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無花果鎮詭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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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花果鎮詭事錄
    民國十三年秋分前七日,細雨裹著腐葉的腥氣,把江南的山路泡得黏膩。李承道拄著半根開裂的桃木杖,青布道袍下擺沾了泥點,卻仍掩不住袖口繡的暗紋八卦——那是他早年在龍虎山修行時的印記。他身後跟著兩個徒弟,林婉兒背著鼓囊囊的布包,靛藍布裙上別著枚黃銅羅盤,細眉微蹙時,鬢邊碎發會隨著呼吸輕輕顫動;趙陽則拎著個黑漆木箱,箱子角磕出了缺口,露出裏麵疊放的黃符,他左額角有道淺疤,是去年收妖時被抓傷的,此刻正被雨霧浸得泛白。
    “師父,前麵好像有炊煙。”林婉兒突然停下腳步,羅盤指針在她掌心瘋狂打轉,銅針擦過盤麵的“滋滋”聲,在雨裏顯得格外刺耳。李承道抬頭望去,霧靄深處隱約露出一片青灰屋頂,屋頂間竄出的炊煙帶著股奇怪的甜香,不像尋常柴火味,倒像熟透的果子爛在了灶裏。
    三人循著炊煙走了約莫半個時辰,一座石拱橋突然出現在眼前。橋欄上爬滿墨綠色的藤蔓,藤蔓間纏著幾縷暗紅絲線,湊近了才發現,那是曬幹的無花果果肉。橋那頭立著塊斑駁的木牌,上麵刻著“無花果鎮”四個字,字縫裏嵌著黑褐色的汙漬,用指甲刮開,竟滲出些黏稠的汁液,像凝固的血。
    “不對勁。”趙陽突然攥緊了木箱,左額角的疤痕開始發燙,“我好像來過這兒。”他話音剛落,橋那頭傳來一陣拖遝的腳步聲,七個穿灰布短打的鎮民抬著口薄木棺,棺木縫隙裏滴著水,混著幾滴暗紅的液體,落在石板路上,很快被雨水衝開,露出底下埋著的無花果根係——那些根係竟泛著詭異的肉粉色,像活物的血管。
    “借過,借過。”為首的鎮民麵無表情,顴骨高聳,眼窩深陷,說話時嘴角幾乎不動,仿佛臉上的肉被凍住了。李承道剛要開口詢問,林婉兒突然拽住他的袖子,指尖冰涼:“師父,你看棺縫。”李承道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棺木的縫隙裏,竟夾著半片焦黑的黃符,符紙邊緣還沾著點帶血的果肉。
    就在這時,薄木棺突然晃了一下,棺蓋“吱呀”錯開條縫。林婉兒眼尖,瞥見裏麵躺著個約莫七八歲的孩童,孩童穿著紅色棉襖,雙手攥在胸前,指縫裏同樣夾著半片焦黑的黃符。更讓她頭皮發麻的是,孩童的七竅裏,塞滿了飽滿的無花果果肉,果肉正隨著棺木的晃動,一點點往下淌著甜膩的汁液。
    “你們這是……”李承道的話還沒說完,一個穿藏青長衫的男人突然從路邊的無花果樹後走出來。男人約莫五十歲,臉上堆著笑,眼角的皺紋卻像刀刻的一樣僵硬,腰間掛著塊白玉佩,玉佩上刻著個“周”字,隻是玉佩邊緣缺了個角,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斷的。“三位是遊方的道長吧?”男人聲音洪亮,卻透著股說不出的陰冷,“我是這無花果鎮的鎮長,周守業。鎮上最近不太平,正缺懂道法的高人,不如隨我回鎮裏歇息,也好幫我們想想辦法。”
    林婉兒剛要拒絕,羅盤的指針突然“哢嗒”一聲,死死釘在了“凶”位上,銅針頂端竟滲出了一點黑血。她心裏一沉,剛想提醒師父,卻見李承道朝她使了個眼色,又看了眼趙陽——趙陽正盯著周守業腰間的玉佩,眼神發直,左額角的疤痕紅得像要滴血,顯然是被什麽勾起了回憶。
