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葛花鎮骨:鬼酒迷蹤
字數:13739 加入書籤
葛花鎮骨:鬼酒迷蹤
嘉靖二十三年,徽南秋雨連綿。李承道師徒三人牽著瘦馬,踩著泥濘走進葛花鎮時,日頭已沉得隻剩一抹暗紅,像潑在天邊的血。鎮口的石牌坊裂著道大縫,上麵“葛花鎮”三個大字被青苔啃得模糊,風一吹,掛在坊角的酒旗碎成布條,簌簌作響,倒像有人在暗處磨牙。
“師父,這地方……連隻鳥叫都沒有。”趙陽攥緊了手裏的鎮邪棍,棍子是黑檀木做的,浸過三層葛花汁,此刻棍身竟隱隱發寒。他才十九歲,臉龐尚帶著少年氣,卻因常年跟著李承道走南闖北,眼神比同齡人沉斂,隻是此刻喉結滾動,顯然也被鎮裏的死寂壓得心慌。
林婉兒把背上的葛花弩緊了緊,弩身是楠木所製,箭囊裏插著十二支箭,箭簇都浸過新鮮葛花汁,泛著淺黃的光。她比趙陽大一歲,眉眼利落,手指在弩弦上輕輕蹭過——這是李承道特意為她做的,專破陰邪。“你聽。”她忽然停下腳步,側耳細聽,“有酒聲。”
李承道撚著頜下的短須,眼神銳利如鷹,掃過路邊歪斜的屋舍。那些屋子的門窗大多破著,有的門板上還沾著暗褐色的痕跡,不知是血還是泥。他腰間懸著個白瓷瓶,裏麵裝的是曬幹的葛花,瓶身刻著“鎮邪”二字,此刻瓶身微微發燙。“是酒坊方向。”他聲音低沉,“走,去看看。”
三人循著聲音往鎮中心走,越往裏走,酒氣越濃,卻不是正常酒糟的醇香,而是帶著股腐臭的冷意,像剛從墳裏挖出來的酒壇。酒坊的門虛掩著,裏麵傳來“吱呀——吱呀”的木椅搖晃聲,還夾雜著模糊的“勸酒聲”,隻是那聲音飄得很,像隔著層水,分不清男女老少。
趙陽上前推開門,木門“嘎吱”一聲,嚇得他手一抖。門裏的景象讓三人瞬間僵住:滿院的空酒壇堆得齊腰高,壇口都沾著發黑的血跡,有的壇沿上還掛著幾縷頭發。正屋的八仙桌上,擺著四副碗筷,碗裏都剩著半杯酒,酒液黑沉沉的,像積了年的墨。而牆角的陰影裏,蜷縮著一個人。
那人穿著件青布長衫,渾身僵冷,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嘴角掛著酒漬,卻不是透明的,而是暗褐色的,像摻了血。林婉兒走過去,蹲下身想探他的鼻息,手指剛碰到他的手腕,那人突然猛地抬頭——他的眼睛翻著白,瞳孔縮成針尖大,嘴角咧開,露出兩排沾著酒漬的牙,指甲不知何時長得像黑爪,直抓林婉兒的臉!
