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紅果鎮詭事:天竺子凶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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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果鎮詭事:天竺子凶符
清末光緒年間,湘西山裏的紅果鎮像顆被遺忘的珠子,嵌在連綿的雲霧裏。每年霜降前後,鎮外漫山的南天竹就會紅得發暗,一串串天竺子垂在枝頭,風一吹,像極了凝固的血滴子。鎮上人都說這果子邪性,可誰也沒料到,邪性會纏上活人的性命。
李承道牽著驢走在鎮口時,正撞見一群人抬著門板往鎮西跑。門板上蓋著塊發黑的藍布,布角下露出來的手,指縫裏攥著幾顆鮮紅的天竺子,指甲縫裏還沾著泥,像是臨死前還在抓撓什麽。驢受驚般嘶叫一聲,李承道按住驢頭,他穿件洗得發白的道袍,腰間掛著個銅製羅盤,鬢角垂下來的頭發沾著霧水,眼神卻亮得驚人。
“道長是外來的?”旁邊賣柴的漢子湊過來,聲音壓得極低,“可別往鎮西去,剛沒了一個,是王獵戶,死狀跟前三年那九個一模一樣,都是攥著天竺子沒的。”
話音剛落,人群裏突然傳來女人的哭聲,一個穿粗布裙的婦人撲在門板上,哭著喊“你怎麽就撇下我娘倆”,手裏的籃子摔在地上,裏麵的野菜撒了一地,混著幾顆從門板縫裏掉出來的天竺子,紅得刺眼。
“師父!”身後傳來清脆的女聲,林婉兒提著個包袱快步追上,她穿身青色勁裝,頭發束成高馬尾,腰間別著把短柄桃木劍,臉上還帶著點趕路的紅。“趙陽在後頭牽藥箱,說剛才看見鎮裏人慌慌張張的,出什麽事了?”
李承道沒說話,隻是指了指那門板。林婉兒湊近看了眼,眉頭立刻皺起來,伸手從袖袋裏摸出羅盤——銅製的指針原本好好指著南方,靠近門板時,突然瘋狂轉起來,指針尖泛著層淡淡的黑氣,像是被什麽東西纏上了。
“陰邪之氣。”林婉兒壓低聲音,“比上次在湘西義莊遇到的還重,而且……”她蹲下身,小心翼翼捏起一顆天竺子,指尖在果實表麵摸了摸,“這果子上有針孔,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就在這時,人群分開條道,一個穿灰布長衫的老者走過來,手裏提著個藥箱,箱麵上刻著“周”字。他頭發梳得整齊,頷下留著山羊胡,隻是臉色白得不正常,笑起來時眼角的皺紋裏像藏著寒氣。“諸位讓讓,我是鎮裏的中醫周順昌,來給王獵戶看看。”
他走到門板前,彎腰掀開藍布,王獵戶的臉露出來——麵色青紫,嘴唇泛烏,雙眼圓睜著,像是死前看到了極恐怖的東西,雙手依舊死死攥著天竺子,指節都泛了白。周順昌伸手探了探王獵戶的鼻息,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搖頭歎氣:“又是天竺子精索命,這已經是第四個了,唉。”
“周大夫,什麽是天竺子精?”人群裏有人問。
“前幾年鎮後山的南天竹長得太密,積了陰氣,就成了精。”周順昌聲音放得溫和,卻帶著股說不出的寒意,“每年霜降前後就出來索命,專挑生辰八字軟的人,你們晚上可別往後山去。”
林婉兒剛要開口,就被李承道拉了拉袖子。她回頭看,李承道衝她搖了搖頭,眼神示意她看周順昌的袖口——灰布長衫的左袖口有塊補丁,針腳歪歪扭扭的,像是臨時縫上去的。
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趙陽提著個沉重的藥箱趕來,他穿件素色長衫,戴副圓框眼鏡,鏡片後的眼睛透著股細致。“師父,師哥,我剛才在鎮口看見個啞女,她一直對著我比劃,還畫了個穿青衫的人影,手裏拿著個木盒……”
他的話還沒說完,人群突然騷動起來,有人指著鎮西的方向喊:“快看!後山那邊的南天竹叢,好像有個人影!”