    “那就叨擾鎮長了。”李承道拱手應下,桃木杖在石板上輕輕一點,杖頭的銅鈴沒響,反而傳來一陣細微的“沙沙”聲,像是有東西在杖身裏爬。周守業的笑容更深了,眼角的皺紋卻繃得更緊:“好說,好說。隻是我們鎮有個規矩,進鎮前得先吃顆無花果,沾沾鎮裏的福氣。”他說著,從身後的無花果樹摘下一顆果子,果子紅得發亮,果皮上還沾著些細小的絨毛,湊近了聞,甜香裏竟混著股淡淡的血腥味。
    林婉兒剛想推辭,趙陽卻突然走上前,一把抓過無花果:“我吃。”他手指捏著果子,指尖微微顫抖,果子的汁液沾在他手背上,竟像燒紅的烙鐵一樣,燙得他猛地縮回手。周守業的眼神暗了暗,嘴角的笑容卻沒散:“這位小道長倒是爽快。走吧,鎮裏的客棧已經備好熱水了。”
    三人跟著周守業往鎮裏走,路邊的無花果樹越來越密,樹影在雨霧裏晃悠,像一個個站著的人影。林婉兒走在最後,總覺得背後有人盯著她,回頭望去,卻隻看到滿樹的無花果,果子在雨裏泛著紅光,像一雙雙盯著她的眼睛。她突然注意到,每棵無花果樹的樹幹上,都刻著一道淺淺的符印,符印的形狀很奇怪,不像她學過的任何一種符咒,倒像個扭曲的“人”字。
    走到鎮口時,林婉兒突然停下腳步,彎腰撿起一片落在地上的無花果葉。葉子背麵,竟沾著半枚小小的指紋,指紋上還殘留著點暗紅的印記——那是血。她剛想把葉子遞給師父,卻聽到周守業的聲音從前麵傳來:“林小道長,怎麽不走了?”他轉過身,臉上的笑容依舊,可眼睛裏卻沒有任何神采,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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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婉兒趕緊把葉子藏進袖袋,勉強笑了笑:“沒什麽,就是覺得這樹長得特別。”周守業“哦”了一聲,目光在她袖袋上掃了一圈,才轉身繼續往前走:“我們鎮的無花果樹,可是有百年曆史了,當年一位道長種下它們,就是為了保護鎮子。隻是最近……唉,不提也罷。”
    三人跟著周守業走進一家客棧,客棧門楣上掛著塊“無花果客棧”的木牌,木牌上的字被蟲蛀得坑坑窪窪,像一張張咧開的嘴。客棧老板是個聾老太太,臉上布滿皺紋,手裏攥著個針線筐,筐裏放著些紅色的絲線,她見周守業帶著人進來,隻是抬了抬眼,渾濁的眼睛裏竟沒有瞳孔,隻有一片白茫茫的眼白。
    “三位就住樓上的三間房吧。”周守業指著樓梯,“晚飯我會讓人送來。對了,夜裏最好別出門,鎮裏的無花果樹,夜裏不喜歡被人打擾。”他說完,又看了眼趙陽,眼神裏帶著股說不出的怪異,才轉身離開。
    林婉兒看著周守業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才壓低聲音對李承道說:“師父,這鎮子裏不對勁,那鎮長的玉佩,還有那無花果,都透著股邪氣。”李承道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張黃符,符紙在他掌心輕輕晃動:“這鎮子裏的陰氣很重,而且不是自然形成的,是有人在故意養著。趙陽,你剛才為什麽要吃那無花果?”
    趙陽揉了揉左額角的疤痕,臉色蒼白:“我不知道,就是覺得那果子很熟悉,好像小時候吃過。而且我看到鎮長的玉佩,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師父,我是不是真的來過這兒?”
