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七竅蓮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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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的渡陰鎮總被黏膩的霧氣裹著,青石板路縫裏滲著河水的腥氣,連鎮口那棵百年老槐,葉子都綠得發黑。蘇晚的屍體是在淩晨被撈上來的,橋墩下的水草纏在她校服褲腳,像無數隻冰冷的手。法醫掀開白布時,圍觀的人倒抽一口冷氣——少女的眼、耳、口、鼻七竅處,各凝著一枚淡粉色的蓮狀血痕,花瓣紋路清晰得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的蓮花,卻帶著說不出的詭異。
    “是七竅蓮……”人群裏有人低喃,聲音發顫,“老人們說的是真的,不情願捐器官的,怨魂會跟著受贈者……”
    蘇晚的父母癱坐在河邊,母親手裏攥著女兒昨晚沒寫完的試卷,眼淚砸在紙上暈開墨跡。這時,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走過來,遞上一張燙金名片,上麵印著“仁心醫療捐贈中介”。“蘇先生,蘇太太,”男人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篤定,“蘇晚是個善良的孩子,她的器官能救七個人的命,這是她的‘新生’。再說,你們最近是不是總聽見夜裏有腳步聲?那是孩子的魂還沒安息,完成捐贈,她才能走得安心。”
    母親抬頭時,男人袖口閃過一枚銀色徽章,像朵扭曲的蓮花。她沒看清,隻覺得腦子昏沉,稀裏糊塗就簽了器官捐贈協議。男人收協議時,指尖不經意擦過蘇晚母親的手背,冰涼得像水裏的石頭。
    半個月後,渡陰鎮的怪事開始了。
    陳默坐在自家別墅的落地窗前,手按在左胸——那裏跳動著蘇晚的心髒。淩晨三點,他又被一陣細碎的哭聲吵醒,不是從窗外傳來的,是從他身體裏,像是有個女孩在心髒裏哭,每哭一聲,他的胸口就抽痛一次,疼得他蜷縮在床,冷汗浸濕了床單。他猛地掀開衣服,左胸皮膚下竟隱約浮現出一枚蓮痕,淡粉色的花瓣隨著心跳輕輕蠕動。
    “我的心髒……是我的……”模糊的女聲在耳邊響起,陳默嚇得抓起手機想打給父親,卻看見屏幕裏映出一個穿校服的身影,站在他身後,頭發滴著水,臉埋在陰影裏。他回頭,身後空無一人,隻有窗簾被風吹得晃了晃,帶著一股河水的腥氣。
    與此同時,老中醫林伯的孫女林溪,剛拆完眼角膜移植的紗布。當她睜開眼,看見的不是爺爺欣慰的臉,而是一個穿校服的女孩站在病床邊,女孩的眼睛是兩個黑洞,空洞地盯著她:“我的眼睛好冷,你能還給我嗎?”林溪尖叫著閉眼,再睜開時,女孩消失了,爺爺正焦急地搖著她:“溪溪,怎麽了?看見什麽了?”
    “爺爺,有個女孩……她要要回眼睛……”林溪抓著爺爺的手,指節泛白,卻看見爺爺袖口沾著一點淡粉色的粉末,像極了蘇晚七竅處的蓮痕。
    這天傍晚,李承道背著布包走進渡陰鎮,布包裏的羅盤指針瘋狂轉動,銅製盤麵都發燙。他停下腳步,從布包裏掏出一張黃符,符紙剛碰到空氣就燃了起來,灰燼飄向鎮中心,像被什麽東西牽引著。“好重的怨煞之氣,”他皺起眉,花白的胡須顫了顫,“這鎮上,有魂沒走幹淨啊。”
    “師父!”兩個身影從巷口跑出來,是林婉兒和趙陽。林婉兒穿著青色道袍,袖口繡著繁複的符籙,手裏握著一支桃木劍,劍穗上掛著一枚八卦鏡,鏡麵映出巷口的陰影,裏麵竟藏著無數細碎的蓮痕。趙陽則背著一個工具箱,裏麵裝著羅盤、墨鬥和朱砂,他手裏拿著一張地圖,上麵畫著渡陰鎮的風水脈絡,幾個紅點標注著“仁心醫療”的地址和七位受贈者的家。
    “師父,我們追查的非法器官倒賣線索,最後就斷在渡陰鎮,”趙陽壓低聲音,地圖上的紅點突然滲出細小的血珠,“而且這七位受贈者,最近都遇到了怪事,跟十年前那樁器官盜摘案的受害者家屬說的一樣,都看見穿校服的女孩。”
    林婉兒突然按住胸口,臉色發白:“師父,我能感覺到……有個魂在哭,她被人推下河,身上有好多傷,她的器官……是被人搶的。”她從布包裏掏出一張黃符,咬破指尖在符上畫了個“通陰陣”,符紙燒盡後,灰燼在地上拚出三個字:“橋、車燈、白大褂”。