眾人抬頭望去,鎮後山的南天竹叢在霧裏若隱若現,隱約有個穿青衫的人影站在叢中,手裏像是提著什麽東西,風一吹,人影晃了晃,很快就消失在霧裏。有人嚇得叫出聲,人群頓時亂作一團,紛紛往家裏跑。
周順昌也收起藥箱,對李承道三人拱了拱手:“三位若是外來投宿,可去鎮東的悅來客棧,隻是晚上別出門。”說完,他轉身就走,灰布長衫的衣角在霧裏晃了晃,很快就沒了蹤影。
林婉兒看著他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天竺子,突然覺得指尖發涼:“師父,周順昌不對勁,他剛才翻王獵戶眼皮的時候,手指在王獵戶的咽喉處碰了一下,像是在藏什麽東西。”
李承道點了點頭,接過天竺子放在鼻尖聞了聞,又遞給趙陽:“你懂藥理,看看這果子有什麽問題。”
趙陽從藥箱裏拿出個放大鏡,仔細看了看天竺子上的針孔,又用小刀輕輕劃開果實——果肉裏裹著一張極小的黃符,符紙泛著陳舊的黃色,上麵畫著詭異的紋路,像是扭曲的人臉,還沾著點黑色的粉末,聞起來有股淡淡的腥氣。
“這符是‘鎖魂陣’的一部分。”趙陽聲音發沉,“而且這黑色粉末,像是用屍油和朱砂混合的,還有……”他又聞了聞果肉,“這天竺子的藥性不對勁,像是被泡過什麽東西,毒性比普通天竺子強好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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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兒的羅盤還在轉,指針始終指向後山的方向。她抬頭看向霧蒙蒙的後山,心裏突然升起股寒意:“剛才那個人影,穿的是青衫,周順昌穿的是灰布衫,可那個啞女畫的,也是穿青衫的人影……師父,這紅果鎮的事,恐怕不是什麽天竺子精這麽簡單。”
李承道望著後山的方向,眉頭皺起來,道袍的下擺被風吹得輕輕晃動。他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先去客棧落腳,晚上去王獵戶家看看,這‘天竺子索命’的背後,肯定藏著人。”
三人牽著驢往鎮東走,霧越來越濃,把鎮裏的房屋都裹在裏麵,隻剩下模糊的輪廓。路過一家緊閉的院門時,林婉兒瞥見院牆上爬著幾株南天竹,枝條上的天竺子紅得刺眼,像是在盯著他們看。她忍不住加快腳步,總覺得身後有腳步聲跟著,回頭看時,卻隻有空蕩蕩的街巷,霧裏傳來幾聲不知名的鳥叫,淒厲得讓人頭皮發麻。
悅來客棧的油燈忽明忽暗,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趙陽將王獵戶咽喉處取出的天竺子切片,放在瓷盤裏用銀針試探,針尖立刻泛出青黑——這毒性比尋常天竺子強數倍,顯然被人用邪術炮製過。
“師父,周順昌肯定脫不了幹係。”林婉兒攥著桃木劍,指節泛白,“他白天說天竺子精索命,可這果子裏藏著鎖魂符,分明是人為布局。我去藥鋪盯他,看看他晚上要做什麽。”
李承道卻搖了搖頭,從袖袋裏摸出張泛黃的紙——是白天在周順昌藥鋪外撿到的,上麵畫著歪歪扭扭的地圖,標注著“天竺子精巢穴:後山廢棄道觀”。“他故意把這張圖丟在顯眼處,就是想引我們去。”他指尖敲了敲地圖上的道觀位置,“這地方怕是個陷阱。”
趙陽推了推眼鏡,指著地圖角落的小字:“你們看,這裏寫著‘亥時必至’,今晚亥時就是霜降前最後一個陰氣最重的時辰。他是算準了我們會去查。”
“那我們偏不去?”林婉兒反問。
“得去。”李承道眼神沉下來,“道觀裏肯定有他的線索,而且他以為我們會避,我們偏要順著他的局走,才能看出他的目的。”
