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條鐵索在寒潭上空交錯成網，精鋼獸首的獠牙間寒光閃爍。趙佶足尖輕點水麵，青袍下擺剛沾濕寸許，便聽得破空聲自腦後襲來。他反手甩出袈裟，金絲織就的僧袍在真氣灌注下如鐵板橫空，將三枚透骨釘盡數震落。
    潭水對岸的重甲武士突然齊聲暴喝，聲浪震得洞頂螢石簌簌墜落。為首之人摘下麵甲，火光映出棱角分明的麵容——劍眉入鬢，眼窩深邃，與趙佶確有七分相似，隻是顴骨處多了一道猙獰刀疤。
    "二十年不見，皇兄竟真修成了金剛不壞體。"李乾順撫摸著腰間彎刀，刀鞘上的鶻鷹紋飾泛著幽藍光芒，"可惜這寒潭裏泡著的，可不隻是西夏鐵鷂子。"
    話音未落，潭水突然翻湧如沸。九具青銅鼎同時發出悶響，鼎身銘文竟滲出暗紅血珠。趙佶瞳孔微縮，那些蝌蚪狀的西夏文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重組，最終化作《推背圖》第四十二象的讖語："美人自西來，朝中日漸安。"
    "八思巴好手段。"趙佶突然長嘯一聲，聲如龍吟震得鐵索嗡嗡作響，"以九宮飛星陣改換地脈，借大宋國運溫養西夏龍氣。可惜..."他淩空折腰避開兩道鐵索夾擊，袖中佛珠激射而出，"你們算漏了紫微鬥數！"
    佛珠擊中中央巨鼎，青銅表麵應聲龜裂。裂縫中湧出腥臭黑水，卻在觸及寒潭時驟然凍結。李乾順臉色驟變，彎刀出鞘帶起淒厲破空聲："攔住他！"
    八名鐵鷂子同時躍入寒潭。他們鎧甲下的肌肉詭異蠕動，竟在冰麵上踏出蓮花狀裂紋。趙佶認得出這是吐蕃密宗的"步步生蓮"，當年哲宗朝曾有番僧以此輕功夜闖大內，卻在紫宸殿前被三箭釘死在蟠龍柱上。
    "阿彌陀佛。"趙佶雙手合十，周身金光暴漲。金剛不壞體催動到極致時，眉間竟浮現朱砂色的卍字佛印。最先撲來的鐵鷂子揮刀劈向天靈，彎刀觸及金光的刹那，刀身突然迸裂成九截！
    碎片尚未落地，趙佶已並指如劍點中對方膻中穴。那武士如遭雷擊，重甲縫隙中滲出黑血——竟是提前服用了激發潛能的"修羅丹"。餘下七人見狀，忽然結陣成環，彎刀交錯織成刀網，將趙佶困在丈許方圓。
    "摩訶指！"趙佶左手畫弧右手突刺，少林絕技在他手中剛柔並濟。指風穿透刀網，正中兩名武士肩井穴。不料二人身形微晃，傷口處騰起青煙，被點中的穴位竟自行移位！
    李乾順的冷笑從陣外傳來："皇兄可還記得《易筋經》的梵文譯本？當年吐蕃國師贈予西夏的三頁殘卷，正好記載著移穴換位的法門。"
    趙佶心頭劇震。崇寧三年，大相國寺確曾失竊半部《易筋經》，後來追回時發現少了三頁記載奇門要訣的經文。原來這樁懸案背後，竟是西夏與吐蕃的暗中交易。
    思忖間，刀網已縮至五尺。趙佶突然變招，大金剛拳化作萬千拳影，每一擊都帶著風雷之聲。鐵鷂子們被迫轉攻為守，卻見他拳勢將盡時化拳為掌，掌風如柳絮拂麵——正是逍遙派的白虹掌力！
    "砰！"三名武士被曲直如意的掌風擊中胸口，重甲凹陷處噴出血霧。趙佶正要乘勝追擊，忽然丹田刺痛，金剛不壞體的金光竟黯淡三分。他猛然想起方才吸入的亂神散，暗道不妙。
    李乾順等的就是這個破綻。彎刀化作流光直取趙佶後心，刀鋒未至，寒氣已透入骨髓。千鈞一發之際，趙佶突然側身，任由刀鋒擦過肋下，右手閃電般扣住李乾順手腕。
    "喀嚓"骨裂聲清晰可聞。李乾順卻獰笑著不退反進，左手從懷中掏出半塊青銅虎符："皇兄不想知道鄭貴妃臨終前說了什麽嗎？"
    趙佶如遭雷擊。二十年前那個暴雨夜，鄭貴妃在冷宮咽氣時，確實攥著他的手說了句西夏語。當時以為那是譫語，如今想來...