    李承道蹲下身,指尖沾了點灰燼,放在鼻尖聞了聞,眼神凝重:“是枉死魂的執念。走,先去肺移植者張建軍家,我剛才算到,他今晚有血光之災。”
    三人趕到張建軍家時,門沒鎖,一股濃烈的腥氣從屋裏飄出來。客廳的燈亮著,浴缸裏的水滿得溢出來,泛著暗綠色,水麵漂浮著幾根水草——正是蘇晚墜橋處的那種水草。張建軍泡在水裏,眼睛圓睜,手腕上有淡青色的勒痕,像被水草纏繞過,他的嘴張著,像是死前喊過什麽,卻隻留下滿浴缸的腥氣。
    李承道走近浴缸,突然指著缸沿:“看那裏。”林婉兒和趙陽湊過去,隻見缸沿上印著一枚淡粉色的蓮痕,和蘇晚屍檢時的一模一樣,花瓣上還沾著一點水草的碎葉。
    趙陽拿出手機,調出張建軍的通話記錄,最後一條是未發送的短信,收件人是“警察”,內容隻有半句:“他們騙了我,蘇晚不是意外……”
    “是怨魂索命,”李承道聲音低沉,從布包裏掏出一把糯米撒在浴缸裏,糯米剛碰到水就變成黑色,“但這不是單純的複仇,張建軍知道真相,凶手怕他說出去,借怨魂的手殺了他。”
    林婉兒蹲在浴缸邊,閉上眼,指尖按在缸沿的蓮痕上。片刻後,她猛地睜開眼,臉色慘白:“我看見……一個穿白大褂的人,拿著針管給張建軍打針,張建軍掙紮著說‘你們不能這樣,蘇晚是被你們推下去的’,然後那個人就把他拖進了浴缸……”
    趙陽突然指向浴室門口,那裏的地磚上,有一串濕漉漉的腳印,從浴缸延伸到門口,腳印很小,像是女孩的,腳印邊緣,凝著一枚淡粉色的蓮痕。
    腳印在浴室門口突然斷了,像是那個看不見的“人”憑空消失。趙陽蹲下身,用指尖蹭了蹭地磚上的水漬,湊近鼻尖聞了聞,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著河水腥氣,刺得他鼻腔發疼:“這不是普通的自來水,跟蘇晚墜橋處的河水成分很像,還有……”他從工具箱裏掏出一張試紙,蘸了點水漬,試紙瞬間變成暗紅色,“有血,微量的,應該是蘇晚的。”
    李承道走到客廳中央,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後停在電視櫃下方。他彎腰掀開地毯,露出一塊鬆動的地板,撬開後,裏麵埋著一枚巴掌大的黃符,符紙邊緣發黑,中間用暗紅色的墨畫著扭曲的紋路,符紙背麵還沾著幹涸的血跡。“是‘替災符’,”李承道捏著符紙的一角,眉頭皺得更緊,“凶手想借這符鎮住怨魂,讓張建軍替自己擋災,可怨魂的怨氣太重,符紙壓不住,反而讓怨氣反噬了。”
    林婉兒湊過來,盯著符紙上的紋路,突然臉色一變:“師父,這符的畫法……跟十年前那樁器官盜摘案現場發現的陰符一模一樣!我之前在檔案館查資料時見過照片,這種扭曲的蓮紋,是‘七竅蓮祭’邪術裏專用的符。”
    “十年前的案子……”趙陽突然想起什麽,從背包裏掏出一份舊報紙,頭版標題是“渡陰鎮器官盜摘案告破,主犯潛逃”,照片上的犯罪現場,牆角也有一枚類似的陰符,“當時案子說是破了,可主犯一直沒抓到,現在看來,是有人故技重施。”
    三人正說著,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開門一看,是林溪的爺爺林伯,老人臉色蒼白,手裏攥著一部手機,聲音發顫:“李道長,你們快去看看溪溪!她剛才說看見蘇晚了,還說蘇晚要她還眼睛,現在暈過去了,我給她號脈,脈象亂得像一團麻,胸口還浮起了蓮痕!”
    李承道三人跟著林伯趕到林家時,林溪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眉頭緊鎖,左胸口皮膚下隱約能看見淡粉色的蓮痕,隨著呼吸輕輕起伏。林婉兒掏出桃木劍,在劍穗上的八卦鏡裏滴了一滴自己的精血,鏡麵瞬間映出一個穿校服的女孩,正趴在林溪身上,雙手按在她的眼睛上,女孩的臉依舊埋在陰影裏,隻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蘇晚,住手!”林婉兒舉起桃木劍,劍身上的符籙發出微弱的金光,女孩像是被刺痛了,猛地抬起頭,露出一雙空洞的眼睛,裏麵淌著黑色的淚水。“我的眼睛……是我的……”女孩的聲音尖銳刺耳,林溪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起來,胸口的蓮痕瞬間變得鮮紅。
    李承道趕緊掏出一張鎮魂符,貼在林溪額頭,又從布包裏取出一小瓶朱砂,點在林溪的眉心:“蘇晚,你有冤屈我們幫你查,但林溪是無辜的,她爺爺當年還免費給你看過病,你忘了嗎?”