“小心!”趙陽反應極快,揮起鎮邪棍就朝那人胳膊砸去。“咚”的一聲,棍子結結實實地打在那人身上,他卻像沒感覺似的,反而被激怒了,嘶吼著撲向趙陽。趙陽側身躲開,卻還是被他的指甲刮到了小臂,一道血痕瞬間冒出來,血珠剛滲出,就變成了黑色,像被墨染過。
“退後!”李承道立刻掏出腰間的白瓷瓶,拔開塞子,撒出一把曬幹的葛花。那些葛花落在那人身上,瞬間冒出青煙,伴隨著“滋啦”的聲響,像熱油潑在冰上。那人慘叫起來,聲音尖利得不像人聲,踉蹌著後退,身上被葛花碰到的地方,皮膚開始潰爛,露出裏麵發黑的肉。
林婉兒趁機端起葛花弩,瞄準那人的眉心。她的手很穩,呼吸均勻,扣動扳機的瞬間,箭簇帶著淺黃的葛花汁,“咻”地射了出去,正好命中眉心。那人渾身一僵,接著像融化的蠟似的,癱在地上,很快化為一灘黑水,隻在地上留下一枚黃銅令牌,上麵刻著個“柳”字,令牌邊緣還沾著點酒漬,冷得像冰。
“這是……什麽東西?”趙陽看著地上的黑水,小臂上的傷口還在發疼,他掏出隨身帶的葛花膏,往傷口上抹了點,刺痛感才稍減。
李承道撿起那枚令牌,指尖在“柳”字上摩挲著,眉頭皺得更緊:“是骨釀的氣息。”他把令牌遞給林婉兒,“這東西沾了屍氣,收好了,別貼身放。”
就在這時,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瘋瘋癲癲的笑聲:“哈哈哈……又來一個!又來一個!”三人轉頭看去,隻見一個穿著破棉襖的老頭,拄著根拐棍,跌跌撞撞地走進來。那老頭頭發花白,亂得像雞窩,臉上沾著泥,隻有一雙眼睛亮得嚇人,直勾勾地盯著地上的黑水。
“你是誰?”林婉兒端起葛花弩,對準老頭。
老頭卻不理她,走到八仙桌前,拿起一個空碗,對著空氣作勢喝酒:“喝啊!再喝一杯!葛花樹下有酒魂,骨釀酒裏藏人命……”他念叨著,突然轉頭看向林婉兒,從懷裏掏出一片幹葛花,塞到她手裏,“拿著!拿著這個!能活命!”
林婉兒接過幹葛花,花瓣已經發脆,上麵刻著些奇怪的紋路,像字又像圖,指甲蓋大小的花瓣,刻得密密麻麻。“你是誰?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她追問。
老頭卻突然瘋了似的往後退,拐棍掉在地上,他指著酒坊深處,尖叫道:“他來了!他帶著酒屍來了!快跑!”說完,他轉身就往外跑,跌跌撞撞地消失在暮色裏,隻留下那根拐棍,棍頭上還沾著點新鮮的葛花汁。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李承道走到林婉兒身邊,看著她手裏的幹葛花,眼神凝重:“這花瓣上的刻痕,是地圖。”他抬頭看向酒坊深處,那裏有一扇緊閉的木門,門縫裏滲出些黑液,順著門框往下流,在地上積成一小灘,散發出更濃的腐酒氣。“看來這葛花鎮的麻煩,比我們想的還要大。”
趙陽握緊了鎮邪棍,棍身的寒意更重了:“師父,那我們……”
“先找地方落腳,”李承道打斷他,把瓷瓶裏的葛花倒出一些,撒在酒坊門口,“用葛花擋住陰氣,今晚暫且安全。明天一早,去會會這個‘柳’家人。”
夜色徹底籠罩了葛花鎮,風從巷子裏鑽出來,帶著更濃的酒氣,夾雜著模糊的哭聲,像有無數人在暗處哭著喝酒。林婉兒把那片幹葛花小心地收進荷包,指尖碰到花瓣上的刻痕,隻覺得一陣冰涼,仿佛那不是花瓣,而是塊剛從墳裏挖出來的骨頭。她抬頭看向李承道,隻見師父正望著天邊的殘月,眉頭緊鎖,腰間的瓷瓶,還在微微發燙。
一夜無話,葛花鎮的雨卻下了半宿,清晨時分才歇。李承道師徒三人在鎮西的破廟裏將就了一夜,趙陽小臂上的傷口塗了葛花膏,已不再發黑,隻是留下一道淺疤,像條細蛇纏在胳膊上。林婉兒把那片幹葛花攤在掌心,借著晨光細看,花瓣上的刻痕越發清晰,能看出是幾處房屋的輪廓,其中一處旁邊畫著個酒壇,旁邊刻著個“柳”字。
“師父,這應該是柳家人的住處。”林婉兒把葛花遞給李承道,“昨晚那令牌上也有‘柳’字,說不定就是同一個人。”
