,又潮又暗,沒什麽好看的!”
    她越是阻攔,林婉兒越覺得不對勁,正要推開她,李承道卻開口了:“周老板娘,我們不是來為難你的。隻是這青泥巷接連丟了孩童,你這鋪子的辣條又透著古怪,若你真想幫鎮民,就該說實話。”
    周三娘的嘴唇動了動,眼淚突然掉了下來:“我……我也是被逼的。”她抹了把眼淚,轉身打開後院的門,“你們跟我來。”
    後院很小,角落裏種著幾棵枯樹,地上有新鮮的挖掘痕跡。地窖在院子最裏麵,用一塊厚重的青石板蓋著。周三娘吃力地推開石板,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還混著和辣條相似的腥氣。
    林婉兒舉著手電筒往下照,地窖裏擺著幾個大陶缸,缸口用布封著。她走下去,打開一個陶缸,裏麵裝的不是醃菜,而是切成段的辣條,上麵還沾著黑色粉末。“這是什麽?”她用鑷子夾起一點粉末,湊近聞了聞。
    “是……是從後山亂葬崗挖來的土。”周三娘的聲音帶著哭腔,“有人逼我用這土摻在辣條裏,還要我每晚把辣條放在丟孩童的人家窗台上,不然……不然我女兒就會沒命。”
    “是誰逼你的?”趙陽追問。
    周三娘剛要說話,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陳老栓舉著刻刀衝進來:“你不能說!說了我們都得死!”他的頭發亂糟糟的,臉上的月牙疤因為激動而發紅,手裏的刻刀還在發抖。
    “陳老栓,你來得正好。”李承道擋住他,“你給周三娘送的木娃娃,上麵刻著孩童的名字,是用來做什麽的?”
    陳老栓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手裏的刻刀“當啷”掉在地上。他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聲音嘶啞:“是……是阿吉的師父,王術士逼我的。他說我欠他的賭債,要是不按他說的做,就把我扔進後山亂葬崗。那些木娃娃,是用來鎖孩童魂魄的,每丟一個孩童,就要刻一個木娃娃,放在他的祭壇上。”
    “王術士在哪?”林婉兒追問。
    “他……他失蹤了。”陳老栓的聲音更低了,“半個月前,他說要去收‘食童鬼’,結果就沒回來,隻留下一隻沾著辣條油的布鞋。”
    就在這時,客棧的夥計突然跑進來,臉色慌張:“道長!不好了!又有孩童失蹤了!這次是鎮東頭的李家娃,他家窗台上,也放著半根辣條!”
    眾人臉色一變,李承道立刻往外走:“婉兒,你去李家查看;趙陽,你跟我去後山亂葬崗;周老板娘,你留在這裏,看好地窖,別再讓人動裏麵的東西。”
    林婉兒抓起布包,快步往鎮東頭跑,手電筒的光在巷子裏晃出一道光柱。她跑過周三娘的雜貨鋪時,突然瞥見窗欞後有個紅色的身影,正對著她冷笑,隨即又消失不見。她心裏一緊,加快了腳步——這青泥巷的邪祟,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狡猾。
    林婉兒往鎮東頭跑時,李承道已帶著趙陽鑽進了後山的林子。秋雨剛停,林間積著深褐色的腐葉,踩上去“吱呀”作響,還裹著股潮濕的黴味。趙陽攥著手電筒,光柱掃過樹幹,偶爾能看見樹皮上沾著的黑色泥漬,和青泥巷石板縫裏的一模一樣。
    “師父,你看這裏。”趙陽突然停住腳步,蹲下身撥開腐葉。地麵上有一串淺淺的腳印,腳印邊緣沾著辣條油,油跡還沒幹,像是剛有人走過。腳印朝著林子深處延伸,盡頭隱約能看見一片裸露的黃土——正是鎮民口中的亂葬崗。
    亂葬崗上散落著幾塊破舊的棺材板,有的還嵌在土裏,露出半截發黑的木頭。李承道走到一處相對平整的土坡前,用桃木劍撥開表麵的浮土,一塊刻著“辣條形狀”的石塊露了出來。“就是這裏了。”他用力撬動石塊,底下竟藏著個半人高的洞穴,陰冷的氣息混著濃烈的屍臭味湧出來。