亥時一到,後山的霧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林婉兒提著羅盤走在最前,指針瘋狂轉動,指縫間滲出的黑氣越來越重。道觀的輪廓漸漸浮現——斷牆殘垣上爬滿枯藤,山門歪斜著,匾額上“清虛觀”三個字被苔蘚蓋了大半,風從破窗裏灌進來,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有人在哭。
“小心腳下。”趙陽提醒,他提著燈籠,光照亮地麵時,兩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地上鋪著層細土,土麵上印著密密麻麻的腳印,都朝著道觀深處,卻沒有一個腳印返程。
林婉兒剛要跨進山門,羅盤突然“嗡”的一聲發燙,她急忙後退,隻見門框上纏著幾縷細麻繩,繩上浸著暗紅色的液體,湊近聞,有股天竺子的苦澀味。“是浸了天竺子毒汁的絆索,碰一下怕是會中幻覺。”
她從背包裏摸出桃木剪,小心翼翼剪斷麻繩,剛剪到第三根,道觀裏突然傳來“嗷”的一聲低吼——三隻野狗從側門衝出來,眼睛泛著渾濁的綠光,嘴角流著涎水,身上的毛沾著泥土和草屑,顯然是被人養在這裏的。
“是喂了毒的狗!”趙陽急忙從藥箱裏摸出個瓷瓶,倒出些黃色粉末撒在身前,“這是解天竺子毒的草藥粉,能暫時逼退它們!”
野狗聞到粉末味,果然頓了頓,卻沒後退,反而更凶地齜著牙。林婉兒握緊桃木劍,側身躲過最前麵那隻狗的撲咬,劍刃劃過狗的後腿,狗痛得叫了一聲,轉身又撲上來。李承道從腰間摸出張黃符,指尖沾了點朱砂,快速畫了道“驅邪符”,往狗的額頭一貼,那狗立刻倒在地上抽搐,很快就沒了動靜。
可另外兩隻狗卻繞過粉末,朝著趙陽撲去。趙陽沒練過武功,隻能往後退,卻不小心踩空,摔在斷牆下。眼看狗就要撲到他身上,李承道剛要上前,突然腳下一軟,踩進了個陷阱——地下藏著個深坑,坑底插著削尖的木刺,他急忙抓住坑邊的藤蔓,卻被一隻野狗撲過來咬住了小腿。
“師父!”林婉兒驚呼,轉身一劍刺中那隻狗的咽喉,狗鬆口倒地。她急忙跑過去拉李承道,趙陽也爬起來幫忙,兩人合力把李承道拉上來時,他的褲腿已經被血浸濕,傷口泛著青黑,顯然是中了天竺子的毒。
“先找地方處理傷口。”趙陽扶著李承道,往道觀正殿走。正殿裏積滿灰塵,正中央的神像倒在地上,碎裂的神像底座旁,刻著幾行暗紅色的字——“十年之期,血債血償;天竺為媒,魂魄歸我”。
林婉兒用燈籠照亮字跡,突然愣住:“這字的筆跡,和周順昌藥鋪賬本上的很像!”
李承道靠在牆上,臉色蒼白,卻突然笑了笑:“我早該想到的,這道觀是當年我和他拜師學藝的地方。”他咳嗽了兩聲,傷口的疼痛讓他皺起眉,“十年前,周順昌為了練‘厭勝術’,偷了師父的《厭勝秘錄》,殺了山下三個村民煉魂,我阻止他,他卻反咬我一口,說我偷了秘錄,後來我被師父逐出師門,他卻帶著秘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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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陽正用草藥給李承道敷傷口,聞言手一頓:“這麽說,他每年殺三人,是為了練邪術續命?可他為什麽非要用天竺子?”
“天竺子性平有毒,歸肺肝二經,肺主氣,肝藏魂。”李承道喘了口氣,“用它做載體,既能藏符咒,又能通過氣血把邪術侵入魂魄,比其他藥材陰毒得多。他當年練邪術傷了根基,必須用活人魂魄補,十年了,他怕是快撐不住了,才會這麽急著湊夠十五個人。”
林婉兒突然指向神像後麵:“你們看!那裏有個暗格!”三人走過去,推開神像,後麵果然有個半人高的暗格,裏麵堆著些破舊的道袍,還有個木盒——打開盒子,裏麵放著半塊玉佩,上麵刻著個“周”字,和之前李大膽死前留下的那半塊正好能對上。
“是李大膽的!”林婉兒驚道,“周順昌把他殺了,還把玉佩藏在這裏,就是想嫁禍給別人!”