    李承道還沒說話,樓下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林婉兒趕緊抓起羅盤,往樓下跑:“是客棧老板!”三人衝到樓下,隻見聾老太太倒在地上,針線筐翻在一旁,紅色的絲線纏在她手腕上,像一道道血痕。她的七竅裏,竟塞滿了無花果果肉,和白天看到的那個孩童一模一樣。而她的手邊,放著半片焦黑的黃符,符紙上的字跡模糊,隻能看清最後一個“周”字。
    趙陽看到黃符,突然渾身一顫,左額角的疤痕紅得發亮:“我記起來了!小時候我家也有這樣的符紙,我爹娘就是拿著這符紙,帶我離開這裏的!”他話音剛落,客棧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沙沙”聲,像是無數隻手在抓撓門板。李承道趕緊掏出桃木杖,杖頭的銅鈴終於響了起來,鈴聲尖銳,卻壓不住門外越來越近的“沙沙”聲。
    林婉兒走到門邊,透過門縫往外看,隻見門外的無花果樹下,站著一個個模糊的人影,人影手裏都拿著一顆通紅的無花果,果子的汁液順著他們的手指往下滴,在地上匯成一條條暗紅色的小溪,朝著客棧的方向流來。而最前麵的那個人影,穿著一件藏青長衫,腰間掛著塊缺角的白玉佩,正是周守業。他的臉在雨霧裏模糊不清,隻有嘴角的笑容,清晰得讓人毛骨悚然。
    門板外的“沙沙”聲越來越密,像無數條小蛇在爬動,混著無花果甜膩的腐香,從門縫裏鑽進來,嗆得林婉兒嗓子發緊。她剛想退開,卻見門縫裏突然伸進來一根肉粉色的東西——是無花果的根係,根係頂端沾著點暗紅的黏液,正一點點往她腳邊湊。
    “快退!”李承道一把拽過林婉兒,桃木杖在地上重重一頓,杖頭銅鈴發出急促的脆響,根係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門外。他迅速從懷裏掏出黃符,指尖沾了點朱砂,在符紙上飛快畫了道“鎮邪符”,“啪”地貼在門板上,符紙瞬間泛起一層金光,門外的動靜才稍稍弱了些。
    趙陽攥著黑漆木箱,指節泛白,左額角的疤痕燙得像火燒。他盯著門板,突然開口:“是周守業搞的鬼,他想用根係困住我們。”話音剛落,樓下傳來“吱呀”一聲,是聾老太太的屍體動了——她僵直的手指微微蜷縮,七竅裏的無花果果肉竟開始往外滲汁液,在地上匯成小小的水窪,水窪裏倒映出的影子,不是客棧的天花板,而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無花果樹冠。
    林婉兒看得頭皮發麻,從布包裏掏出羅盤,指針瘋轉著指向屍體的方向,銅針頂端的黑血越積越多,順著盤麵往下滴。“師父,屍體有問題!”她剛說完,屍體突然猛地坐了起來,空洞的眼窩對著他們,嘴角緩緩咧開,露出兩排沾著果肉的牙齒,聲音像破風箱一樣:“果子……要熟了……”
    李承道掏出桃木劍,劍身上刻的符文泛著微光:“這是被邪祟附身了,不是真的活過來。趙陽,拿符水來!”趙陽趕緊打開木箱,取出一瓶浸過黃符的清水,手抖得厲害,水灑在地上,竟“滋滋”冒起白煙。林婉兒趁機繞到屍體身後,發現她後背的衣服破了個洞,洞裏纏著幾根肉粉色的根係,根係正往她皮肉裏鑽,像在吸食什麽。
    “根係在吸她的精氣!”林婉兒大喊著,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刀刃上塗著朱砂,她小心翼翼地挑開根係,剛碰到根係,刀刃就傳來一陣震動,根係突然暴起,纏向她的手腕。李承道及時揮劍斬斷根係,斷口處湧出暗紅的汁液,落在地上,瞬間長出一小叢嫩綠的無花果苗,苗尖頂著個小小的青果,青果上竟有張迷你的人臉,正對著他們咧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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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看得心驚,趁著屍體暫時不動,趕緊抬著它往客棧後院走。後院裏也種著棵老無花果樹,樹幹粗壯,樹皮開裂,像老人的皺紋,樹枝上掛滿了青綠色的果子,沒有一片葉子。李承道讓趙陽在樹下挖個坑,剛挖了兩尺深,鐵鍬就碰到了硬東西——是骨頭。
    趙陽手一抖,鐵鍬掉在地上。林婉兒蹲下身,用手撥開泥土,一塊泛著黃的顱骨露了出來,顱骨的眼窩是空的,裏麵塞滿了無花果果肉,果肉已經發黑,卻還保持著飽滿的形狀。她繼續挖,越來越多的骸骨露出來,有的肋骨間纏著肉粉色的根係,有的手指骨攥著半片焦黑的黃符,和之前看到的孩童、聾老太太一模一樣。
    “這些人……都是被邪祟害死的?”林婉兒聲音發顫,指尖碰到一根腿骨,骨頭上竟刻著個小小的“周”字,和周守業玉佩上的字一模一樣。她心裏一動,趕緊翻找其他骸骨,果然在一塊肩胛骨上,也發現了相同的刻字。
    “不對。”李承道皺著眉,撿起一塊顱骨仔細看,“這些骸骨的年代不一樣,有的幾十年,有的才幾年,而且刻字的位置都在顯眼處,像是故意讓人發現的。”他話剛說完,趙陽突然“啊”地叫了一聲,指著坑底:“師父,你看這個!”
