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霧氣在青石板路上流淌，如同一條蜿蜒的灰白色河流，眾人踩著濕滑的石板向前行進。
    張可凡走在隊伍最前方，他的黑色風衣下擺被霧氣浸濕，沉甸甸地垂著。
    他回頭看向被紅心9背著的林夕，少年的臉龐毫無血色，連嘴唇都泛著病態的灰白，睫毛不停顫動，仿佛在噩夢中掙紮。
    簡長生踢開路旁一顆石子，石子"咕嚕嚕"滾進旁邊的水溝，濺起的水花驚動了棲息在蘆葦叢中的青蛙。
    "我說梅花6，那個姚清到底是不是你......"簡長生的話剛說到一半。
    "咚——"
    一聲沉悶的鍾響突然從遠方傳來，如同遠古巨獸的嗚咽，震得眾人腳下的石板都在微微顫動。
    細碎的砂礫在青石板上跳躍，幾隻正在覓食的麻雀驚慌失措地撲棱著翅膀飛向天空。
    張可凡猛地停住腳步，他抬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這是......"
    楚牧雲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灰色眸子閃過一絲驚詫。
    "咚——"
    第二聲鍾響接踵而至，比第一聲更加沉重，仿佛一記重錘直接敲在每個人的胸腔上。
    "咚——"
    第三聲鍾響回蕩在天地之間，遠處柳鎮的屋簷上驚起一群烏鴉，黑壓壓的鳥群掠過灰蒙蒙的天空，發出刺耳的鳴叫。
    一隻烏鴉的羽毛飄落，恰好飛過簡長生的狼尾，他眉頭一皺，嘴裏嘀咕著這死烏鴉差點弄壞他的發型。
    隨之而來的還有第四聲鍾響，如同雷霆炸裂。
    "四聲災鍾。"
    白也輕聲開口，他的銀發在風中飄動，眼神凝重。"人類界域從來隻設立了三聲災鍾，沒有定義過第四聲災鍾。
    足以說明這一次紅塵界域麵臨的是滅頂之災。
    誰能想到造成這一切的竟然會是人類自己。"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遠處的柳鎮突然騷動起來。
    鎮口的牌坊下，幾個穿著深藍色製服的警員騎著自行車飛馳而過，車把上掛著的銅鑼"咣咣"作響。
    其中一輛車的後座上綁著個老式擴音器，刺耳的電流雜音中：
    "所有城鎮居民！立刻收拾行囊！前往紅塵主城避難！！重複一遍，所有城鎮居民......"
    刺耳的廣播聲撕破了清晨的寧靜，鎮上的窗戶一扇接一扇亮起燈光，隱約能聽到驚慌的喊叫聲和孩童的啼哭聲。
    一戶人家的窗簾突然被拉開，露出半張蒼白的女人麵孔，她的目光與遠處的眾人短暫相接，又驚慌地縮了回去。
    "怎麽回事？"
    紅心9把背上的林夕往上托了托，"為什麽要這些民眾去主城避難？這不合常理......"
    楚牧雲摘下眼鏡，用衣角擦了擦鏡片。當他重新戴上時，鏡片後的眼神已經恢複了慣常的冷靜：
    "這說明情況已經到了很危機的地步。主城的防禦工事最完善，浮生繪是想集中力量保護民眾。
    或者說，是在準備最後的防線。"
    梅花j表情越發嚴肅："看來事情已經逐漸嚴峻起來，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裏。"
    "既然無極界域對紅塵界域開戰目的就是為了賢者之石，那肯定要屠殺大量的人口。"
    白也他望向主城方向沉聲開口，"如果浮生繪將人都聚集在紅塵主城，那麽......絕對是無極界域重點攻擊的地方。"
    張可凡的瞳孔驟然收縮。
    紅塵主城？柳輕煙還在那裏！
    他仿佛又看見那個站在家門口，苦苦等待他的少女。
    雖然張可凡不能共情他人，但麵對自己身邊的人，他還沒有無情到坐視不理。
    "你們繼續前往柳鎮。"
    張可凡果斷道，"那裏是紅塵界域的根本，就算戰爭爆發，這裏也不會被波及。
    姚清不會允許柳鎮出事。"
    "那你呢？"簡長生皺眉問道，他的目光在張可凡和陳伶之間來回掃視，顯然已經猜到了什麽。
    張可凡望向紅塵主城的方向，眼中的決然如同燃燒的火焰：
    "柳輕煙還在主城，我必須去帶她出來。"
    "你瘋了嗎？"
    紅心9驚呼，差點把背上的林夕摔下來，手忙腳亂地穩住身形，林夕蒼白的臉龐在他肩頭無力地晃動著。
    "現在去主城等於自投羅網！浮生繪肯定已經封鎖了所有通道，說不定還會被卷入紅塵界域與無極界域的戰爭漩渦！"
    陳伶上前一步，大紅戲袍在風中獵獵作響，"我和你一起去。"
    他的眼神堅定而平靜，但緊握的拳頭暴露了內心的焦慮。
    因為無論是黃簌月，還是李青山、孔寶生都在紅塵主城裏麵。
    陳伶沒有拿到道基碎片，自然也不能將意識投入紅塵主城與黃簌月幾人聯係。
    他沒有經曆第四麵牆，也沒有將自身代入觀眾，自然不可能對李青山他們坐視不管。
    既然如此，那陳伶就隻能親自去紅塵主城帶他們出來。
    "行！"
    張可凡點了點頭。
    不需要更多言語，他們同時轉身，黑色風衣與大紅戲袍在晨霧中劃出兩道鮮明的軌跡。
    第四聲鍾響的餘韻仍在空氣中震顫，兩人向紅塵主城的方向奔去，最終消失在被驚鳥遮蔽的天際線下。
    楚牧雲幾人都默契的沒有說話。
    雖然黃昏社不參與界域之戰，但既然這是他倆的選擇，那他們自然也選擇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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