就在這時,道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還有人低聲說話:“周大夫說了,他們肯定在裏麵,咱們放把火,把他們燒死在裏麵,就說是天竺子精幹的!”
林婉兒急忙吹滅燈籠,三人躲到暗格裏,透過縫隙往外看——隻見兩個穿短打的漢子提著煤油燈,手裏拿著火把,正往正殿走。趙陽從藥箱裏摸出個瓷瓶,低聲說:“這是我配的迷魂散,能讓他們暫時暈過去,我們趁機出去。”
林婉兒點點頭,趁漢子們靠近,突然打開暗格,把迷魂散往他們臉上一撒。漢子們立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三人急忙往外跑,剛出道觀,就看見遠處有個穿灰布長衫的人影站在南天竹叢裏,正是周順昌。他像是早就知道他們會出來,遠遠地看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轉身消失在霧裏。
“他是故意放我們出來的。”李承道握緊拳頭,傷口還在痛,“他想讓我們知道他的身份,又想讓我們怕他,這是在挑釁。”
林婉兒看著周順昌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手裏的玉佩,心裏升起股寒意:“不管他想幹什麽,我們都不能讓他再害人。明天我們去查李大膽的家,肯定能找到更多線索。”
三人趁著霧色往鎮裏走,後山的南天竹在風裏搖晃,像是無數隻手在揮舞,偶爾有幾顆天竺子掉在地上,發出“嗒嗒”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
天剛蒙蒙亮,紅果鎮還浸在霧裏,李大膽家的院門就虛掩著,門環上掛著的銅鈴積了層薄灰,風一吹,隻發出沉悶的“吱呀”聲。林婉兒推開門時,一股黴味混著淡淡的血腥氣撲麵而來,院子裏的南天竹被踩得東倒西歪,枝葉上還沾著些暗紅色的痕跡,像是被什麽東西拖拽過。
“小心點,地上有腳印。”趙陽蹲下身,用放大鏡照著地麵——幾個雜亂的鞋印,其中一雙是粗布鞋,鞋底沾著南天竹的紅果碎屑,另一雙卻是緞麵鞋,鞋尖處有個明顯的缺口,和周順昌藥鋪裏那雙待客用的鞋一模一樣。
正屋的門沒鎖,一推就開。屋裏的桌椅翻倒在地,桌上的瓷碗摔得粉碎,地上散落著幾張欠條,上麵寫著“李大膽欠賭坊紋銀五十兩”,落款日期是三天前。林婉兒走到裏屋,掀開床簾時,突然倒吸一口涼氣——床板上刻著個歪歪扭扭的“三”字,刻痕裏還殘留著暗紅的血跡,顯然是用指甲刻上去的,周圍的被褥被扯得稀爛,像是經曆過激烈的掙紮。
“這個‘三’,應該是李大膽死前刻的。”趙陽湊過來,用棉簽蘸了點血跡,放在鼻尖聞了聞,“有天竺子的毒性,還有點胭脂味,像是女人用的。”
“胭脂味?”林婉兒皺眉,“李大膽是個光棍,家裏怎麽會有胭脂?”她轉頭看向梳妝台,上麵擺著個空胭脂盒,盒底刻著個“翠”字,“難道是啞女阿翠來過?”
話音剛落,院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林婉兒立刻握緊桃木劍,躲到門後,隻見一個穿粗布裙的身影探進來,正是阿翠。她手裏拿著個布包,看到屋裏的三人,嚇了一跳,轉身就要跑,卻被林婉兒拉住了胳膊。
阿翠掙紮著,眼裏滿是恐懼,手指著床板上的“三”字,又比劃著“青衫人影”“木盒”的動作,最後突然捂住胸口,臉色變得蒼白,像是想起了什麽可怕的事。
李承道走過來,從袖袋裏摸出半塊刻著“周”字的玉佩,放在阿翠麵前。阿翠看到玉佩,突然哭了起來,指著玉佩,又指著門外的方向,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手指在空中畫了個“十五”的數字。
“十五?”趙陽突然反應過來,“周順昌要湊夠十五個人!前三年每年三個,今年再殺三個,正好十五個!李大膽刻的‘三’,是在提醒我們,今年還有三個人要遇害!”