    坑底的泥土裏,埋著一枚缺角的白玉佩,玉佩上刻著“周”字,和周守業腰間的那塊幾乎一模一樣,隻是這枚玉佩的斷口處,沾著點暗紅的血跡,像是剛被掰斷不久。趙陽盯著玉佩,突然捂住頭,臉色慘白:“我想起來了!這玉佩……是我爹的!小時候我見過,他說這是我們家的傳家寶,後來我爹娘失蹤,玉佩也不見了!”
    林婉兒心裏一震,剛想說話,後院的門突然被推開,周守業站在門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手裏拿著顆通紅的無花果,果肉上沾著點黑灰。“你們果然找到這裏了。”他聲音平淡,卻透著股陰冷,“趙陽,你終於想起來了?你爹娘不是失蹤,是被我殺了。”
    趙陽猛地抬頭,眼睛通紅:“為什麽?我爹娘到底做錯了什麽?”周守業笑了笑,走到老無花樹下,伸手摸著樹幹,樹幹上的裂紋竟開始滲汁液:“因為他們發現了秘密——無花果不是鎮邪的,是養祟的。你祖父當年根本不是道士,是個邪術師,他用全鎮人的生魂煉製祟物,想長生不老,可惜沒成功就死了。你爹娘想把這個秘密說出去,我隻能殺了他們。”
    “你胡說!”趙陽攥緊拳頭,從木箱裏掏出黃符,“我祖父是好人,你別汙蔑他!”周守業突然發狂,把手裏的無花果往地上一摔,果子裂開,裏麵竟裹著一縷小小的生魂,生魂發出淒厲的尖叫,瞬間被老無花樹的根係吸了進去。“好人?”周守業盯著趙陽,眼神瘋狂,“你以為你是誰?你是你祖父的轉世!他當年沒煉成祟物,就把自己的魂魄附在你身上,等著有一天借你的身體完成邪術!你和你祖父一樣,都是養祟的惡魔!”
    林婉兒趕緊擋在趙陽身前,羅盤指針指向周守業,銅針劇烈晃動:“你別想挑撥我們!你才是養祟的人,這些骸骨、玉佩,都是證據!”周守業冷笑一聲,從懷裏掏出一本泛黃的《鎮邪錄》,扔在地上:“證據?這才是證據!你們自己看,扉頁上的字是誰寫的!”
    李承道撿起《鎮邪錄》,扉頁上寫著“無花果非鎮邪,實乃養祟”,字跡潦草,卻和趙陽平日裏畫符的筆跡有幾分相似。他心裏一沉,抬頭看向趙陽,趙陽也愣住了,嘴唇哆嗦著:“不是我……我沒寫過這個……”
    就在這時,客棧前院傳來一陣尖叫,是鎮民的聲音。周守業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來不及了,又有一個孩童失蹤了,所有證據都會指向你,趙陽。你就等著被鎮民當成惡魔,燒死在老無花樹下吧!”他說完,轉身就往外跑,剛跑到門口,突然被一根肉粉色的根係絆倒,根係纏住他的腳踝,往老無花樹的方向拖。
    周守業驚恐地尖叫:“怎麽會……祟物明明聽我的話……”他掙紮著,卻被根係越纏越緊,眼看就要被拖到樹下,他突然從懷裏掏出一張黑符,往地上一貼:“我給你生魂,你放我走!”黑符燃起黑煙,老無花樹的根係竟真的鬆開了,周守業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林婉兒想去追,卻被李承道攔住:“別追了,先去看看失蹤的孩童。趙陽,你別信他的話,這裏麵肯定有問題。”趙陽點點頭,卻還是臉色蒼白,他盯著坑底的玉佩,心裏亂糟糟的——周守業的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他真的是祖父的轉世嗎?