    女孩的動作頓住了,空洞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迷茫,身影漸漸變得透明。林婉兒趁機用陰陽術溝通:“蘇晚,告訴我們,是誰害了你?是不是穿白大褂的人?”
    “白大褂……周醫生……橋……”女孩的聲音斷斷續續,還沒說完,突然像是被什麽東西拽住,瞬間消失不見。林溪的抽搐停了下來,胸口的蓮痕也淡了下去,但依舊昏迷不醒。
    “是凶手在用邪術控製蘇晚的怨魂,”李承道收起朱砂,臉色凝重,“我們得盡快找到周醫生,還有‘仁心醫療’的幕後黑手。”
    第二天一早,趙陽就查到了周明的身份——渡陰鎮醫院的外科主任,也是蘇晚生前的主治醫生。更詭異的是,周明的女兒患有先天性心髒病,半個月前剛做完心髒移植手術,而供體來源,正是“仁心醫療”提供的,與陳默移植蘇晚心髒的時間,隻相差一天。
    “周明有問題,”趙陽把查到的資料遞給李承道,“我還查到,‘仁心醫療’的隱秘投資人,是陳默的父親陳天雄,十年前那樁器官盜摘案,陳天雄的公司也曾被調查過,隻是後來證據不足,不了了之。”
    林婉兒突然想起什麽,從背包裏掏出一張照片,是她之前在“仁心醫療”注冊地址——廢棄倉庫裏找到的,照片上有七個穿著白大褂的人,站在一尊蓮花神像前,其中一個人正是周明,他身邊站著的,正是陳天雄。“這神像,跟十年前案發現場的蓮花圖案一模一樣,”林婉兒指著照片上的神像,“是‘七竅蓮神’,凶手在搞‘七竅蓮祭’,蘇晚是他們的祭品!”
    就在這時,趙陽的手機突然響了,是警局的朋友打來的,聲音急促:“趙陽,不好了!胰腺移植患者王芳在家中猝死,死狀很慘,腹部隆起,胰腺部位潰爛發黑,現場還發現了半張撕碎的器官捐贈同意書,上麵有蘇晚的簽名,像是偽造的!”
    三人趕到王芳家時,警方已經封鎖了現場。透過警戒線,能看見王芳躺在客廳中央,腹部隆起如鼓,臉色慘白如紙。法醫掀開蓋屍布時,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氣——王芳的胰腺部位潰爛發黑,潰爛處嵌著半張撕碎的紙,正是器官捐贈同意書,上麵的“蘇晚”二字歪歪扭扭,明顯是偽造的。
    李承道繞著客廳走了一圈,最後停在客廳財位處,用桃木劍撥開地板,裏麵埋著一枚跟張建軍家一模一樣的“替災符”,符紙已經完全發黑,上麵的血跡還沒幹涸。“又是‘替災符’,”李承道的聲音冰冷,“凶手怕王芳說出真相,用邪術殺了她,還想嫁禍給蘇晚的怨魂。”
    林婉兒蹲在王芳的屍體旁,閉上眼,試圖召喚王芳的殘魂。片刻後,她猛地睜開眼,臉色慘白:“我看見……一個穿白大褂的人,拿著針管給王芳打針,王芳掙紮著說‘你們騙了我,蘇晚的器官是你們搶的’,然後那個人就把她推倒在地,王芳的腹部開始隆起,最後……”林婉兒說不下去了,聲音帶著哭腔,“太慘了,蘇晚的怨魂就在旁邊看著,她想救王芳,卻被一股黑氣困住了。”
    趙陽走到窗邊,發現窗戶上有一個細微的腳印,像是有人從這裏翻進來過。他掏出手機,調出附近的監控錄像,畫麵裏出現一個穿白大褂的模糊身影,手裏提著一個印著“仁心醫療”的保溫箱,身影消失在巷口時,袖口閃過一枚銀色徽章——正是蘇晚父母見過的那枚扭曲的蓮花徽章。
    “是周明,”趙陽肯定地說,“他袖口的徽章,跟蘇晚父母描述的一模一樣。而且我查到,王芳手術前,曾去醫院找過周明,說要取消移植,因為她發現‘仁心醫療’的器官來源有問題。”
    李承道看著地上的“替災符”,又看了看監控裏的白大褂身影,眼神變得銳利:“周明隻是棋子,真正的幕後黑手是陳天雄。十年前的器官盜摘案,十年後的‘七竅蓮祭’,都是為了陳天雄的‘續命計劃’。我們得盡快找到蘇晚的死亡證據,不然還會有更多人遇害。”
    林婉兒掏出桃木劍,劍身上的符籙發出微弱的光芒:“師父,我能感覺到,蘇晚的怨魂就在附近,她在給我們引路,她想讓我們找到真相。”
    三人順著林婉兒的指引,走出王芳家,朝著城郊的方向走去。霧氣又開始彌漫,空氣中的河水腥氣越來越濃,遠處隱約傳來一陣細碎的哭聲,像是蘇晚的,又像是無數個枉死者的,在渡陰鎮的上空盤旋,久久不散。