李承道接過葛花,指尖在刻痕上摩挲著,白瓷瓶裏的葛花似乎感應到了什麽,微微震動了一下。“走,去看看。”他把葛花還給林婉兒,提起桃木劍,“趙陽,你護著婉兒,注意觀察四周,這鎮裏的陰邪,比我們想的更狡猾。”
三人按葛花上的刻痕往鎮東走,越往東走,酒氣越濃,隻是這酒氣裏多了些草藥的味道,衝淡了些許腐臭。走到一處青磚瓦房前,門楣上掛著塊木牌,寫著“柳記郎中館”,門口擺著兩盆幹枯的葛花,花盆裏的土發黑,像摻了什麽東西。
“就是這兒了。”林婉兒壓低聲音,手按在葛花弩的箭囊上,隨時準備拔箭。
李承道上前敲門,門很快開了,一個穿著青布長衫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內,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手裏還拿著個藥碾子。“三位是路過的吧?”男人聲音洪亮,“看三位麵生,想必是從外地來的?快進來坐,外麵剛下過雨,涼得很。”
這男人正是柳十三,他臉上的笑看著和善,眼神卻時不時掃過三人腰間的兵器,眼底藏著一絲陰鷙。趙陽握緊了鎮邪棍,總覺得這柳十三身上的氣息不對勁,像酒氣,又像屍氣,混在一起說不出的怪異。
進了屋,柳十三端上三碗熱茶,又轉身從裏屋拿出一壇酒,笑著說:“這是我們鎮的‘醒神酒’,用葛花泡的,能驅寒暖身,三位嚐嚐。”他給三人各倒了一碗,酒液呈琥珀色,看著倒是清亮,隻是林婉兒湊近一聞,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這酒氣看著暖,實則帶著股刺骨的冷意,和昨晚在酒坊聞到的鬼酒氣,竟是同一種味道!
柳十三見林婉兒不喝,笑著問:“姑娘是怕酒烈?這酒度數不高,就是點意思。”
林婉兒沒說話,悄悄從荷包裏掏出一點葛花汁,指尖一彈,葛花汁滴進酒碗裏。隻見那琥珀色的酒液瞬間泛起一層白霜,接著“哢嗒”一聲,竟凝結成了冰!冰麵下,幾縷細小的骨渣浮了上來,像碎掉的魚刺,在冰裏看得清清楚楚。
“這就是你的‘醒神酒’?”林婉兒猛地站起身,手按在葛花弩上,“用活人骨頭煉的骨釀,也敢叫醒神酒?”
柳十三臉上的笑瞬間消失,眼神變得陰狠,他拍了拍桌子,厲聲道:“既然你們自己找死,那就別怪我不客氣!”話音剛落,屋頂突然傳來“嘩啦”一聲,數十個酒壇從屋頂掉下來,摔在地上碎成渣,酒液濺得滿地都是。更恐怖的是,酒液裏竟爬起一個個“人”——他們渾身裹著酒液,皮膚發青,雙眼翻白,正是昨晚師徒三人遇到的酒屍!
“殺了他們!”柳十三嘶吼著,酒屍們嘶吼著撲上來,指甲又尖又黑,直抓三人的喉嚨。
趙陽立刻揮起鎮邪棍,棍身沾著的葛花汁濺到酒屍身上,酒屍“滋啦”一聲,身上的皮膚瞬間潰爛,冒出黑煙。“婉兒,你護著師父!”趙陽大喊著,一棍砸向一個酒屍的腦袋,酒屍的腦袋像爛西瓜似的裂開,黑血濺了他一身。
林婉兒端起葛花弩,箭箭對準酒屍的眉心,箭簇上的葛花汁碰到酒屍,酒屍立刻僵住,接著化為一灘黑水。她動作利落,不過片刻,就射倒了五六個酒屍,隻是酒屍越來越多,從門外、窗戶縫裏湧進來,眼看就要把三人圍在中間。
李承道掏出黃符,蘸了點葛花汁,在符紙上畫起“葛花鎮邪符”,一邊畫一邊念咒:“葛花為引,鎮我心神,邪祟退散,乾坤清明!”畫完後,他把符紙貼在屋梁上,符紙立刻燃燒起來,青煙嫋嫋升起,碰到青煙的酒屍,像被火燙到似的,紛紛後退,不敢靠近。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柳十三見酒屍被擋,眼神更狠,他從懷裏掏出一個青銅鈴鐺,搖了起來。“叮——叮——”鈴鐺聲刺耳,隻見門外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一個穿著金色鎧甲的“人”走了進來——他身材高大,鎧甲上沾著酒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雙眼是兩個黑洞,手裏拿著一根鐵棍,正是柳十三煉製的金甲酒屍!
