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待替換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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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後的第七個清晨,我在露水未曦的草地撿到一枚蟬蛻。這金褐色的空殼仍保持著振翅的姿態,像某個音符在五線譜上突然凝固。晨光斜斜地穿透薄殼,折射出琥珀般的光暈,恍若去年夏天蟬鳴的殘影。指腹摩挲過凸起的紋路,忽然明白秋意原是這般觸手可及的溫度。
    風從林間穿過時總愛玩些小把戲。它把銀杏葉裁成金箔扇麵,旋著圈兒拋向碧空,又趁桂花香濃時掀動書頁,將夾在《枕草子》裏的幹花撒作星子。老郵差的三輪車碾過石板路,竹簍裏擠擠挨挨的柿子便輕輕搖晃,橙紅的暖意沿著車轍蜿蜒,在青苔斑駁的巷角洇開一抹水彩。
    正午的河灘臥著慵懶的光斑。洗衣婦人掄起的棒槌驚起白鷺,水花濺落在蘆葦蕩裏,驚醒了沉睡的菱角。那些暗紅的果實悄悄浮出水麵,宛如散落的瑪瑙紐扣。穿藍布衫的老者坐在柳樹下垂釣,魚漂沉浮的節奏應和著遠處寺院的鍾聲,驚得雲影在波心碎成粼粼的銀鱗。
    暮色是從山茶花蕊裏滲出來的。賣花阿婆挎著竹籃歸家時,天邊剛染上蟹殼青。街角麵包房飄出焦糖與酵母纏綿的甜香,混著隔壁裱畫店裏的鬆煙墨氣,在漸濃的夜色中發酵成獨特的黃昏味道。頑童追逐著滾過青石板的鐵環,叮當聲撞碎在粉牆黛瓦間,驚得棲在電線上的一串麻雀撲棱棱飛起,剪影掠過新月如鉤。
    深夜伏案時,忽有涼意攀上後頸。推窗見銀河垂落,清輝漫過晾衣繩上忘記收回的白襯衫,衣擺隨風輕揚,恍若泊在月光裏的船帆。樓下餛飩挑子的汽燈還亮著,氤氳白霧中浮動著紫菜與蝦皮的鮮香,像誰在夜色裏哼著溫暖的小調。
    此刻我合上寫滿批注的《陶庵夢憶》,聽見瓷杯裏碧螺春舒展葉片的聲音。那些蜷縮的綠意正慢慢蘇醒,如同所有被秋光浸潤的事物,在寂靜中完成著不易察覺的生長。窗台上的文竹突然簌簌一動,許是路過的風捎來了山那邊的消息——岩桂快要開透第二茬了。
    五更梆子敲到第五響,晨霧裏浮出個佝僂身影。賣豆腐的老趙頭擔子兩端各懸一盞琉璃燈,左邊照著鹹同光三朝的銅錢,右邊映著宣統元年的銀元。他揭開木屜時,豆腐竟都方正如漢玉琮,熱氣裏浮著未央宮的椒蘭香。"這是用太液池水點的鹵",他笑出缺了門牙的黑洞,遞來的青竹簽上卻刻著貞觀年號。
    第一縷陽光刺破霧靄時,井台木槿已飲盡夜露。朱砂鯉不知何時潛回了井底,空留銅錢在青苔上滴溜溜打轉。表弟的蟬形信紙被晨風掀開最後一折,露出鋼筆勾勒的省城月色——那輪滿月裏分明嵌著老家祠堂的燈籠,而燈籠的光暈中,又藏著圖書館燕巢的輪廓。雷雨夜的古琴在檀木匣中微微發燙,琴弦上凝著的水珠,正映出三百年前那個捕蟬少年的笑顏。
    蟬聲再次湧起時,我忽然看清了夏夜書卷的裝幀:槐樹年輪是絹布封麵,星鬥排列作目錄頁,每道閃電都是裁紙刀留下的銀邊。瓦當貔貅在日光裏打盹,口中銅鈴卻仍在輕誦昨夜雨聲。老井深處傳來永樂年間的更漏,祠堂燈籠又往磚地上投了道光陰的刻度。此刻捧著綠豆湯的手,十五歲的影,八十歲的光,都在這一千零一頁的夏夜書裏,化作了同一個未幹的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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