    城郊的霧氣比鎮上更濃,能見度不足五米,腳下的土路沾著濕泥,踩上去咯吱作響,像是有東西在土裏蠕動。林婉兒手裏的桃木劍穗不停晃動,八卦鏡裏映出的影子越來越清晰——穿校服的蘇晚走在前麵,頭發上的水珠滴在地上,留下一串淡粉色的蓮痕,指引著三人往山林深處走。
    “她在帶我們去一個地方。”林婉兒輕聲說,指尖的符籙微微發燙,“那裏有很重的邪氣,還有……很多人的魂。”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霧氣突然散開,一座破敗的道觀出現在眼前。道觀的朱漆大門早已腐朽,門上掛著的“蓮神殿”牌匾掉了一半,剩下的“蓮神”二字被黑色的汙漬覆蓋,像是幹涸的血跡。李承道停下腳步,布包裏的羅盤指針瘋狂轉動,銅針幾乎要衝破盤麵:“就是這裏,‘七竅蓮祭’的陣眼就在裏麵。”
    三人推開大門,一股腐朽的黴味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大殿中央供奉著一尊蓮花神像,神像的臉被鑿得麵目全非,底座上刻著七個名字,每個名字旁邊都畫著一枚蓮痕——正是七位受贈者的名字,而蘇晚的名字被紅圈圍著,旁邊寫著“祭品”二字,字跡猩紅,像是用鮮血寫的。
    “師父,你看這個!”趙陽突然指向神像後麵,那裏堆著一堆舊病曆,最上麵一本是蘇晚的,病曆上的“抑鬱傾向”診斷記錄,簽名是周明,可診斷日期竟是蘇晚去世後的第二天。“是偽造的!周明故意偽造蘇晚有抑鬱症,想讓她的‘意外’看起來像自殺。”
    林婉兒走到神像前,伸手摸了摸底座上的蓮痕,指尖剛碰到,就像被燙到一樣縮回來:“好冷……裏麵有好多冤魂,都是十年前的受害者。”她從布包裏掏出一張引魂符,點燃後,符紙的灰燼在空中拚成一串數字——是蘇晚墜橋處的坐標,後麵還跟著“相機”兩個字。
    “蘇晚在告訴我們,她的運動相機還在墜橋處!”李承道眼睛一亮,“那裏麵肯定有真相,趙陽,你立刻去橋邊找,我和婉兒留在這查道觀的線索,注意安全,陳天雄的人肯定在盯著。”
    趙陽點點頭,背起工具箱就往山下跑。他剛走沒多久,大殿外就傳來一陣腳步聲,周明穿著白大褂,手裏提著一個印著“仁心醫療”的保溫箱,站在門口,臉色蒼白得像紙,眼底布滿血絲:“你們不該來這裏,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是陳天雄讓你來的?”李承道往前走了一步,布包裏的黃符已經備好,“十年前的器官盜摘案,十年後的‘七竅蓮祭’,都是為了給陳天雄續命,對不對?”
    周明的身體晃了晃,保溫箱掉在地上,裏麵滾出幾支針管,針管裏的液體是暗紅色的,像稀釋的血液:“他答應我,隻要幫他完成‘七竅蓮祭’,就給我女兒最好的治療……我沒辦法,我女兒不能死……”
    “所以你就害死蘇晚?偽造病曆,幫陳天雄騙走她的器官,還殺了張建軍和王芳?”林婉兒舉起桃木劍,劍身上的符籙發出金光,“你知不知道,蘇晚發現了你和‘仁心醫療’的陰謀,她本來想報警的!”
    周明突然瘋了一樣衝向林婉兒:“是她自己多管閑事!她不該發現我們用過期藥品逼病人捐器官,不該知道陳總要用‘七竅蓮祭’續命!她該死!”
    李承道趕緊掏出一張鎮魂符,貼在周明額頭上,周明像被定住一樣,僵在原地,眼神空洞:“十年前……我也是這樣,幫陳總騙了第一個受害者,他說隻要湊齊七個‘自願’捐贈的器官,就能讓蓮神賜他永生……我女兒的病,也是陳總害的,他給我女兒用了過期的藥,讓她必須移植心髒……”
    就在這時,林婉兒的手機突然響了,是趙陽打來的,電話裏的聲音急促又帶著恐懼:“婉兒姐,我找到相機了!裏麵有蘇晚的錄音和視頻,陳天雄的手下在追我,他們要搶相機!”
    電話那頭傳來打鬥聲和相機掉落的聲音,接著就是忙音。林婉兒臉色一變:“趙陽有危險!”
    李承道剛要取下周明額頭上的鎮魂符,周明突然劇烈抽搐起來,七竅處滲出淡粉色的血珠,凝出蓮痕:“陳總……不會讓你們壞了他的事……蓮神會懲罰你們……”他的身體突然癱倒在地,七竅裏的血珠滴在地上,匯成一朵完整的蓮花,接著,他的皮膚開始潰爛,像王芳一樣,腹部隆起,最後變成一灘腥臭的血水,隻留下一件空蕩蕩的白大褂。
    “是‘七竅蓮祭’的反噬,”李承道臉色凝重,“陳天雄知道我們找到道觀了,他在殺滅口。走,我們快去救趙陽!”