阿翠用力點頭,從布包裏拿出張畫——紙上用炭筆畫著個聚陰陣,陣眼處畫著十五顆天竺子,旁邊還畫著個穿青衫的人影,手裏拿著個木盒,木盒上刻著個“師”字。
“這個‘師’字,難道是指師父?”林婉兒看向李承道,“周順昌當年和你同門,他說的‘師’,會不會是你們當年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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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道臉色凝重,接過畫看了半天,突然想起什麽:“當年師父臨終前,把《厭勝秘錄》的下半卷藏了起來,說那卷裏有‘續命丹’的解法,周順昌一直想找到它。阿翠畫的木盒,說不定就是裝下半卷秘錄的!”
就在這時,院門外突然傳來馬蹄聲,一個鎮役騎著馬跑過來,看到屋裏的三人,急忙喊道:“不好了!鎮北的張寡婦死了,死狀和王獵戶一樣,手裏也攥著天竺子!”
三人立刻跟著鎮役往鎮北跑。張寡婦家的院門大敞著,門檻上沾著半截斷裂的南天竹枝,鮮紅的天竺子撒了一地,像是剛有人從後山帶回來。屋裏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苦澀味,張寡婦倒在灶台邊,手裏死死攥著幾顆天竺子,指節泛白,麵色青紫得比王獵戶更甚,嘴角還殘留著黑色的涎水——顯然是中毒更深,死得更痛苦。
林婉兒剛踏進門檻,羅盤就“嗡”地一聲貼在掌心發燙,指針瘋狂轉圈,最後死死指向灶台後的牆縫。她走過去,用桃木劍撥開牆縫裏的灰塵,竟摸出一張黃符,符紙已經發黑,上麵畫的鎖魂陣比之前王獵戶體內的更複雜,符角還沾著點腐心草的碎屑——這種草隻有當年李承道師門後山才有,周順昌竟真的把它用來煉邪術了。
“她是‘金命’。”趙陽蹲下身,翻開張寡婦的手掌,掌紋間有一道淡淡的朱砂印,“周順昌在她手上畫過命符,用來確認生辰八字。前三年死的九個人,我查過鎮裏的戶籍冊,都是‘木、火、土’命,現在他開始殺‘金命’了,下一個肯定是‘水命’!”
李承道盯著灶台邊的天竺子,突然發現其中一顆的針孔裏插著根細銀線,銀線另一端連著灶台底下的暗格。他伸手掀開暗格,裏麵藏著個小木盒,打開一看,裏麵裝著張鎮民的生辰八字名冊,上麵用紅筆圈出了三個人名:張寡婦金命)、阿翠金命)、李老頭水命)——最後一個“水命”的名字旁,還畫著個小小的聚陰陣符號,標注著“霜降亥時,陣眼祭”。
“霜降就是明天!”林婉兒攥緊桃木劍,指節泛白,“他要在明天亥時,用阿翠和李老頭完成最後兩個祭位,湊齊十五個魂魄煉續命丹!”
阿翠跟在後麵,看到名冊上自己的名字,突然渾身發抖,死死抓住林婉兒的胳膊,指著窗外後山的方向,嘴裏發出“嗚嗚”的驚叫——她分明是見過周順昌在南天竹坡布置聚陰陣的場景。
李承道立刻起身:“趙陽,你去鎮東找李老頭,把他帶到客棧保護起來,順便配些解天竺子毒的湯藥;婉兒,你跟我去後山查聚陰陣的位置,務必在明天亥時前找到陣眼,破了他的局!”