“師父,小心!”趙陽大喊著,揮棍朝金甲酒屍砸去。“咚”的一聲,鐵棍和鎮邪棍撞在一起,趙陽隻覺得手臂發麻,整個人被震得後退了三步,虎口都裂開了。金甲酒屍卻紋絲不動,舉起鐵棍,朝趙陽的腦袋砸下來!
李承道立刻掏出桃木劍,擋在趙陽身前,桃木劍砍在金甲酒屍的鎧甲上,隻留下一道白痕,連個印子都沒砍出來。“這東西刀槍不入!”李承道心裏一沉,眼看金甲酒屍的鐵棍又要砸下來,三人已被逼到牆角,再無退路。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瘋癲的喊聲:“柳十三!你這個畜生!我要你償命!”隻見周三抱著一個酒壇衝了進來,壇口對著金甲酒屍,猛地潑出裏麵的液體——那是滿滿一壇葛花汁!葛花汁濺到金甲酒屍身上,鎧甲上的酒液瞬間蒸發,露出裏麵青黑色的皮膚,護體的屍氣也跟著消散了。
“這是我兒子的骨釀!”周三嘶吼著,眼睛通紅,“你用我兒子的骨頭煉釀,今天我就要你和這怪物一起陪葬!”他撲向柳十三,死死抱住柳十三的腿,不讓他動彈。
柳十三被周三纏得動彈不得,氣得大喊:“老東西!我殺了你!”他抬腳踢向周三,周三卻死活不放手,嘴裏還在喊:“三位快動手!這怪物怕葛花汁!快殺了它!”
李承道見狀,立刻掏出桃木劍,蘸了點地上的葛花汁,對準金甲酒屍的眉心刺去。桃木劍帶著葛花汁,“噗”的一聲刺進金甲酒屍的眉心,金甲酒屍渾身一僵,接著“轟隆”一聲倒在地上,化為一灘黑水,隻留下一套空蕩蕩的金甲,在地上發出“哐當”的聲響。
柳十三見金甲酒屍被滅,又被周三纏著,知道大勢已去,猛地發力推開周三,轉身就往後門跑。他跑得極快,青布長衫在身後飄得像麵黑旗,轉眼就消失在後門的陰影裏。趙陽想追,卻被李承道攔住:“別追,先看看周三的情況。”
周三倒在地上,胸口被踹得青了一大塊,他捂著胸口咳嗽,嘴角溢出血絲,卻死死盯著柳十三逃走的方向,眼裏滿是恨意。“別讓他跑了……他要去葛花林……那裏藏著他的骨釀壇……”
林婉兒蹲下身,從荷包裏掏出葛花膏,遞到周三麵前:“先把傷處理下,慢慢說。”她看著周三布滿皺紋的臉,這張臉上滿是風霜與痛苦,剛才抱著柳十三同歸於盡的狠勁,此刻都化作了深深的無力。
周三接過葛花膏,往胸口抹了點,疼得倒抽一口冷氣,才緩緩開口:“十年前,鎮上鬧瘟疫,柳十三說他有法子救鎮民,其實是把染了瘟疫的人都抓起來,煉成骨釀……我兒子才十五歲,也被他抓走了……”他聲音發顫,從懷裏掏出一塊玉佩,玉佩上刻著個“周”字,“這是我兒子的玉佩,我在葛花林裏找到的,旁邊就埋著個骨釀壇……”
李承道撚著短須,眼神凝重:“葛花林在哪?柳十三為什麽要把骨釀壇埋在那裏?”
“鎮東頭,出了郎中館往南走就是。”周三喘著氣,“柳十三說葛花能鎮邪,其實是讓葛花吸屍體的陰氣,這樣冤魂就鬧不起來,他才能安安穩穩煉骨釀……每棵葛花樹下,都埋著一個骨釀壇,壇裏就是一個鎮民的骨頭……”
林婉兒突然想起什麽,從荷包裏掏出那片幹葛花,遞給周三:“老伯,你看這個。”
周三接過葛花,看到上麵的刻痕,眼睛突然亮了:“這是我畫的!我每次去葛花林,都用葛花刻下壇的位置,想著總有一天能報仇……姑娘,你是從哪拿到的?”