    兩人衝出道觀,朝著蘇晚墜橋的方向跑。剛跑到山下,就看見趙陽躺在路邊,額頭流血,手裏緊緊攥著一個運動相機,陳天雄的手下拿著木棍,正準備搶相機。“住手!”林婉兒舉起桃木劍,衝了過去,劍穗上的八卦鏡發出強光,照得陳天雄的手下睜不開眼。
    李承道趁機扶起趙陽:“你沒事吧?相機還在嗎?”
    趙陽點點頭,把相機遞給李承道:“裏麵有視頻,蘇晚被推下河的全過程,還有她和周明的對話錄音,周明承認是陳天雄讓他騙蘇晚去橋上的。”
    李承道打開相機,視頻裏的畫麵晃動得厲害,能看見蘇晚站在橋上,周明站在她對麵,手裏拿著一份病曆:“蘇晚,你爸媽已經同意你捐器官了,隻要你簽了字,你弟弟的學費,陳總就會幫你出。”
    “我不簽!你們是騙子!你們用過期藥品害病人,還想搶我的器官!”蘇晚的聲音帶著憤怒,“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就來!”
    周明臉色一變,對身後的人喊:“動手!”
    兩個黑衣人衝出來,想抓住蘇晚,蘇晚反抗著,卻被一個黑衣人推下橋。視頻最後,是蘇晚掉進河裏的畫麵,她的手伸出水麵,抓著橋邊的水草,喊著“救命”,而周明站在橋上,冷漠地看著,還拿走了蘇晚掉在地上的手機。
    錄音裏,還有蘇晚和同學的對話,她說她發現“仁心醫療”的器官來源都是像她一樣被欺騙或逼迫的年輕人,十年前的第一個受害者,是她的表姐,也是因為拒絕捐器官,被陳天雄的人推下河,偽裝成意外。
    “原來蘇晚早就知道真相,她是為了替表姐報仇,才故意接近周明的。”林婉兒的眼眶紅了,“她太勇敢了,可還是被陳天雄害了。”
    李承道關掉相機,把相機放進布包:“這是關鍵證據,我們現在就去警局,讓陳天雄繩之以法。”
    三人剛要走,就看見陳天雄的車停在不遠處,陳天雄坐在車裏,手裏拿著一個手機,屏幕上是林溪的照片,照片裏的林溪被綁在椅子上,嘴裏塞著布,眼睛裏滿是恐懼。
    “李道長,林小姐,趙先生,”陳天雄的聲音從車窗裏傳出來,冰冷又殘忍,“想救林溪,就帶著相機來廢棄道觀,我們做個交易。記住,隻能你們三個來,不然,你們就等著給林溪收屍吧。”
    車開走了,留下一股濃重的汽油味。林婉兒握緊桃木劍,眼神堅定:“師父,我們去,我不能讓溪溪有事。”
    李承道點點頭,從布包裏掏出三張黃符,分給林婉兒和趙陽:“這是護身符,陳天雄肯定在道觀設了陷阱,我們要小心。‘七竅蓮祭’的陣眼在神像底座,隻要毀掉陣眼,蘇晚的怨魂就能擺脫控製,我們才有機會贏。”
    三人朝著廢棄道觀的方向走去,霧氣又開始彌漫,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像是有一場血腥的祭祀,在等著他們。
    往廢棄道觀走的路上,霧氣濃得能掐出水來,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冰冷的棉花上,腳下不時傳來“咯吱”的聲響,像是枯骨被碾碎的聲音。趙陽捂著額角的傷口,手裏緊緊攥著墨鬥,線軸上的紅線已經浸了朱砂,他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前方,總覺得霧裏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們,“陳天雄肯定在道觀周圍設了埋伏,我們得走快些,溪溪她……”話沒說完,聲音就被霧吞了進去。
    林婉兒手裏的桃木劍穗抖得更厲害,八卦鏡裏的影像忽明忽暗——林溪被綁在神像前的石柱上,嘴裏塞著布條,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胸口的蓮痕已經變成暗紅色,像要滲出血來。“溪溪別怕,我們來了。”林婉兒輕聲說,指尖的符籙燙得她手心發疼,那是蘇晚的怨魂在傳遞焦急的情緒。
    李承道突然停下腳步,從布包裏掏出羅盤,指針瘋狂轉圈後,猛地指向左側的灌木叢。他抬手示意兩人噤聲,慢慢走過去,撥開枝條,隻見裏麵埋著七根桃木釘,每根釘子上都纏著染血的布條,布條上繡著七位受贈者的名字,“是‘鎖魂釘’,陳天雄想把蘇晚的怨魂和受贈者的命都鎖在陣裏,等‘七竅蓮祭’開始,就用他們的魂來給陳天雄續命。”
    三人繞開桃木釘,剛走到道觀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陳天雄的聲音:“李道長,別躲了,我知道你們來了。把相機交出來,我還能讓林溪死得痛快些。”
    推開門,大殿裏的景象讓三人倒抽一口冷氣。神像前的地麵上畫著一個巨大的陰陽陣,陣眼處埋著七個血碗,每個碗裏都盛著受贈者的血液,林溪就跪在陣眼中央,石柱上纏著黑色的鎖鏈,鎖鏈上泛著幽光,正一點點勒進她的皮膚。陳天雄穿著黑色長袍,手裏拿著一把青銅匕首,匕首上刻著蓮花紋路,刀尖對著林溪的胸口。
    “把相機扔過來!”陳天雄的眼睛通紅,臉上布滿青筋,“十年了,我等這一天等了十年!隻要完成‘七竅蓮祭’,我就能借陳默的心髒永生,誰也別想攔我!”