    三人剛走出後院,就看到幾個鎮民舉著火把跑過來,為首的鎮民臉色慌張:“道長!不好了!張屠戶家的孩子不見了,家裏的桌上,放著這個!”他遞過來一個羅盤,銅盤上刻著個“趙”字,正是趙陽隨身攜帶的那一個。
    趙陽瞳孔驟縮:“這不是我的……我沒把羅盤放在那裏!”鎮民們卻不信,紛紛舉起火把,眼神裏滿是恐懼和憤怒:“就是你!周鎮長說了你是養祟的惡魔,你肯定把孩子藏起來喂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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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道趕緊擋在趙陽身前,桃木杖在地上一頓:“大家別衝動,這肯定是個圈套!我們一起去找孩子,真相會查清楚的!”可鎮民們已經被恐懼衝昏了頭腦,舉著火把一步步逼近:“別聽他的!燒死惡魔!燒死他!”
    林婉兒攥緊短刀,看著越來越近的鎮民,又看了眼臉色慘白的趙陽,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他們掉進周守業的圈套了。就在這時,趙陽突然抓住林婉兒的手腕,壓低聲音說:“師妹,你信我,我去引開他們,你和師父去鎮西老無花樹找孩子,周守業肯定把人藏在那!”沒等林婉兒回應,趙陽突然朝著鎮外跑去,大喊:“我在這!有本事來抓我!”
    鎮民們果然被吸引,舉著火把追了上去。李承道趁機拉著林婉兒往鎮西跑:“快!趙陽這孩子是想給我們爭取時間!”兩人穿過密集的無花果樹,樹幹上的符印在夜色裏泛著微弱的光,像一雙雙窺視的眼睛。剛到老無花樹下,林婉兒突然停下腳步,羅盤指針瘋狂轉動,銅針幾乎要衝破盤麵——樹下的泥土裏,傳來微弱的孩童哭聲。
    李承道趕緊掏出桃木劍,在樹下劃出一道符印,泥土突然裂開,露出一個深洞,洞裏綁著張屠戶家的孩子,孩子的嘴被布條堵著,眼裏滿是淚水,腳踝處纏著肉粉色的根係,根係正往他皮膚裏鑽。“別出聲,我們救你出來!”李承道小心翼翼地斬斷根係,剛把孩子抱出來,身後突然傳來周守業的聲音:“李道長,倒是會找地方。”
    兩人回頭,隻見周守業站在樹後,手裏拿著顆通紅的無花果,果子裏裹著縷黑氣,正是之前見過的陰祟之氣。“你把趙陽怎麽樣了?”林婉兒舉著短刀,聲音發顫。周守業笑了笑,往地上扔了塊沾血的布,布上繡著個“趙”字,是趙陽道袍上的:“他?很快就會變成祟物的養料了。畢竟,他可是最好的‘容器’。”
    李承道臉色驟變,剛想衝上去,卻見老無花樹突然劇烈搖晃,樹幹裂開大縫,裏麵鑽出條肉粉色的根係,直朝孩子撲來。“小心!”他一把推開林婉兒和孩子,桃木劍砍向根係,根係斷裂處湧出暗紅汁液,濺在他手臂上,瞬間起了水泡——這汁液竟有腐蝕性。
    周守業趁機將手裏的無花果往樹幹上一貼,果子瞬間炸開,黑氣鑽進樹幹,樹幹裂開的縫隙裏,隱約露出張扭曲的人臉,正是之前消滅的陽祟殘魂。“陽祟雖滅,殘魂還在!今天,就讓你們和這孩子一起,喂飽陰祟!”周守業狂笑著,從懷裏掏出黑符,往地上一貼,地麵突然鑽出無數紅根,纏向李承道三人。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趙陽渾身是血地跑過來,左額角的疤痕裂開,滲出的血滴在地上,竟讓紅根瞬間萎縮。“師兄!”林婉兒又驚又喜。趙陽攥著祖父留下的破祟符,聲音嘶啞:“師父,師妹,我記起來了!祖父的破祟符,需要血親之血和陽祟殘魂才能激活,周守業想借陰祟吞了陽祟殘魂,煉成完整的祟物!”