兩人剛出張寡婦家,就見周順昌的藥鋪大門緊閉,門板上貼著張“今日歇業”的字條,門縫裏滲出淡淡的黑色液體,順著門板流到地上,遇土就變成了暗紅色——是用天竺子毒汁和朱砂調的邪水,用來遮蔽氣息,顯然周順昌已經察覺到他們發現了名冊,提前躲去了後山。
後山的霧比前幾日更濃,南天竹叢裏不時傳來“沙沙”的響動,像是有人在暗處盯著。林婉兒提著羅盤在前,指針每靠近一片竹叢,就會劇烈跳動一次。走到半山腰時,羅盤突然定住,指針直直指向前方一片開闊地——那裏的南天竹被砍得整整齊齊,擺成了一個巨大的聚陰陣,陣眼處插著十五根桃木釘,每根釘子上都串著顆天竺子,紅得像要滴血。
“小心!”李承道突然拉住林婉兒,往旁邊一躲——剛才他們站的位置,突然落下一根帶毒的竹箭,箭尖泛著青黑,正是用浸過天竺子毒汁的竹子做的。
暗處傳來周順昌的冷笑:“師哥,別來壞我的好事。十年前你毀我修行,十年後我就要用這續命丹,長生不老,讓你看看誰才是師門真正的傳人!”
話音剛落,十幾道黑影從竹叢裏衝出來——是被周順昌用天竺子符咒控製的鎮民,他們眼神空洞,動作僵硬,手裏拿著柴刀或木棍,直直朝著兩人撲來。這些人臉上都沾著天竺子粉末,呼吸間帶著苦澀味,顯然是被符咒操控了心智,連疼痛都感覺不到。
林婉兒抽出桃木劍,擋住一個鎮民的柴刀,卻發現對方力氣極大,震得她手腕發麻。“師父,他們被符咒控住了,不能傷他們!”
李承道從袖袋裏摸出幾張驅邪符,往空中一拋,符紙在空中自燃,化作金色的光點落在鎮民身上。可光點剛碰到鎮民,就被他們身上的黑氣擋住——周順昌用天竺子毒汁加強了符咒,普通驅邪符根本沒用。
“用風寒藥!”趙陽的聲音突然從竹叢後傳來,他提著個藥罐跑過來,罐子裏裝著黃綠色的藥粉,“天竺子‘外感初起慎服’,這些鎮民被符咒控住後虛火內擾,風寒藥能讓他們暫時清醒!”
他說著,將藥粉往鎮民身上撒去。藥粉碰到鎮民的皮膚,他們立刻停下動作,捂著頭發出痛苦的呻吟,眼神漸漸恢複清明。周順昌在暗處見了,氣得大喊:“你們敢壞我好事!”他舉起手裏的木盒,往陣眼處的桃木釘上一撒——黑色的粉末落在天竺子上,陣眼突然冒出黑煙,原本整齊的竹叢開始瘋狂晃動,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地裏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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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兒趁機繞到陣眼旁,舉起桃木劍就要劈向桃木釘,卻被周順昌甩出的竹鞭纏住手腕。竹鞭上沾著天竺子毒汁,她手腕一麻,桃木劍差點掉在地上。“阿翠在我手上!”周順昌嘶吼著,從竹叢後拖出被綁住的阿翠,手裏的匕首架在她脖子上,“現在立刻滾出聚陰陣,否則我現在就殺了她,讓她成為第一個祭陣的金命!”