    李承道緩緩掏出相機,卻沒有扔過去:“陳天雄,你以為用邪術就能永生?十年前你害死的那些人,現在都在等著你償命!蘇晚的怨魂就在這大殿裏,你沒感覺到嗎?”
    陳天雄冷笑一聲,用匕首劃開自己的手掌,將血滴進陣眼的血碗裏:“怨魂?我就是要借她的怨魂來催動陣法!蘇晚,出來吧,看看你的仇人就在這,你不想報仇嗎?”
    話音剛落,大殿裏的溫度驟降,霧氣從門縫裏湧進來,漸漸凝聚成蘇晚的身影。她的校服濕透了,頭發滴著水,七竅處的蓮痕變成深紅色,眼睛裏淌著黑色的淚水,直勾勾地盯著陳天雄。
    “殺了他!殺了他!”陳天雄瘋狂地喊著,用匕首指著李承道三人,“殺了他們,你就能報仇了!”
    蘇晚的身影飄到陣眼旁,黑色的淚水滴在林溪的臉上。林溪突然睜開眼,對著蘇晚搖頭:“蘇晚,別信他!他是在利用你!我爺爺說過,你是個善良的女孩,你不想變成他那樣的怪物,對不對?”
    蘇晚的動作頓住了,身影開始晃動。林婉兒趁機掏出一張鎮魂符,咬破指尖在符上畫了個“解怨陣”,符紙燒盡後,灰燼落在蘇晚的身上,她的身影漸漸清晰,不再是之前那副猙獰的模樣。“蘇晚,想想張建軍,想想王芳,他們都是無辜的,陳天雄才是真正的凶手!”林婉兒喊道,“我們幫你報仇,但你不能被他利用,不然你會永遠困在這陣裏,變成沒有理智的厲鬼!”
    蘇晚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清明,她突然轉向陳天雄,發出尖銳的嘶吼,聲音震得大殿的瓦片都在掉。陳天雄被震得後退一步,匕首掉在地上:“不可能!你怎麽會不受我的控製?”
    趙陽趁機衝過去,用墨鬥線纏住陳天雄的腳踝,紅線一碰到他的皮膚就冒起黑煙:“陳天雄,你的邪術已經被蘇晚的怨魂破了!你逃不掉了!”
    陳天雄掙紮著想去撿匕首,卻被蘇晚的身影纏住。蘇晚的雙手穿過他的身體,陳天雄發出一聲慘叫,胸口的衣服開始發黑,像是被什麽東西腐蝕。“十年前,你推我表姐下河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天?”蘇晚的聲音冰冷,“你用過期藥品害我弟弟,逼我捐器官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有報應?”
    陳天雄的身體開始潰爛,和之前的周明一樣,腹部隆起,七竅處滲出鮮血。他指著李承道,想說什麽,卻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音,最後倒在陣眼處,變成一灘腥臭的血水,隻留下那把青銅匕首。
    蘇晚的身影飄到陣眼中央,黑色的鎖鏈在她的觸碰下漸漸消失。她扶起林溪,輕輕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對不起,嚇到你了。”
    林溪搖搖頭,伸手想去碰蘇晚的手,卻隻碰到一片冰涼的霧氣:“蘇晚,謝謝你。”
    李承道走到陣眼旁,將七個血碗裏的血液倒掉,又用桃木劍毀掉了陣眼:“陣法破了,你可以安心走了。”
    蘇晚的身影轉向李承道三人,深深鞠了一躬:“謝謝你們幫我報仇,幫我表姐報仇。我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她說著,身影飄到神像前,雙手放在神像的底座上,神像開始晃動,最後“轟隆”一聲倒塌,底座下露出一個暗格,裏麵放著一本賬本,上麵記著十年前所有器官盜摘案的受害者名單,還有“仁心醫療”的非法交易記錄。