“昨天在酒坊,你塞給我的。”林婉兒恍然大悟,“原來你一直都在收集柳十三的罪證。”
周三苦笑一聲:“我怕柳十三發現,隻能裝瘋賣傻,他以為我瘋了,才沒對我下手……現在你們來了,總算有機會替鎮民報仇了。”
三人收拾好東西,跟著周三往葛花林走。剛進林子裏,就覺得一股寒氣撲麵而來,和之前聞到的鬼酒氣不同,這裏的陰氣更重,還夾雜著葛花的清香,兩種味道混在一起,說不出的詭異。林子裏的葛花長得極盛,花瓣是深紫色的,比普通葛花大上一圈,花瓣上還沾著晶瑩的露珠,隻是那露珠看著透亮,摸上去卻冰涼刺骨。
“小心點,柳十三肯定設了陷阱。”李承道掏出桃木劍,警惕地看著四周。
果然,走了沒幾步,林子裏突然升起一陣白霧,霧裏帶著濃鬱的酒氣,吸入一口,就覺得頭暈目眩,仿佛有無數人在耳邊勸酒。“別吸霧!”李承道大喊著,從瓷瓶裏倒出葛花汁,分給林婉兒和趙陽,“用葛花汁浸濕布條,蒙住口鼻!”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林婉兒和趙陽立刻照做,蒙住口鼻後,頭暈的感覺才稍減。柳十三的聲音從霧裏傳來,帶著陰笑:“李承道,你以為這點葛花汁就能破我的酒霧陣?這霧裏摻了骨釀毒氣,你們遲早會被我操控,變成我的酒屍!”
“是嗎?”李承道冷笑一聲,掏出一把幹葛花,往空中一撒,“葛花引魂,冤魂聽令!”他念起咒語,聲音洪亮,震得霧氣都在晃動。那些幹葛花在空中盤旋,發出淡淡的黃光,霧裏突然傳來無數聲淒厲的哭喊,接著,一個個透明的人影從霧裏飄出來——正是被柳十三煉成骨釀的鎮民冤魂!
冤魂們的怨念極重,一出現就朝著霧的源頭衝去,霧氣被怨念衝得四散,露出了林子裏的景象:數十個黑陶壇埋在葛花樹下,壇口封著紅布,紅布上還畫著詭異的符文。柳十三站在壇群中央,手裏拿著個青銅鈴鐺,正瘋狂地搖著,想操控冤魂。
“砸了那些壇!”趙陽舉起鎮邪棍,就要衝過去。
“別碰!”李承道立刻攔住他,“壇碎魂散,這些冤魂會變成無主惡鬼,更難對付!”
柳十三見霧氣被破,又被李承道識破了計謀,氣得嘶吼起來:“既然你們不讓他們魂飛魄散,那我就讓你們和他們一起陪葬!”他搖動鈴鐺,冤魂們突然調轉方向,朝著三人衝來,他們的身體變得扭曲,指甲變長,和之前的酒屍一模一樣。
林婉兒看著衝過來的冤魂,急中生智:“師父,用葛花汁注進壇裏!葛花能鎮邪,說不定能安撫冤魂!”
李承道眼睛一亮:“好主意!婉兒,你用葛花弩射穿壇口的封泥,把葛花汁注進去!趙陽,你護著婉兒,別讓冤魂靠近!”