阿翠掙紮著,眼裏滿是恐懼,卻還是對著林婉兒用力搖頭,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她是在提醒林婉兒別管她,趕緊破陣。
李承道握緊手裏的破邪鏡,鏡麵上泛著淡淡的金光:“周順昌,你用活人煉邪術,早就違背師門道義,今天我必須除了你!”他突然將破邪鏡對準陣眼,金光直射在桃木釘上,串在上麵的天竺子瞬間炸裂,黑色的汁液濺了一地,陣眼的黑煙頓時弱了幾分。
周順昌見狀,氣得紅了眼,舉起匕首就要往阿翠脖子上劃。就在這時,趙陽突然將藥罐裏剩下的風寒藥粉往周順昌臉上撒去,周順昌下意識閉眼躲閃,匕首偏了方向,隻在阿翠脖子上劃了道淺傷。林婉兒趁機掙脫竹鞭,一劍劈在周順昌的胳膊上,桃木劍上的驅邪符自燃,周順昌的胳膊立刻冒出黑煙,疼得他慘叫一聲,鬆開了阿翠。
阿翠跌坐在地上,卻立刻爬起來,朝著陣眼跑去,撿起地上的桃木劍,用力劈向最後一根桃木釘。“不要!”周順昌嘶吼著,想要阻止,卻被李承道用破邪鏡照住胸口,金光穿透他的衣衫,他倒在地上,渾身抽搐,嘴裏吐出黑色的血——是天竺子毒和邪術反噬的結果。
聚陰陣的竹叢停止了晃動,黑煙漸漸散去,被控製的鎮民也徹底清醒過來,茫然地看著周圍。林婉兒扶起阿翠,看著她脖子上的傷口,心裏一陣後怕:“還好你沒事。”
阿翠搖了搖頭,指著周順昌,又指了指他掉在地上的木盒。林婉兒撿起木盒打開,裏麵果然裝著《厭勝秘錄》的下半卷,還有一張字條——上麵寫著“續命丹成,需以師血為引”,字跡扭曲,顯然是周順昌早就寫好的。
李承道看著字條,臉色凝重:“他不僅要殺十五個鎮民,還要用我的血來完成最後一步……十年了,他還是沒放棄這個念頭。”
就在這時,山下傳來鎮役的腳步聲,幾個鎮役提著燈籠跑上來,看到倒在地上的周順昌,立刻上前將他綁住。“周大夫,你竟敢用邪術害人,跟我們去見裏正!”
周順昌被押著走時,突然回頭看向李承道,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師哥,你以為這就結束了嗎?後山的腐心草還沒枯,青衫人影……還沒找齊呢……”
林婉兒看著他的背影,心裏突然升起一股寒意——周順昌說的“青衫人影”,到底是誰?阿翠畫的青衫人影袖口沒有補丁,根本不是周順昌,難道真的還有另一個人在暗中盯著他們?
周順昌被押走的第二天,霜降的寒氣裹著霧籠罩紅果鎮,可鎮上的氣氛卻比前幾日更壓抑——沒人敢靠近後山的南天竹坡,連鎮口賣柴的漢子都閉了攤,說夜裏總聽見坡上有“沙沙”的響動,像是有人在摘天竺子。
李承道三人在周順昌的藥鋪後院翻查,地窖的門虛掩著,推開時一股黴味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趙陽舉著燈籠往裏走,突然停住腳步——地窖深處擺著十五個小木盒,每個盒子上都刻著一個死者的名字,盒裏裝著一顆用天竺子煉的丹丸,丹丸泛著詭異的暗紅色,表麵還纏著細細的黑氣。
“這就是他要煉的續命丹。”李承道拿起一個木盒,指尖碰到盒壁時,突然感覺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可這丹丸的邪氣比我想的重,不像是隻靠十五個魂魄煉出來的。”
林婉兒走到地窖角落,突然發現那裏藏著一件青衫——布料是陳年的粗布,袖口沒有補丁,領口處繡著個極小的“玄”字,衣角還沾著些腐心草的碎屑。“這就是阿翠畫的那件青衫!”她拿起青衫,突然從衣兜裏掉出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十年期滿,玄機子歸位”。
“玄機子?”李承道臉色驟變,“是我們當年的師父!他當年根本沒死,是故意假死,讓我和周順昌反目!”
這話讓林婉兒和趙陽都愣住了。李承道深吸一口氣,指尖微微發抖:“當年師父總說‘厭勝術需以師血為引’,我一直以為是指不能傷害師父,現在才明白,他是想讓周順昌煉出續命丹後,用我的血來給他換魂!周順昌隻是他的棋子!”
就在這時,地窖外傳來阿翠的“嗚嗚”聲,她跌跌撞撞跑進來,手裏拿著個從後山撿到的木盒——盒裏裝著半張《厭勝秘錄》,上麵記載著“換魂之術:以續命丹為媒,取同門之血,換魂於陣眼,可獲長生”,落款處畫著個和青衫領口一樣的“玄”字。
“不好!李老頭還在客棧!”趙陽突然反應過來,李老頭是“水命”,是最後一個祭位,師父肯定會去找他!