    “這是證據,交給警察吧。”蘇晚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告訴陳默,好好活著,別像他父親那樣。告訴林溪,我的眼睛能幫她看見這個世界,是我的榮幸。”
    說完,蘇晚的身影化作一縷白光,飛出大殿,消失在霧氣裏。大殿裏的陰陽陣漸漸散去,溫度慢慢回升,隻有地上的血碗和倒塌的神像,證明剛才發生的一切不是幻覺。
    林婉兒扶起林溪,趙陽撿起地上的賬本和相機:“師父,我們現在去警局,把陳天雄的罪證交上去。”
    李承道點點頭,看著窗外漸漸散去的霧氣:“冤魂已散,但人心的惡念還在。以後,我們還要走很長的路。”
    三人走出道觀,太陽已經升起,霧氣被陽光驅散,渡陰鎮的輪廓漸漸清晰。林溪看著遠處的鎮子,輕聲說:“蘇晚,我會替你好好看這個世界的。”
    警車鳴笛聲響徹渡陰鎮時,太陽剛爬過山頭,把青石板路上的露水曬得冒起白汽。李承道師徒將賬本、相機和道觀裏的證據交給警方,看著陳天雄的別墅被警戒線圍住,林婉兒攥著桃木劍的手才慢慢鬆開——劍穗上的八卦鏡映出她眼底的紅血絲,昨夜的驚魂還沒從她臉上褪去。
    “溪溪怎麽樣了?”林婉兒拉住剛從救護車上下來的林伯,老人眼底的疲憊藏不住,手裏還攥著林溪換下的帶血布條。“醫生說她隻是受了驚嚇,身上的勒傷養幾天就好,就是……”林伯頓了頓,聲音壓得很低,“她胸口的蓮痕還沒消,夜裏總說夢見蘇晚,說蘇晚的眼睛在疼。”
    趙陽突然插話,手裏拿著一份法醫報告:“警局的朋友說,陳天雄的屍檢報告出來了,他的器官潰爛程度和王芳、周明一模一樣,而且他的心髒部位,有一枚淡粉色的蓮痕——和蘇晚屍檢時的蓮痕完全吻合。”
    李承道接過報告,指尖劃過“蓮痕”二字,眉頭又皺了起來:“‘七竅蓮祭’的反噬不會這麽簡單,陳天雄是陣眼,他的魂沒散幹淨,怕是還藏在渡陰鎮的某個地方。”
    話音剛落,林婉兒的手機就響了,是陳默打來的,電話裏的聲音帶著哭腔:“林小姐,求你們快來我家!我爸的書房裏有怪聲,而且……而且我胸口的蓮痕開始疼了,像有東西在裏麵抓!”
    三人趕到陳家別墅時,陳默正蜷縮在書房門口,臉色慘白,左手死死按著左胸。書房門虛掩著,裏麵傳來“滴答”聲,像是水滴落在地板上。李承道推開門,一股腥氣撲麵而來——書桌上的台燈倒在地上,燈泡碎了一地,牆麵上竟滲出淡粉色的水漬,水漬慢慢凝聚,最後變成一枚蓮痕,正隨著空氣的流動輕輕蠕動。
    “是陳天雄的殘魂。”李承道掏出一張黃符,貼在牆麵上,符紙瞬間變黑,牆麵的蓮痕也淡了幾分,“他想借陳默的心髒回到陽間,這是最後的執念。”
    陳默突然捂著胸口倒在地上,渾身抽搐:“爸……別抓我……我不要永生……”林婉兒趕緊蹲下身,用桃木劍的劍穗蘸了點朱砂,點在陳默的眉心:“陳默,清醒點!你不是你爸,別被他的魂控製!”
    趙陽則繞到書桌後,發現書架上有一個暗格,裏麵放著一個青銅盒子,盒子上刻著蓮花紋路——和陳天雄之前用的匕首紋路一模一樣。他打開盒子,裏麵裝著一撮黑色的頭發,還有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穿著校服,和蘇晚長得一模一樣,照片背後寫著“第一個祭品”。
    “是十年前的受害者!”林婉兒湊過來,看著照片上的女孩,“蘇晚說過,她表姐是十年前的第一個受害者,這肯定是她的頭發!陳天雄把受害者的遺物藏在這裏,用來穩固他的邪術!”