    趙陽舉著手電筒往裏照,洞穴深處擺著個用石頭砌成的祭壇,壇上插著三根褪色的紅燭,燭火微弱地跳動著。祭壇中央放著一具屍體,穿著道袍,臉上蓋著張黃符,正是失蹤的王術士。他的右手攥著一張完整的符籙,左手邊掉著一隻沾著辣條油的布鞋——和鎮民說的一模一樣。
    李承道小心地取下王術士臉上的黃符,屍體的臉色發青,嘴角還沾著黑色粉末,和周三娘地窖裏的粉末一致。他展開王術士手裏的符籙,上麵的字跡有些潦草,卻能看清內容:“周三娘養‘食童鬼’,用辣條引孩童,木娃娃鎖魂魄,陳老栓幫她刻娃娃,我欲除之反被擒”。
    “不對。”趙陽突然開口,他蹲在屍體旁,用鑷子掀開王術士的袖口,“師父,你看他的手腕,有勒痕,而且傷口邊緣很整齊,像是被繩子勒過,不是被鬼所傷。”他又檢查了屍體的口鼻,“鼻腔裏沒有黑粉末,說明他死前沒吸入這東西,很可能是先被人殺死,再搬到這裏來的。”
    李承道皺起眉,把符籙疊好放進懷裏:“這麽說,王術士的話是假的?有人故意偽造了這一切,嫁禍給周三娘。”
    兩人剛要離開洞穴,就聽見外麵傳來腳步聲。趙陽趕緊關掉手電筒,躲在棺材板後。洞穴口探進一個腦袋,是阿吉。他穿著件黑色短褂,手裏提著個布包,臉上沒有了之前的慌張,反而帶著股詭異的笑。
    “師父,您這招‘借刀殺人’可真妙,可惜還是被我識破了。”阿吉走到祭壇前,踢了踢王術士的屍體,“您以為把‘食童鬼’的核心藏在自己身上,我就找不到了?要不是您想獨占小鬼的力量,我也不會動手。”他從布包裏掏出一個木娃娃,上麵刻著剛失蹤李家娃的名字,“現在,這青泥巷的‘生意’,該由我來做了。”
    躲在暗處的李承道眼神一凜,剛要起身,趙陽卻拉住了他,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
    阿吉在祭壇前燒了幾張黃符,嘴裏念念有詞,洞穴裏的溫度突然降了下來,燭火變成了幽綠色。他把木娃娃放在王術士的屍體旁,轉身走出洞穴,嘴裏哼著奇怪的調子,腳步聲漸漸遠去。
    “他就是真凶。”趙陽壓低聲音,“王術士是他殺的,他想接手‘食童鬼’。”
    李承道點點頭,摸出懷裏的甘草糖,剝了一顆放進嘴裏:“這小子比我們想的要狠。走,回鎮上去,得趕緊告訴婉兒,讓她小心。”
    兩人剛走出林子,就看見林婉兒往這邊跑,她的雙丫髻散了一半,布包上沾著泥土,臉色發白:“師父,趙陽,不好了!周三娘不見了,地窖裏的木娃娃也被人拿走了!”
    “是阿吉。”李承道沉聲道,“他去了亂葬崗,還燒了符,看樣子是想催動‘食童鬼’。”
    三人快步往青泥巷趕,剛到巷口,就看見阿吉站在雜貨鋪門口,手裏抱著一堆木娃娃,臉上帶著詭異的笑:“李道長,你們來得正好,我正想請你們看看,我養的‘食童鬼’,是不是比我師父的更厲害。”
    林婉兒立刻掏出“驅邪辣條”,趙陽摸出解剖刀,李承道則握緊了桃木劍。阿吉笑著舉起一個木娃娃,娃娃的臉突然裂開,露出一雙空洞的眼睛:“你們看,這就是李家娃的魂魄,隻要我捏碎它,他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阿吉,你別衝動!”李承道試圖穩住他,“‘食童鬼’害人害己,你現在停手還來得及。”
    “來得及?”阿吉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尖銳得像指甲刮過木柴,“我師父當年養小鬼榨取鎮民錢財時,怎麽沒想過來得及?他把‘食童鬼’當搖錢樹,我不過是替他‘接手’,讓這青泥巷的‘規矩’繼續罷了!”他猛地舉起木娃娃,手臂青筋暴起,眼看就要往地上摔——巷尾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周三娘抱著渾身發燙的女兒跌跌撞撞跑來,素色布裙上沾著泥汙,頭發散亂如枯草。
    “阿吉!求你放過我女兒!”周三娘“噗通”跪在青石板上,額頭磕得滲出血印,“你要木娃娃,我連夜給你刻;你要辣條,我把鋪子都給你!別再用我女兒當‘鬼媒’了!”