    周守業見狀,臉色驟變:“你怎麽會知道這些?”“因為我找到了祖父的墓!”趙陽舉起破祟符,符紙上已經沾了他的血,“墓裏的日記寫得很清楚,你父親當年殺了我祖父,搶走《鎮邪錄》,才開始養祟!你以為我是‘容器’,其實我是‘鎮祟者’,我的血能克製祟物!”
    話音剛落,趙陽突然衝向老無花樹,將破祟符貼在樹幹裂開的縫隙上,符紙瞬間燃起金光,陽祟殘魂發出淒厲的尖叫,從樹幹裏鑽出來,卻被金光困住。周守業見狀,想衝上去毀掉符紙,林婉兒趕緊攔住他,短刀劃破他的胳膊,血滴在紅根上,紅根瞬間枯萎——原來周家人的血,竟能滋養祟物,也能克製它。
    “不!我不會輸!”周守業突然掏出匕首,往自己胸口刺去,鮮血噴湧而出,灑在樹幹上,樹幹裂開的縫隙裏,湧出股濃黑的霧氣,正是陰祟本體!陰祟在空中凝聚成條黑蛇,吐著分叉的舌頭,直朝趙陽撲來。“師兄,小心!”林婉兒大喊著,將羅盤扔過去,羅盤在空中炸開,銅針化作金芒,暫時擋住陰祟。
    趙陽趁機抓住陽祟殘魂,將它往陰祟身上一推:“陽祟殘魂,陰祟本體,相生相克!今天,就讓你們一起消散!”他咬破舌尖,將血噴在破祟符上,符紙金光暴漲,包裹住陰祟和陽祟殘魂,兩者在金光裏劇烈掙紮,發出刺耳的嘶吼,最終化為一縷黑煙,消散在空氣中。
    周守業看著這一幕,癱坐在地上,眼裏滿是絕望:“百年基業,終究還是毀了……”他剛說完,地上的紅根突然纏上他的腳踝,將他往樹幹裂縫裏拖——陰祟雖滅,殘留的邪祟之氣仍在,要將他拖去當養料。“救我!”周守業伸出手,卻被紅根越纏越緊,最終被拖進裂縫,隻留下一聲淒厲的慘叫。
    危機解除,趙陽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渾身是血。林婉兒趕緊跑過去,掏出傷藥:“師兄,你別有事!”李承道蹲下身,摸了摸趙陽的脈搏,鬆了口氣:“還好,隻是失血過多,休息幾天就好。”張屠戶家的孩子撲過來,抱著趙陽的胳膊,眼裏滿是感激:“謝謝道長哥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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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帶著孩子回到鎮裏,鎮民們見孩子平安回來,又聽李承道講清了真相,紛紛對著趙陽磕頭道歉:“趙道長,是我們糊塗,錯信了周守業,差點害了你!”趙陽搖了搖頭,虛弱地說:“沒事,隻要鎮子平安就好。”
    幾日後,趙陽的傷勢漸漸好轉,三人準備離開無花果鎮。鎮民們送他們到石拱橋,橋欄上的藤蔓已經枯萎,隻剩下些暗紅色的印記。林婉兒回頭望了一眼鎮子,鎮東的空地上,那棵之前冒出的紅芽已經枯萎,可泥土裏,卻泛著絲極淡的黑氣,被晨霧掩蓋著,無人察覺。
    趙陽突然掏出一封信,是之前在鎮長家發現的,信封上的“周”字已經模糊:“師父,師妹,周守安的信裏說‘周家人未絕’,說不定還有漏網之魚。而且陰祟雖滅,邪祟之氣還在,這鎮子……以後怕是還會出事。”
    李承道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張黃符,貼在橋欄上:“這符能暫時壓製邪祟之氣。若真有那一天,我們再來就是。”他說著,拍了拍趙陽的肩膀:“你祖父的心願,你已經完成了。以後,就跟著師父師妹,繼續雲遊四方,斬妖除魔。”
    趙陽笑了笑,點頭應下。三人騎著馬,漸漸遠去,石拱橋上的黃符在晨風中輕輕晃動,而鎮東的空地裏,那絲淡黑的氣,正慢慢鑽進泥土深處,朝著地底的黑色壇子靠近——陰祟雖滅,餘孽未除,百年的詭事,還沒到真正結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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