趙陽立刻擋在林婉兒身前,揮起鎮邪棍,棍上的葛花汁濺到冤魂身上,冤魂慘叫著後退。林婉兒端起葛花弩,箭囊裏的箭已經換成了裝滿葛花汁的竹筒箭,她瞄準一個黑陶壇的封泥,扣動扳機,竹筒箭“咻”地射出去,正好射穿封泥,葛花汁順著箭孔流進壇裏。
隻見那黑陶壇微微震動,接著,一道透明的人影從壇裏飄出來,正是被埋在壇裏的冤魂。這冤魂身上的戾氣漸漸消散,對著林婉兒鞠了一躬,化為一道光點,消失在空氣裏。
“有用!”林婉兒大喜,又拿起一支竹筒箭,瞄準下一個黑陶壇。柳十三見冤魂被度化,氣得眼睛都紅了,他衝過來想阻止林婉兒,卻被李承道攔住,桃木劍帶著葛花汁,直刺柳十三的胸口。
柳十三狼狽地躲開,胸口還是被劍風掃到,留下一道血痕。他知道大勢已去,狠狠瞪了三人一眼,轉身就往林子深處跑:“你們等著!我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李承道沒有追,而是看著林婉兒度化最後一個冤魂,才鬆了口氣:“總算沒讓這些冤魂白白受苦。”
周三走到一個黑陶壇前,壇口的封泥已經被射穿,他蹲下身,輕輕撫摸著壇身,眼淚掉了下來:“兒啊,爹終於為你報仇了……你可以安息了……”
林婉兒看著周三的背影,心裏一陣發酸,她轉頭看向李承道,卻見師父眉頭緊鎖,盯著林子深處:“柳十三跑了,他肯定還有後手。我們得趕緊找到他,不然他還會害人。”
趙陽握緊鎮邪棍,眼神堅定:“師父,我們現在就追!絕不能讓他跑了!”
三人順著柳十三逃跑的方向追去,追出葛花林時,天已擦黑,暮色像浸了墨的布,沉沉壓在葛花鎮上空。柳十三的身影在前麵踉蹌著跑,不時回頭張望,青布長衫被樹枝刮破,露出裏麵青黑色的皮膚,竟已透著幾分屍相。
“他往鎮西跑了!”趙陽眼尖,指著遠處一個黑黢黢的洞口大喊。那洞口藏在一棵老槐樹下,被藤蔓遮著,若不是柳十三撞斷了幾根藤蔓,根本看不出是個入口。洞口飄出的酒氣混著屍臭,比之前任何地方都濃,連空氣都仿佛被染成了暗紅色。
“那是鎮裏的老屍窖。”周三喘著氣跟上來,臉色發白,“十年前瘟疫死的人,都埋在那兒……柳十三肯定把本命骨釀藏在裏麵了!”
李承道攥緊桃木劍,白瓷瓶裏的葛花劇烈震動起來,像是在預警:“婉兒,箭上滿葛花汁;趙陽,守住洞口兩側,別讓邪祟跑出來。”他率先走進洞口,裏麵漆黑一片,隻能聽見水滴“滴答”落在地上的聲音,還有酒液晃動的“嘩啦”聲,像是有無數壇骨釀在暗處等著。
林婉兒掏出火折子點亮,火光搖曳中,三人終於看清屍窖的景象:滿地都是黑陶壇,堆得比人還高,壇口的紅布在風裏飄著,像招魂的幡。屍窖中央立著一座青銅酒骨爐,爐身刻滿詭異的符文,爐口冒著暗紅色的火焰,爐裏煮著的酒液泛著血光,氣泡“咕嘟”炸開,濺出的酒滴落在地上,竟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柳十三站在酒骨爐旁,手裏捧著一個黑陶壇,壇身上刻著“本命”二字。他見三人進來,非但不慌,反而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你們來得正好,省得我去找你們了!這壇本命骨釀,用我親弟弟的骨頭煉了十年,今天,我就要借它蛻變成不死之身!”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話音未落,柳十三猛地揭開壇口,仰頭往嘴裏灌骨釀。暗紅色的酒液順著他的嘴角往下流,滴在衣服上,竟“滋啦”一聲燒出小洞。他的身體開始扭曲,皮膚裂開,黑色的鱗片從裂縫裏鑽出來,雙手變成鋒利的利爪,指甲泛著綠光,雙眼也變成了血紅色,整個人徹底失去了人形,像隻從地獄爬出來的怪物。
“受死吧!”柳十三嘶吼著撲過來,速度快得隻剩一道黑影。趙陽立刻揮起鎮邪棍,棍身帶著葛花汁,狠狠砸向柳十三的利爪。“鐺”的一聲脆響,鎮邪棍被震得嗡嗡作響,趙陽隻覺得手臂發麻,整個人被震得後退三步,虎口裂開,鮮血直流。