    阿吉瞥了眼女孩蒼白的臉,嘴角勾起陰笑:“這丫頭是‘食童鬼’認下的容器,沒了她,小鬼怎麽安分?”他話音未落,林婉兒突然繞到他身後,布包裏的“驅邪辣條”如箭般甩出,紅得發暗的辣條正打在他手裏的木娃娃上,“滋啦”一聲,木娃娃表麵冒出白煙,刻著的名字漸漸模糊。
    “你敢毀我的娃娃!”阿吉怒喝著轉身,伸手去抓林婉兒的衣領,趙陽立刻衝上前,手裏的解剖刀抵住他的手腕,鏡片後的眼睛冷得像冰:“放開她!”阿吉手腕一僵,卻趁趙陽分神時,抬腳踹向他的小腹,趙陽踉蹌著後退,阿吉抓起地上的木娃娃,撒腿就往巷外跑,嘴裏喊著:“你們攔不住我!‘食童鬼’會把青泥巷的孩童全帶走!”
    李承道扶起趙陽,沉聲道:“追!他要去廢棄戲台,那裏是王術士設的祭壇舊址,他想徹底綁定小鬼!”三人順著阿吉的腳印追出巷口,周三娘抱著女兒緊隨其後,女孩的呼吸越來越弱,嘴唇泛著青紫色。
    胡同盡頭的廢棄戲台早已破敗不堪,褪色的“天下太平”匾額歪掛在梁上,被風刮得“吱呀”作響。阿吉站在戲台中央,將懷裏的木娃娃散落一地,每個娃娃臉上都刻著失蹤孩童的名字。他手裏舉著個刻有“阿吉”二字的桃木娃娃,正往上麵貼泛黃的符籙,戲台周圍的空氣驟然變冷,枯葉打著旋兒飛起,聚成一道小小的旋風。
    “你們來了正好!”阿吉抬頭,眼底泛著詭異的紅光,“今天就讓你們看看,我和‘食童鬼’合為一體的厲害!”他將符籙貼緊“本命娃娃”,指尖滴落兩滴鮮血在娃娃身上——戲台角落突然傳來孩童的啜泣聲,幾個失蹤的孩童從暗處走出來,他們眼神空洞,嘴角流著涎水,手裏都攥著半根沾泥的辣條,一步步往阿吉身邊挪。
    “別傷他們!”趙陽急忙喊道,他發現每個孩童手腕上都有個淡紅色的印子,和木娃娃上的符痕一模一樣,“是符氣控魂!毀掉對應的木娃娃,就能解開控製!”林婉兒立刻彎腰去撿地上的木娃娃,剛抓起一個,就聽見陳老栓的聲音從戲台外傳來:“姑娘,用這個!”
    陳老栓提著個木盒跑過來,盒子裏裝著十幾個刻滿紋路的木娃娃,每個娃娃肚子裏都塞著硫磺和朱砂:“我早就覺得阿吉不對勁,偷偷做了‘破魂娃娃’,能壓邪祟的氣!”林婉兒立刻拿起一個,對著離得最近的孩童扔過去,木娃娃“嘭”的一聲炸開,硫磺粉彌漫開來,孩童渾身一顫,眼神恢複了些許清明,轉身往戲台外跑。
    阿吉見勢不妙,嘶吼著催動“食童鬼”——戲台中央突然冒出一團黑霧,黑霧裏漸漸顯出紅衣孩童的虛影,長發遮住臉,手裏攥著的辣條滴著黑色油珠,尖嘯著撲向李承道。李承道抽出桃木劍,劍身上飛快畫下“鎮魂符”,桃木劍與虛影碰撞,發出“滋啦”的灼燒聲,黑霧裏傳來淒厲的慘叫。
    “李家娃身上還有小鬼的核心!”趙陽突然指向人群後的李家娃,那孩子正舉著辣條往自己嘴裏塞,臉頰漲得通紅,像是要窒息。趙陽衝過去,從布包裏掏出銀簪,對著李家娃手腕的紅印刺去,銀簪刺入的瞬間,李家娃慘叫一聲,“食童鬼”的虛影從他體內脫離,飛回阿吉身邊。
    阿吉見狀,抓起“本命娃娃”就要往嘴裏塞:“我死也要拉你們墊背!”陳老栓突然衝上台,手裏的刻刀對著阿吉的手腕砍去,“你這孽障!害了多少孩子!”阿吉手腕一痛,“本命娃娃”掉在地上,陳老栓抬腳狠狠踩碎,黃符瞬間燒成灰燼。“食童鬼”的虛影失去依托,身形變得透明,李承道抓住機會,桃木劍直刺阿吉眉心,劍身上的符光閃爍,阿吉倒在戲台上,身體漸漸冰冷,魂魄被小鬼吞噬的地方,皮膚開始發黑變硬。
    “食童鬼”的虛影發出最後一聲尖嘯,化作一縷黑煙消散在風裏。戲台周圍的陰冷氣息漸漸散去,失蹤的孩童們徹底清醒,紛紛撲向趕來的家長,哭著喊“娘”。周三娘抱著女兒,手指探到孩子的鼻息,突然喜極而泣:“醒了!我女兒醒了!”