三人急忙往客棧跑,剛到門口就看見客棧的門被撞開,地上散落著幾根沾著天竺子毒汁的竹箭。衝進客房時,李老頭已經不見了,床上留著一張黃符,上麵畫著聚陰陣的符號,還寫著“後山竹坡,來換李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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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山的霧比白天更濃,南天竹叢裏不時傳來“哢嚓”的斷裂聲,像是有人在挪動竹枝。李承道提著破邪鏡走在最前,鏡麵上的金光越來越亮——陣眼處的桃木釘不知何時被重新插好,上麵串著的天竺子紅得刺眼,李老頭被綁在陣眼中央,嘴裏塞著布條,眼神裏滿是恐懼。
“師哥,別來無恙啊。”一個蒼老的聲音從竹叢後傳來,一個穿青衫的老者走出來,頭發花白,卻麵色紅潤,正是當年的師父玄機子。他手裏拿著個木盒,裏麵裝著《厭勝秘錄》的全卷,“十年了,我等這一天好久了。周順昌太沒用,連十五個魂魄都煉不好,還是得靠我親自來。”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李承道握緊破邪鏡,指尖因憤怒而發抖。
“為什麽?”玄機子冷笑,“當年我練厭勝術走火入魔,傷了根基,隻有用同門的血和十五個魂魄煉的續命丹,才能換魂長生!周順昌隻是我養的棋子,你才是我真正的‘藥引’!”
他說著,突然舉起木盒,往陣眼處撒了把黑色粉末——正是用腐心草和天竺子毒汁調的邪粉,陣眼立刻冒出黑煙,竹叢開始瘋狂晃動,地麵裂開一道道縫隙,像是有無數隻手要從地裏伸出來。
“婉兒,你去救李老頭!趙陽,用風寒藥粉散黑煙!”李承道大喊著,舉起破邪鏡對準玄機子,金光直射在他胸口。玄機子卻早有準備,從袖袋裏摸出張黑符,往胸口一貼,金光竟被擋住了。
“沒用的!”玄機子大笑,“這黑符是用你的血提前畫的,你的破邪鏡傷不了我!”他突然伸手,一道黑氣朝著李承道襲來——是用天竺子毒和邪術煉的陰煞,李承道急忙躲閃,卻還是被黑氣擦到胳膊,傷口瞬間泛青,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林婉兒剛解開李老頭的繩子,就看見玄機子要對李承道下殺手,她立刻抽出桃木劍,朝著玄機子的後背刺去。玄機子轉身躲閃,卻被趙陽撒來的風寒藥粉迷了眼,李承道趁機將破邪鏡貼在他的胸口,指尖沾著自己的血,在鏡麵上畫了道“破煞符”——血是同源,能破掉黑符的屏障!
“啊!”玄機子慘叫一聲,胸口冒出黑煙,黑符瞬間燒成灰燼。他倒在地上,身體開始慢慢消散,化作無數道黑氣,被陣眼處的天竺子吸了進去。聚陰陣的黑煙漸漸散去,竹叢也停止了晃動,隻剩下滿地的天竺子,紅得像淚。
李老頭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嘴裏不停說著“謝謝”。阿翠跑過來,看著地上消散的黑氣,突然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父母的仇,終於報了。
第二天,鎮裏人把後山的南天竹砍了大半,燒了周順昌的藥鋪,地窖裏的小木盒也被埋在鎮外的亂葬崗,上麵壓著塊刻著“邪術永除”的石頭。李承道三人準備離開時,阿翠抱著個布包跑來,裏麵裝著幾顆曬幹的天竺子,還有一張畫——畫著三人牽著驢,走在紅果鎮的路上,陽光正好,沒有霧,也沒有詭異的青衫人影。
“師父,我們接下來去哪?”林婉兒牽著驢,回頭問。
李承道望著遠處的山,笑了笑:“去看看那些沒有天竺子,也沒有邪術的地方。”
趙陽推了推眼鏡,把藥箱背好:“我還配了些解天竺子毒的藥方,說不定路上能幫到別人。”
三人牽著驢,慢慢走出紅果鎮。風裏沒有了天竺子的苦澀味,隻有山間的草木香。隻是沒人看見,鎮外的亂葬崗上,壓著小木盒的石頭旁,不知何時長出了一株小小的南天竹,枝頭掛著顆鮮紅的天竺子,在風裏輕輕晃著,像是在等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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