林婉兒趁機端起葛花弩,箭簇瞄準柳十三的後心——那裏鼓鼓囊囊的,顯然藏著沒喝完的本命骨釀。“咻”的一箭射出,卻被柳十三側身躲開,箭簇射在酒骨爐上,火星四濺。柳十三轉頭瞪著林婉兒,利爪一揮,一道黑風朝著她掃來,林婉兒連忙側身,黑風擦著她的胳膊過去,竟在石壁上抓出三道深痕。
李承道見狀,掏出黃符,蘸滿葛花汁,飛快地畫了一道“葛花鎮骨符”,口中念咒:“天地玄宗,萬炁本根,葛花鎮骨,邪祟滅門!”他將符紙猛地貼在酒骨爐上,符紙瞬間燃燒起來,暗紅色的火焰“噗”地熄滅,爐裏的酒液開始沸騰,冒出黑色的濃煙。
“不!我的骨釀!”柳十三慘叫起來,他體內的酒液像是受到了感應,開始劇烈翻滾,皮膚下的血管鼓起來,像一條條黑色的蟲子在爬。他的身體不斷抽搐,黑血從七竅裏流出來,落在地上,發出“滋啦”的腐蝕聲——本命骨釀沒了爐火加持,開始反噬他的身體。
“我得不到的,你們也別想得到!”柳十三雙眼通紅,突然衝向堆在一旁的骨釀壇,想把所有壇都推倒,讓骨釀毒氣彌漫整個屍窖,和三人同歸於盡。
“攔住他!”李承道大喊著,就要衝過去,卻見周三突然從後麵衝上來,抱著柳十三的腰,死死將他纏住。“柳十三!你害了全鎮的人,今天我要你為他們償命!”周三嘶吼著,用盡全身力氣,抱著柳十三往酒骨爐裏跳。
“不要!”柳十三驚恐地掙紮,卻掙脫不開周三的手。兩人“撲通”一聲掉進酒骨爐裏,爐中殘留的葛花符灰燼與骨釀混合,瞬間爆發出刺眼的白光,白光像潮水般席卷整個屍窖,滿地的骨釀壇在白光中化為飛灰,那些藏在壇裏的冤魂碎片,也在白光中化為光點,緩緩升向屍窖頂部,像是終於得到了解脫。
李承道三人被白光籠罩,隻覺得渾身暖洋洋的,之前被陰氣侵蝕的疲憊感一掃而空。等白光散去,酒骨爐已經變成了一堆廢銅,周三和柳十三都不見了蹤影,隻有爐底殘留著一點黑灰,被風一吹,就散了。
林婉兒走到爐邊,看著那堆黑灰,眼眶微紅:“周三老伯……”
趙陽握緊鎮邪棍,聲音低沉:“他為鎮民報了仇,也算是安息了。”
李承道歎了口氣,掏出瓷瓶,撒了些葛花在爐底:“葛花鎮邪,也送他最後一程吧。”他抬頭看向屍窖出口,外麵已經透出了微光,天快亮了。“這裏的邪祟已經除了,我們該走了。”
三人走出屍窖時,天邊正好泛起魚肚白,第一縷陽光照在葛花鎮的石牌坊上,驅散了鎮裏的陰氣。林婉兒回頭看了眼屍窖的方向,心裏默念:周三老伯,葛花鎮的天亮了,你們可以放心了。隻是她沒注意,腰間葛花弩的箭簇上,不知何時沾了一滴暗紅色的酒液,那酒液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竟沒有被白光淨化,反而像有生命似的,微微蠕動著。
晨光漫過葛花鎮的石牌坊時,李承道師徒三人正蹲在葛花林裏,將新采的葛花苗栽進土裏。趙陽手裏的鋤頭沾著新鮮的泥土,他小心翼翼地將土培在苗根旁,生怕碰壞了細嫩的花莖——這些花苗是李承道特意從山外帶來的,用陽氣養了半個月,就是為了淨化被屍氣汙染的土地。
林婉兒蹲在一旁,把周三留下的那片幹葛花埋在最大的一棵葛花苗下。花瓣上的刻痕早已模糊,卻像是還帶著周三的溫度。“老伯,你看,新的葛花要開了。”她輕聲說著,指尖拂過花苗的葉子,葉子上的露珠折射著晨光,亮得像淚。
李承道站在葛花林邊緣,望著遠處漸漸有了生氣的鎮舍,腰間的白瓷瓶終於不再發燙,裏麵的葛花安靜地躺著,像是完成了使命。“等這些葛花長起來,就能徹底壓住鎮裏的陰氣了。”他轉頭看向林婉兒和趙陽,“咱們也該走了,還有別的地方等著咱們去。”