    "她說的不是"照顧好孩子"。"李乾順突然用西夏語重複那句話，聲調淒厲如鬼泣，"而是"別忘了你流著嵬名氏的血"！"
    地宮突然劇烈震動。寒潭中央石台緩緩升起，露出下方冰棺。棺中女子身著契丹服飾，胸前佩戴的狼頭金飾，正是遼國後裔耶律氏的圖騰。趙佶望著那張與自己有五分相似的麵容，終於明白為何當年父皇總用異樣眼神看他。
    "景宗陛下與遼國郡主的私生子，被鄭貴妃偷梁換柱帶進宋宮。"李乾順擦去嘴角血沫，"你以為八思巴為何要助你出家？我們等這一天等了二十年——用大宋天子的血開啟西夏龍脈！"
    九具青銅鼎同時噴出血霧，在空中凝成血色北鬥。趙佶懷中的半塊虎符突然發燙，掙脫錦囊飛向冰棺。當兩塊虎符合二為一，棺中女子竟睜開雙眼，瞳孔是妖異的琥珀色。
    "小心！"柳如煙的驚呼從斜刺裏傳來。這本該氣絕的女子突然暴起，軟劍如電刺向李乾順後心。劍鋒觸及重甲的刹那，她袖中甩出三枚雷火彈——正是唐門秘製的霹靂子。
    爆炸的氣浪掀翻三名鐵鷂子。趙佶趁機躍上石台，卻發現冰棺中的女子正對他微笑。那笑容與記憶中的鄭貴妃重疊，令他心神劇震。棺蓋突然炸裂，女子五指如鉤抓向他咽喉，指甲上塗的赫然是孔雀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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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罪了。"趙佶閉目合十，周身金光盡數內斂。當毒爪離咽喉僅剩三寸時，他突然睜眼，眸中竟浮現雙瞳——左眼星河流轉，右眼卍字生滅。
    女子發出非人慘叫。她的手臂在金光中寸寸龜裂，露出森森白骨。趙佶卻毫無喜色，因為他看到白骨上刻滿吐蕃密咒，正是《時輪經》中記載的"往生屍傀"之術。
    地宮四壁開始剝落，露出後麵整塊的黑曜石。石麵上用金粉描繪著星圖，其中紫微垣的位置鑲嵌著九顆血菩提。趙佶猛然想起少林藏經閣中那卷殘破的《西域誌》，上麵記載著"血菩提現，帝王星黯"的讖語。
    "原來如此..."他望向咳血的李乾順，"你們要用紫微鬥數逆轉大宋國運，卻不知九星連珠時，最先遭劫的必是西夏王庭。"
    柳如煙突然扯開衣襟，心口血蓮竟化作金紅色："陛下可認得這個？"花瓣間隱約可見"延年"二字，正是當年那枚仙丹上的銘文。趙佶這才驚覺，她所中毒素與二十年前紫宸殿血案如出一轍。
    寒潭底傳來機械轉動聲，九條鐵索突然崩斷。精鋼獸首墜入水中，激起丈許高的浪濤。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潭水迅速退去，露出底部縱橫交錯的青銅管道——正是汴京城地下的水脈走向！
    "當年方臘起義時，明教挖掘的地道..."趙佶話音戛然而止。他看見管道交匯處立著石碑，碑文是熟悉的瘦金體："朕今悟矣，山河如夢。靖康元年，趙佶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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