    李承道拿起那撮頭發,放在鼻尖聞了聞,臉色凝重:“這頭發裏還帶著怨氣,陳天雄就是靠這些怨氣來維持殘魂。趙陽,把頭發燒了,用朱砂灰撒在牆麵的蓮痕上;婉兒,你用‘驅魂符’逼出陳默身體裏的殘魂。”
    趙陽掏出打火機,點燃頭發,黑色的煙霧飄向牆麵,牆麵的蓮痕開始冒煙;林婉兒則掏出一張驅魂符,貼在陳默的胸口,符紙發出金光,陳默突然咳出一口黑血,胸口的蓮痕瞬間消失。書房裏的腥氣漸漸散去,牆麵的蓮痕也變成了黑色的印記,再也沒有動靜。
    陳默緩過勁來,看著地上的黑血,眼淚掉了下來:“我爸他……到死都在想永生,他從來沒問過我想不想要這顆心髒。”他抬起頭,看著李承道三人,“謝謝你們,我會把我爸做的事都告訴警察,也會去給蘇晚和那些受害者掃墓。”
    事情告一段落後,李承道師徒準備離開渡陰鎮。林溪和林伯來送他們,林溪手裏拿著一個布包,遞給林婉兒:“婉兒姐,這是我爺爺整理的舊醫書,裏麵有關於‘七竅蓮’的記載,爺爺說或許對你們有用。還有……”她頓了頓,從布包裏掏出一張照片,“這是我在醫書裏發現的,照片上的女孩和蘇晚長得一樣,背後寫著‘第七個’。”
    林婉兒接過照片,和之前在陳天雄書房裏發現的照片對比,兩個女孩除了校服款式不同,長相幾乎一模一樣。李承道看著照片,眼神變得深邃:“十年前的第一個受害者,到蘇晚的第七個,陳天雄一直在找和‘七竅蓮’命格相符的人。這背後肯定還有更大的陰謀,或許還有其他像渡陰鎮這樣的地方,藏著‘七竅蓮祭’的秘密。”
    趙陽把照片放進背包,拍了拍林婉兒的肩膀:“不管有多少陰謀,我們都能查清楚。就像師父說的,隻要還有人在作惡,我們就不會停下。”
    林溪突然抓住林婉兒的手,掌心帶著剛愈合的勒傷印記:“婉兒姐,我總覺得蘇晚沒走太遠。有時候我看著窗外,會看見穿校服的影子在槐樹下站著,風一吹就散了,可我知道,那是她在看渡陰鎮。”林婉兒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觸到林溪眼底未散的微光——那是蘇晚留在這世上的眼睛,正映著初升的太陽,亮得像撒了碎星。
    車子駛離渡陰鎮時,林婉兒回頭望了一眼。鎮口的老槐樹枝葉間,似乎飄著一縷淡粉色的霧氣,跟著車子走了一段路,才慢慢融進風裏。她低頭看向掌心,不知何時沾了一點淡粉粉末,湊到鼻尖聞,是佛手的清香——那是蘇晚生前最喜歡的味道,她曾在錄音裏說,等弟弟考上大學,就去鄰鎮種一片佛手,讓風裏都飄著香味。
    “師父,你說陳天雄的殘魂真的散了嗎?”林婉兒輕聲問,指尖的粉末被風吹走,落在車窗上,凝成一枚小小的蓮痕,轉瞬又消失了。
    李承道望著窗外掠過的田野,聲音平靜卻有力:“魂散沒散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心。陳天雄的惡藏在貪婪裏,可蘇晚的善藏在每個人心裏——林溪記得替她看世界,陳默記得贖罪,連渡陰鎮的石板路,都記得她曾為了真相奔跑的腳印。隻要這些記得還在,邪術就永遠成不了氣候。”
    趙陽從背包裏掏出那本泛黃的醫書,翻到夾著照片的那一頁。照片背後的“第七個”三個字旁,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淺淺的劃痕,像是有人用指甲輕輕劃的,湊到光下看,劃痕竟連成了一朵小小的佛手花。“你們看,”他把醫書遞過去,“蘇晚在跟我們說,她沒白來這一趟。”
    車子越開越遠,渡陰鎮的輪廓漸漸變成地平線上的一個小點。林婉兒把臉貼在車窗上,看著天邊的雲慢慢聚成蓮花的形狀,又慢慢散開,變成佛手的模樣。她突然想起蘇晚消散前說的話——“我隻是想讓他們知道,生命不該被買賣”,現在,整個渡陰鎮都知道了,往後或許還有更多地方會知道。
    背包裏的桃木劍穗輕輕晃動,八卦鏡裏映出前方的路,延伸向遠方的霧靄裏。林婉兒知道,這不是結束。醫書裏還藏著“七竅蓮”的秘密,照片上的女孩或許還有第八個、第九個,像陳天雄這樣的人,也未必隻在渡陰鎮有。但她不怕,因為她的桃木劍上沾著正義的朱砂,她的師父和師兄在身邊,更因為她知道,那些像蘇晚一樣的魂,從未真正離開,他們會變成風,變成霧,變成佛手花的香氣,在需要的時候,悄悄推他們一把。
    夕陽西下時,車子停在一個岔路口。路牌上寫著“鄰鎮——佛手種植園”,旁邊還貼著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麵是娟秀的字跡:“佛手花開時,記得來聞香。”林婉兒下車,撿起紙條,指尖觸到紙頁上殘留的溫度,像是有人剛寫完不久。她抬頭看向路盡頭,一片綠油油的佛手苗正在風中搖晃,淡青色的花苞上,沾著一點淡粉的露水,像極了蘇晚七竅處的蓮痕,卻暖得能焐熱人心。
    “走,去看看佛手苗。”李承道率先邁步,布包裏的羅盤指針輕輕轉了轉,最後指向佛手園的方向,不再瘋狂,隻帶著溫和的顫動,像是在跟著風的節奏,輕輕哼唱著一首未完的歌。
    林婉兒和趙陽跟在後麵,腳步聲踩在新翻的泥土上,軟得像踩在雲朵裏。風裏飄來佛手的清香,混著泥土的腥氣,竟一點也不衝突,反而讓人覺得安心。她知道,這是蘇晚想要的渡陰鎮,也是他們往後要守護的世界——沒有邪術,沒有貪婪,隻有生命該有的樣子,像佛手花一樣,迎著風開,帶著香走,幹幹淨淨,坦坦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