三人收拾好東西,牽著瘦馬往鎮口走。路過柳記郎中館時,林婉兒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座曾經藏滿陰謀的屋子,如今門窗大開,陽光照進去,驅散了所有陰邪。趙陽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想了,都過去了。”
林婉兒點點頭,轉身跟上師徒二人。可剛走兩步,她忽然覺得腰間一涼,低頭一看,是葛花弩的箭囊蹭到了衣服。她伸手去理箭囊,指尖突然碰到一點黏膩的東西——是那滴暗紅色的酒液,不知何時沾在了箭簇上,此刻竟還在緩慢蠕動,像條細小的血蟲。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師父,你看這個。”林婉兒立刻停下腳步,舉起箭矢遞到李承道麵前。
李承道接過箭簇,瞳孔驟然收縮。他掏出一點葛花汁,滴在那滴酒液上,按理說葛花汁能淨化一切陰邪,可這次,酒液非但沒有消散,反而將葛花汁吸收了進去,顏色變得更深了。“這是……本命骨釀的餘孽。”他聲音凝重,“柳十三的本命骨釀用他親弟弟的骨頭煉了十年,怨氣極重,就算他死了,這餘孽也沒被淨化。”
趙陽湊過來一看,臉色瞬間發白:“那這東西會不會……”
“會。”李承道打斷他,將箭簇放在陽光下,酒液在光下竟顯出一張扭曲的人臉,“它在吸收陽氣,要是讓它找到宿主,就能重新複活柳十三的怨念,到時候,比之前的骨釀更難對付。”
林婉兒心裏一緊:“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先把它封起來。”李承道從懷裏掏出一個玉盒,裏麵鋪著曬幹的葛花,他將箭簇放進玉盒裏,蓋緊蓋子,“這玉盒能暫時壓住它的怨氣,等我們找到能徹底淨化它的方法,再處理。”他把玉盒遞給林婉兒,“你收好,別讓它靠近陽氣重的地方,也別讓它沾到血。”
林婉兒接過玉盒,隻覺得盒子冰涼,像是握著一塊冰。她小心地將玉盒放進荷包裏,緊貼著胸口,仿佛能感受到裏麵酒液的蠕動。
三人繼續往鎮外走,剛出鎮口,就看到遠處來了一群人——是附近村落的村民,他們聽說葛花鎮的邪祟被除了,特意來看看能不能搬回來住。為首的是個老婦人,看到李承道三人,立刻上前道謝:“多謝三位道長,要是沒有你們,我們這輩子都不敢回鎮裏。”
李承道點點頭,叮囑道:“鎮東的葛花林要好好照看,那些新栽的葛花苗不能被破壞,它們能護住鎮子的陽氣。”
老婦人連連應著,村民們紛紛走進鎮裏,有的去收拾屋舍,有的去打理田地,冷清了十年的葛花鎮,終於有了煙火氣。
林婉兒看著這一幕,心裏卻不像表麵那麽平靜。她摸了摸懷裏的玉盒,裏麵的酒液還在蠕動,像個定時炸彈。她抬頭看向李承道,發現師父也在望著遠方,眉頭緊鎖,顯然也在擔心這餘孽的事。
“師父,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趙陽問道。
李承道收回目光,聲音堅定:“去湘西。那裏有座‘葛花山’,山上的葛花是千年靈植,說不定能徹底淨化這本命骨釀的餘孽。”他翻身上馬,“走,越早出發,越能放心。”
林婉兒和趙陽也跟著上馬,三人騎著瘦馬,漸漸遠去。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卻照不進林婉兒懷裏的玉盒。風裏帶著新栽葛花的清香,可那滴酒液的怨念,卻像一根細針,紮在三人心裏,提醒著他們——這場戰鬥,還沒結束。
遠處的葛花鎮裏,傳來村民們的笑聲,新栽的葛花苗在風裏輕輕晃動,像是在守護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安寧。可誰也不知道,那滴藏在玉盒裏的酒液,正在黑暗中,慢慢積蓄著力量,等待著下一個複仇的機會。
喜歡短篇鬼故事錄請大家收藏:()短篇鬼故事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