    林婉兒鬆了口氣,剛要收起羅盤,指針卻突然瘋狂轉動,指向戲台後台。她心裏一緊,握緊布包裏的硫磺粉:“師父,還有邪祟的氣!”幾人順著指針走到後台,角落裏堆著破舊的紅戲袍,袍角沾著黑泥,領口別著半根辣條,油跡泛著詭異的光。李承道用桃木劍挑起戲袍,底下露出個暗格,暗格裏擺著個巴掌大的陶甕,甕口封著黃符,符紙上的字跡和王術士的一模一樣。
    “這是王術士留的後手。”李承道臉色凝重,指尖拂過陶甕,能感覺到裏麵有東西在蠕動,“他怕自己控製不住小鬼,把‘食童鬼’的殘魂封在裏麵,隻要有辣條香,殘魂就能重生。”話音剛落,陶甕突然劇烈晃動,黃符“嘶啦”裂開一道縫,濃烈的辣條腥氣湧出來,周三娘抱著女兒後退幾步,臉色發白。
    陶甕“嘭”的一聲炸開,一縷黑煙飄出來,聚成迷你版的“食童鬼”,攥著迷你辣條撲向最近的孩童。“小心!”林婉兒甩出“驅邪辣條”,纏住小鬼的同時,李承道和趙陽追了出去,小鬼飛得極快,轉眼就到了青泥巷的雜貨鋪,落在地窖口。陳老栓突然衝過來,將懷裏的“破魂娃娃”全扔過去,硫磺粉形成屏障,擋住了小鬼的去路。
    “燒了地窖裏的辣條!”李承道大喊,林婉兒立刻跑進雜貨鋪,抱出地窖裏剩下的辣條,趙陽掏出火柴點燃,火焰竄起,甜辣香混著焦糊味彌漫開來,小鬼在火邊痛苦打轉,身形越來越淡。就在這時,阿吉的屍體突然從戲台方向飄來,手腕上的勒痕還在滲血,指尖指向戲台後台——趙陽跟著屍體走回去,在暗格後的木板下發現個小暗室,裏麵擺著本賬本,最後一頁寫著:“青泥巷地下有前朝童墳,辣條香能喚醒怨魂,不止‘食童鬼’一個……”
    “不好!”李承道臉色驟變,“王術士的目標是整個青泥巷!他想喚醒所有童墳怨魂,把這裏變成鬼域!”話音剛落,青泥巷的地麵突然震動,石板縫裏冒出黑色霧氣,窗台上的辣條殘渣開始發光。林婉兒掏出所有“驅邪辣條”,分給趙陽和陳老栓:“撒在巷口和童墳方向,用硫磺粉圍結界!”
    三人分頭行動,“驅邪辣條”與黑霧碰撞,發出“滋啦”聲響,李承道在巷口畫下“鎮魂符”,桃木劍插在符中央,符光越來越亮,漸漸驅散霧氣。半個時辰後,霧氣散盡,迷你小鬼化作黑煙消失,石板縫裏的黑泥不再發光。周三娘跪在地上,對著李承道師徒磕頭:“多謝道長救了青泥巷,我再也不碰邪門東西了。”陳老栓紅著眼眶:“我欠的債,以後用刻平安鎖來還。”
    第二天一早,李承道師徒準備離開,鎮民們湊了幹糧和糖糕送行。林婉兒低頭時,發現腳邊多了半根辣條,油跡嶄新,隻有甜辣味,沒有腥氣。李承道摸了摸懷裏的甘草糖,眼神深邃:“童墳還在,這辣條是提醒,也是警告。”三人走出青泥巷,巷口老槐樹下,穿紅衣的孩童身影一閃而過,手裏攥著什麽東西。林婉兒的羅盤輕輕轉了一下,又恢複平靜。
    風裏的辣條香漸漸淡去,可青泥巷的故事,像那根沒吃完的辣條,在時光裏留著一絲詭譎,等著被再次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